第13章 宸的温柔荐

淼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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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山在万景之外,落日照五陵之西。

    阳光渐没,兰圃里倒映下斜长的织影,无忧坐在茅屋前的槛上,看君寰宸弯腰忙活着。他用木栅栏围成了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竟然还有几只鸡在跑来跑去......

    昨夜他们连夜赶路来到洛水镇,为了避人耳目,在城郊花钱买下了一座农舍。院子不大,围绕着柔蓝水塘,偶尔有白鸟栖息。

    一张古琴,安放在对面的竹案上,根根银丝,都在诉说锦瑟般的年华。

    白天,君寰宸上镇上抓药的时候,看到了这张古琴,就想起昔日无忧在皇宫里弹琴的模样。住在这偏僻的地方,难免会闷。

    果然,当他一手拎着药材,一手抱着古琴回到家时,无忧脸上现出诧异的表情。

    良辰美景,煦煦暖阳,也许就是人生的期盼吧。

    那边埋头苦干的君寰宸忽然转身。满天灿烂的晚霞,夕阳下,无忧看着那曾经总是笑得深沉难测的青年现在正满面期待地看着她。

    无忧感觉到自己的唇角扬起一个弧度,微笑。

    此时的君寰宸就好象一个容易满足的孩子,兴高采烈地又埋头干了起来。

    其实无忧很好奇,他从镇上回来,就抱着一堆木材在敲敲打打,不知在做什么。回头望望屋里,阴暗狭窄,一张简单的床榻,木桌,两张凳子,几个陶碗,可用简陋来形容。

    于是扬起声音道:"我饿了--晚上吃什么啊?"

    君寰宸抹了把汗,回头看了她半晌,正好有只散步的小鸡晃到他脚边,便悲惨地被他一把抓起,揪到了无忧面前。

    无忧嘴巴抽搐了几下:这些鸡原来是养来吃的啊。

    放下手里的活,君寰宸在屋里生起了火堆。冬日严寒,火苗窜起来,也驱走了寒冷。两人围着火堆,很少说话,无忧时不时抬头看君寰宸熟练地把鸡处理干净,用树枝穿了架在火堆上烤。

    他白皙的脸上映着红光,丰神俊朗。一种静谧的暖意流荡在房间里。本书为私人收藏性质,请勿非法转载!

    好几次,无忧想先开口,但都咽了下去。该怎么说呢?难道一开口就告诉他自己对他不忠,和别的男人发生了关系?虽然那不是她情愿的,可她还是觉得对不起宸。

    一整天下来,他只字不提她怀孕的事。去镇上抓药买了些生活必需品后,就一直埋头在院子里捣鼓。这个男人的心,向来是很难懂,如今她越发看不透了。

    他是难以启齿,还是已经对她彻底失望,不愿在与她说话了?

    正想着,君寰宸已经将烤得流油的鸡腿撕下来递给她。见她没反应,于是问:"怎么不吃?刚才不是说饿了吗?"

    "啊......哦。"无忧讪讪地接过鸡腿,放在嘴边,还没吃,君寰宸已经扭过头,又开始全神贯注地翻烤着剩下的鸡架了。闻着那香喷喷的味道,无忧忽然没了胃口。

    半晌,君寰宸才注意到她根本没吃。清亮的眸子盯着她看了好久,就在无忧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只是拍拍脑袋,苦笑:"我忘了孕妇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难怪你会没胃口。明天我去摘些酸的果子来吧,院子里也该种点蔬菜。"

    他一脸认真的说着。无忧只能叹息。现在就是给她吃人参果,她也没胃口。这男人平日里那么聪明,怎么现在变得像木鱼脑袋呢?

    吃完晚饭,无忧围着火堆烤火,君寰宸又钻到院子开始捣鼓他的"大业"。

    其实无忧很想问,你就这样跑了出来,也不提回去的事,那京城怎么办呢?国不可一日无主,皇帝出征在外,御弟受命监国,又无故失踪,朝廷一定乱了套了。

    无忧一个人闷闷地想了许久。她好像患上了叹气的病,总是愁眉苦脸。

    当夜的月光如舞幕,仿佛触手可及,金铃子的吟唱,时时不歇。

    木制的床榻冰凉,无忧一个人仰躺在榻上,褥子盖了一半,睁着眼睛看房顶的蛛网。她故意没有吹熄烛火,就是要让君寰宸知道她还没睡,还在等他。

    果然,过了不久,她听到君寰宸吹灭外间的烛火,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

    他大约在思索什么,腰背微弯,坐在床沿一动不动。无忧沉不住气了,翻过身子扯了他一把,他一时不察,后仰到了床上。

    君寰宸的身体如月光一般发凉,他迟疑地摸着无忧的头发:"怎么还没睡?有心事?"

