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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有人在叫她。
杨婵觉得困意沉沉,拼了命怎么也起不来。
“”
那个声音变得大了些。
杨婵感觉身上压着很重的东西,动弹不得,意识已经清醒,人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她拼命挣扎,连个指头也动不了。
“呼”地一下,有人帮她把身上的重量卸去,与此同时,暖气一下子消散,外面寒冷的风吹到身上,冻得杨婵浑身颤抖,她终于从沉重的压力中突出重围,并从寒冷中被浇了一头清醒,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她眨了眨眼睛,听到有人带着戏谑地语气,说“哟,大小姐终于肯睁眼了”
她转过头,看到了妈妈。
她震惊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然后挨了妈妈一拳,打的她头冒金星,晕头转向,她可怜巴巴地抱着头,小声抱怨道“打的好用力,我可能不是妈妈亲生的。”
妈妈叉着腰,怒道“你上学都要迟到了,还敢抱怨我”
“啊”杨婵迟钝地说,“我怎么还要上学啊”
妈妈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是滚烫的,脸色一沉,说“不用去上学了,去医院吧。”
杨婵缩了回去“我不想去医院。”
妈妈大手一挥,叫来爸爸,然后宣布道“不想去也得去。”
妈妈和爸爸抱着她去了医院一遭,遇上姨婆,姨婆心狠,在杨婵可怜巴巴的目光里,也大手一挥下了一个屁股针,打的杨婵哭天喊地。
杨婵被爸爸抱在怀里哄,哭得更厉害了,妈妈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你就惯吧,她都多大个人了。”
爸爸笑了笑没有反驳,抱着杨婵,擦了擦她掉不完的眼泪还在哄。
杨婵窝在爸爸的怀里,小声说“爸爸,我想上学了。”
爸爸乐呵呵地说“呀,看来劝学还是屁股针管用啊。”
妈妈坐在一旁给学校那边打电话请假,严肃的面容变得温和了些,连平时的大嗓门都变小了很多,好像是怕吓着电话那边的人一样,她拿着手机,和声细语“没事的,打了一针就好了,真的,你别担心。”
杨婵冒出头来,问“是舅妈吗”
电话那边也听到了她的声音,传出温柔的笑意,杨婵听得这笑声浑身都暖和了,她伸出手挣扎着要接电话,妈妈嗤笑一声,把手机给了她。
她双手捧过手机,支在耳朵边,说“舅妈我好想你。”
舅妈笑着说“是吗我也很想幺幺。”
“生病难受吗”
“嗯。”杨婵说,“妈妈的拳头好疼,屁股针也好疼。”
妈妈又给她一拳。
杨婵“呜”了一声,说“妈妈的拳头一点也不疼。”
“舅妈,我想上学了。”
“好啊,但等你病好了才行。”
杨婵问“
那我什么时候病好啊”
这个问题该问姨婆而不是舅妈,但舅妈一向脾气极好,有问必答,安慰道“等到幺幺睡过一觉就好了。”
“真的”
“真的。”
杨婵满意了,舅妈又轻声哄着她,她的声音就像是又甜又软的大白兔奶糖,杨婵听着很安心,渐渐地泛起困意,在爸爸怀里睡着了。
她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外婆和外公来了家里。
外婆和妈妈关系很别扭,妈妈见到外婆来了想亲近,可是又别扭着不上前,外婆看到妈妈想打招呼,见她不动也不好主动说话,幸好外公是个无敌大社牛,来了先是一个令人窒息的爱的怀抱,然后又要跟妈妈比试拳头。
妈妈说“叔叔,你真的很幼稚。”
外公哈哈大笑,屋子里都是他的笑声。
外婆凉凉地说“你这样会把幺幺吵醒的。”
外公一惊,笑声诡异的戛然而止,但杨婵已经被吵醒了,她穿着拖鞋,塔塔地跑出来然后看到了外公和外婆,她惊喜地喊他们,外公和外婆脸上都流露出笑意。
