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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的月光下,秦楚一眨不眨的凝望着面前的祁千昕,静静的等着他的回答,就像是法院上,等候判决的刑犯一样。衣袖下,紧握成拳的手,手心,在这一过程钟,悄然无觉的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渍。
清冷的夜风,迎面而来,卷起两个人的衣摆,在半空中,难分难舍的交织在一起,白衣如雪,红衣如血!
“阿楚!”
祁千昕在长久的沉默后,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秦楚紧绷的神经,一瞬间的松懈下来,忍不住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然,下一刻,却越发的紧绷了起来,睁大了眼睛的望着面前之人,不愿错过他眼中、脸上,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指尖,深深地扣入掌心亦不自觉!
祁千昕敛了敛眸,有意无意的避开了目光,不与秦楚对视,伸手,褪下自己身上的那一件外衣,披上秦楚略显单薄的肩膀,持稳的道,“夜冷,莫要着凉了!”
秦楚望着祁千昕闪躲的眼神,再看着他的动作,一时间,怎么也无法猜测出答案。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忐忑,缠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
“回去吧!”
祁千昕似乎没有留意到秦楚的异样,语调,没有什么变化的说道。话落,率先一步向前而去,待走出数步,发现落在身后的人,并没有跟上来时,脚步,微微的顿了一下,半响,回过身去,犹豫了一下的牵起秦楚的手。这才发现,那一只手,手心,满是汗渍,手背,冰冷一片。眉宇,略微闪过一丝轻皱,将秦楚的另一只手,也牵了起来,牢牢地握在自己双手的手掌心,为她祛除寒冷,道,“这样,好些了么?”
秦楚望着面前之人那持重的凤眸下浮现出来的那一抹关切,轻轻地点了点头,旋即,长睫,缓缓地垂落了下去,心中,已然清楚的知道,那一个未曾失忆的、成熟稳重的祁千昕,又回来了!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一个说爱她的男子了!
祁千昕握了秦楚的手好一会儿,确定那一双手,不再冰凉后,才慢慢地放开其中的一只,牵着秦楚,向着灯火通明的山庄而去。
一路的静默,谁也没有说话!
回到山庄。
祁千昕站在房间的门口,松开了秦楚的手,并不准备进去,身侧,对着秦楚道,“夜已深,早些休息!”
秦楚点了点头,但下一刻,忍不住轻轻地咳嗽了起来,显然,是回来的路上,吹了夜风的缘故。
祁千昕略一皱眉,手,抚上秦楚的额头,只觉得触手处,滚烫一片,道,“阿楚,你着凉了。”
“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
秦楚不想面前之人担心,浅浅一笑,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
祁千昕面色微沉,不喜欢面前之人对自己的身体,如此的不在意,道,“你先进屋,我去让冥夜十三骑煎一碗驱寒的药来!”
“不用那么……”麻烦……剩下的话,止在那一双凤眸望过来的眸光下。
“进去休息!”淡淡的话语,端的是不容人拒绝的语气,那一股独属于帝王的威仪,在自然而然中,流露出来。
秦楚顺从地点了点头,转身,进入屋内。
安静的房间,烛火亮起。
梳妆台前。
秦楚缓缓地取下发髻上那一根当初庄君泽亲手所做、送给她的木簪,任由三千青丝,飘逸而下,垂落在身后。手,拿起镜前的那一个桃木梳子,有一下无一下的梳理着细长的发丝。目光,静静的望着镜子中的容颜,直到,那一张容颜之后,出现一抹红色的身影,才缓缓的收回。
“药,趁热喝!”
祁千昕进屋,在看见那一袭身影,像是等候着深夜未归的夫君一般梳理着自己的长发的时候,端着药碗的手,有那么一瞬间的收紧,继而,恢复平静。
秦楚放下手中的梳子,站起身来,笑着端过祁千昕手中的药碗,将碗内散发着热气的黑褐色药汁,一滴不剩的饮尽。
祁千昕接回空了的药碗,道,“晚上,早些休息!”话落,转身,抬步离去。
而,就在祁千昕一脚刚刚迈出房间的时候,腰间,忽然缠上了一双手。有一个人,从身后,猝不及防的抱住了他,“千昕,今晚,不要走,好么?”
祁千昕身体微僵,没有端着药碗的那一只手,覆上秦楚交握在他腰间的那一双手。
“千昕,我们,早已是夫妻,同居一屋,本是天经地义之事,况且,之前在医馆,我们也一直都是同居而睡!”尽管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可秦楚还是不愿松开手,想要努力的再争取一番,“千昕,别走,好么?”
窗外的月光,照射进来,将两个人的身影,倒影在身后,重叠在一起。
祁千昕沉默,似是在考虑,半响,覆在秦楚双手上的那一只手,一寸寸的掰开秦楚的手。
秦楚心中抑制不住的慌乱,反手,一把握住了祁千昕的手,想要不顾一切的、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抓住不放。但是,不知为何,不论她怎么的使力,那一只手,还是在一点点的、无法阻挡的滑出她的手心,于是,在那一只手完全滑出自己手心的那一刻,秦楚忍不住双手用力的捂着自己的胸口,低低地咳嗽了起来。
祁千昕一刹那快速的回身,伸手,扶住秦楚之前还并未完全康复的虚弱身体,之后,又是一阵沉默,道,“好,我不走!”
闻言,秦楚猛然抬起头来,浅浅的笑了。不过,那一抹笑,徒然不知道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还是因为实在太浅,很快便落了下去!
祁千昕退回屋内,合上了房门,将手中的药碗,放于桌上,神色,一如之前的平静,没有丝毫的起伏变化,道,“去睡吧,我在这里,不走!”
秦楚没有动,只是一眨不眨的望着面前的祁千昕。衣袖下的手,微微的紧握起来,暗暗地下着某种决定。良久,面色,不知不觉的带起了一丝异样的红韵,开口道,“千昕,我们……一起睡,好么?”
祁千昕闻言,伸手,抚了抚秦楚的长发,凤眸,波澜不起,道,“我还不困,想要看一会书,你自己一个人先睡!”
若是以前,面前之人听到自己说这样的话,一定会立即抱住自己,但是现在……秦楚终是全然的、彻底的懂了,没有再说什么,落寞的点了点头,转身,向着床榻的方向走去。在祁千昕的目光下,褪去鞋子,放下床榻上的纱幔,躺进了床内。
祁千昕在秦楚睡下后,向着书桌走去,在书桌前落座,手,睡意的拿起桌子上的一本书,翻开来。
床榻上。
秦楚透过半透明的纱幔,静静的望着书桌前的那一袭红衣,心中,苦涩的庆幸:幸好,当初,他们之间,并没有真的发生什么,否则,他又该如何转身呢?
书桌前。
祁千昕看似认真的看着书,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字都未看进去。修长的手,指尖,轻轻地扣着手中的书页,低垂着眼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知不觉,有些累,眼皮,也有些酸,有些涩。秦楚不愿抗拒,顺从眼皮的那一抹重量,缓缓地瞌上了双眼。
一夜似睡非睡。
清晨的时候,秦楚睁开了眼睛,第一时间向着书桌望去,那里,空空如也,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觉。
眼眸,在看了那一眼后,带上了睡梦中的酸涩,有些疼!
清晨的凉亭,阳光,还未完全的普照开来,残留着一丝夜晚的沁冷。
祁千昕独坐亭中,面前,站着一字排开的冥夜十三骑!
冥夜十三骑在不同寻常的安静氛围中,静静地望了一眼面前的男子,而后,又各自的相视一眼,心中,同时感觉到了一丝不同。
“冥一,冥二,冥三,冥四,你们四人,立即返回西越国,令大将军将西越国的兵马,全数撤回西越国去。”
冥一,冥二,冥三,冥四一怔,应道,“是!”
“冥五,冥六,冥七,你们立即回西越国的都城,传本皇的命令,让左丞相暂时执掌朝政,本皇三日后回去!”
冥五,冥六,冥七闻言,一时间,诧异的脱口道,“三日后?”
“怎么,你们有问题?”
凤眸,不咸不淡的扫视一周,眸内,没有丝毫的变化,但,那一股慑人的气势,却瞬间散发出来,令人在场的冥夜十三骑,都止不住的一凛,立即单膝而跪,恭敬的道,“是,皇上!”
祁千昕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一行人,并没有开口让他们起来,而是继续吩咐道,“剩下的人,留在这里,三日后,随本皇一道回去!”
“是!”
冥夜十三骑同时应声,也同时清楚的知道了今日感觉到的那一丝不同,是为何了。心中,已然万分的断定,以往的那一个祁千昕,又回来了,于是,卡在喉咙多日的话,犹豫了一下后,道,“皇上,请看在钟以晴跟随了皇上二十年的份上,饶钟以晴一次!”
祁千昕这才想起了那一个险些被遗忘的人,凤眸,倏然划过一道令人心惊的凌厉,淡瞥了一眼冥夜十三骑,不轻不重的开口,道,“怎么,我之前的话,你们都当做耳边风了不成?”
“皇上!”
“本皇说了,给她求情者,同罪论处!”
“可是,皇上,当初你下那一个命令的时候,是不记得了以前的事,如今,既然……”冥一在冥夜十三骑中的年龄最大,与钟以晴的感情,也稍微要比其他人更深厚一些,所以,忍不住再说了一句!
凤眸,突的一敛,周围的空气,在刹那间,都硬生生的冷下三分,“怎么,你是对本皇的话,有异议?”
冥夜十三骑忍不住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地垂下头,不再说话!
“今日的罚,都自己记得,回西越国的时候,再论处,下去吧!”祁千昕察觉到身后由近及远的那一道脚步声,挥了挥手,让冥夜十三骑下去!
冥夜十三骑行了一礼后,恭敬的退下!