    无忧"嗯"了一声,摸黑抱住了他的身躯,把他拉到被子里。

    他用脚尖踢掉了靴子,贴着无忧躺下。大手捋过无忧柔滑的发,把她按到自己怀里,亲吻着她额头:"不舒服吗?我听说孕妇晚上经常会抽筋......"

    他还没说完,无忧已经抬起头堵住了他嘴巴:"别再提怀孕的事......我好的很。就是想等你,跟你睡一床被子。"每次一提怀孕的事,她总觉得自己愧对他。本书为私人收藏性质,请勿非法转载!

    君寰宸沉默了一会,笑道:"好啊,求之不得。"

    无忧愣了一愣,月色里,君寰宸冰玉似俊美的脸上,目光灼灼。

    无忧握住他有些冷的手,放在自己怀里:"你还没跟我说呢,你就这么跑出来了,京城里可怎么办?你不是都筹备了好些年了,这一朝放手,可得再等多少年才有这么好的机会......"

    她说不下去。私心里,她是希望宸来救她的。可是她也不能没心没肺地只想着自己。他们为了窃江山才走到一起,并肩努力,隐忍了许久。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却被他轻易放弃了......说到底,他这一着实在不算明智。

    君寰宸闭上眼睛,任她握着自己的手,沉默,一动不动。月光透过玉屏,不识趣的插在两人中间。无忧突然爬起来,纠住他的衣襟。他张大眼睛,依然仰躺,就像看陌生人一样专注的望着无忧。

    "你还是在怪我吗?所以不愿和我说话?今天我忍了很久了,可我还是憋不住......"无忧眼眶盈了泪,鼻子不争气的一抽,"我知道我不该骗你,那时我还有许多不确定,也不想让你分心。你若知道我有孕,不一定会同意我出征,我......"

    君寰宸的大手忽然抚上无忧的手,将她按在胸前,语调柔和,每字每句都异常明晰:"不是不一定,是一定不!我要是知道你有孕,怎么也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

    君寰宸的眸子张开了,幽黑晶莹,含着水雾。

    无忧怔了怔,又羞又难过地咬着他胸前衣襟,小声道:"对不起......"

    君寰宸抱紧了她,心跳沉重而有力:"不是你对不起我,而是我对不起你。从昨晚我知道你有了身孕,就一直在责备自己。我恨我粗心大意,怎么没有早一点发现你的异状。你肚子里的是我们的宝宝,我要做父亲了......这本就是一个太大的意外,我还没有适应这个身份的转变。而且这些天,你受了太多的委屈,我每次看到你皱眉,总要在心里咒骂自己,不是为我,你也不会受这些苦......"

    他心疼地捧着无忧的脸颊,亲吻她的发丝,她的眼睛。春风化雨般绵绵的吻,让无忧的心也醉了。

    他倒一点没怪她,反而是一个劲的自责。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傻......

    无忧抓着他手,破涕为笑:"你难得粗心一回......要是每天都这么谨慎小心,那才不像一个活人。"

    君寰宸也笑:"不像活人像什么?"

    "像妖怪。还是只修炼成精的千年老妖!"无忧扑上去,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

    君寰宸抖了一下,翻过身来:"好啊,你当我是柳下惠?"他覆上无忧的身子,就那么柔情似水的看着她。本书为私人收藏性质,请勿非法转载!

    无忧摸了摸他日渐消瘦的柔和面容,眼神蕴含着旖旎波光。真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她忐忑地开口:"其实孕妇也就是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不能行房,我都四个月了,也许我们......"

    君寰宸一声不吭,他身体僵硬,浑身都辐散着热力,好半晌,他倒是笑了:"我又不是童男,哪有这么急色。你现在有了宝宝,万事都要做最好的准备。你离开京城这么久,我也都等过来了,不怕继续等。"

    无忧锤了他一下,更加往他怀里钻。虽然宸不介意她隐瞒身孕的事,可没说不介意她被别人碰过。或者因为她被别人碰过了,所以宸才不愿要她?心里好像梗了根刺,无忧难受地呜咽了一下,松开抱着君寰宸的手。

