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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间里,黑白色调,加上镜面钢化玻璃,突显开阔的会议室内,现在仅剩两个人,所以岳凯转头看向身边的人,没有顾忌的问,“怎么,你亲戚?”
“你再仔细的看看。”说话的人,是人力资源主管马睿。
岳凯困惑的皱起眉,拿着这份简历端详,“我再看……难道还能看出花来?”
结果,就真让他瞧出点东西来,“咦……”
虽然暂时没有人进来,岳凯还是不自觉压低音量,“这霍芹,是不是那个霍氏的?”他指的是,简历上赵嫤母亲的名字。
马睿似乎早有所知的点点头,“我听说霍芹的女儿确实去了国外留学,而且年龄也对上了。”
这可就难办了,岳凯眉间拧成川字,“上面有人带话吗?”
“谁会乐意留下这号和其他企业挂钩的人物,你看看市场部的李然就知道了,那处境,说是四面楚歌不为过。”
他这么一说,岳凯反而更困惑,“那你拦着我是什么意思?”
马睿一脸看他不开窍的样子,就把话说的直白些,“这么多年老朋友,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如果你想攒点自己的人脉,就把她留下,将来万一有什么变动,说不定还能多条路走。”
经由他一番话,岳凯陷入沉默,马睿说的不全无诱惑力,但是,“我还是想在这坐的长远些。”他说着,就将手中的简历放在淘汰的那一叠上方。
见他已然熟虑后做的决定,马睿便不再说什么,岳凯有自己的打算,他不好在这件事上表现的太积极,主要是与禾远相比,而霍氏无论哪方面都不足挂齿,实在不好糊弄。
马睿早就猜到,霍老想要他外孙女按这条路进禾远,恐怕是不行。老人家的算盘,放在如今人才济济,求不应供的时代,没有那么容易打响了。
有百分之九十九把握自己面试失败的赵嫤,站在禾远集团大楼外的玻璃顶下,仿佛在体会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眼前大雨气势汹汹,似乎要把整座城市淹没,一时半会儿没有停止的迹象。
从来不记得看天气预报的她,自然是没带雨具出门。赵嫤叹口气,张望一番,转身又进大楼,坐电梯下至负一层,因为她看见停车场的出口朝向,应该是离马路边的计程车停靠牌更近一些。
只是她走在停车场的上坡,看着出口处水流如注的雨帘,和耳边嚣张的落雨声,脚步逐渐慢下来,离停车牌再近,这走出去就是浑身湿透吧。
在她踌躇不前时,身后传来一声车喇叭。
赵嫤没有回头,而是下意识往旁边躲去,让出路来,但是那辆车毫无预兆地,停在她身侧。
此刻副驾驶座的车窗已经是降下的状态,她歪头看向车内,先是他的下颌,然后才是他轮廓分明的脸,在三十九层遇见的男人。
他倾身说,“雨挺大的,不介意的话,我送你。”
赵嫤稍愣一下,没有客气的推拒,而是毫不犹豫地拉开车门,跨坐进去。刚刚扯过安全带扣上,她就发现自己触手可及的位置上,放着纸巾盒,余光里,他收回手臂的动作还在进行中。
“谢谢。”赵嫤抽出几张纸巾,擦拭她裙面和小腿上的雨水。
“去哪?”他问。
她立刻把纸团攥在手心,从包里找出一张折叠的便签,展开,递给他,“这是我家地址。”
因为下雨天路况紧张,他很快地侧目,跟着接过她的便签纸,还来不及看,就捏在手里握着方向盘,对于她为什么记不住自己家地址,也没有任何的疑问。
虽说四月初夏,但是气温不高,好天时微带凉意,下起雨来就闷热湿黏。宽敞的车内不知道是开着冷气还是除湿,维持着凉爽舒适的温度。
趁红灯,在导航内输完地址,他转头看向她,问道,“随便就上陌生男人的车,你就不害怕吗?”
赵嫤表情认真的反问,“那你随便让陌生女人上车,不怕我现在拿把刀出来抢劫你吗?”
他微抬下巴思考,然后摇头,“看你的样子不像。”
赵嫤轻轻地嗯了声,“我看你也是一样。”
他不禁笑了。信号灯变绿,他重新看向前方,雨刷器外的景色随之而变。
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反正就她而言,害怕是仅限相貌不佳,还透着猥琐气息的男人,遇上像他这样的,如果心跳加速,一定不是因为恐慌。
出于好奇心,赵嫤忍不住,“我能否问问,您在禾远是什么职位?”
他似有若无的笑着,“你认为呢?”
赵嫤目光扫过方向盘,他手腕上的表,价格不菲,大概抵得上她一年的学费,还有这辆保时捷,没有估错价的话,应该在三百万左右。
“开得起ra,不是老板,就是司机。”她语气笃定的说。
他正色回应,“我是司机。”
赵嫤故作恍然大悟,“原来司机的待遇这么好,那我明天就去考驾照。”
他又笑了,随后问,“你来面试什么部门?”
“你怎么知道是我来面试的,而不是禾远的员工?”赵嫤说的理所当然,“今天上三十九层纯属阴差阳错,我平时都在底下工作,是没有机会认识你们这些高层领导的。”
他唇角有笑意,稳稳地摇摇头,“我敢肯定,你不是禾远的员工。”
“这么大的集团里有多少员工,你全部都见过?”
