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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穿线帮忙介绍,卫琬笑着伸出手去,韩队接过去,紧握一下。“多谢公安部的及时配合,不然医院没法这么快恢复秩序。”韩队站得笔挺,钢铁似的。
但人也是蛮好打交道:“太客气了,维护治安稳定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几个人就现实状况聊了几句,韩队看看手表,暗示性地跟院长说:“那位还请多多照看。”
院长说当然当然,护士长拿了资料过来,卫琬接了要回去厅里汇报,就说先走了。趁着韩队去洗手间,院长也是跟卫琬卖好:“是徐副市长的太太,过来做孕检的这事一般人不知道呢,你碰到了我才说说。”卫琬怎么不知道他的意思?医闹要是处理不好,得不到省厅的支持,他这个院长的位也是岌岌可危。
离开前主动要了韩队的电话,韩队就说我带你一程吧,卫琬婉拒,她说自己开车过来的。下午四点,厅里就孕妇事件召开紧急会议,朱玲玲也参加了,着重强调媒体那边形势不太好。谢厅坐在首位上,茶杯没动,望着坐下的人七嘴八舌的,还是没做声。
温副厅轻咳两声:“这事儿不能再发酵了,再发酵对谁都不好,他们要多少钱?”朱玲玲道:“一百万,但是谈一谈,六七十万也有可能。孕妇是个家庭主妇,她丈夫就是个小学老师。”
温副厅一副表情沉重的模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事急从权,早完早了谢厅,你看怎么样?”谢宁点了一根烟,银色打火机咚的一声扔到桌面上:“我看不怎么样。”
几个人脸色相当不好看。谢宁倏然微微地笑,似笑非笑,无形的气势贯穿整个会议室。和煦的口吻好言好语地,道:“我想大家应该正确认识一下这件事的性质,到底是赔钱了事的性质,还是矫正医闹不良之风、让公众信任我们医务事业单位的安全性公平性的性质。
搞清楚这到底是一个例外的突发个案,还是会对我们系统产生长久影响的典型案列。”这话一说,温副厅的唇很是抖了抖,再没理由把此事划水而过。再多说一句。
那就算是犯了政治认识上的错误。这种大帽子他敢当众领了?其实他怎么可能不懂谢宁说的那些。
无非就是希望事情越乱,各方舆论迫得谢宁自乱阵脚糊涂了事。这算盘到底没打成。会议总结时,谢宁又把话锋一转,同意赔钱,但是这属于人道主义扶住。数额自然也不是医闹混子要求的那个。
“希望大家互相配合好,尽快把这事给解决了。”会后卫琬跟去厅长办公室,谢宁沉着面色,打了好几个电话出去,特别是电视台媒体那一方面。搁了电话后,谢宁抬手摘下眼镜捏捏鼻梁,仿佛这才看到一路尾随而来的卫琬。
“小小卫,有什么事?”卫琬把在医院见到的事说了一遍,道:“韩队长这人挺有魄力,不如让他跟医院一起协调死者家属的意向。”谢宁重新戴上眼镜:“你说的是韩琛?”
卫琬惊讶,还不仅仅是惊讶:“谢厅您认识他?”然后她的视线被谢宁的唇角牵引过去,那是一个特殊的特写,似是而非地往上勾了一下,发凉的意味,瞬间消失。“听说过,韩琛在公安系统有点名气,是副局的提名候选人。”
从楼上下来时,正碰到朱玲玲从副厅办公室里出来,朱玲玲热情一笑,卫琬也迎上去:“朱姐最近很忙啊很少在厅里能碰到了。”
“不是吧,这话说反啦。”朱玲玲撩一把长发,韵味十足,一起下到一楼,她抬手看手表。是一只崭新的国际名牌镶钻女款,少则几万,多则十几万。
“不过话说回来,最近业务太多,累都累死人了,你知道吧女人到了一定年纪就要注重养生了,我想着休个年假。”问她要去哪里,她说西蔵:“可以净化心灵嘛,布达拉宫是个好地方呢。要一起去吗?”
