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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少瑾这边忙着换丫鬟,识大奶奶郑氏那边却是端坐在镜台前,满脸的疲惫。
红蕊端了酒酿卧蛋进来,轻声地劝识大奶奶:“哥儿才九个月,您这样熬着,身子骨会吃不消的!何况老祖宗和老安人都盼着您能再为程家开枝散叶,您可得保重身体啊!”识大奶奶苦笑。
望着镜子里丰腴白皙,身着大红色焦布比甲却略显几分老气的面孔,无奈地道:“我这也是没办法。老安人交待下来的事,不办不行啊!”说着,转过身来,见屋里没有其他的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照我说,这个时候实在是不易惹怒长房。可老安人的话也有道理,如果不趁着老祖宗还在的时候能折断长房的一条手臂,等到程嘉善成了气候,长房全力扶持程嘉善的时候,哪里还有我们大爷立足之地?我们大爷若是想在程家立足,唯有像绿叶似的帮衬程嘉善了。你想想,大爷是多傲气的一个人,你让他给程嘉善做帮衬,那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到时候等着我们大爷的,只有郁郁寡欢、终生不得志这一条路走了。
“所以我就想,反正已经这样了,再怎么也不会比这更差了。老安人不知道经历过多少事,听她老人家的话,说不定能走出条道来呢!
“何况还有老祖宗在后面顶着,实在是不行了,老祖宗出面说一声‘胡闹’也就结了。我现在怕就怕到”话说到最后,她陡然打住了。
红蕊不解地道:“您怕什么?”
郑氏怕到时候这些错全都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和程识虽是结发夫妻,可若是让程识为她仵逆父母,她还没这把握。
好在她还有两个儿子,还占了嫡长子的名份。她如果名声有瑕,两个儿子的声誉和前途也会受到影响。她只盼着老安人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到时候能把她摘清了就算是不摘清了,也能保住她。
可这话她却不能对红蕊说。
识大奶奶顿了顿,道:“我怕把长房惹急了,和我们翻脸。”
红蕊松了口气,道:“可您也不能不听老安人的话啊!”“是啊!”识大奶奶叹气道“可惜我也不知道我们是为什么和长房结的怨。不然就割地赔款。为了两个哥儿,我也愿意认了。”
三房之所以一直没办法争脱商贾之名,就是因为有长房和二房的联手压制。
如果长房故技重施。那可就麻烦了。
只是这些都是陈年的积怨,她想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能要到老祖宗临终前才会交待清楚。
红蕊自然是问都不敢多问的。
她道:“大奶奶快把这酒酿喝了吧,若是冷了就不好喝了。”
识大奶奶点头,端起碗来喝了几口。又心不在焉放下,道:“大爷来信了吗?”
“还没有。”红蕊笑道。“您前两天不是刚收到了大爷的信吗?我寻思着没这么快!”
识大奶奶的神色又蔫了几分。
红蕊就劝道:“老祖宗不是说了吗?他老人家已托了从前好友照顾大爷,大爷不会有事的,您不用担心。”
识大奶奶却皱了皱眉,道:“我这心里总觉得不安。照理说。我们应该盯着程嘉善才是,可我怎么觉得老祖宗更在意池四老爷。好像好像制住了池四老爷,长房根本就不足为惧似的我也不知道这感觉对不对想找大爷商量商量才好。我当初只是想老安人要落长房的面子。而寒碧山房这些日子总抬举四房的二表小姐,想着顺手给她个没脸。让长房讨个没趣,可不曾想老祖宗知道了却派了梁姨娘来问诗会的事若是说我做错了,老祖宗虽不至于喝斥我,可也会委婉地提点我几句;若是我做得对,也应该暗示我几句才是。可他老人家却什么也没有说。难道还怕从我这里走漏了风声不成?我现在都有些糊涂了,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红蕊迟疑道:“要不,您再给大爷写封信去,看大爷怎么说?”
