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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旭垂眸看着苏黎，眸色欣喜而复杂，他透过她的描述看到了许多画面，也解开了心中的疑团。
她的灵魂穿梭于两个不同的世界，卧室里的衣柜，大约是穿梭的钥匙。
只是，她的大脑刻意将这个世界的记忆隐藏了，让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验证了猜想，林旭又觉得失落。
在苏黎隐藏的记忆里，周野几乎占据了全部，而他，连一个角落里的位置，都没有。
苏黎眨了眨眼，缓慢地从沙发上坐起身，“林医生，我脑子好乱，我想休息会。”
林旭“嗯”了声，目送她走进卧室，眼底的光渐渐黯了下去。
她曾说，完成任务就会回到她的世界，可她也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离开了，这具身体会如何呢？
是彻底消失，还是变成没有灵魂的木偶？
林旭喝着她沏的茶，淡淡清香伴着苦涩在舌尖蔓延。
原来，他喜欢的那个人一直都在，只是他没有认出她。
她也不记得他们的过往。
脑袋里再次响起奇怪的电流声，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外面不知何时下雪了。
白茫茫的雪地，一抹暗红色悄然晕染开来。
他呼吸骤停，眼前忽然涌现出许多画面。
屋檐下，女孩拆开一颗薄荷糖丢进嘴里，“我认识你，你是高三的林旭学长，我们班好多女生都喜欢你。”
他抿着唇没说话，女孩轻笑了声，“他们说你不爱说话，还真是。”
她的笑声混合着雨声，莫名很像一首美妙的乐曲。
雨势渐渐减弱，她塞给他一颗薄荷糖，挥了挥手，撑着伞离开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晦暗的眸子渐渐浮起些许光亮。
画面一幅幅跳转，他的人生轨迹像是画卷一样展开。
他父母早逝，从小与祖母相依为命，日子过得清贫却也温馨，十五岁那年，他祖母因病去世，他被外公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生活。
外公并不喜欢他，许是因为，他母亲不听家里的话远嫁，最后病死在了他乡。
外公给他安排了住处，留下一名佣人照看他的起居，便离开了。
他们很少见面，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他才会来家里看他一眼，送些节日礼物。
他的生活平静而黯淡，直到那个女孩撑着伞走到屋檐下，他才觉得，人生有了色彩。
他心知自己配不上她，只默默关注着她的近况，从未主动去打扰。
他们读了同所大学，他比她高两届，在学校见了面，她总是笑着喊他学长，偶尔也会约他喝杯咖啡，聊聊高中的事。
后来他出国深造，两人的交集变得越来越少，只在逢年过节时交流几句问候信息。
他时常在深夜翻看她的社交动态，翻看曾经偷偷保存的照片，独自享受着这份暗恋。
两年后，他学成回国，她也刚从大学毕业，他去看了她的毕业典礼，她穿着黑白相间的学士服，头上戴着学士帽，漂亮的脸颊添了些成熟的魅力。
依旧是温软可爱的性子，笑起来有浅浅的酒窝。
那样美好的人，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心里的光在那刻忽然灭了，支撑他活下去的，只有为她报仇的动力。
故事的结尾，他抱着她的骨灰盒走进了海里。
浓烈的窒息感传入体内，林旭呼吸一滞，眸底瞬时浮起水光。
原本的故事结局，竟是这样吗？
他感受着心脏部位传来的钝痛感，久久不能从这个故事里抽离出来。
苏黎在卧室休息了会，脑袋里的不适感渐渐褪去，她隐约记得刚才看到了一些画面，却又觉得不太真实。
像是做了场光怪陆离的梦。
她翻身下床，出了卧室，就见林旭站在窗边出神，像是陷入了某种沉重的思绪，连背景都透出几分伤感。
“林医生，你没事吧？”
她凑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似是才回过神来，侧身看向她，眼底隐有泪光。
“不要做攻略任务了，留在这里，好吗？”
他声音略有哽咽，眼尾染了红晕，俊朗如玉的脸透出几分破碎感。
苏黎看着他，眼底不觉划过怜惜，她柔声问，“林医生，你怎么了？”
林旭想起故事的结局，心底隐隐作痛，他没忍住俯身抱住了她，“幸好，你还活着。”
苏黎惊了一惊，林旭这是觉醒了吗？
