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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进!向上神献上最终之祭!”
第二皇朝柯蒂斯帝二十五年,亡灵战争中伊利斯堡之役前线。
巨大的战锤在空中飞舞,面前的死亡魔尸化为一片粉碎残骸——但是在那一瞬之后,又有三个巨大的身影挡在了赖利的身前。
浑身战甲染满血污的战士奋声大吼,手中的战锤回戈一击,直将一个骸骨骑士连带着他满身的铠甲,变得如同刚才那名死者一般,厚重的铠甲扭曲爆裂,好似腐朽多年的尸骸再受不住任何轻微的碰触。那封印了亡魂的头颅与锥状角盔一起,重重的砸落在南境大地之上。
锤下的尸骸,破裂的土地、铠甲,还有那亡灵的碎片,构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但是在那同时,另外两名骸骨骑士的长枪,也已经刺到他的胸口。
为了上神!为了吾等之王,为了吾等无上且唯一之王的次子!为了我的兄弟!伊修!
冰冷的长枪重重的击在胸铠之上,力道之大,竟让这千锤百炼的铜锅重甲扭曲变形。胸口之处,一阵无法形容的闷痛,一双比南境人腰部还要粗的巨腿,在一瞬间停住移动。
“你们这帮该死的亡灵渣子!”胸中无法发出的闷痛,换来了一声更大的怒吼!
虚空中,一颗头颅翻滚着飞向天际,又无声的淹没在亡灵尸海中,在飞扬的尘埃中脚踩马踏,在一只巨大枯烂的脚掌下,变为片片碎骸,连带的还有那终于得到解放的灵魂。
为了阻止赖利等人逼近死亡祭司们的法阵,为了阻止伊修的北境第二军团突围,此时,所有伊利斯堡的亡灵军队都已调动起来。无声的嘶鸣在虚空中响起,就好像亿万亡者同时窃窃私语——死亡的话语刺入一个个生者的耳中,高大的战奴们紧跟在百人长身后,他们因为常人无法听见的亡灵冥语感到不安,但是却没有一个停住脚步,没有一个因为现在的战斗而迟疑、彷徨。因为他们都知道,活着离开这里之后,就可以回家了。就可以回到自己父母身边,回到自己阔别多年的兄弟姐妹身边。
没有嘶吼,没有军号响起,不善言语的战奴们紧跟在指挥者身后,他们所做的唯一一事就是前进,前进,前进。
无声,但却一步不停。
他们将八米的长枪直朝前方,冲向那些亡灵。巨大的长枪刺穿了亡灵的身体,即便是那些厚重的盔甲也无法保护它们。但是战争已到现在,北境的战士们在拼命,亡灵们又何尝不是?
面对着巨大的长朔,亡灵依旧是不要性命的向前冲去。身体被长枪刺穿?没有关系,它们是亡灵,本来就是死者,这点伤害算的了什么?敌人的长枪太长?自己的长剑太短,怎么办?没有关系,我们还有亡灵的无惧,我们有着抛去托手部分,只算枪身都有五米之长的巨朔!
被长枪刺穿的亡灵们继续向前冲去,它们的身体中没有热血,却有着和生者一样的战志在灵魂中燃烧!
“齐阿——”高大的战奴在军令声中,完成着他们演示已久的战术。面对着那些即使身体被戳穿戳烂,却依旧不肯停下的亡灵,前排的巨人们举起了长枪,他们甩动着那些武器,将巨大的枪身连带着那些亡灵,一起砸向其余的亡灵。
粉碎、稀烂,无数的骸骨铠甲飞溅漫天。战奴们在拼命,但是亡灵们亦不弱于他们。它们有二十万之众,它们是冥殿当之无愧的精锐。它们久经杀场,它们无惧死亡,它们不知疼痛,不会疲倦。战场已经持续一夜,而这些目露死亡之白的战士们仍是不疲不倦。它们拟出了应对战奴们的战法,它们发出着死者的嘶鸣,任由那些长枪刺进自己身体。
它们逆枪而行,完全不管长枪的力量,它们只求击中对手。但是在它们身后,那更多的骸骨亡灵、死亡骑士们、血肉傀儡们,则是摒弃了一贯的战法。它们用自己攥着大剑巨枪的手臂,抓紧了那些从战友身后刺出的长枪。它们单个的力气无法和战奴相比,但是它们的数量却是战奴的十倍、百倍!
“啊呀——”巨大的吼声中,无数的死亡骑士们被砸碎在地。亡者的碎骸,还有那些破烂的铠甲,漫天都是,但是仍止不住死者的战士冲到近处,将手中的利刃刺进巨人的身体;仍不能止住血肉猎人从亡灵中高高跃起,向着战奴的双眼射出夺命的飞刀。将自己的身体投入枪林之中,只为让那无言的战奴流出一滴鲜血!
“上!为了上神!”
鲜红的东西在身旁飞溅,那是来自于战奴们的。灰白色的东西模糊了眼睛,那是来自亡者的战士!此时,战争以致最后关头,不管敌我双方都已经拼尽全力。高大的巨人们继续向前,他们虽然被人蔑称为怪、称呼为奴,但是现在的身姿却胜过所有战神的后裔,就好似战神重临,好似北境的十面战棋,永远不倒——但是面对着十倍余自己的强军,面对着不死不疲的敌者,他们的优势却已不再明显,他们的脚步已经异常艰难。
他们继续向前冲进,强壮的身体看似刀枪不入,但是不论怎样,即便身体真是铜铸铁造,也无法改变他们眼睛的弱点。即便他们再想跟上同伴的步伐——回家!回家!——但是一旦失去双目,他们依然会落入劣势——这里是战场,是永远没有疼惜弱者的战场!