识大奶奶沉默良久。
她试探过老安人,老安人却只是和她打太极,偏偏她又不能问得太急。这么多年了,她婆婆就是再糊涂,也应该多多少少知道些两家的恩怨,而丈夫又向来尊重老安人,与其冒着会惊动老安人的风险写信问丈夫,她还不如想办法从婆婆嘴里套出些话来。
她打定了主意,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吩咐红蕊:“这件事你别管了,我自有主张。”
红蕊如释重负。
她打小就服侍识大奶奶,情份自然不同一般,可这种涉及到家庭秘辛的事,她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嘉树堂里,关老太太、沔大太太和程沔相对无言,气氛压抑。
关老太太思索了片刻,对儿子、儿媳妇道:“我看,这件事得跟少瑾说说,这孩子心细。如果不是她的话提醒了我们,我们还不知道事态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程沔忙起身道:“那我就先回书房了。”
他是一家之主,母亲找周少瑾说话,他在这里意义就不同了。
关老太太点头。
沔大太太送了丈夫出门,立刻吩咐小丫鬟去叫了周氏姐妹过来。
关老太太则闭目养神,一颗一颗地捻着手里十八子的沉香木佛珠,直到周少瑾和姐姐过来,关老太太才睁开眼睛,示意沔大太太去关了门,直言道:“少瑾,我让家里的管事去查了长房公中的收益,听账房的一位管事说,九如巷公中的收益每年有两千两银子,祭田仅有五百两,其他的收益都来自于天界寺门外大市街的一家漆货行,这间漆货行是当年长房、二房和三房分家的时候分得的。四爷掌管庶务之后,长房成了裕泰票号的大股东。又开始涉足盐引、海运,日子这才一天天的好起来。”
周少瑾面露困惑。
关老太太现在很看重周少瑾的话,道:“这里没有外人,你有什么话直管说来。”
周少瑾这才道:“那您知道裕泰票号每年分红是多少吗?”
“你大舅舅去查了。”关老太太道“我们房头是每年五千两,长房每年一万两。”
“这不可能!”周少瑾想到寒碧山房的那些陈设“郭家那个时候也遭了劫。郭老夫人出阁的时候。郭家不可能给郭老夫人置办大笔的嫁妆,池舅舅也不可能动用袁夫人的陪嫁。就算长房每年的收益是一万二千两银子好了,可您看长房的吃穿用度。怎么也不像是这几年就富足起来的不说别的,就说郭老夫人赏我的那几件首饰,件件都是精品,普通人家已经可以做为传家宝了。就是有钱也不可能随时就买得到。显然是早年间留存下来的或是置办的。”
沔大太太不禁连连点头,看周少瑾的目光又多了几分赞赏。道:“你大舅舅也和你一样,怀疑长房另有一份收益。只是这份收益怎么也查不出来。若说是长房的老太爷入仕之后置办的东西,那长房的老太爷得贪墨多少银子才能置办得齐这份家业?可长房的老太爷却是出了名的清廉,这是所有和长房老太爷同过事的官吏公认的。一个人若是要贪墨。总得有出处吧?瞒得过一个人,不可能瞒得过所有的人吧?
“所以你大舅舅又去查了二房和三房的产业。
“二房除了分家时分得田庄和铺子,这些年来居然都没有置办其他的产业。却是京城最大的银楼永福胜的大客户,永福胜每年都会派了大掌柜过来给老祖宗请安。二房就是个管事有事去京城。永福胜都会派了掌柜级别的人作陪。
“三房却恰恰相反,不仅把分家时的那间药铺经营成了有十三家分店的大药铺,名下还有酒楼、当铺、榨油坊、点心铺子杂得很,几乎所有赚钱的产业都涉及了。
“你大舅舅的意思,如果真的有这笔收益,那这笔收益肯定是长房和二房共享了,没有三房的份。而且这份收益十之八、九掌握在管理庶务的池四爷手里。
“现在二房式微,长房却如鲜花着锦,有仪和嘉善都到了要用银子砸的时候,二房多半是怕到时候长房独吞这笔收益,所以才会和长房有了矛盾。
“因这笔收益无处可查,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长房做了些什么才会引起二房的误会还是二房杞人忧天胡乱猜测”
沔大太太的嘴一张一翕的,周少瑾和周初瑾却早已是目瞪口呆,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特别是周少瑾,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程家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程家被抄家与这些秘密有没有关系?
九如巷五家同声同气,长房和二房为什么要瞒着其他三房?
周少瑾突然间心生不满。
享福的时候长房和二房就只有自己,患难的时候四房就跟着他们一起遭殃,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这一次,她一定要把四房摘出来才行。
不然到时候大家都要跟着倒霉!
而且只挽救四房要比挽救整个九如巷要容易很多。
她道:“外祖母,既然如此,我们不妨搬出去吧?九如巷太复杂了,我怕我们四房会吃亏!”
姐妹们,今天的加更。
ps:今天是上上班,单位的同事问我熬了腊八粥没有,我这才发现原来已经过了腊八节写文的日子像山顶洞人,节日都和书里的人物一起过o(n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