秦皓轩缓步向着亭子走来,与离去的冥夜十三骑擦身而过,步入亭中,一拂衣袖,在祁千昕的对面落座,笑着道,“千昕,好久不见!”
祁千昕望了一眼对面的人,淡淡的一句,“好久不见!”
“千昕,今后,有什么打算?”秦皓轩接过一旁下人送上来的茶盏,杯盖,摩挲了一下杯沿后,不紧不慢的问道。
祁千昕不语,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杯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
“千昕,当年,你也是喜欢博雅的吧!”
一句话,叹息的出口,令廊道上,端着早点而来的秦楚,听了个正着。端着托盘的手,几不可查的紧了紧,然后,恢复平静,向着亭子走去。
祁千昕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慢慢的回头望去,凤眸中,待望见那一袭白衣后,有什么,快速的一闪而过,不容人察觉。
“千……”昕……脱口的称呼,明显的顿了一下,秦楚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该唤那一个什么,是千昕,还是祁叔叔?
不知道,索性就不唤,侧头,对着秦皓轩唤了一声,“东华帝!”
秦皓轩浅笑着望向秦楚,目光慈爱,全然是一个长辈,望着自己晚辈时的眼神。那眼神,秦楚曾经在祁千昕望着自己的时候,看到过,心中,止不住的微微一痛,但却掩饰的很好,没有丝毫的表现出来。
“阿楚,叫我伯伯就好!”秦皓轩对于秦楚生疏的称呼,笑着说道。
秦楚愣了一下,而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将手中托盘上的早点,一样样的端出,放在石桌上,道,“你们,都还没有吃早点吧?这是我刚刚准备的,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秦皓轩望去,称赞道,“没想到阿楚竟还有这等厨艺。”
秦楚笑了笑,拿起其中的一双筷子,递给祁千昕。
祁千昕伸手接过,指尖,在这一过程中,无意的触到了秦楚的指尖,两个人,都是颤动了一下,但,也都是在下一刻,完美的掩去。
“阿楚,你也坐下吃吧!”祁千昕平静的对着秦楚说道。
秦楚笑着在祁千昕的身侧坐下,慢慢的拿起筷子。
秦皓轩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微微的沉思了一下,没有动筷子,起身,道,“我去看看博雅,你们吃!”
亭子中,一时间,只剩下秦楚与祁千昕两个人。
“身体,好些了么?”祁千昕一边慢慢的吃着早点,一边关心的对着秦楚问道。
秦楚点了点头,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不愿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伤感,困扰住面前之人。
“以后,注意身体,要照顾好自己!”
“恩!”
“以后,记得保护好自己,莫要再让自己受伤!”
“恩!”
字字句句,都是关切的话语,但却令亭子内的空气,不知不觉染上了一丝让人忍不住想要逃离的感伤。秦楚心中想了一早上的话,又在脑海中徘徊了一阵,之后,缓缓地开口,平静的道,“西越国需要你,博雅这里,有我在,莫须担心,你还是尽快回去吧!”
闻言,祁千昕没有说话。
空气,一瞬间,融入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静谧!
另一处,房间内。
薛星雨用了一夜的时间,几乎找遍了山庄的每一个角落,但却怎么也没有找到薛海棠的身影,独自一个人,站在窗边沉思!
秦楚与祁千昕一同用了早餐后,恰见古修苍前来,给了自己一个离开的借口。于是,就起身,收拾了一下碗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
秦楚踏入,只见,桌面上,摆放着一匹红得耀眼的名贵丝绸,那是她一早起来的时候,就让管家去准备的,没想到,他的办事效率这么的高,这么快就送来了!
手,轻轻地抚上丝绸,想要趁着那一个人离开之前,为他再做一件衣服。当初,在圣斯部落的时候,那一个人,特别的挑剔,怎么也不愿穿别人做的衣服,以至于,慢慢的,练就了她针线的手艺。
依旧是那一个凉亭中,一盘棋,对坐两人。
古修苍没有说话,只是专注的望着棋盘上的棋局,然后,运筹帷幄的落下棋子,每一步,都带着深思熟虑。
祁千昕也没有说话,落子,带着稳操胜券之势。
时间,从两人的指尖,悄无声息的流逝。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
古修苍将指尖久久未落下的那一颗棋子,放回了瓮中,端起一旁已然冷却掉的那一杯茶,抿了一口,道,“千昕,你还是和当年一样,一点未变!”
祁千昕浅浅一笑,“二哥,你也还是一样!”
古修苍似有似无的叹息一声,道,“可这样的自己,并未让我有丝毫的喜欢!”
“二哥,何出此言?”
“当年,就是因为阿雅喜欢大哥,所以,我就选择了放手,可是,换来的结果却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很后悔,时常在想,若是当初我没有放手,是不是一切,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二哥……”
“千昕,”古修苍打断祁千昕的话,接着道,“你与我不一样,此刻,你的面前,还有一个选择的机会。莫要让这么多年来沉淀下来的沉稳与持重,磨灭了当初的那一份心性。人生太短,顺着心走就好,二哥,不想你到头来与二哥一样!”
祁千昕没有说话!
古修苍再望了一眼棋盘,拾起瓮中之前放下的那一颗棋子,落子。而后,不等祁千昕落子,便起身,离去。
祁千昕望着自己面前的棋盘,望着棋盘上的棋局,明明胜券在握,但多年来的持重,却让他一时间怎么也落不下那一颗棋子。
有生以来,第一次这般的犹豫不前!
房间内。
缝衣服的针,毫无征兆的又一次狠狠地刺入了秦楚的指腹,一点红梅,霎时,绽放在已经布满了细细伤口的肌肤上。
秦楚抬起手指,放在唇间,微微的吸允了一下,弄不清自己今日,为何会如此的心不在焉。半响,低头,再次认真的落针。
另一间房间内。
薛星雨感受着山庄内的氛围,渐渐地,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柳眉微蹙,思忖了一下后,打开门,向着叶景铄的房间而去。
叶景铄正在房间内,不紧不慢的用着早餐,对于薛星雨的突然前来,并没有什么意外。
薛星雨踏入屋内后,视线,环视了一周后,在叶景铄的对面,坐下,不动声色的问道,“如今,你的仇人……南宁帝,就在这里,你怎么还如此的平静?不去找他报仇?”
叶景铄似有似无的笑了一笑,淡淡的开口,“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我只是想要快些找到我的姐姐!”
“那去找便是!”
叶景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神色,自始至终没有什么变化。
“叶景铄,当初,我救了你一命,如今,你难道不该帮一帮我么?”薛星雨将叶景铄的神色,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心中的那一丝不安,止不住的微微加重。
“那么,你要我怎么帮你呢?”叶景铄问道。
“昨天,那一个管家不是说南宁帝今日出关么?那么,我要你今日就杀了他报仇!”薛星雨眼中闪过一抹不明的阴翳,注视着叶景铄的神色说道。
叶景铄摇了摇头,拒绝道,“这,太冒险了,你该知道,南宁帝的武功,并不在我之下。”
“我可以帮你!”
“你的武功,当初,不是已经被废了么?如何能帮我?”叶景铄反问。
“武功被废了,难道,就不能帮你了么?”薛星雨冷笑一声,同时,心中对当日废了她武功的秦楚的恨意,也越发的深了一分:今日的一切,都是她害得。
“那你要如何帮我?”
薛星雨用着只有她与叶景铄两个人才听得到声音,低低的说了几句。
叶景铄听完后,蓦然望向了薛星雨。
薛星雨勾了勾唇,自信满满道,“届时,只要拿秦楚来做威胁,相信,南宁帝定然会就范!”
叶景铄很快的冷静下来,心中暗忖间,面上神色不变的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薛星雨笑着点了点头,同时,起身离去。
叶景铄在薛星雨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院外后,也起身,迅速的向着另一个院落的方向而去。
不远处,并未真正走远的薛星雨,望着那一袭快速消失在小道尽头的身影,扣着旁边矮树树枝的手,倏然使力,将那一根脆弱的树枝,硬生生折断,美眸中,闪过一丝扭曲的恨意。
昕逸院,敞开着门的房间。
叶景铄敲了敲门,缓步踏入。
秦楚听到声音,侧头望去,看到是叶景铄,神色,微微怔了一下,问道,“何事?”
叶景铄淡淡一笑,走近秦楚,好奇的看着她手中的针线,以及,那一件衣服,道,“没想到,你竟会这个?”
“你没想到的事,还多了!”秦楚见叶景铄不转入正题,也淡淡的笑了笑,并不急,再次低头,落针。
“我有一件衣服破了一个口子,能替我缝一下么?”望着低垂着头,神色认真的人,叶景铄未加思索的话,竟是脱口而出。
一时间,两个人,都怔了一下。
秦楚抬起头来,诧异的望着叶景铄,疑是自己听错了。
叶景铄霎时闪躲般的转开视线。
“不能!”秦楚平静的回道。
“什么?”叶景铄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我不能帮你缝,你让庄内的婢女帮你吧!”
叶景铄闻言,意料之中,并没有什么诧异。
秦楚见叶景铄沉默,并且,久久不说话,于是,开门见山的问道,“你突然来这里,到底所为何事?”
一句话,令叶景铄这才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面色,带起了一丝沉色的道,“刚刚,薛星雨来找我,与我说,她当日给你服下的那一颗解药,其实,并不是真的解药,只是一颗可以暂时压制住毒素的药丸而已。”
秦楚微微皱了皱眉,那一颗药丸,她自然是确认过的,所以,昨夜,才会给仲博雅服下,薛星雨为什么要对叶景铄如此说呢?