失去了双目的战奴们浴血奋战,浑身挂满黑色的血水,挂满了亡灵的利刃,他们张开大嘴,在不屈中继续向前、向前、向前。但是最终,却依然无法改变敌众我寡,依然无法改变自己的身体戳满利刃,在轰然一声中覆满亡灵残骸的倒下。
“来吧,让我们为上神献上最终的祭品!”身后,和自己同来的战奴们愈见愈少,但是却依然不能让挂满亡灵溅出的液体和残肢的战士停住脚步。因为就在不远的前方,那巨大的法阵已在眼前——甚至,此时的赖利都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披着大袍子的干瘦骷髅是如何仓惶的从土堆上跑下。
“冲!绝不能让它们跑掉!”他奋声大喊,挥舞着自己的战锤,指挥着自己的部队。忽然,他感到腰肋处一阵剧痛,却是一柄从斜刺里刺来的巨剑,穿破了他的重甲,刺进了他的身体。
死亡的魔力,无边的战力,瞬间斗在一起。
“你妈!!!”手中的巨锤再次挥舞,扫在那名死亡骑士的脑袋上,又是一颗讨厌的头颅飞向半空,又是一片没有血迹的尸骸碎成齑粉,飞洒漫天。但是在那同时,又是一个巨大的血肉屠夫吼叫着冲向了执锤的武者。
!
那一瞬,本以为要分心前去应对,却不想一个早以染满鲜血的战奴,居然提着长枪,冲向了那个怪物。“哇呜——”力与力的碰触,顷刻间,两个巨人交撞处就爆发出山崩地裂般的巨响。而紧接,无数的骸骨亡灵已经将手中的长枪、巨剑、长戟、战斧,冰砸雨砍一般,劈砍在了那名战奴身上。
冰冷的利刃,刺穿了巨人的脚面,将他的双足牢牢钉在地上。刀锋一般的利爪,撕裂了巨人金属般的皮肤,让他感到了疼痛的滋味。一道道的鲜血,一块块撕裂的血肉,飞溅漫天,犹如一朵朵盛开的赤红花朵一般,在这死者和生者的战场上绽放。
巨人发出了痛苦的吼叫,眼看着自己的肠子被从身体中撕出,扔在了空中,他吼叫着,挣扎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赖利的心中,一种无法言明的疼痛——这疼痛,就好像是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兽人的大手攥住,使劲扭转;就好像自己腰部的伤处,都无法超过着心中的疼痛;就好像是自己的腰肋之处被那些亡灵用手爪撕裂,将自己的腰子、肠子,被从腹腔中生生掏出,扔到了空中。
如果自己率部冲去,绝对可以救下那名战奴。但是自己不能,因为自己唯一的任务就是突破法阵,摧毁法阵,为自己的兄弟,无上且唯一之王的次子争夺冲出战场的时间。
口中,又是一声可以撕裂天地的大喝,伴着自己的身体又是被两柄巨枪戳中,鲜血好似火焰一般从胸前爆出。高大的巨人终于冲破了敌军的拦阻,冲到了法阵边缘。
别跑!你们这些冬老鼠身上的血虱!他嘶哑的吼叫着,阴云笼罩的天空下,看到一排巨大的身影平举巨剑,正从那土丘上朝自己冲下——那是亡灵们的巨兽骑兵,而现在,它们已经离开了战兽,变成了步战的武者!
长剑,刺入了巨人的身体。鲜血,再一次喷洒而出。
“哇!!!!!”,最后的一声大吼,用手中的巨锤砸掉巨兽骑士的脑袋和整个半身,胸口之处,身上各处,同时被五柄巨剑戳中的大汉,露出了一丝开心的大笑。
这感觉,就好像被血虱咬到一样,真是叫人痒的受不了啊!
赤红的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不管怎么咬紧牙齿,都止不住那些该死的液体从自己的嘴里流出。
已然变为红色的世界中,巨人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妈的!我还可以为上神送上祭品呢!他在心中大吼,又是猛的向前一步,手中的巨锤再次挥起,金属交击声中,巨兽骑士中的一位稍稍松动了半步。但是在那半步同时,又是几柄硕大的长枪从前刺来,又是几柄锋利的利刃刺穿了自己的胸铠,刺进了自己身体。鲜红的金属破开了背后的铠甲,直从身后穿出。巨汉的身子,被如林一般的长朔从前挡住。
不断喷涌的鲜血,就好像满身战痕的身体,再也无法包裹住身体里的鲜血一般,顺着伤口向外喷溅。赤色的鲜血,却浓郁的如墨汁一般,染满了颈上的黑色战翎!
伊修!一定要冲出去啊!
恍惚中,高大的北地男人在最后一刻,终于扭转自己的目光,瞧向了战场远方——在那尸骨的海洋中,他无法看到同袍的身影,但是却可以看到那面象征自己兄弟的旗帜,那面白底黑狮的战旗,战神后裔的王者之旗,王的旗帜,自己兄弟的旗帜,正在战阵之中迎风飘舞。
伊修,一定要冲出去啊!为了你的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