外公伸出那双布满茧的大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等幺幺暑假,我带你去武馆打架”
外婆轻咳一声,外公赶紧转换路线,说“不是不是,那什么,对,锻炼身体。”
他将幺幺一整个抱起来,他力气很大,怀抱却很稳,杨婵在他怀里怎么荡,都掉不下去。
楼下传来汽车的鸣笛声,外公带着杨婵去窗口,然后看见了楼下躺着的豪车,外公喃喃道“这嚣张跋扈的出场很熟悉啊”
不等说完,妈妈就跑到窗口,破口大骂“把你那破笛声关了,分贝多大,你不知道啊”
车子果然不叫了,杨婵看着车门开了,在主驾驶座上走出来一个打扮讲究的青年,他有一双金色的眼睛,端的是一派丰神俊朗的作风。
是舅舅
舅舅走出来,关上车门,抬头望着窗口的位置,理了理没有任何褶皱的袖子,“啧”了一声,对妈妈说“几日不见,你脾气又变差了。”
妈妈顺手送给他一个花盆大礼包,舅舅轻松接过,然后慢悠悠地批评道“高空抛物是要判刑的。”
车门的另一边,舅妈也走出来了。
她穿着一条彩色的裙子,柔情似水,走到舅舅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说“好了。”
舅舅立即闭上嘴,就连这边的妈妈也不动手了,兄妹俩看了对方一眼,转过头,各自安好。
外公在一边点评道“天地之道浸,阴阳之相克。”
杨婵看向他,见他笑着说“是故,以柔能克刚,以弱能胜强,以静能制动。”
外婆喝着茶,不咸不淡地说“不要乱改编我写的东西。”
外公转过身,坐了回来,笑道“嘿,活学活用嘛。”
门响了,杨婵从外公的怀里跳下来,给开了门,大声喊“舅妈”
然
而看到的是摆着一张死人脸的舅舅。
她吓得一跳,往后一仰,立马要关门,舅舅视她为无物,轻轻松松打开门,一手提着她,一手拿着花盆,进了家门。
他把花盆还回去,杨婵却没还回去,提着她一晃一晃的,从上到下打量她,说“不就是个感冒大惊小怪。”
杨婵怒目而视,怒道“我讨厌舅舅”
舅舅一噎,手一松,杨婵从他手里跳下来,跑进舅妈的怀抱里。
舅妈蹲下来,笑呵呵地抱着她,任她在怀里撒娇,直到舅舅说“你就惯吧,她都多大个人了。”
妈妈糊了他一巴掌,怒道“凭什么这么说我女儿”
杨婵缩在舅妈怀里,跟她悄悄说“早上妈妈也是这么说我的,一模一样。”
舅妈竖起一只手指,让她噤声,杨婵如临大敌,赶紧捂住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有说,舅妈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眼见着兄妹俩又要吵起来,爸爸在厨房里让妈妈进来帮忙,阻止了可能的纠纷。
杨婵牵着舅妈上了餐桌,她晃着腿,乐呵呵的,舅舅看她傻乐,说“这是个傻的。”
外公哈哈大笑,说“这不是傻,这是心性至纯,我们幺幺啊能走得很远呢。”
“哦”杨婵奇道,“我能走多远呀”
外公说“三十三外天外天。”
杨婵歪头,没有听懂。
舅舅嗤笑一声,说“我就说她是个笨蛋。”
杨婵气道“你才是反弹反弹”
舅舅“呵呵”两声,嫌弃地将那张俊脸都皱成了包子。
外婆端着茶,忽然说“再过两年,幺幺就该中考了吧,想考什么学校”
杨婵一愣,她想说自己不是已经中考了吗
可一旁的舅妈笑着看她,纤长的指点在嘴唇边,让她噤声。
舅舅在一边嘲道“能考什么就上什么。”
妈妈闪现出来,拿着锅铲,怒道“胡说八道我女儿一定能考市里最好的。”
爸爸把她拉了回去,说“不要给幺幺太大的压力。”
妈妈握着拳头,打了鸡血一般说“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
舅舅“哦”了一声,告诉杨婵一个残忍的事实“我们当年可都是考满分的,你还是别勉强自己了。”
杨婵没有生气,她微微皱起眉,开始觉得奇怪,她将舅妈的提示当耳旁风,大声说“我已经考过了”
没有人理她。