“我过来,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另外,薛星雨想要用你来威胁南宁帝……”
叶景铄说着说着,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说呀,继续说,为什么不说了?”女子嘲弄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响起。
秦楚望向突然出现的薛星雨,没有说话。
薛星雨缓步步进屋来,手,缓缓地除去了脸上的那一张人皮面具,令那一张绝美至极的脸,暴露在空气中,嗤笑道,“我自认为,是自己,在背后,算计了一切,但,没想到,到头来,却是跌在了你们的陷阱当中而不自知!”
叶景铄一愣后,明白了自己是被薛星雨算计了,俊美的脸上,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带起一丝似有似无的弧度。
“秦楚,很得意吧?”
薛星雨随手将手中褪下来的那一张人皮面具往地上一丢,笑着道。
秦楚不语,只是略微皱了皱眉,有些不喜欢被人打扰了自己替那一个人缝制衣服。之后,不紧不慢的收了手中的布料。
“秦楚,解药,你们已经得到手,我的姐姐,是不是可以放了?”
“你的姐姐,并不在我的手中。这一句话,你不应该与我说!”秦楚声音淡然,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虽然不在你的手中,但是,我知道,你有办法可以说服南宁帝放了我的姐姐!”
“我是有办法,但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秦楚好笑的看着薛星雨,唇角微勾,声音,说不出的淡漠。
薛星雨心中恼恨,但也知自己此刻落在别人的陷阱当中,自身难保,没有将那一丝怒意展露出来,道,“仲博雅已经被你们带走,而我的姐姐,如今,已经对你们构不成任何的威胁,为何你们要如此的狠心,囚禁与她?”
“在说别人狠心之前,为何不想想你们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秦楚瞥了一眼薛星雨,抬步,越过她,向着院子外走去。
薛星雨握紧衣袖下的手,紧随着秦楚步出房间,站在阳光明媚的院子中。
静静地对峙!
秦楚还没有想过要拿薛星雨怎么办,到底是杀了,还是?
封若华恰巧在这个时候,从院子外经过,本未想进入,但,余光,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薛星雨那一张去掉了人皮面具的脸,于是,抬步,走了进来。
薛星雨望了一眼秦楚,再望了一眼封若华,眸光流转间,忽的对着封若华道,“封公子,我为你生了一个孩子,你,想要见见他么?”
一句话,瞬间,激起千层浪!
封若华、秦楚,以及,最后一个步出房间的叶景铄,一时间,都难以置信的望向薛星雨,神色,略显呆滞,疑是自己听错了!
封若华很快反应过来,皱眉望向薛星雨,漠然道,“什么孩子?”
薛星雨在那一句话出口后,反而异样的冷静了下来,心中,再无丝毫跌入陷阱的慌乱,一字一顿,清晰的道,“那一夜,小青告诉了你,你的身世。在秦楚的房间,你很痛苦,也很挣扎,并且,将我当成了秦楚!”
早已遗忘的记忆,随着薛星雨的话,拂过封若华的脑海,封若华猛然望向薛星雨。
薛星雨笑了,一步一步的走近封若华,眸含情意,深情款款的道,“那一夜,你将我当成了她,你……后来,我回百花宫后,就发现自己有了你的孩子。当时,我不愿打掉那个孩子,就将他生了下来!”
那一夜的记忆,封若华虽然隐隐约约的记了起来,但,依旧非常的模糊。只记得自己当时拥抱住了一个人,唤她秦楚,并且,还亲吻了她,至于后面……
薛星雨当时在房间内下了药,当然知道封若华不会记得那么的清楚,所以,说话间,无丝毫的顾忌,侧头,望向秦楚,道,“秦楚,那一夜,你亲眼看见我从那一间房间内出来的,不是吗么?”
那一夜的画面,秦楚记得清楚,但是,她却莫名的相信封若华未曾碰过薛星雨,道,“即使我亲眼看见你从房间内出来,那又如何?”
封若华望向秦楚,她的话语,听在他的耳中,只是证实了那一夜的那一个人,确实是薛星雨,而非她!
眉宇,深深地皱了起来!
“封若华,骨肉亲情,你难道真的不想见见那一个孩子么?”
“洛华,莫要信她的话!”
两句话,几乎是同一时刻响起。
薛星雨笑了,看穿秦楚心中的想法,道,“秦楚,你说的不要相信,无非只是你自己个人不愿相信封若华当夜碰了我而已,但是,你有没有问过封若华呢?不想听听他到底是怎么说的么?”
所有人的视线,一时间,都集聚到了封若华的身上!
封若华确实不记得当夜后面发生的事了,久久没有说话。而薛星雨看着,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说得,就如真的一般,“封若华,我承认,当初,我是有些乘人之危,但是,我也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明知道你爱我,还是辛辛苦苦的生下了那一个孩子。”
封若华的脚步,微微后退了一步。
薛星雨靠近,“封若华,那一个孩子,他长得和你很像很像,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即使,你不相信我的话,可只要你见一见那一个孩子,就会相信了!”
封若华望向薛星雨。
薛星雨不闪不避,迎上封若华隐含着锐利的目光,声音没有变化的继续道,“封若华,真的不想见一见那一个孩子么?他可是你的亲生骨肉!”
最后四个字,成功的打动了封若华,封若华虽然还未完全的相信,却也是非要亲眼见一见那一个孩子,证实一番不可了,“那个孩子,现在在哪里?”
薛星雨知道自己成功了,脚步,一时间,反而后退了两步,好整以暇的望着院子中的所有人,不缓不急的道,“孩子,自然是在我的手中,你们,想要见他么?”
几人不语。
“封若华,仲博雅身上的毒的解药,你们,已经拿到手,若是想要见那一个孩子,就让南宁帝放了我姐姐,否则,别怪我下手不留情!”
秦楚蹙眉,封若华刚才的话,难道那一夜,真的……
叶景铄自始至终未曾开口,只是淡淡的看着,而这,确实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若那一个孩子,真的是你所生,你当真会对他下手?”封若华听着薛星雨的威胁,反客为主,冷冽的开口道。
薛星雨冷笑一声,“我会对那个孩子下手,前提,是他的父亲都不在意他的生死了。如此,我又何必在意!”
若论无情,薛星雨丝毫不逊于世间任何人!
“叶景铄应该知道,百花宫是从不收留男人的,即使是男婴也不行,所以,在孩子一出生的时候,我便让人将他送走了。你们不用试图去找他,因为,你们不可能找到。要想将他,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形势,一时间,粉末颠置!
密室中。
这一段日子,一直照顾被囚禁的薛海棠的小青,打开了铁门,对着被囚禁在里面的薛海棠道,“走吧!”
薛海棠一怔,抬头望向小青。
小青再次重复了一遍,道,“小宫主来救你了,走吧!”
薛海棠这一刻,已然听清楚了小青的话,于是,眼中,抑制不住的闪过一丝欣喜,快步的就向着铁门迈出。但是,武功被废,又根本没有好生的调养,让她的身体,在囚禁的这一段时间内,已经虚弱的不成样子,整个人,在迈出第二步的时候,无法控制的向着地上,重重的跌去。
小青看着跌倒的薛海棠,本能的向着她走去,但,下一刻,又硬生生止住脚步。
薛海棠心中的恨意,在看着自己此刻的狼狈下,如潮水般蔓延、滋生开来,半响,硬咬了咬牙,艰难的爬起来,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
幽暗的密道,地面潮湿,隐隐约约的还可以听到老鼠四处乱窜的声音。石壁,带着一层永远干竭不了的水渍,每落下一步,都可以听到永无止境的回声,在肆意的回荡着。
一脚踏出密道,灿烂的阳光,倾泻而下,直射在身上,令一时间适应不了光线的薛海棠,忍不住伸手,挡了挡。
小青没有看薛海棠,越过她,向前走去。
薛海棠跟在后面。
山庄的大厅中,萦绕着一股诡异的气息。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薛星雨竟然会为封若华生下了一个孩子。尽管,所有的人心中都清楚的知道,那话,不可信的成分居多,可是,却容不得人不去证实一番。
薛星雨悠闲的品着茶,等着薛海棠的到来,并且,还时不时的、饶有兴趣的向众人描述一番那一个孩子的容貌。
祁千昕望了一眼身侧的秦楚,见她没有神色变化,自己,反倒陷入了沉思当中,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秦楚为祁千昕倒了一杯茶,递到他的手中。
封若华坐在对面,对于薛星雨时不时的话,只是静静的听着,不发一言!
秦皓轩并没有到来,首座上坐着的,是古修苍,他对薛星雨的话,也是不发一言!
“踏……踏……踏……”
不规律的脚步声,从厅外传来。一抹消瘦的身影,在不一会儿后,出现在大厅外。
薛星雨在看到薛海棠的那一刻,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快速的走上前去,难以置信的看着狼狈不已的薛海棠,脱口唤道,“姐姐!”
薛海棠看了一眼薛星雨,之后,目光,越过薛星雨,向着大厅内望去,可是,并没有看见她想要看到的那一个人。
厅内的人,出了祁千昕还一动不动的坐在位置上外,其他的人,都纷纷的起身,步出了大厅。
“薛星雨,如今,你的姐姐就在这里,孩子,可以给我们了吧?”古修苍淡声说道。
薛海棠疑惑,薛星雨解释道,“姐姐,我为封若华生下了一个孩子,他们如今,就是看在那一个孩子的份上,才放过你的!”
薛海棠蓦然望着薛星雨,惊口道,“你竟然生下了封若华的孩子?”
薛星雨点了点头,道,“姐姐,我知道你一定会不高兴,但是,如今,孩子都已经出生了,你不要生气,好么?”
薛海棠瞪向薛星雨,心中不信她的话,却没有表露出来,对着古修苍道,“我要见秦皓轩!”
“他不会见你的!”