她试探着问，“林医生，你看到故事的结局了？”
林旭微微点头，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连忙松了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苏黎弯唇一笑，“没事，我不介意你多抱会。”
林旭脸颊微烫，手指不自觉地曲起，这是他紧张时的下意识动作。
他也注意到了自己的紧张，轻咳了声，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我知道这是一本书的世界，只是没想到，我们的结局会是那样。”
苏黎看着他眼底的落寞，心尖微涩，她弯起唇，故作轻松道，“原书里是那样，可是现在剧情已经改变了，我没死，你也没殉情，我们都好好活着。”
林旭愣了下，“所以，你早就知道吗？”
苏黎抱歉一笑，“我没告诉你，也是怕你难受，反正剧情已经变了，结局也会不一样。”
“可是，你完成攻略任务，就要离开了，是吗？”
“是啊。”
林旭眸光黯了黯，问她，“是彻底离开吗？还是会偶尔穿回来？”
苏黎不禁莞尔，“当然是彻底离开了，我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你是。”
林旭定定得看着她，眸光微动，“你每次进入那个衣柜，就会来到这个世界，二十四岁之前，一直都是这样。
“你穿梭于两个世界之间，两具身体共用了一个灵魂。”
“只是你的记忆被刻意隐藏了。”
苏黎张了张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是你的猜测吗？”
林旭抿唇，“是猜测，但也八九不离十。”
“我不信，记忆怎么会被隐藏？”
苏黎说着话，语气忽然弱了下去，她想起之前周野两次被抹除记忆，还有其他几人，也被修改过记忆。
她不会，也被抹除了一些记忆吧？
自从上次撞墙自杀后，她就开始断断续续地做梦，梦里，几乎都是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
很多时候，她都感觉不像是做梦，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
林旭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你也察觉到不对劲了，是吗？”
苏黎缓缓点头，揉了揉闷闷的脑袋，“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家的，我爸妈，还有哥哥和小侄女，都在等我。”
林旭唇角微动，想说点什么，却又讪讪闭了嘴。
他有什么资格挽留她呢？
不过是在她心里没有任何位置的暗恋者罢了。
苏黎察觉到了林旭骤然低落的情绪，抬眸看向他，“林医生，既然你觉醒了，就该知道，你喜欢苏黎，是因为剧情设定，不是你真实的意愿。”
“不是吗？”
林旭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苦涩，即便知道自己是剧中人，他还是无法从那个角色中抽离出来。
他喜欢了苏黎八年，喜欢她这件事，早已变成深入骨髓的习惯。
就算是剧情设定，他似乎也没办法摆脱了。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沉闷氛围，苏黎起身拉开门，就见周野臭着张脸倚在门框上。
“都超时五分钟了，他怎么还不走？”
苏黎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多少人想请林医生都请不到，我多聊了五分钟，还占人家便宜了呢。”
周野闷闷不乐，“他根本就是居心不良，想占你便宜。”
苏黎没忍住笑了，“你不会在门外等了两个小时吧？”
周野“嗯”了声，进门换了拖鞋，见林旭朝门口走来，他心情瞬间好转，“林医生，慢走不送。”
“我先走了，下次见。”
林旭冲苏黎微笑点头，目光落在周野身上，眼底划过一抹探究。
他应该也觉醒了吧。
不然怎么会拽着自己的衣领，质问自己抱着骨灰盒跳海的事。
可这些事还未发生，他的反应倒像是经历过似的，真是奇怪。
更奇怪的是，故事里的男主角，居然摆脱设定喜欢上了女配。
他收起思绪，抬脚往外走，又忍不住回头看了苏黎一眼。
她忘记了对周野刻骨铭心的喜欢，却还是习惯性地靠近他，依赖他。
能让她留在这个世界的人，大概只有周野了。
林旭喉间哽涩，转身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