她变得有些慌张,下意识看向舅妈,舅妈无奈地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头,她抓住舅妈的手,问“舅妈,中考我早就考过了,你知道的对不对”
舅妈看着她,一言不发。
杨婵心里升起无法言喻的恐惧感,她丢开舅妈的手,走下桌,舅舅皱着眉问“怎么了”
杨婵退了一步,舅舅走上前,流露出担忧的神色,他像妈妈那样将手盖在她的
额头上,然后奇道“这烧不是退了吗”
杨婵看着舅舅,两双一模一样的金色眼眸对视,一个困惑,一个犹疑,杨婵再问“舅舅,我是不是已经考完了”
舅舅像没听到一样,问她“现在还有哪不舒服,我叫家庭医生再来给你看看”
杨婵身处在无法得到回应的世界里,觉得这些和蔼可亲的亲人们都变成了可怕的背景板,她猛地一下推开舅舅,拉开门,就往外跑,呼的一下打开门,哥哥的脸露了出来。
他微微弯腰,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几个头的妹妹,说“我正要敲门呢,你竟然就开了”
杨婵没听他接下来的话,她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从哥哥与大门的夹缝中钻了出去,拼命地跑。
她跑在自己已经几近忘却的记忆里,所有变淡到几乎消失的记忆都逐渐变得浓墨重彩。
跑着跑着,她就像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儿一样栽到地上。
她死咬着牙,忍着疼,刚要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跑,就被外公揣到怀里。
她说不了话,身体也变得柔软无骨,外公抱着她,遇上一群上门踢馆的家伙,三两下就打跑了他们,然后自以为帅气地摆了个姿势,结果杨婵被他们打架扬起的灰尘呛得咳个不停。
外公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嘴上喊“幺幺,你别吓我啊。”
外婆过来拯救了他,将杨婵从外公怀里抱了出来,去了医院,见姨婆,然后姨婆说他们大惊小怪,让他们滚出医院,不要占用公共资源。
外婆和外公站在医院门口,等着妈妈过来,妈妈过来,紧张地把杨婵抱在怀里,外公手足无措,外婆咳了咳说“幺幺没有大事。”
妈妈急道“您说没大事就没大事吗幺幺不是我,您以为像养我一样随便往地上一丢任由风吹雨打就能把幺幺带大吗”
外婆一僵,低下了头,说“对不起”。
外公赶紧护着外婆,说“都是我的错,你别怪她呀。”
妈妈抱着杨婵见谁怼谁“叔叔,您也知道是您的错,那你倒是知错就改啊,这都第几次了”
杨婵在妈妈大发脾气的时候,滚到地上,继续往前爬。
她爬呀爬终于又学会了走路,她继续往前走,这会儿她穿了漂亮的小裙子,走到了舞台上。
哥哥穿上了月亮的舞台服,杵在一边,无奈地说“幺幺,你倒是念台词啊。”
念什么
杨婵想了想,说“今晚的月亮,真是美啊。”
“砰”地一声,彩带飞出,爸爸和妈妈的笑脸从台下露出来,他们和哥哥一起鼓着掌,说“就算幺幺演不了公主,在我们心里也永远是小公主。”
杨婵没有领情,她扯掉身上的彩带,又从空荡荡的剧院跑出去,跑着跑着她长大了点,背上了小书包,从热闹的校园走出,看到孩子们围着一辆豪车惊叹不已。
更为惊叹的是里头出来的美男子。
舅舅非常装
逼地往下拉了拉墨镜,露出一双金色的眼睛,倚在豪车上,看着杨婵,朝她招招手,说“小笨蛋,你妈让我来接你。”
杨婵背着小书包,嫌弃丢人掉头就走,独留舅舅一人尬在原地,但他脸皮厚的很,根本尴尬不了多久,一会儿又成了花孔雀对校园里走出来的舅妈,孔雀大开屏,笑着说“小古板需不需要我载你一程啊”
舅妈别过头笑了笑,然后说“好啊,那就有劳夫君了。”
杨婵顺着拥挤的人流继续往前走,她又长大了些,脱去了小学的衣服,穿上了初中的校服被同学们催赶着上课。
舅妈在台上上课,杨婵在台下走神,舅妈拿着课本,看见了便从台上悠悠走到台下,她轻轻敲了敲杨婵的课桌,杨婵一下子回过神,吓得站了起来,喊“舅妈。”