薛海棠闻言,倏然握紧了手掌。
“姐姐,我们先回去,一切,等回去再说!”薛星雨知道薛海棠对那一个人的执着,开口劝道。
薛海棠久久的沉默,最后,虽然心有不甘,恨意弥漫,但还是点了点头,在薛星雨的搀扶下,转身,一步步向前走去。
封若华脚步微微顿了顿,也跟着两人而去。
秦楚终是有些担心,在封若华擦身而过时,道了一声,“此去,小心!”
封若华脚步未停,点了点头。
一行人离去,那一个人,是不是也要离去了?秦楚回头,望向厅内的那一袭红衣,为他做的衣服,还没有做好,他,愿意多留几日么?
祁千昕察觉到那一道目光,回头望去,但却没有说话。
夜幕降临!
秦楚深夜不睡的缝着手中的那一件衣服,因为,不知道那一个人,到底什么时候离去,所以,她更要抓紧时间!
大厅内。
三人,好不容易聚集在一起,自是把酒言欢!过往的恩恩怨怨,先暂且放到一边!
酒过三巡!
秦皓轩开口,对着祁千昕道,“千昕,之前,你与阿楚在一起,我只当你是失忆的缘故,所以,想要你恢复记忆。可是,洛华的一句话,点醒了我,我不能因为想要弥补洛华,就只想着要阿楚回到洛华的身边去。”
祁千昕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长辈的口吻开口,道,“洛华,是一个好孩子!”
秦皓轩点了点头,“千昕,你恢复记忆的事,有与阿楚说么?”
祁千昕没有说话,杯中酒,一饮而尽!
“千昕,不管你是什么决定,我们都尊重你,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与阿楚尽快说明。若是不想放手,就抓牢了,让洛华可以彻底的死心。若是想要放手,那也尽快,说来说去,我作为父亲的,私心里,还是希望洛华莫要遗憾一生。”
房间内,灯火通明。
秦楚用牙齿咬断线后,将手中的针,放在一旁,揉了揉酸涩不已的眼睛,起身,抖了抖手中的衣服,浅浅的笑了。
而后,透过敞开的窗户,望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天色,知道那一个人,不可能会回来后,准备吹熄了烛火,休息!
可,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秦楚一怔,放下衣服,打开了门,诧异的看着喝醉了酒、被冥十扶回来的祁千昕。
“小姐,皇上他醉了!”冥十将祁千昕扶入屋内,对着秦楚说道。
“快将他扶到床榻上去!”秦楚反应过来,连忙帮助冥十,将祁千昕扶到了床榻上,躺下。
“小姐,那请你好好地照顾皇上,属下先行告退!”冥十对着秦楚行了一礼后,恭敬的退下。
秦楚忍不住笑了笑,其实,所有的人,都知道床榻上的人,恢复记忆了,就连冥夜十三骑,也守规矩的恭敬了起来。就只有她,在他还没有明确的与她挑明时,还是想要自欺欺人,不愿先行去挑开!
房门,被出去的冥十合上,房间内,陷入了之前的安静当中。
秦楚在床沿坐了下来,手,抚上床榻上之人的脸,第一次看到他喝醉,是不是因为这一段关系,让他非常的痛苦?当初,明明说得很清楚,那一场婚礼,是假的,他们,是假成亲,可是,他却耍赖,害得她在不知不觉间,也忍不住当了真!
到底,她该怎么办?
情已出,难收回!尽管,早就有预料这一天的到来,但,真正到来的时候,还是,痛彻心扉!
“阿楚!”床榻上醉酒的人,轻轻地唤出一声。
秦楚以为祁千昕醒了,于是,连忙转过脸去,收拾好自己脸上所有的神情,再转过来。才发现,那不过是他的梦语!
“阿楚!”又是一声轻唤!
“我在!”
秦楚声音平静的回道,同时,伸手,想要为祁千昕褪去外衣,让他可以睡得安稳一些!
“阿楚,莫走!”手,在刚刚解了床榻上之人的腰带时,被一只滚烫的手,紧紧地握住,并且,拉着,放到了那带着心跳的胸口!
秦楚的心,突然随着那跳动的心律,而不受控制的跳动了起来。
祁千昕的另一只手,将秦楚,带入了怀中,让她整个人,都趴在自己的胸口。
秦楚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搂上,“千昕!”
醉酒的人,身体微微僵了一下,就在秦楚再一次以为他醒了之时,身体,一个旋转,被压在了身下,炙热的吻,随之落在她的脸上。
“千昕!”
秦楚不料,睁大了眼睛的望向此刻亲吻着自己的人!
祁千昕亲吻着秦楚,却并未睁开眼睛。在吻遍了秦楚的整一张脸后,深深地吻上秦楚的唇!
秦楚的呼吸,被夺走,而此刻吻着她的人,又是她心中深爱的男子,所以,一时间,不由自主的双手拥抱了回去,别且,回吻回去。
气息,在晃动着烛火的房间内,散发开来!
秦楚腰间的衣带,不知何时,已经被扯开,白色的衣摆,垂落在床沿,莹白如玉的锁骨,敞露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
祁千昕一手扣住秦楚的双手手腕,压在头顶,一手,透过秦楚的衣服,一点点往下而去……一直往下……
心中,一万个声音在呐喊,愿意自己与身上之人,就此沉沦下去。但,也有一万个声音在阻拦,身上之人,他只是醉了。他已经放开了她,若是今夜……他该怎么办呢?不能,不能看着他痛苦!
滚烫的身体,一点点的冷却了下去。
一滴泪,毫无征兆的从秦楚的眼角滑落,隐入发髻!
身上之人所有的动作,一刹那,都突然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
秦楚恍然觉得祁千昕其实并没有醉,但是,他闭着眼睛,所有的举动,都像是一个醉了的人,渐渐地,她看不清了!
窗户,敞开着,未关!
一阵风,忽的吹进屋内,桌上的烛火,突的灭了!
安静中,两个人紧靠着一起的人,几乎可以听到各自的呼吸声。
秦楚不知道祁千昕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突然停了下来,此刻,他从身后,紧紧地抱着自己,那一个怀抱,秦楚怎么也无法推开,于是,不由得放任自己再依靠一次!
黑暗中,祁千昕无意识般一点点吻干了秦楚眼角的泪水,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轻轻地闭着眼睛。
秦楚不愿睡,就这样靠在祁千昕的胸口,身体,依入他的怀中,静静地听着那熟悉的心跳声,仿佛,想要将那心跳声记下来一般。
“千昕,你可是,阿楚有多爱你么?”
“千昕,你知道阿楚是多么的不想放手么?可是,阿楚不愿自己成为你的困扰!”
“千昕,你知道阿楚来自另一个世界,但是,你却不知道阿楚在那一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在那里,阿楚曾有过一个丈夫,刚开始,阿楚以为自己是对他动了心的,至于后来的不爱,只是因为他对阿楚太过无情。再后来,是洛华,阿楚也以为自己对他动了心,但是,突然有一天,阿楚才蓦然发现,不是,那些,都不是爱,阿楚此生,真正爱过的人、正在爱的人,是你,也只有你!”
眼中的泪,一时间,怎么止也止不住,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争先恐后的、无声的顺着眼角滑落,全数隐进用着自己的那一个胸膛当中。
秦楚心中,有千言万语,每每都忍不住想要倾吐而出,但是,却不能。爱一个人,不能成为他的困扰!
祁千昕拥着秦楚的手,在感觉到胸口的湿润后,一点点的收紧,魄丽的凤眸,悄无声息的睁了开来!
第二日。
秦楚是在一个温暖异常的怀抱中,醒来的,睡梦中的那一抹令她安心的感觉,始终包围着她,未曾离去。
“醒了?”
一道带笑的声音,在秦楚睁开眼睛的时候,自秦楚的头顶,响了起来。
秦楚猛然睁大眼睛,抬头,望向此刻与她一同躺在床上,并且,还紧紧地拥抱着她的人,“千昕!”
祁千昕宠溺的笑了笑,伸出一只手,调皮的捏了捏秦楚的鼻子,道,“小懒猪,快起来,我的胳膊都被你压酸了!”
时间,似乎回到了过去!
那一个人孩子气的祁千昕,那一个在圣斯部落时不时捉弄秦楚的祁千昕,那一个讨厌的经常以捏秦楚的鼻子为乐,还理所当然的说喜欢的祁千昕,又回来了!
秦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傻了?”祁千昕蹂躏着秦楚的长发,将它们弄得凌乱不堪!
秦楚笑了,如果是梦,请让她永远也不要醒来。伸手,重重的拍了拍祁千昕作怪的那一只手,恶声恶气的道,“不许弄我的头发!”
“可是……”声音微微拖长,带着一丝懊恼!
“可是什么?”秦楚顺着祁千昕的问。
“可是,我喜欢!”说得理直气壮,让人忍不住恨得牙痒痒的。
秦楚猛然起身,一把推开祁千昕,双手,同时拨上祁千昕的长发,一刹那,就将那乌黑如缎、柔顺飘逸的长发,弄得像个鸟窝一样!
“阿楚,你干什么?”祁千昕在下一刻,也猛然坐起身来,双手,扣住秦楚的双手,不让她再动。
“为什么?”秦楚压低了声音的反问,紧接着,丢出一句令祁千昕差点跳脚的回答,“哪有什么为什么,只因,我喜欢!”
“你……”祁千昕怒,作势扑倒秦楚。
秦楚闪身躲过,并且,跃下床来,在地上站定,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祁千昕手臂一伸,轻巧的就将秦楚带入了自己的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一手臂,将她牢牢地圈住。
秦楚挣扎了一下,却抵不过祁千昕的力道。
“阿楚,你要负责将我的头发梳回去,不然,我就永远不出门了!”
“不出门?”
祁千昕点了点头,神情坚定!
秦楚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双手,绕过祁千昕的颈脖,拂上祁千昕凌乱不堪的长发,打笑着道,“这里的女子,不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么?不如,你也如此,如何?”