“即使集团内部员工我见过的在少数,但是他们知道,在周一例会的时间段,总监以下级别者,不能擅自上来,否则不问原因,一律开除。”
即使他声线低沉润泽,叙述平缓,仍然让她感受到来自气场的压迫,假如她真是集团的员工,下一秒估计就要报上员工号,明天开始就可以在家睡大觉了。
再遇红灯,车速又一次降下来,他有机会凝视着她,“而且如果我见过你,一定有印象。”
赵嫤闻言挑眉,漂亮的男人,话说的也漂亮,可惜,“今天以前我们见过一回,你就不记得。”
“在翡翠园?”他不假思索的问。
她稍愣,他说的那家法国餐厅的名字。那时在一定的距离外看他,有种隔岸观花的感觉,是模糊的,所以差一点没认出,他就是那天请她喝粥的老板。
见她哑然片晌,他笑了笑,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来面试什么部门?”
赵嫤目光流转如烟波,“你这么好奇,是打算帮我走后门?”
有瞬间他的神情变化,让赵嫤不明其意。而后,他含着笑意轻摇头,没说话。
大雨埋城的情况下,一路上车堵得不严重,甚至是过于畅通,而且沿途街景和她来时不一样,由此推断出早上计程车司机绕路了。
保时捷驶入小区正门,按照她的指路,停稳在公寓楼下。
赵嫤不着急解开安全带,转头对他说,“谢谢。”
他淡薄的笑,“不客气。”
“那我们就说好了。”赵嫤边说,边低头解开安全带。
他拧起眉,很是疑惑,“说好什么?”
“刚刚我问你是不是想帮我走后门,你没有回答,我就当做你默认,所以我说谢谢,你又回答不客气,这算坐实了吧。”
这下他总算有点懵然的表情,赵嫤满意的笑,“我是说着玩的,你不要当真,谢谢你送我回来。”
他无奈的笑,又回答一次,“不客气。”
赵嫤摸上车门把手,打开车门的刹那,仿佛湿气漫进来,对了,“还没请教您高姓大名?”她再次侧回身来,看着他问。
“宋迢。”他的嗓音低醇,无论说什么都透着沉稳,从容不迫。
她主动伸出手,“赵嫤。”
宋迢没有犹豫,礼貌地回握她的手。在这片刻的接触里,赵嫤不自觉多看他的手一眼,骨节分明,十指修长,手背有一颗很小的褐痣。
赵嫤转身弯腰下车,举着包遮在头上,高跟鞋踩过公寓楼前的小坡。她站在门檐下,拍了拍衣服上的雨水,在进入公寓门前,回头朝他一笑。
她推开玻璃门,保时捷缓缓驶离。
回到家后,赵嫤将一直攥在手心里的纸团扔进垃圾桶,搁下包,急忙打开手机里的外卖软件,在午餐时间还腹中空空,饿的她顾不上先去洗个澡。
准备点击下单时,她忽然记起什么,愣住,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马上又回过神来,退出订餐的页面,打开通讯录,拨去一个号码。
对方几乎是秒接,赵嫤省去招呼,直接问道,“你上回说,禾远集团现在的ceo叫什么来着?”
陆琛工作室和房间一体,厚重的窗帘遮挡所有大自然的光线,明明是白天,室内却像黑夜,唯有电脑屏幕的光照亮他脸部的轮廓。
“宋迢。”他没有停顿的回答后,那边似乎倒抽一口气,就彻底没了声音。
半响,陆琛疑惑,“喂?”
接着,耳机里传来赵嫤的笑声,笑的他一阵莫名其妙。
“我真是太厉害了。”她似乎已经看见美好的前程,就在不远处向她招手,“还没有正式入职,就抱上这么粗的大腿,何愁不能平步青云啊!”
陆琛淡定的问,“你的目标不是李然吗?怎么变成平步青云了?”
赵嫤一下清醒过来,“对哦。”
联系她刚刚所说的,陆琛想来,“你今天见到宋迢了?”
“何止是见到,我瞧了他整整二十分钟。”
赵嫤将今天面试后预感自己失败无疑,谁知峰回路转,多亏一场大雨,居然让她遇上宋迢,还被他送回家的事,告诉了陆琛。
当然,陆琛对此表示困惑,“既然你都说是开玩笑,怎么又确定,他一定会帮你?”
“因为他对我有兴趣。”赵嫤声线带上一点缠绕,轻柔而笃定,“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兴趣。”
荷尔蒙告诉她,这事一定有戏。
在车外不耐烦的喇叭声中,宋迢松开方向盘,这段路堵得水泄不通。
注定陷进漫长的等待,雨水敲击着车窗,他陡然想着,本该是一套放在职场中,绝对不会出错的通勤裙装,穿在她身上,会显得格外与众不同。还有,不笑的冷淡,浅笑的风华,和长及腰下的头发。
很快,他认为自己没必要再去想这些,过眼的烟雾。于是,他点开音响,随意接上的电台,偏偏在播放着《can’thelpfallinginlove》,当听清歌词,他莫名笑出一声。
爵士编曲铺陈背后,歌者声音慵懒,融进周遭的雨声中。
同样的时间,同样是在车内。
后座衣着光鲜的中年女人,戴着钻戒的手轻轻撩动一下,耳旁波浪均匀的头发,她全然不顾气氛凝固,而说道,“今天让你见的人,是德望电讯在中国地区的总经理。”
听着她的话,石净不由得讽笑一声,仿佛前几分钟还在争执不休的母女,不是她们一样。
石净向驾驶座倾去,对司机说,“前面停下。”
严茹皱起眉头,扯过她的手臂,“这就要去吃饭了,你不许走!”
石净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尽量平缓的说,“朋友约我有事。”
严茹不改威胁的语气,“是你朋友重要,还是我给你介绍的朋友重要?”
“妈,我求求你,让我静一静。”石净忍无可忍的朝驾驶座喊道,“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