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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眼上空,小娃娃继续哇哇大哭,嘶声竭力。眼看着他要从空中坠落下来,何璧快速地跑过去,正扑在地上,将小娃娃抱在怀中。程彧也顺势从另一个阵眼把李游给拖了出来。
原本突然攻击许愿灵的鬼头鬼手被摔得粉碎,那黑色的头发丝盘旋在符纸外,疯狂生长。
程彧拖着李游赶紧躲在解千尧身后,吓得他一把抓住解千尧的小臂,换来凉飕飕的一眼。
程彧讪讪一笑,连忙松手,看着一团乱头发丝朝他飞来,他喊了声:“小心。”
自个却是下意识蹲了下去。
解千尧丢出纸人束缚着层层叠叠的头发丝。
但是没完没了,无限生长。
“我何罪之有?有何过错?”
“我没错,错的是你。”
伴随着头发丝疯狂生长,黑色萦绕眼球,轻幽的声音有些狰狞可怖。
院长突然从柳预谶身旁悄无声息地走出了符阵。
柳预谶喊了声老伯,眼见着神父也要出圈了,他连忙把人拉住:“别出去。”
柳预谶丢下这句话,自己迈了出去。他符纸往院长前头的方向一扔,利落地削断头发丝。
头发丝再次攀爬上他的手,将他的右手紧紧缠绕,一圈又一圈,没有一丝防备,用力往墙上一甩。
“卧/槽!”
柳预谶飞出去打在结实的墙面上,五脏六腑要被甩出去时,他拨动着表盘。
表盘里突然蹿起了大片火光,将束缚他的头发丝给烧断了。那黑压压的头发纷纷点燃了,火势突然汹涌起来。
这是柳预谶没想到的。
大火沿着墙壁烧了起来,就好像他刚刚莫名看到的神殿那场火,一发不可收拾。
程彧呛了好几口,喊道:“谶谶。”
院长脖子上被一大团黑头发丝缠住,拖在地上摩擦了好几米。他淡然地拿手拖住毛发丝,低声道:“白色的发色才适合你,纯洁无暇。”
突然,头顶有什么东西砸了下来。只听清脆的咔嚓一声,一只羊脂细杆笔横在院长上空,那连成排的头颅纷纷砸了下来。羊脂细杆笔摔在了地上,断成了两截。
就如同那个夜晚,村民火烧神殿,神像突然倒塌在地,横梁砸了下来,静静躺在地上的许愿笔拿自己弱小的笔杆挡住了那粗大的柱子,它原本无暇的笔杆中间,从此有了裂缝。
一闪而过的画面,几分凄凉,几分无奈。这是许愿灵的心结,是它的执念。被落在里头的一行人在大火中看得清清楚楚。
院长低低一声:“阿愿。”
他捡起了折成两段的笔。
程彧捂着鼻子,呛得眼泪直流,连咳了几声,不解道:“这是什么?”
解千尧终于理了他一回:“许愿灵的执念。”
大火依旧在蔓延,柳预谶目光扫射四周,目光落在未被火侵蚀的墙面。
他灵光一现,走过去摸了一下墙面,里头蹦出无数鬼手来。
他连忙撤出了手。他望着不知何时跑来他身后的解千尧,道:“出口在这。”
解千尧赞同地嗯了一声。
柳预谶朝身后喊道:“这是出口,大家快来。”
“谶谶。”
柳预谶飞快过去,看着灰头土脸,用力拖着死沉的李游。嗯,很显然不是装的。他在妄浮山的时候就感受过这钢筋混凝土的魅力。
两人合力拖到墙面,他将人丢给了解千尧。
见他又要返回,程彧一手拦住他,问:“谶谶,你又要干什么?”
“去救那群伏山黑猫。”
程彧:“我和你一起去。”
柳预谶立马阻止:“你别给我捣乱!你替我照顾神父,我马上出去。”
程彧还有些犹豫,柳预谶补充:“你好好带着神父出去,你欠我的钱,我给你打个七折。”
程彧一脸的鄙夷,“谶谶,你以为我是这种见利忘义的人?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了?”
“五折。”
程彧立马改口:“我保证把神父平安带出去。”
柳预谶丢了个白眼给他。
“柳预谶。”
这是神父第一次喊他的名字,意外的动听。
柳预谶望着那只紧紧抓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道:“放心。”
神父就这么看着他,半天憋出一句话来:“你注意安全。”
神父说话向来温吞得体,那眼底的缱绻温柔,尽是细碎的芳华。
不过简单平常的一句话,却好似有羽毛滑过他的心尖,心痒之余,翻涌着别样的心安。很久以后,柳预谶想到了一个词形容当时的心境:心满意足。
柳预谶朝他勾唇一笑,脸颊的酒窝一深一浅,就连眼角都带着笑意。眼底一簇亮光,仿佛倒映着整片星空,生动得恍若幻境。
只见他笑吟吟又带着几分轻佻道:“保证完成任务。”
柳预谶说罢,转身钻进了火里。
程彧吃瓜脸看着两人的轻声细语,心里恶寒一番,见神父还紧盯着里头,道:“神父,我们出去等吧,谶谶命贱,没那么容易挂。”
神父有些不满地看着他,程彧尴尬一笑,“我还欠他好多钱呢,他那么小气的人,钱都没要回去,才不会那么容易死。”
神父似乎有些无奈,领着紧握着断成两截毛笔的院长,穿过了墙壁。
墙外是马路牙上。落日余晖,大片大片橘色的光泽撒在地上。凉风习习,赶走了燥热。
解千尧和何璧先把李游和小娃娃送去了医院。院长握着笔有些失魂落魄,先行回了教堂。
神父和程彧还在外头等。程彧在里头先是在血水里游了个泳,又是在一堆“猫尸体”里爬过,还被蛇拱了两次,身上一言难尽的气味,就连蚊子都对他望而止步。
他嫌弃地皱眉,不经意地拽了拽自己的衣服,神父朝他道:“不然,你先回去?”
程彧心里虽然也很想回去,可他的大侄子没出来,他又没办法安心走,立马摇头,做出长辈的模样:“不行,作为舅舅,怎么能把谶谶一个人丢在里头?”
程彧顿了下,突然八卦问:“神父,你和谶谶是什么关系啊?”
撞上程彧贱嗖嗖的目光,神父好似个被大灰狼盯上的小白兔,白皙的皮肤上落下不经意的绯红,简言道:“朋友。”
程彧持续吃瓜:“朋友?真的只是朋友?”
“”
神父不像程彧舅侄,他皮薄,又向来弘扬着沉默是金的优良传统,索性不理程彧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神父的眉头越拧越紧。突然,他动了动。程彧见他要朝墙的方向走,连忙拦住他,“你干嘛去?”
神父坚定道:“我要进去找他。”
要是神父进去了,五折泡汤了不说,柳预谶估计会把他折成两半。
程彧:“神父,我们进去了也是添乱,还是老实在这等他吧。”
从一出来,神父的眉头就没有平整过。
“程彧。”
程彧惊喜地看到从墙里出来的人,朝神父道:“谶谶出来了!”
神父探了探脑袋,只见柳预谶朝他招了招手,“神父。”
夕阳已经彻底沉了下去,漫天的霞光都在悄然而来的夜幕里慢慢散去。
柳预谶走过来时,正好赶上路灯亮起,从远处延绵而来,一路而下,像条蜿蜒的灯河。
神父快步走了过去,柳预谶来到他面前,在他柔和又担忧的目光里,显摆着自己:“分毫未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