祁千昕蓦然皱眉,但下一刻,又笑了,道,“夫君我,若是不出门,什么事都不做,拿什么养活娘子你呢?”
秦楚面色微红,娇羞道,“谁要你养活,我自己有能力!”
“真的么?”祁千昕笑道。
“自然是真,并且,我也可以养活你!”
祁千昕掩眼底的笑意,一本正经的道,“那为夫以后,可要仰仗娘子来养了!”
“这,我可得好好地想想!”秦楚状似思索!
祁千昕挑眉,“怎么,不养我,你难道还准备养其他人不成?”一幅她要是敢说是,就磨刀款款的样子!
“夫君,娘子不敢!娘子只养夫君一个人!”秦楚一脸赔罪的说道,而后,道,“现在,就请夫君放开手,娘子去厨房,给夫君准备早点!”
“这还差不多!”
祁千昕满意的松开了手,但还不忘在秦楚的额上,印下一吻。
秦楚一时间,几乎是逃也般的跑出了房间。而,在跑出房间后,眼角,猛然不受控制的落下一滴眼泪,一滴在刚才的笑声中,一点点凝聚起来的泪滴。为什么在她要放手的时候,他又变回了那一个失忆的祁千昕呢?失忆的祁千昕爱她,而不失忆的祁千昕,不爱她。不失忆的祁千昕,她可以忍痛放手,失忆的祁千昕,她……她……
祁千昕在秦楚出房间的那一刻,也收了脸上的笑容。轻轻地闭了闭眼,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万事,不可贪,不可恋,不可强求,心如止水,才能不受伤害!这一点,秦楚心中,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当那一个人,露出那般懊恼的、委屈的、不甘的、难过的……等等等等神情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为他而跳动!
房间内。
祁千昕张开双臂,俨然一副公子哥的样子,对着秦楚道,“给我着衣!”
秦楚恼怒的瞪向祁千昕,“我又不是你的丫鬟!”
“可是,你是我的娘子!”
祁千昕挑眉而笑,加了一句,“如果是丫鬟,我还不要她为我着衣呢!”
秦楚对着耍小孩子脾气的祁千昕无可奈何,只能拿起那一件昨夜才刚刚缝制好的红衣,伺候人般的为祁千昕穿上。
“头发压在衣服下了!”
“知道了!”
“前面的衣领有一点皱!”
“知道了!”
“这一件衣服……”
“知道了!”秦楚在祁千昕话未说完,便顺口接上了。
祁千昕笑着望着秦楚。
秦楚这才意识过来,望向祁千昕,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祁千昕宠溺一笑,伸手,想要抚秦楚的长发。秦楚像是惊弓之鸟般的立即闪开,避开祁千昕的蹂躏,道,“有什么就直接说,不要动手动脚的!”
祁千昕双手环胸,道,“我是想说,这一件衣服很合身,我很喜欢!”
“喜欢,那就一直穿着!”
“好!”
秦楚为祁千昕穿上衣服后,把他按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拿过桃木梳子,为他打理起那一头凌乱的长发,如果,能一辈子为他梳理头发,那该多好!
“哎呀!”
一声惊呼,令秦楚收回了飘远的思绪,这才发现,刚才自己一没注意,就扯断了祁千昕的一根头发!
“阿楚,你要赔!”祁千昕从梳子上取下那一根长发,对着秦楚道。
“那你要我怎么赔?”秦楚笑,不就是一根头发么?需要如此大惊小怪么?人每天梳头,还不是都会掉几根!
祁千昕认真的思索了一下,起身,背对着梳妆台上的梳妆镜,面对着拿着梳子的秦楚。
秦楚突然有一丝不好的征兆,忍不住想要后退。
祁千昕岂容秦楚推开,长臂一伸,便将秦楚牢牢地锁在了自己的怀中,另一只手,直接拔下秦楚头上的一根头发。
霎时,引得秦楚一阵皱眉、瞪眼!
祁千昕笑了笑,将两根头发,灵巧的绑在了一起。
秦楚猛然睁大了眼睛,心中,尽管还不知道祁千昕这一动作,到底是无意,还是有心,可,心,还是在第一时间,不受控制的震动了!
“阿楚,圣斯部落成亲的时候,好像没有结发这个仪式,我们现在补上,反正,头发都已经扯下来了,不能浪费!”语气,轻松的说道。
秦楚无法说清自己这一刻,到底是怎么感觉,伸出,想要接过那两根头发的手,抑制不住的轻轻颤抖着。
祁千昕握住秦楚的手,将她带入自己的怀中,深深地叹息了一下,许久,才唤出一声,“阿楚!”那一声轻唤中,包含了太多太多秦楚无法理解的感情,秦楚抬头望去,却只见那一双凤眸,深谙无垠,再无其他。
山庄的后崖,是一片辽阔的空地!
一早上,祁千昕亲手做了一个简简单单的风筝,带着秦楚,往后崖而去。
秦楚好奇不已的打量着自己手中的那一只风筝,实在有些难以置信,身侧的人,简直就像是万能一般,什么都会!
祁千昕看出秦楚的疑惑,语气有些泱泱的道,“是圣英当初教我做灯笼的时候,教我的!”
说起那一个灯笼,秦楚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祁千昕疑惑的问。
“那一个灯笼,我们出来的时候,未曾带出来!”那一个灯笼,对秦楚而言,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远胜过世间任何金银珠宝!
“如果想要,我再做一个便是!或者,我派人去圣斯部落取来?”祁千昕说道,末了,又加了一句,道,“不过,我做得,没有别人的好!”
“我比较喜欢难看的!”秦楚垂着头,低低的说道。
祁千昕闻言,止不住的取笑,道,“那我是不是该庆幸,我做得比较难看,所以,才有幸入了你的眼?”
秦楚哪里会听不出来,不由得瞪了瞪眼,拿着手中的风筝,就往前跑去,将祁千昕一个人,远远的甩在后面,不理他!
山顶的平地上,长满了小朵小朵的白花,一片一片的,密密麻麻,甚是好看。还有那绿油油的青草,就像是现代的草坪一样。
秦楚手中牵着风筝的线,尽情的奔跑在平地上,将风筝,一点点放高。白色的衣摆,随着她的跑动,而飘逸翩飞起来,恍若凌风而去一般。
祁千昕站在不远处,宠溺的看着。
“累么?”
看着停了下来的秦楚,祁千昕抬步走近,伸手,为她拭了拭额上的汗。
秦楚摇了摇头,但旋即,又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线,塞入祁千昕的手中,道,“好累,你先拿着!”
“累了,就坐下休息一下!”祁千昕将秦楚塞入他手中的那一根卷着线的铁柄,往不远处的地上一执,半根铁柄,瞬间埋入地面,固定住。
秦楚点头,一拂衣袖,直接在草坪上坐下!
祁千昕也随之坐了下来。
秦楚双膝微曲,双手的手忖,抵着膝盖,撑着下颚,好整以暇的望着面前的祁千昕,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千昕,你真好看!”
这,算不算是调戏?祁千昕怔了一下,不,更准确的说,是怔了很久很久,道,“真的很好看?”
秦楚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他,真的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的,不过,这也不排除情人眼里出西施,把那美,提升了一个层次!
“有多好看?”
“胜过世间任何一个人!”
“那你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大好看么?”笑着问。
秦楚面色的笑容,微微一顿,旋即,重重的敲了敲祁千昕的头,努嘴道,“若是漂亮就喜欢的话,那我岂不是连喜欢都喜欢不过来了?”
祁千昕挑眉,不喜欢秦楚那模棱两可的回答!
秦楚的耳后,划过一丝可疑的红晕,但,依旧坦然的道,“我,秦楚,喜欢千昕,就只是因为,你是你,与容貌,与权势,与任何东西都无关!”
“是这样么?”
秦楚一愣,刚才的话,她只当是祁千昕在与她说笑,可后面的那一句话,却让她后知后觉的听出来了,并非如此!他,到底想要问什么呢?心中,疑惑!
祁千昕眼中复杂沉重的神色,也只是稍纵即逝,下一刻,即使认真的去看,也找不出丝毫的痕迹,恍若会让人觉得一切不过是自己一个人的错觉!
“阿楚,与我回西越国吧!”祁千昕开口道!
秦楚闻言,不由得沉默了下来,良久,抬头,望向祁千昕的眼睛,慎重的点了点头,应允,“好!”
另一边,封若华亲自送薛星雨下山,而薛星雨借口要先送虚弱的薛海棠回百花宫,才告知孩子的下落!
一时间,封若华无法,只得随薛星雨前往百花宫一趟!
清风山庄。
祁千昕陪了秦楚整整三天,三天中,尽情的欢乐。三天后,牵着秦楚的手,告别了秦皓轩与古修苍,返回西越国。
山庄门口!
秦楚对着秦皓轩与古修苍道,“大伯,南宁帝,博雅体内的毒,正在一点点的散去,相信,用不了多久,身体,就可以完全的恢复健康。你们,将她带出密室吧,不要让她一直躺在那里,偶尔还可以让她晒晒太阳,促进血液循环!”
秦皓轩与古修苍闻言,点了点头。
秦楚再望向祁千昕,道,“离去之前,你真的不要再去见一见博雅么?”
“不用!”
祁千昕摇了摇头,牵着秦楚的手,头也不回的下山而去!
百花宫,大陆上一个异常神秘的组织,里面,只有女子!存在,已有百年之久,但是,从来没有人知道它具体在哪里。
封若华随着薛星雨来到百花宫,怎么也不料,百花宫竟就在三国交界处的地下。
百花宫宫中。
薛星雨安排婢女带封若华下去休息,道,“你且在这里留三日,孩子,我会立即让人去带回来,到时,你再带走!”
