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饶恕

古月庸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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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印阴狠的眸光瞪了游溪一眼,用威胁的口吻怒喝道:“谁要追他,我狄印便要他死无全尸。”

    游溪被这股子前所未有的如虎一般狠绝的眼神吓到了,悚然愣在当场,只听扈力钦开口道:“游溪,算了,郗天肃如今是丧家之犬,成不了气候。”

    今日对决,不管是扈力钦还是狄印,两人修为都已经可以与郗天肃、扈长耘这个年长自己一辈的前辈不相伯仲,若说为何会胜,无非是因为他们各自手持神兵魔器的缘故。

    悲痛到极致后便是失魂落落,狄印现在的状态就是如此,他倔强地抱起微胖的连胜尸首,径自地往前走。

    他与扈力钦擦肩而过,但是狄印没有正眼看过扈力钦,仿佛扈力钦在他眼里就是空气似得。

    此时此刻,扈力钦可以彻底感受到当年慕容秋水与游长植惨死时,狄印的心境,这种心境很苦涩很无奈,欲诉还休,如一口闷气堵在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是夜,苍山格外凄冷,墓园里,又多了一块墓碑,墓碑上写着:“连胜之墓。”

    狄印坐靠在墓碑前,脑海里皆是连胜生前的音容笑貌。

    还记得七年前在北苍派,自己为了帮助扈力钦救出高长稼而连累了连胜,连胜承担了所有责罚。

    “其实是连胜的失误,中了扈力钦这贼人的奸计,被骗取了两套衣服,此事与狄印师弟无关系,刚才高师兄说昨夜那乔装之人定人是狄印师弟,可连胜愿以性命担保,昨夜那人决计不是狄印师弟,因为昨夜狄印师弟在我屋内睡着了,所以不再他屋内,又怎么可能前往小筑呢。”连胜微胖的脸庞透着一股诚实坚定之色,仿佛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之后连胜受了针砭之刑躺在床上养伤,却还依然安慰着狄印:“哎,你也别难过,我疼也就疼一两天,你要是让师祖知道是你带扈力钦他们进来,而害死玉娆师叔的话,那你肯定是死一百次都不够了。我也不能见死不救,谁叫我们是兄弟呢。”

    “连胜师兄北苍派里,就你对我最铁,你这份情,这份恩,狄印以后一定要好好报。”

    “哈哈,狄印啊狄印,不是帮人就是想要人报恩,你若是记得我的好,以后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在派里呆着,不要再和六空派的人有什么牵扯就行啦。”

    “现在也没有什么牵扯了,他一定恨我入骨,兄弟肯定是做不成了。”

    “哎,既然都这样了,就别自责了,你们本来就做不了兄弟,北苍和六空的恩怨已经牵扯数代人,你既然拜入北苍,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算了,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狄印依稀还记得连胜劝解自己的话语,如今想来一语成谶。

    今日之事恍如大梦初醒,狄印幽幽道:“连胜师兄,你说得对,我与他不可能做兄弟,如果他当我是兄弟就不会逼我骗我设计我.....”

    “原来人复杂起来比妖可怕得多.....”

    狄印循声望去,从黑暗里盈盈走出一位极美的雪袄女子,红唇凤眼,一颦一笑间妖魅生姿,这不是九尾妖狐小缺又是何人?

    神情黯然的狄印仍然沉浸在悲痛的世界里,随口问了一句:“你来做什么?”

    小缺听着这话中意思顿觉刺耳无比,她掩起失落之感,嗔道:“我只是看看你如何抢回心中所爱,可没想到却被你的结义兄弟给背叛了。”

    这话语好似在狄印的伤口撒盐,但也是小缺特有的关心方式,小缺见狄印默然不语,不禁动容道:“不过背叛就背叛了,北苍派的郗天肃郗程南本就不是善茬,你又何必为这些人感到内疚呢?”

    小缺的性子就是外冷内热、快人快语,后面一句话说得极为敢爱敢恨,倒是比如今深陷恩与义泥潭里的狄印来得干脆清楚。

    狄印没有理会小缺,兀自站起疲倦的身子,刚刚步履蹒跚地走了几步,竟然眼前突然一黑,昏厥了过去。

    怔然一惊的小缺难掩担忧之色,立即俯身察看情况,她秀掌轻拂在狄印眉心,清透的绿辉徐徐从掌心溢出,突然从狄印眉心冒出一层诡异的绿雾,与她的绿辉灵力砰然相撞。

    “他体内竟然还有魔气。”小缺瞥了一眼狄印腰间插着的正泛着绿光的死灵屠龙斧,顿时恍然大悟。

    小缺加注掌心灵力设法吸出覆在狄印体内的诡异绿雾,须臾之后,狄印原本青黑色的印堂渐渐淡去,小缺见了之后这才安心撤掌。

    “阿印.....阿印....”