    君寰宸怔怔地看她,无忧解开衣带,又将盘发松开,青丝逶迤到他的胸膛上,有几丝调皮地钻进他领子里。她执拗地紧紧抱住他胸膛,发烫的柔软身体贴住他。在记忆里,有好多次,这个男人有力地拥抱着她,在黑暗里把她带到癫狂极乐的边缘。回忆越是甜蜜,当面临失去的时候,就会变得越苦涩。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让每一个人,都变得不再像自己。

    君寰宸胸前的起伏忽然变得剧烈,静谧的夜里回响着他沉重的喘息。但他终是没动,僵硬地背过了身去。

    夜里,无忧无法入睡,身体莫名的燥热起来。君寰宸在边上躺着一动不动。无忧知道,他也没有睡着。他的身体在渴望着她,又小心翼翼地压抑着,谨慎地和她保持一定距离,但那热气却无孔不入地钻进来。

    "宸,想我吗?"无忧有些恶作剧的问,把手伸进他白色绢衣的里面。他的皮肤,如丝绸一样光滑。

    "嗯。"他含糊的答应,背过身去:"忧儿,求你,别闹。"

    无忧从身后抱住他,脸贴着他的背脊摩挲着。小声说:"你一直不肯碰我,是不是因为我不再干净了?"

    他的胸部起伏,过了很久才回过头来,用力地捧住无忧的脸:"胡说什么?不管你变得怎样,你都是我的忧儿,最干净的忧儿。你会遭遇那些......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初坚持不让你出征,就不会发生这些......其实,我也想你。我又不是圣人,分开这么些天,每天都想你想得发疯。在林子里看到你的时候,就恨不得抱着你一个劲的吻,把这么些天欠下的都补回来。现在想来,出征前一天你不是拒绝我,只是因为有了身孕,我却没发现。以前......我老是想要你。现在我是怕伤了你和孩子。"

    他一口气说出憋在心里的话,脸色绯红,可爱极了。

    无忧很少见到他窘迫的样子,俊逸超凡的面容,有一股难以言传的傻气。她还记得自己曾经傻傻地问过他:如果有一天她出了事,他是会选择这江山,还是选择她?当时的宸,没有回答。如今,他却已经用行动来证明了他的答案。

    是呵,自己总是想得太多,顾虑太多,反而不敢放手去爱。当你爱上日光,当你爱上花。纵然万物有灵,你依然不能肯定它们是否感觉到你。但你在温暖的日光中,你在美丽的花旁,你依然会感到幸福。

    有人爱着一个人,而那个人爱着其他的人。每个人的付出,未必能得到相等的回报。但是,谁又能慨叹命运无常?一切是心甘情愿的。

    这就是真实的爱。没有计较。没有清晰的起点,也没有确定的终点。

    无忧想通了,觉得豁然开朗。反手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房,再抚过腰肢......君寰宸不能自已的喘息起来,手心也出汗了。本书为私人收藏性质,请勿非法转载!

    无忧腼腆地笑:"相信吗?我一定可以给你生一个男孩。"

    他挣开手,俯卧着平息自己的情绪。"生男生女,都是上天赐给的。我们一样要珍惜。"

    无忧撒起娇:"现在,不要说这个。"她边说边拉开君寰宸的绢衣,吻着他的细致肌肤,咬了他的肩膀一口。

    这样的挑逗打破了他残存的理智。他的呼吸急促起来,翻身压住她肆意乱动的小手,纵情的回吻起她。他的舌头在无忧口内深浅不一的吮吸着,眼睛也在薄透的月光下逐渐迷离。

    无忧像秋天熟透的果子,双手揪着他胸前的衣襟,带着他一起倒下。

    情到浓时,风花雪月,好像也变成了最自然不过的事。

    君寰宸的手极轻柔,好像怕用力一点,就会捏碎了她。两人的阻隔一件件被褪去,当最终裸成相对时,他却迟疑了。他的身体超常热度,眸子里的欲火连无忧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撑在无忧两侧的手臂颤栗着,却久久没有动弹。

    他是太好太好了。这种时候,还在为她考虑。无忧叹息了一声,主动攀住他,吻上他的唇,他的嘴唇,让人不想离开。

    这样热切的邀请,终于让他不能再自持。他颤抖着俯下身来,最后一刻,还在慎重地询问:"可以吗?"无忧没有回答,用膝盖撞了撞他的腿根。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难耐地溢出一声闷哼。撑在她上方的身体略微下沉,他极小心地进入,每一个动作都温柔得要溢出水来。