封若华没有拒绝,事实上,是孩子在薛星雨的手中,容不得他拒绝!
薛海棠的寝殿之中。
薛星雨快步而来,一边走近正在偌大的池水中沐浴的薛海棠,一边问道,“姐姐,你的身体如何?”
薛海棠抬眸,淡淡的瞥了一眼走近的薛星雨,没有什么温度的问道,“你真的替封若华生下了一个孩子?”
薛星雨冷笑一声,“姐姐,依你对小雨的了解,你说呢?”
薛海棠笑了笑,没有说话。
薛星雨蹲下身来,为倚靠在池沿的薛海棠捏了捏肩膀,道,“姐姐,这一年来,你受苦了!”
薛海棠缓缓地闭了闭眼,严严实实的遮住了眸内那一抹漫天的恨意,以及,令人心惊的扭曲,良久,道,“要找的孩子,找到了么?”
薛星雨点了点头,道,“在来得路上,我已经暗中安排人去找一个与封若华容貌有些相似的孩子。虽然,时间紧迫,并没有找到,但婢女还是带回来了一个年龄上符合的男婴!”
“那个孩子,带回来后,先带来给我看看!”
薛星雨不知道薛海棠想要干什么,但还是点头,“是!”
两日后。
百花宫暗地里带进来一个男婴,直接送往了薛海棠的寝殿。
寝殿中,薛海棠坐在床榻的边沿,指尖,不停的逗弄着床榻上咯咯发笑的婴儿,眼底,有着一丝难得的慈爱!
“宫主!”
一名婢女,在殿外恭敬的唤了一声。
音落,只见薛海棠眼中的那一抹慈爱,瞬间被阴翳所代替,缓缓地收回了手,冷漠的对着殿外的婢女道,“进来!”
婢女立即轻声的的踏入殿内。
“东西,都准备好了么?”薛海棠对着婢女问道。
婢女立即将薛海棠暗中让她准备的那些东西拿了出来,呈在薛海棠的面前。
薛海棠望去,满意的点了点头,继而,令婢女将东西放下,问道,“小宫主在哪里?”
“小宫主与封公子在一起!”婢女不敢有丝毫的隐瞒,如实回答!
薛海棠冷眯了眼,“下去!”
婢女立即躬身退下!
薛海棠在婢女退下后,起身,带着婢女刚才留下的那些东西,向着屏风后的墙壁走去,触动机关,步入墙壁后的密室当中。
另一边。
当初,薛星雨就已对封若华微微的动了心,后来,尽管有一年多的分离,可再次相见,薛星雨发现,自己心中,竟还隐隐的想着封若华。于是,在封若华留在百花宫的这几日,自然是想方设法的接近!
“封公子,这是我亲手泡在茶,你喝喝看!”薛星雨将刚刚泡好的茶,双手端起,递到封若华的面前。
封若华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不接。
薛星雨对于封若华的冷脸,早已经习以为常,手,并不收回,道,“若是你连一杯茶都不肯赏脸喝,那孩子……”
封若华手掌骤然一紧,又松开,接过薛星雨手中的茶盏。
薛星雨忍不住笑了,问道,“茶,如何?”
“很好!”
“那我以后经常泡给你喝,如何?”
封若华神色淡漠,不语!
薛星雨接着道,“封若华,如今,我已经为你生了一个孩子。我是孩子的母亲,你是孩子的父亲,若是你一个人将孩子带走,那孩子失去了母亲的照顾,岂不是非常的可怜?”言下之意,早已经不言而喻!
封若华眼中闪过一丝嗤笑,望向薛星雨!
薛星雨顿时紧张的迎上封若华的视线,等着他吐出她所期待的那一个回答。
“我是东华国的皇帝,后宫,自可纳百千个嫔妃,相信那些嫔妃中的任何一个,都会比你更适合照顾孩子!”
一刹那,薛星雨的面色,青紫交加,恼怒的起身,拂袖而去。
薛海棠的寝殿中。
婢女送上来一个小孩子沐浴用的小沐桶,退下了下去,并且,还合上了殿门。
薛海棠将床榻上沉睡的婴儿抱起,放入小浴桶当中,之后,拿出衣袖中的数只小瓷瓶,将里面各色的液体,一次倒入小浴桶的水中,之后,任由婴儿一个人在浴桶中自娱自乐的玩水。近半个时辰后,凌空带起小浴桶中的婴儿,将他丢入大浴池当中。
薛星雨敲门而进,看到的,便是那一个在水中不断噗嗤挣扎、奄奄一息的男婴,心中,止不住的微微一惊,想也不想的弯腰,将水中的男婴抱起。抱在怀中,轻声的安抚着,继而,对着薛海棠问道,“姐姐,你想要干什么?”
薛海棠似有似无的冷笑一声,答非所问,道,“小雨,你真的对封若华动心了,并且,还变得仁慈了!”
薛星雨心中的情被薛海棠一语道破,眼神,微微闪躲了一下,道,“姐姐,这个婴儿,不过是婢女找回来的罢了,与任何人无关,为何你要对他下手?”
薛海棠闻言,淡淡的瞥了眼薛星雨怀中的婴儿,不语,转身,命令婢女将小沐桶中的水拿出去倒掉。
薛星雨有些不放心再将婴儿留在薛海棠这里,道,“姐姐,孩子,让我带走吧!”
薛海棠讽刺一笑,“你想要带去哪里?”
“姐姐……”薛星雨拖长了音调的唤了一声。
薛海棠听着,不由得缓和下了神色,良久,算是退了一步的道,“莫须担心,我不会伤害他的,刚才,不过是试试他的水性罢了。还有,你既然喜欢封若华,就想办法将他留下来吧!”
薛星雨诧异,“姐姐,你不反对?”
“封若华是那一个人的孩子,若是你能留下封若华,并且,让他爱上你,秦皓轩自然也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对我!”
薛海棠吐出令薛星雨毫无怀疑的话。
薛星雨了解薛海棠对秦皓轩的情,于是,立即就相信了!
“好了,下去吧,孩子留在我这里,另外,先别让封若华知道孩子的事,我怕他知道后,就不会乖乖的再呆在这里了!”
薛海棠说着,想起什么,强调般的提醒道,“这一个孩子,毕竟不是封若华的亲生儿子,东华国的皇陵,只有秦家男人的鲜血,才可以打开。若是孩子被封若华带走,到时候,他们前去皇陵一试,此事,就揭穿了。所以,你千万不要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薛星雨点头,道,“我决不会让这个孩子被人带出百花宫的。”
薛海棠颔首,在薛星雨走了之后,止不住的冷笑一声,掰开婴儿的嘴,强行给他灌下了另一瓶小小的液体。
纸,终究是包住火。三日后,封若华不知道从哪里还是知道了婴儿已经带回百花宫,并且,正在薛海棠寝殿的消息,于是,再不可能留下,带着孩子就要离去。
薛星雨阻拦。
可薛海棠却暗中不动声色的助了一把,令封若华成功的将婴儿带了出去。
与此同时!
秦楚随祁千昕回西越国,但是,祁千昕并不急着赶路,可能是考虑到秦楚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缘故。所以,一行人,一路上,用游山玩水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以至于,五天的时间,才刚刚到达三国的边界处。
“阿楚,我们今夜先在这里休息,明日再继续赶路!”祁千昕跃身下马,对着秦楚说道。
秦楚笑着点头,也跟着跃下马来,与祁千昕一道,步入客栈内。
店小二第一时间迎上前来,招呼一行人入住。
夜幕降临的时候,秦楚站在客栈房间的窗边,静静地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恍然觉得这几日是自己在做梦。
祁千昕自身后,一手搂上秦楚的腰,好奇的问,“看什么,如此的出神?连我走进来都没有察觉到?”
秦楚笑着回望向祁千昕,也就是脑海中那一个占据了她整个思绪、整颗心的身影,不禁思索的话,脱口而出,“想你!”
“我就在你的面前,还想么?”祁千昕笑着打趣。
秦楚认真的点头,“还想!”
闻言,祁千昕的凤眸,倏然划过一抹暗色,缓缓地低下头来,情不自禁的就要吻上那一张吐出令他心动的话语的红唇。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街道上,由远及近传到数道马蹄声。
因为夜深人静的缘故,所以,那马蹄声,就尤显得清晰。秦楚与祁千昕两个人,一时间,几乎是同时向着街道上望去。只见,为首之人,一头再熟悉不过的白发!
是他,封若华!
他好像正被人追杀!
秦楚与祁千昕相视一眼,在街道上那一行人被身后那一行女子追上而不得不停下来的时候,一齐跃身而出!
两袭翩飞的衣袂,翩翩然落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阿楚,西越帝!”封若华看见出现的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唤道。
秦楚笑着向着封若华望去,这才发现,他的手中,正抱着一个婴儿,那一个婴儿,可能是因为动荡的缘故,不停的伸长着自己紧握成拳的小手,想要握住些什么。
好可爱的孩子!
秦楚的脚步,一时间,不由自主的向着封若华走去,不,更准确的说,是向着封若华怀中的那一个孩子走去。
这时,有两袭身影,坐在白纱曼舞的竹椅上,由着一行白衣婢女抬着,翩然落在了场地中央。
薛星雨在竹椅落地后,倏然站起身来,望向望向封若华,冷声道,“把孩子给我!”
封若华自然是不可能将孩子给薛星雨,收回视线,将孩子递向伸手过来的秦楚怀中。
薛海棠也站起身来,冷漠的望了一眼,眸底,闪过一道不明的阴光,继而,笑着对着祁千昕一拱手,道,“西越帝,别来无恙!”
祁千昕淡淡一笑,将薛海棠的神色,尽收眼底,火光电石间,忽的对着秦楚道,“莫要抱那一个孩子!”