舅妈摇了摇头,轻声说“在学校里,要叫我老师哦。”
同学们窃窃私语,杨婵羞愧地低下头,舅妈看着她,将她的课本合上,然后问“天上白玉京,十一楼五城。下一句是什么”
“仙”
仙什么
杨婵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课真的学过吗
舅妈看着她,叹了口气,让她坐下。
她怯生生地望着舅妈,舅妈伸出手,轻轻拍了她的头,一边拍,一边念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杨婵心神震动,微微瞪大眼睛。
她又从课桌上猛地站起来,教室一片哗然,舅妈拿着课本,脸上也失去了惯有的笑意,她站在教室里,看着杨婵跑了出去。
杨婵继续跑,她没有背书包,跑到外面遇上了一群徘徊在外的小混混,她也不躲,非常生猛地从地上抄起板砖就往他们身上砸,但力气太小,没打中,反而被推到地上,手磨在地上擦破皮了。
外公闪亮登场,三下五除一把那群人打跑了,并把她牵回了家,外婆放下了总是不放手的兵书,拿起药箱给杨婵擦伤,她擦得很小心,生怕杨婵疼。
杨婵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说“外婆,我不疼。”
外婆一愣,外公把她抱在怀里,陶醉地说“我们家幺幺好坚强,适合跟我习武”
外婆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的怀抱,说“她坚强,你抱我做什么”
“你难过了,”外公说,“哄一哄。”
顺便占个便宜。
外婆踩了他一脚。
杨婵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跑都只能在回忆里打转,她不跑了,坐在原地,看着手上逐渐痊愈的伤,再抬头时,外婆的家变成了自己的家,哥哥打开门,惊讶地说“以为你还在睡觉,没想到这么早就醒了。”
他走过来,看着杨婵,笑着问“今天要考试,终于知道紧张了吗”
杨婵看着他没有说话。
哥哥见杨婵表现奇怪,走过来,坐在床边,打量着她的神情,问“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很难过呢”
杨婵低下头,说我没有难过。
她只是发现,她此前的人生,很可能,都是假的。
她跟着哥哥出去,妈妈和爸爸都很紧张,但他们却告诉杨婵“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
楼下又在鸣笛,妈妈这回不骂了,她笑着说“兄长会接送你,你放心,道路都清了,咱们家幺幺这一路肯定旗开得胜。”
她握着拳头,说“你一定会考个好成绩的。”
杨婵学着外公跟她碰了碰拳头,妈妈一愣,无奈又欣慰地说“你这孩子。”
舅舅这回专门叫司机开车,自己跟杨婵坐在后面,他手里整理着杨婵的备考用品,话比以前多了好几倍,仔细一听很多话不仅毫无逻辑,还不断重复。
他捻着杨婵小小的文具包,指点江山,挥斥方遒“都是小场面,我们也不指望你考多好,随便考考就行。”
杨婵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文具盒,淡定地“哦”了一声。
舅舅咳了咳,又从头开始问“准考证带了没有”
“带了。”
“身份证呢”
“带了。”
舅舅化身大唠叨,念了一路,终于念到校门口了。
外婆和外公等在校门口,笑着朝她招手,外公说“不用紧张,随便考,不行就跟我习武。”
舅舅看了外公一眼,忽然说“幺幺,但你也不能太随便了。”
“高中还是要上的。”
杨婵点了点头,他们推着她进去,一进画好的警戒线,就看到舅妈就在清点人数,数到她的时候,她默默举起了手,舅妈笑了笑,宣布“好了,大家都进去吧。”
杨婵没有跟同学们一起进考场,她走到舅妈身边,戳破了所有的谎言,她说“其实,一切都是假的吧”
舅妈笑着看她,面色不改。
“舅妈。”