    无忧在他的身下细细呻。吟,婉转承欢。他轻柔地动着,动情的喘息溢满陋室。对他们来说,都是彼此生命的唯一,每次欢爱,好比是庄周梦蝶,巫山云雨,只觉得魂游天外。有时无忧觉得自己就要在欢愉中死去,但清醒过来,生命就更为鲜活美好。

    汗水顺着他的无暇的脸滑下,流过他的突出的锁骨,滴在无忧的身上。外面虽是寒冬,芙蓉帐内,却是春光旖旎。到了最后,他也忘乎所以。边狂乱的亲吻着无忧,边低沉的不断吟哦着她的名字"忧儿""忧儿"。鸳鸯交颈,皓体生辉,衾枕凌乱的卷在一角。

    无忧紧紧地攀着他有力的背脊,眼里看到的,心里想着的,全都只有一个他。只有他,会这样温柔地对着自己。只有他,能带给她极致的狂欢。

    他的吻,从狂风骤雨到细雨绵绵,落在她身体的每一处皮肤。那些曾经被凌虐的痕迹,那些痛苦的回忆,好像随着他的刻骨柔情,全都消散了。

    往事,灰飞烟灭。

    管他什么江山社稷,南北战争,放手了,就什么都不重要。她只是他的女人,他只是她的男人,哪怕一夜都值得......

    许久后回想起来,那一夜极致的狂欢却蕴有万古的凄凉。

    无忧用双腿缠住他的腿,用手臂和头发绞住他的脊背,浑身都在发抖:"宸,宸。"她喃喃的催促他。也许经历了战争的冷酷和无情,经历了时间的洗涤,近来的热情,她和他,才能走到疯狂的边缘。本书为私人收藏性质,请勿非法转载!

    这一夜就这样柔情厮磨,三更过,情未足,情未足,月如梭。时光,你停滞了又何妨呢?

    *

    清晨,从软腻的瞌睡中醒来,无忧宁静地听着他均匀的呼吸。看着他白瓷一样的下巴上青色的胡渣。贴近他的脸,她情不自禁的微笑。他们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都好像生命的奇迹,不知不觉就凝绝千古。

    无忧正如同游览胜景一样看得发呆,枕边人已经把她搂到了怀中。君寰宸唇边带笑,晶莹的眸子里还带着早晨的雾气,他抱紧了她,宠溺地低语:"以后再不能这样了,昨夜累坏了你......"

    无忧脸上一红,不自然地捞过被子,遮住自己露在外面的肩。

    两只喜鹊在窗子外的花圃里叫。无忧吐了吐舌头,伸出双手抱住君寰宸的脖子,他下巴上胡子扎得她痒痒,她嬉皮笑脸的轻声说:"明明是你体力不支......"

    君寰宸马上会意,笑着"惩罚"起她来。他的"惩罚"就是或轻或重的亲吻。无忧也不再害臊,抱着他脖子用力回吻回去,好像怎么也吻不够。只是那两只喜鹊看不过眼,"呼"的飞开了去,只留下疏落的花枝乱颤。

    君寰宸笑了:"要是我们的孩子能有忧儿这样美的眼睛,我就心满意足了。"

    无忧有点脸红,小声说:"我倒希望生个男孩,长得像你。那样他就一定是最漂亮的婴儿了。"

    君寰宸轻轻的扶着她的腰,那里柔软细腻,总让他爱不释手。

    "其实有时候,我也想,如果我们只是平民。比如,我是一个教私塾的先生,你是我的妻子。我们有几间瓦房,养着一缸莲花。等有了孩子,春天,我会带他到山里去放风筝,冬天,我会在炭火盆前给他讲故事。白天,孩子留在家里读书。到了晚上,我会手把手教他写字。我的世界只有你们。多好。"当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放下了城府,他的眼里,就只剩下缱绻的柔情。

    无忧好像随着他的话就看到了不远的将来,他白日去私塾里教书,她在家里相夫教子,合乐融融的场景。她吃吃的笑:"我们现在可不就是在朝着那方向发展?到了这里,谁也不认识我们,没有战事,都是淳朴的百姓。你可以去镇上教书,下了学就买上菜,晚上我们一家人围着火堆,喝我做的汤。你说好不好?"

    君寰宸握住了她的手,目光悠远地闪烁着:"当然好。我真的很喜欢这里,从第一眼看到,就决定要买下它。现在,我更觉得好了,因为,这里有你。"

    无忧的眼眶好像湿润了。她钻进君寰宸的胸膛,想起了炎之陌离开时的背影。

    月老,是个任性的老人。有缘的,终能跨破千山万水。无份的,挣扎几番终不能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