秦楚明显一怔,下一刻,猛然低头望向怀中的孩子,骤然发现,孩子的眉宇间,萦绕着一丝不同寻常的黑色!
而这时,封若华一翻手掌,发现掌心漆黑一片,并且,喉间,紧接着涌上来一口鲜血。硬生生咽下!
薛海棠脸上的笑意,并没有因为祁千昕的揭穿而改变,反而,越发的浓厚了一分,坦然的承认道,“那一个孩子浑身上下都是毒,而封若华抱了他至少有两个时辰,如今,毒已入体,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别想有办法医治!”
一刹那,秦楚深蹙眉,明知道怀中的孩子,是毒素的散播体,但却没有办法狠心的将他丢开,而,让其他人来抱,又会害了那一个人的性命,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快速的把上孩子的脉博。
封若华反应过来,跃身下马,伸手就要抱回秦楚怀中孩子,“阿楚,让我来抱!”话落,不给秦楚任何拒绝的机会,就抱过了孩子。
祁千昕也在这个期间,快速的近前来,一把握住秦楚的手,上下查看,确定没事后,才放下心来。
秦楚刚才为婴儿把脉,发现婴儿身上,少说也有十来种毒,那些毒,相生相克,除非一次性全部解掉,否则,少了任何一种毒,都会立即要了孩子的性命!然,要同时解去孩子身上所有的毒,谈何容易。况且,孩子也等不了那个时间!
薛星雨一时间也没有想到薛海棠竟会狠心的向一个婴儿下毒,整个人,都呆愣了好一会儿无法动荡。
“封若华,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的父皇……秦皓轩!”一年多的囚禁生涯,令薛海棠心中对秦皓轩的爱,全数转为了恨。正所谓,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扭曲的道,“我既然得不到他的爱,那么,我也要他一辈子恨我,忘不了我!”
秦楚越发的皱起了眉,心中,一时间,担忧至极,手,快速的抚上封若华的手腕,为他把脉。
“要如何,你才肯交出解药!”祁千昕眼中,亦划过一抹担忧,冷声问道。
“解药?”薛海棠嗤笑一声,“没有解……呃……”话,未完,下一瞬间,纤细的颈脖,突的被一只手,紧紧的扣住!没有人看到那一袭红衣,到底是怎么动的,他的速度,快得简直让人匪夷所思,“真的没有解药么?”
薛海棠武功被废,颈脖被人扣住,根本没有丝毫的办法反抗,但是,尽管如此,却依旧无丝毫的慌乱,笑道,“我就是要杀了封若华,就是要让秦皓轩痛苦,因此,一辈子的恨着我。如此,西越帝,你说,我会留下解药么?”
手掌,一寸寸的扣紧!
薛海棠的呼吸,一点点的困难起来。
“西越帝,你放开我姐姐!”薛星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就要拂开祁千昕的手,救出薛海棠。
祁千昕凤眸一敛,倏然松开了薛海棠,改为扣着薛星雨,对着薛海棠威胁道,“还是没有解药么?”
“没有!”
薛海棠答得干脆利落!
薛星雨一时间猛然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薛海棠竟置她的生死与不顾!
祁千昕并未留情,扣着薛星雨颈脖的手,不断的收紧,细细的观察着薛海棠的神色。
“姐姐!”呼吸,越来越困难,薛星雨祈求般的对着薛海棠唤道,眸中,隐约有一丝水汽,一闪而过。
薛海棠蓦然侧开头,不看薛星雨,留给薛星雨一个异常冷血无情的背影。同时,快速的后退了一步,对着周围一干手执利剑的百花宫婢女下令道,“在场的人,一个都不要留,都给本宫杀了!”
百花宫的婢女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将目光落向被挟持的薛星雨,脚步,踌躇不已。
薛星雨望着那一袭背影,衣袖下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再收紧,指甲,深深地扣入掌心亦好无所觉。然后,眸内的祈求,以及,一系列的感情,通通化为灰烬,消失不见,下一刻,手掌的指缝间,悄然带上了一根泛着翠色光芒的银针,趁着祁千昕望着薛海棠的时候,突然袭向祁千昕。
祁千昕反应灵敏,轻松的侧身闪过,同时,毫不留情的一掌,直击向薛星雨的胸口。
薛星雨顿时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狠狠地打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街道房屋的墙壁上,继而,落下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薛海棠虽然刚才不顾薛星雨的生死,但,看着被打伤、跌倒在地的她,还是姐妹情深,快速的跑了过去,并且,伸手扶起薛星雨,道,“小雨,你怎么……”样?
最后一个字,突兀的卡在了喉咙里。薛海棠一刹那不可置信的低头,望向那一把深深地插入她腹部的利刃。而后,扶着薛星雨的手,失力的一寸寸松开。
薛星雨拭去唇角的鲜血,手,扶着身后的墙壁,一点点的站起身来,虚弱的笑道,“姐姐,你也不要怪我!”
“小雨……”薛海棠唤道。
薛星雨不想听薛海棠的话,一个字也不想听,猛然拔出利刃,任由薛海棠腹部的鲜血,喷洒出来,道,“姐姐,一年来,小雨费尽心机的想要救出你。对你,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可是,姐姐却对小雨如此的无情,情愿看着小雨死,也不愿拿出解药!”
“……”真的是没有解药!
薛海棠身上的鲜血,源源不断的滑落,片刻的时间,脚下,已经堆积了一大滩,张了张嘴,却根本已说不出话来!
“姐姐,莫要怪小雨!”薛星雨说着,一个使力,令薛海棠转过身去,自己,拿着那一把滴血的利刃,从身后,挟持着薛海棠,对着对面一行人道,“解药,只有我姐姐身上才有,你们若是想要解药的话,就放我走,否则,我就杀了她!”
所有的人,都没有料到这一变故,都被薛星雨与薛海棠两姐妹的无情给惊了一下。
“退后,否则,我就杀了她!”薛星雨威胁着,同时,架在薛海棠颈脖上的利刃,毫不留情的划破薛海棠的肌肤。
那莹白的颈脖上流淌下来的鲜血,在月光下,刺眼至极。
秦楚,封若华,封若华的那一行侍卫,以及,闻声而来的几名冥夜十三骑,甚至是祁千昕,一时间,都后退了两步。
薛星雨挟持着薛海棠,且行且退,且对着一干百花宫的婢女道,“如今,我才是百花宫的宫主,你们,唯我命是从,若有人不服,现在就站出来!”
百花宫婢女见薛海棠奄奄一息,大势已去,都明智的屈膝而跪,对着薛星雨恭敬的唤道,“宫主!”
薛星雨笑了,退坐会竹椅上,吩咐四名婢女前来抬轿。在轿起的那一刻,狠狠地将薛海棠推了出去。
薛海棠身上本就带伤,如此一来,撞在地上,鲜血更是潮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她身上整件衣袍。
几人,看着这一幕,先顾不得离去的薛星雨,连忙向着地上的薛海棠而去。
薛海棠艰难的抬起头来,望着那一行绝尘而去的人,忍不住闭了闭眼,一缕鲜血,止不住的顺着她的唇角溢出来。
秦楚看着这样子的薛海棠,也是有些不忍,但是,更重要的,是先拿到解药,道,“薛海棠,只要你拿出解药,我就救你一命!”
薛海棠摇了摇头,别说是她没有解药,就是有,她此刻的情况,她自己清楚,绝对不可能活下去,道,“就是死,也有封若华陪葬,也可以让秦皓轩一直恨着我,如此,没什么不好!”
“你……”
“噗嗤……”
又是一大口鲜血,从薛海棠的口中吐出来,下一刻,只见薛海棠了无声息的趴在了地上。
封若华倏然转过身去,将唇角溢出来的那一缕鲜血拭去,之后,转过身来,道,“阿楚,我没事,莫要担心!”
秦楚刚才有替封若华把过脉,当然秦楚的知道他的情况,如今,薛海棠一死,究竟该如何是好?
婴儿的哭声,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秦楚的心,都被婴儿的哭声给深深地牵动了,孩子,是无辜的,尤其还是这么小的婴儿,让她徒然想起了自己当初的那一个孩子!
这一刻,先不管这一个孩子到底是不是封若华的,秦楚都已经无法置之不理!
祁千昕看出了秦楚的担忧,安慰道,“一定可以找到解药的,莫担心!”
一切,但愿如此!
一行人,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在客栈停留了下来。
秦楚每天、甚至是每一个时辰,都为封若华和婴儿把脉,但是,每一次把完脉,都会令她越发的无力一分。
祁千昕有了封若华的叙述后,很快的便找到了百花宫,但是,当他带人赶到的时候,那里,已是一片火海。
客栈中。
秦楚又一次的替封若华和婴儿把脉。封若华明显的消瘦了一分,而婴儿,整个人都散发着一层黑气,已经陷入了昏迷当中。
“孩子!”
秦楚的手,情不自禁的抚上婴儿的脸,仿佛看到了当初倒影在半空中那一张虚无缥缈的婴儿小脸。
“阿楚,莫担心,西越帝已经亲自前往了百花宫,一定可以拿到解药的!”封若华出声安慰。
秦楚点了点头。
但结果,祁千昕并没有带回来让人欣喜的解药。
秦皓轩与古修苍得到消息,也赶了来。
秦楚与祁千昕房间内。
秦楚站在窗边,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救封若华和婴儿,那就是……换血!她的血,不同于其他任何人,不需要考虑血型的问题。可是,一旦换血,就代表着她将要离开这里,那一袭红衣,她如何舍得!
“阿楚!”
祁千昕从身后搂住秦楚的腰,将她带入自己的怀中。
秦楚侧身,脸,依靠进祁千昕的胸膛,聆听着他的心跳。这个怀抱,让她如何能舍得,但是,她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封若华和那一个孩子有事!