舅妈拍了拍她的头,说“在学校要叫我老师哦。”
“老师,”杨婵从善如流,“我此前的人生是不是都是假的”
“不是。”
杨婵一喜,又问“那现在重复的一切是假的咯”
“不是。”
杨婵皱起眉,问“什么意思”
舅妈走在前面,她袅袅婷婷,走的明明很慢,可眨眼间又走了很远,杨婵被迫跑上前紧着她,她问“老师,那到底是什么是真的”
舅妈说“什么都是真的。”
“天上白玉京,”她轻轻念道,“十一楼五城。”
她重复道“什么,都是真的。”
她终于停下了脚步,考试的铃声在这时响起,杨婵错过了她此前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但这场重要的考试对现在的她来说不再重要。
因为,她在这里所有的记忆终结于这场已经经历的考试中。
明亮的天色一下子暗下来,外面焦急等待的家长们也消失了,
寂静的校园里似乎只剩下来的舅妈和杨婵。
杨婵环顾四周,说“我明白了,所有的都是假的,只有你和我是真的。”
舅妈摇了摇头,说“婵儿,真与假,你怎么分得清呢”
“婵儿”。
除了杨戬和死去的父母谁会这么叫她
“你”杨婵指着她,“你是瑶姬”
舅妈身上的彩裙变成了古着的衣衫,它们轻轻飘着,似乎荡在云里。
“这里到底是哪里”杨婵拽住她的衣服,“我之前的人生到底又算什么”
瑶姬望着天,杨婵也跟她一起看去,只见天上飘下了朵朵白莲,雪一般纷纷扬扬,瑶姬伸出手,捧起一只莲,捧到杨婵眼前,说“这里是宝莲灯,你我都在灯中,一直都在。”
杨婵瞪大眼睛。
“这里的一切都是现实的投影,不是假的。”
“而你我不过是在宝莲灯中保有别的意志,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罢了。”
瑶姬一遍遍地重复“你我是真的,你所经历的所有也都是真的。”
宝莲灯里有另一个世界。
杨婵正是生自这样的世界里。
杨婵软倒在地上,她捂着胸口,与哪吒相牵的魂契在撕扯她的灵魂,指引着她前往真正真实的世界里去。
她深吸一口气,对瑶姬说“你骗我。”
“这里的所有人,除了你我,都没有魂魄”
“他们其实都只是绕着你我转的背景板”
瑶姬一顿,脸上的笑意慢慢散了,她缓缓蹲下来,说“即便他们没有魂魄,即便他们因为你我而生,但记忆是假的吗”
杨婵看着她,一言不发。
“婵儿,你所有的记忆都是真的,而你最初的魂魄也是因为这些记忆而组成的。”
杨婵忽然说“我要出去。”
瑶姬看着她,杨婵激动起来“我要出去”
瑶姬说“你会出去的。”
“就像很多年前那样。”
说罢,整个世界都像莲花一般盛开,漆黑的天变成了明亮的白昼,看不到尽头的地变成了柔软的花蕊。
杨婵问“你究竟是谁”
瑶姬答“我是这方世界的天,也是那方世界的天,此岸与彼岸之间,是连接一切的天道。”
杨婵又问“那我是谁”
瑶姬神情又变得温柔,她凝视着杨婵,说“你是谁,取决于你自己的选择。”
杨婵看着她,感受着心中不断拉扯的魂契,在虚幻的此岸与彼岸之间,触到了唯一的真实。
她说“我要出去。”
她选择了宝莲灯以外的世界。
瑶姬点了点头,说“好。”
刹那间,那些落下的白莲组成了一道道天梯,组成了杨婵出去的路。
杨婵立即站起来,站了上去,走了好几步,她又回头来问站在原地的瑶姬“你当年为什么要把我送出去”
她关于这个世界的所有记忆终结于中考这一天,但是她既没有遭遇意外,也没有遭逢神迹,她只是普通地在考试,然后整个世界就像是幻灯片一下停止放送,变成漆黑一片,再一次睁开眼时,她便有了崭新的人生。
她只是个生自宝莲灯的井底之蛙,根本不知道外面有世界,谁把她送出去不言而喻。
瑶姬沉默。
杨婵敏锐地察觉到她沉默之中有些负隅顽抗的固执,
认为这个世界真实的固执。
杨婵说“你之所以把我送出去是因为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不是”
瑶姬闭上眼,淡道“时机已到,出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