卫琬哪里有时间去,不过她这休假的时间很不对劲。次日一大早,卫琬拎着葱油香混沌和汤包油条等去公安分局。办公大厅里人不多,还没到上班的点。
听说她找韩大队长,又是这么个架势,有人起哄着把她带到宿舍大院那边。硕大碧绿的草场上,韩琛穿一件白背心一件卡其色休闲短裤,手臂腿脚矫健有秩序地摆动。带路人朝那边呼喊,他像是没听见没看见似的,照例把圈数跑完,这才迈着步伐走出来。
韩琛浑身热汗,衣服湿了大半,身材极具野性,视线倒是平平无奇般,仿佛卫琬来找他是件很正常的事。
卫琬揣测,看来他很受欢迎,女同志经常如此主动友好。韩琛领她到一处树阴下,拿着白毛巾擦脸上的汗水。卫琬把早餐放到圆形的石桌上,解开袋子,剔处筷子外包装,再把豆浆递过去。韩琛抬着眼皮看她一眼,坐下来享用早餐,不怎么说话。
吃到一半,见她还站着,道:“你坐。你不吃吗?”卫琬说自己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他连劝都没劝,西里咕噜地把豆浆一口喝完了。卫琬这才慢慢坐了,待他吃完,才道:“省妇幼那件事,可能需要您从中多协调协调。家属对医务人员情绪很抵触,我看您跟他们那些人应该能说上话。”
其实家属的工作相对来说,比较好做。死者丈夫是本市某小学的教师,跟他们学校领导接洽一下,让领导和同事一起去做工作,谈还是能谈。这件事的关键是专业搞医闹的那群人,在利益面前,再加上没有体制环境的限制,他们什么都敢做什么话都敢说。
韩琛接过餐巾纸擦了嘴,双目深邃淡漠,看了卫琬小半分钟:“就算你不来找我,这事也在我本职工作范围内。”卫琬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接下来几天,她跟着韩琛的车,陪他一起去协调,大队长的名气名副其实,看着硬邦邦的一个人,软的硬的竟然全是驾轻就熟。
不出一个礼拜,这事算是尘埃落定。赔偿的事全是韩琛从头管到尾,死者丈夫的高级教师职称则由厅里解决。卫琬看两人熟悉得差不多了,想请他帮个小忙。韩琛又是拿着那种揣摩犯罪人心理的目光,从前视镜里扫她一眼:“那要看你说的是什么忙。”
卫琬的皮肤跟人拿针扎过来一般,有点不舒服,还是说了,请他查一查朱玲玲年假期间的行程。韩琛挑挑眉:“就这?”朱玲玲果然没去西蔵,而是往京城去了,同行的还有温副厅。
卫琬转头就跟谢宁汇报,谢宁抽了外套,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你马上定两张去京城的机票,我们现在出发。”差点跟不上谢宁的步子,大钊也是急慌慌地把车开过来,问领导我们现在去哪儿。
卫琬拉他的袖子,视线往下,大钊脸上爆红,赶紧把裤链给拉上。在去机场的路上,谢宁给另外一位分管医政的副厅打了电话。话里话外的都有机锋,卫琬隐隐的明白是让副厅给他这几天打打掩护。“这两天麻烦你主持大局。”
“另外,要是温国华或者朱玲玲回去,立刻跟我联系。”汽车抵达机场,大钊还要下来,谢宁拦住了:“这次你不用去,你走了很多人就知道我不在。”
“这样,大钊你有事没事就去厅里转转,有什么风向及时跟我汇报。”大钊点点头,机场大厅跟前不能久停。就把车开走了,直到上了飞机,谢宁终于把忙碌到发烫的手机给关了。卫琬跟乘务员要了橙汁,递给坐在里面的谢宁:“润润嗓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