祁千昕深深地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秦楚舍不得离开祁千昕,也不能让封若华和婴儿出事,于是,又如上一次一样,开始暗暗地在封若华和婴儿的药中,放入自己的鲜血,然后,尽量的吃可以滋血的药物,将鲜血补回来。
晚上睡觉,祁千昕都与秦楚同床共枕。
秦楚每一次都背对着祁千昕,右手手掌覆在左手的手腕上,不想祁千昕发现。可每一次,都是她抵不住身体的虚弱,先一步沉睡了过去,无法肯定祁千昕到底有没有察觉到。
自从秦楚暗地里开始放血后,祁千昕每日都是早出晚归,甚至,有时候,夜里也很晚才回来,或者,索性就不回来。
秦楚不知道祁千昕到底在忙什么,而虚弱的她,也没有那个时间去探究。
时间,一眨眼,就是整整十天。
饮血,已经不能够压制封若华和婴儿体内的毒素,秦楚知道,终是到了抉择的时候。
夜晚。
秦楚亲手做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祁千昕喜欢吃的。祁千昕这一日,很早就回来了,与秦楚一桌吃饭。
秦楚像是看不够祁千昕似的,筷子,一直握在手中都没有动。
“我有那么好看么?”祁千昕打趣。
秦楚笑着点头,“很好看很好看!”
“那阿楚可要记牢了,莫忘记!”祁千昕笑意不减,夹了菜,示意秦楚张嘴,送入秦楚的口中。
一顿饭,两个人,吃了整整一个时辰。然后,洗漱,上床睡觉。
床榻上。
祁千昕拥着秦楚,让秦楚靠在自己的怀中,手,有一下无一下的撩拨着秦楚的长发,道,“安心的睡吧!”
秦楚点头,“千昕,你也睡!”
“好!”
两个人都说要睡,但是两双眼睛,却始终未曾闭上。
秦楚心中,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在离去之前,与祁千昕说,但事实上,那些话,她却一个字都不能说出来。以前,是怕自己的情,会困扰著他。而如今,是她就要离去,那么……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
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
秦楚轻手轻脚的起身,不舍的在祁千昕的唇上,印下一吻,然后,快速的打开门出去,害怕自己再看那一个人一眼,就舍不得走了!
封若华的房间内,深夜,聚集了秦皓轩,古修苍等人。
薛海棠所下的毒,太过歹毒,封若华从前几日开始,也已经陷入了昏迷当中。
秦楚推门而进。
古修苍并不站同秦楚用自己的性命救封若华和婴儿,劝道,“阿楚,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么?这一件事,你有与千昕说么?”
普一听到那一个名字,秦楚的心口,一阵针刺般的疼痛,险些站不稳,后背,倚靠在身后紧闭回去的房门上,良久良久,道,“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若是眼睁睁的看着洛华离开,那么,此生,我都会活在痛苦之中,再不可能开心。”
“可是,你有想过千昕么?”
秦楚忍不住闭眼,那一个人,根本无需想,时时刻刻、分分秒秒的都在她的脑海中、心中,但是,千昕,对不起!
秦皓轩没有说话,一边是秦楚,一边是自己的儿子,让他无从抉择!
“我们,开始吧,洛华和孩子,都再等不了了!”下定了决心,秦楚向着床榻走去,“我之前已经与你们说过了,你们就按照我之前说的来做。”
另一间房间内。
一袭红衣,负手而立,站在窗边,手,与身后,紧握成拳。
血液,从一只手腕上流出,又从另一只手腕上流进。秦楚闭着眼睛,脑海中,都是那一袭红色的身影。那些身影,组合成一个刻入她心脏的名字:祁千昕!
如皎的月亮,在天际,一点点的偏移弧度!
突然,纤细的手腕,无力的垂落了下去,丝丝缕缕的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的红梅。
与此同时,房门,被猛然推开。
古修苍与秦皓轩同时向着敞开的房门望去,脱口唤道,“千昕!”
祁千昕没有看任何人,凤眸,只映衬着那一袭已然闭上双眼的白衣,一步步走过去,然后,万分珍惜的抱起,离去。
“千昕,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阿楚的决定?”望着祁千昕离去的背影,古修苍肯定的道,“既然如此,为何你不阻拦她?”
祁千昕的脚步,微微一顿,继而,没有丝毫停顿的离去,对于身后那一句的话,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有听到。
数万士兵,在深夜,活动开来,令城内、以及周边所有城内的所有人家,都熄灭火烛。
祁千昕抱着秦楚,一路向着城外最高的那一座山峰而去。
夜晚的山上,寒风袭来。
秦楚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然后,望到了一双倒影着自己身影的凤眸,于是,安心下来,唤道,“千昕!”
祁千昕缓缓一笑,抱着秦楚,在崖边坐下来,道,“小懒猪,醒了!”
秦楚佯装皱了皱眉,嘟嘴,不满的道,“我本来不懒的,都怪你,一直这么叫我,徒然把我叫懒了!”
祁千昕笑,指尖,勾了勾秦楚的鼻子。
秦楚依靠在祁千昕的怀中,心中又甜又涩,甜的是自己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还可以再见面前之人一面。涩的是,自己就要离他而去了。
“千昕,幸好你恢复记忆了,这样,阿楚走得也可以安心一点。”一直不愿挑破的话语,最终,还是由秦楚来挑破。
祁千昕搂着秦楚的手,蓦然一紧,平静的道,“为何我恢复记忆了,你便可以走得安心?”
秦楚笑,带着一丝苦意,“因为不失忆的千昕,是不喜欢阿楚的,这样,阿楚走了,千昕不难过!”如此,应该高兴才是,秦楚越发的扬起了脸上的笑容,但是,眼底的苦涩,却也越浓,“千昕,以后,都做回那一个不失忆的你吧。”
“阿楚,你可知,为何我一直以来,都不愿挑破这个问题?”
“千昕……”
“千昕恢复记忆,试过放下阿楚的,可是,真的无法放下。千昕甚至想与阿楚做夫妻,想要以此来留住阿楚,可是,阿楚不愿意。于是,千昕越发的明白了,阿楚喜欢的,只是失忆的千昕,而不喜欢不失忆的千昕。可千昕,不管是失忆,还是不失忆,都无法放下阿楚了。所以,只要阿楚喜欢,要千昕做哪一个千昕,都可以!”
闻言,秦楚猛然睁大了眼睛,然后,下一刻,忍不住低低的笑了,“傻瓜傻瓜,我们都是傻瓜!千昕,阿楚爱的,是你这个人,不管是失忆的你,还是不失忆的你,阿楚都爱,很爱很爱!”
“是,我是傻瓜!”
祁千昕低头,额头,抵着秦楚的额头,苦笑着道。
秦楚伸手,搂上祁千昕的腰,手腕上的水晶链,在这个时候,忽然毫无征兆的断裂,一颗一颗的水晶,在落地的那一刻,徒然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的另一个世界!
一座设施算得上世界最顶级的封闭实验室内,四周,都是透明的水晶建筑,中央,一张透明的水晶床,床内,布满了如人的脑神经一般密密麻麻、盘根错之的细丝,快速的运转着。
忽然,水晶床上安静躺着的那一个人,手腕上的那一串水晶链,毫无征兆的断裂开来,一颗颗的水晶,霎时如断了线的珍珠般,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声响。
闲然坐在一旁的那一名白衣男子,听到声音,奇怪的看着地上一颗颗地水晶,然后,起身,将水晶,一颗颗的捡起。
之后,拔下水晶床上的女子头上的一根长发,将手中的十一颗水晶,一一串了起来,企图再带回女子的手腕。
但是,每一次刚一带回去,水晶链就会突然毫无征兆的断裂开来。
几次三番后,白衣男子慢慢的皱起了眉,心中,倏然闪过一丝不安,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白衣男子敏锐的注意到半空中虚拟的那一屏幕上波动的脑神经图,于是,不安,立即被欣喜所替代,然后,不动声色的离开实验室,到外面,拨动了一个电话!
崖上。
秦楚感觉到生命不可阻挡的流逝,忍不住想要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抱住此刻抱着她的人,想要再多留一会,哪怕,只是一分钟,“千昕,谢谢你!”
祁千昕再道一声傻瓜,吻了吻秦楚的额角,放开了秦楚,道,“在此处,等我一下!”
秦楚望着那一袭离去的红衣,伸手,迫切的想要抓住,但是,他走得太快,她无力去阻挡,就连声音,也虚弱的发不出来。
在那一袭离去的红衣怀中醒来的那一刻,望着那一袭红衣望着自己的眼神,秦楚就知道,其实,他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决定。他之所以不阻拦,只因为,她知道,他懂得她!可是,却徒然苦了他,心中,默默的道,“千昕,谢谢你!”同时也道,“千昕,对不起!”
崖下,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城池,漆黑一片,没有一点光亮。然,就在秦楚闭上眼的时候,忽然,一盏一盏的灯笼,亮了起来。
秦楚低头望去,那一眼,潸然泪下!
只见,崖下,一盏盏亮起来的灯笼,远有数万只之多,而它们,组合成了一个偌大的字:家!
这么远的距离,人,根本不可能看到那亮着的灯笼的形状,可秦楚就是知道,那些灯笼,每一盏上面,都一定写了一个家字!
傻瓜傻瓜……
心底,一遍又一遍的说着。
身体,随之落入了那一个温暖依旧的怀抱当中。
“阿楚,回你的世界去吧,不过,不要忘了回家的路。路上,有千昕亲手所做的灯笼指路,千昕会一直在家里,等着阿楚回来!”知道怀中之人的决定,却不阻拦,只是因为他知她,懂她,了解她,所有的痛苦,由他一个人来背就好,不想她尝哪怕是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