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愁云残月

淼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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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闺房暖帐中,君寰宸满头大汗,双手紧紧地抓住被褥,反反复复地重复着一个名字:"宛儿......宛儿......"

    无忧向来睡得很浅,这时早已醒来,一瞬不瞬地盯着君寰宸痛苦的睡颜。

    他英挺的眉纠结起来,在眉心结成一个"川"字,漂亮的长睫毛不安分地扑朔着,玉濯肌肤粘了薄薄一层汗液,薄唇紧抿,咬出发白的颜色。

    他口中,唤的是何人名字?宛儿,该是女子的闺名吧。

    她甚至好奇,什么样的女子可以入得他的梦中,与他彻夜纠缠,让他即使痛苦,也不愿醒来?

    心里没由来地漫过一丝酸涩。自己这是怎么了?被吵醒,在发起床气吗?

    无忧自嘲地摇头,本想用手背替他擦汗,但念及上次的教训,还是作罢。又觉得喉头干渴,于是越过他,打算下床倒杯水,顺便拧一条湿毛巾给他。

    蹑手蹑脚地从他身上翻过,就在半个身子已经挨着床沿的时候,那被梦魇缠身的男人倏地睁开了眼睛,瞳子里全是骇人的冰刃!

    无忧怔了一下,忘记了动弹,君寰宸蓦地坐直了身子,手臂直向无忧袭来。

    "呃......"无忧难过地呜咽了一声,脖子已经被他的大手锁住。

    他脸上像蒙了层霜,表情冰冷僵硬,一言不发地翻了个身,将无忧压在床上,双腿锁住她的身体,两手死死地扣在她咽喉上,越收越紧!

    "不......放手......你疯了......放手......"

    胸腔里的空气急速地抽走,无忧口中只能溢出破碎的话语。

    他的大手像一把铁栅栏,牢牢地箍在颈上,任她去掰,去抠,也不松动一丝。无忧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双脚去踢,而他却像一堵铜墙铁壁,一动不动。

    他是真的要杀了自己!

    意识到这点,无忧的脑袋里立刻漫过一片血腥的颜色。她的脸色涨得通红,又逐渐发白,到最后,惨白如纸。嘴巴半张着,喉头不断溢出干涩的"呜呜"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啊!

    眼睛睁得酸涩,眼眶里一片通红,一抹清泪从眼角滑落。她放弃了挣扎,乖顺地就像一只玩偶,任由生命一点点从身体里流失,唯有那双睁得有些暴突的双眼,不断有泪水流出,无声的决堤。

    扼在喉头的大手忽然颤抖了下,慢慢松动。君寰宸脸上僵硬的冰冷卸去,他的眼圈泛着血丝,与寻常极不一样,满脸的失神无助,好像被人刺到了伤处

    沁凉的空气一股脑钻进肺叶里,无忧顾不上看他,伏在床头用力地咳嗽。

    许久,那压在自己身上的身体蓦然离去,失去了滚烫的体温,让无忧一瞬间感到夜的寒凉,和一种怅然若失。

    君寰宸只着一件单薄的寝衣,脸上似有懊恼,浅浅地坐在床沿,双手兜着眉头,手肘撑在膝盖上,似在深深叹息。

    寝居的窗子不知什么时候被夜风撩开,挂在床顶的纱帐时而扬起,从他的面前飘过。

    无忧忽然生出一丝怜悯。刚才的他还像索命修罗一样恐怖,现在,竟像被抛弃的孩子,让人心疼。

    她抑止了咳嗽,缓缓坐起身,手搭在他肩上,欲安慰几句。

    君寰宸像预感到一样,微微地侧身避了开去。

    "王爷......?"无忧鼻子一酸,感到委屈。

    君寰宸转头,甚是哀伤地望着她。

    无忧也有些呆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君寰宸。他伸手,似乎想抚摸她的下巴,然而他的手在半空颤了下,又倏地收了回去。

    无忧的目光也随着他的手移动,变成茫然。

    沉默半晌,他忽然扬头,站起身就往寝殿的门口走。

    "王爷!"无忧又叫了他一声,他站住了,没有回头。

    素白的寝衣被夜色侵扰,显得他背影那样的单薄。他仿佛不胜寒风一样,在清凉的月色下摇摇欲坠。

    悲伤,落寞。无忧怀疑自己怎会从他的背影读出这样的词来。

    见她没有再说话,君寰宸亦是不转头,快步地离开。

    无忧圈了圈身体,才发现他离开后,被子里的热气也全带走了。打开的那一扇窗子里,月色黯然得让人心伤,残云扰月,怎一个愁字了得?

    这个夜,注定凄凉。

    *

    在一个微风和煦的清晨,崇皇街人头攒动,鞭炮舞狮吸引了街上大部分的路人。凤起银号就这么风风火火地开张了。

    介于银号的幕后老板是銮王爷,因此开业这天,登门拜访的达官贵人甚多。凤起银号张灯结彩,门槛几乎被人踏破。

    君寰宸虽然没有亲临,但无忧周旋在宾客间,招待问候,游刃有余。

    众人纷纷侧目,对一名女子抛头露面感到惊讶和质疑。

    銮王尚未娶正妃是全京城皆知的,王府什么时候又多了位女主人?为了掩饰脸上的刺字,无忧在面上遮了块薄纱,却更加引人注目。

    明明是纤细瘦弱的身子,在众人的簇拥下站于大红绸结之后。素手轻扬,不疾不徐,姿态随意,却又有说不出的优雅动人。

    剪彩完毕,众人拍掌喝彩,无忧将剪刀放回红绸托盘里,恭手立于一旁。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当她不说话时,又显得那样安静恬淡。面纱虽然遮了她的面貌,仅那一双剪水明眸,已叫人浮想联翩。

    而有幸与她交谈过的人,更为她的谈吐所折服。似乎她口中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睿智与从容,纵使是名门才女也不具备的自信风华。

    他们大概明白了,为何一介女子能赢得銮王的信任,全权负责起银号的开张和营业。

    一时间,凤起银号老板娘的美誉传遍京城,凤起银号这个名称更是成为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面对凤起银号开张在京城引起的轰动,掌柜的和伙计们都是眉开眼笑,唯独无忧皱起了眉。

    开业那天虽然门庭若市,但来往的都是君寰宸官场的朋友。银号想真正吸纳资金,还得靠最普通的老百姓。因此,在百姓心中奠定印象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三天后,在凤起银号的正对面,开起了一间"张一钱茶庄"。

    问为何叫"张一钱"?

    因为那老板姓张,在凤起银号开业那天花了一钱银子买了张奖券,结果正中头奖,赚得百两银子,开了这家茶庄。遂给茶庄取名"张一钱",为了纪念这个好彩头。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遍了京城。

    翌日,便出现百姓挤破头皮,只为买到一张凤起银号奖券的状况。

    常见在包子铺外头等待新鲜包子出炉的,倒还没见过排成长龙等待买一张纸头的!

    至此,凤起银号成了京城的一桩神话。人人把那凤起银号老板娘传的是神乎其神,只差没传出三头六臂,呼风唤雨!

    当然,那"张一钱茶庄"的幕后老板,其实就是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