    从半山腰位置传来几声女子的呼唤,小缺心头莫名一紧,她深知来者何人,最终神情地望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狄印后,她带着一丝恋恋不舍化为一抹绿光瞬间隐匿于夜空之中。

    ※※※

    大宋,流水镇,大仁酒馆。

    “臭小子,到底有啥坎过不去,也不跟你老爹说道说道,每天活得比一头猪还懒散。人家曦儿姑娘每天替你照顾你老爹的酒馆,你也不心疼心疼......”虎背熊腰的大汉拍了拍房门,念道。

    妆容素雅、服饰异常朴素的萧戊曦缓缓从楼下走上来,温然道:“伯父,阿印是舍不得以前的师兄弟们,过几天就好了,您不要担心,我去安慰他就好。”

    狄大仁微微颔首,瞥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唠叨道:“这都回家整整七天了,也罢,儿大不由爹,以后都得劳烦曦儿姑娘你好好管束,随便打随便骂,伯伯绝不心疼。”说话时笑咧咧地,格外亲切和蔼。

    萧戊曦被这话语弄得秀颜微微泛红,她抿唇颔首,目送狄大仁下楼后,缓缓敲了敲门。

    狄印见来者是萧戊曦便从床榻上爬起开门,他一脸颓废,似乎因为扈力钦之事而心情不爽利。

    他兀自坐在桌旁,倒了一杯水饮了一口,惫懒道:“曦儿,别听我爹瞎说,我狄印没有什么坎过不去的,就是累了,好不

    容易回趟家就想好好休息。我爹他就是想让我起来给他干活。”

    萧戊曦用审视的目光盯着狄印,问道:“你真的不是因为连师兄被扈师兄杀害,所以才闷闷不乐.....”

    狄印突然面色一沉,一言未发,这令萧戊曦大感意外,她恻然道:“扈师兄他从小到大都活在仇恨的世界里,他那么做也是有苦衷。可是他后来不也选择了饶恕郗天肃吗?即便这一次的饶恕是看在你的面上。”

    “砰”地一声闷响,原来是狄印心情不悦地用手中茶杯重重放在木桌的缘故,他是故意用这个举动来表达他心中的不痛快。

    萧戊曦微微一怔,尽管她听出了弦外之音,却仍然选择在老虎头上拔毛,因为她不想看到狄印与扈力钦兄弟反目。

    “阿印,你即便不爱听,我也要说,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为了北苍派而扈师兄反目成仇,如果换了葛胤师兄,他也不会乐见的.....”萧戊曦固执地劝道。

    狄印容色大变,截口道:“不,如果是扈力钦杀了葛夫子,贯亭可能比我做得更绝情,你还记得萧诸葛吗?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也会为了一点点误会而形同陌生人,更何况现在我们三个都做不了兄弟了。”他的虎目晕染着莫名的担忧。

    萧戊曦隐约感觉狄印话中有话,问道:“什么意思?”

    狄印骤然想起当日郗天肃对扈力钦说得一句话:“在二十年前,扈相农虽然是因为我父亲用九天摩叉杀死,但若不是因为被一德这个西域番僧用「乾坤八部神诀」震碎了筋脉,我父亲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他呢。”

    “你知道吗?原来贯亭的父亲是当年西域番僧的徒弟一德,而那一德竟然在二十年前用「乾坤八部神诀」震碎了扈力钦他爷爷扈相农的筋脉,才导致扈相农那么轻易地被郗程南所杀。也就是说葛夫子葛贤德与力钦有杀祖之仇。”狄印顿了顿,像是在仔细思索着什么,让自己至今也想不明白,他搓了搓下巴,喃喃自语道:“只是扈力钦听到我师傅那么说,他还是那么平静,好像早就知道似得。”

    萧戊曦闻言错愕不已,张了张口,又欲言又止,只听狄印嘀咕道:“不行,我一定要提醒贯亭和葛夫子,不能让他们被扈力钦所害,扈力钦这个家伙就是为了仇恨而生,不可忽视。”说罢,他边穿外衫边一溜烟地跑出房门。

    可是当狄印来到葛家小院时,才发现院在人空,没有见到葛贤德的踪迹。

    狄印又着急忙慌地跑回家去,询问正在楼下吃午饭的狄大仁,道:“爹,葛夫子怎么没有在家啊?”

    “他已经快一个月不在家了,许是去寻贯亭了吧。”狄大仁咀嚼着口中猪肉,随口应道。

    狄印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爹,你在七年前可曾给我一个叫扈力钦的兄弟什么平安符.....”

    “有呀,当时我就学人家去庙里求的,怎么?你那兄弟没有把平安符给你吗?”狄大仁一脸纳闷地回答狄印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