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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从来不是吃素长大的,早命人将马车、担架等挪了过来,顺带着太医也屁滚尿流地来了。既皇帝安好无虞,那么其他的便按着章程来,有许多先例可循。在场多数人都为这样的结局感到喜不胜喜、老天保佑。
不用砍头了,不用流放了。
不用抄家灭族、血流成河地清算了。
宫里不变主子,他们的日子还能安生段时日。
摄政王拖着疲惫的身躯、提了一整晚的心,望着渐行渐远、匆匆而回的御驾,眉宇间浮起一抹如释重负的笑。转瞬,开始了利落而简练的善后,荒山野外的,不必找人责罚,也不必多费口舌。只那位引人注目的士兵在背着皇帝上车前,压着声线,悄然一句“守备有点不干净,万不能用”。附耳传来。
他目光兜兜转转,悠然晃了一圈,便逮住了那名眼神鬼祟、行为瑟缩的赵守备,不过摄政王从来不是偏听偏信的上位者,他眸光清亮,道:“先押起来。”
“其余人等,由禁军统领和许参将负责,清扫山林,取证梳理。”摄政王无声一笑,瞄了眼还是熟人的许参将(正妻为王妃的庶妹),又去寻高昀等人,将条令一道道有条不紊地分发下去。
那群伴随皇上的卫所士兵、腾龙卫中唯有一人身体力行,态度坚决地留下来,要求随着许参将清理善后,摄政王抬眸看去,眦目欲裂、怨愤不平的脸昭示着他失去了不少平日亲如兄弟的伙伴。
有一个熟知情况、一路相随的士兵,会好很多。
摄政王忽的问道:“那背着皇上的是谁?这样眼生。”
眼前悲愤交加的腾龙卫是柏树倒地前去探路的其中一人,却遭遇变装的逆贼,警惕性豁然下降。他们身心奔驰一日,疲倦放松,稍有怠意便只能万劫不复。因他蹲在另一处大解,并没有像要好的哥们般被身旁的贼子一刀劈死,死无全尸。逆贼武功并非绝顶,但超乎腾龙卫的水准些许。
不过他出身寒门,论武艺怕比副指挥使的渭世子还好上些,便由于他扎实的武学功底,侥幸逃脱了那伙人的围攻。
逆贼们必已经套话问出了皇帝的掩藏之处,他仗着走过一回黑漆漆的密林,抢先一步,取得先机地到达了地儿,情况匆匆说明后,那位不甚熟悉的林校尉,按下了他拔刀相向的手。
“便装作不知道罢。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就好。”
他们的疏懒松懈,会给予敌人可趁之机。
燕驰磕磕绊绊却双眼通红地复述了一遍大致,最终才吐出几个字:“他们都叫他林校尉。我隐约听见谢公子喊他‘燕绥’。”
百忙之中,追杀逃难,鬼有心情知道他姓甚名谁。
摄政王长眉一扬,便放这个苦大仇深的孩子去了。暗自却琢磨着,半信半疑,年龄身份姓氏都对的上,不过信之怎的会认识他,燕绥又是谁?
种种猜忌,等到看见林七许温柔如水的目光时,有种迎刃而解的轻巧。
林七许诉完一片思念衷肠、按了按微湿的眼角,若有所思地回了营。幸亏她及时地提醒,以至于每注意到一波救援士兵的呼喊搜寻,一伙人不试探上几次,断不肯信的。那种琏弩杀伤力极强,箭匣可装十支弓箭,连发而出。
哪怕在遮挡物密集、视线不太开阔的树林里,仍是收割人命的利器。
他们辛苦凝聚起来的其他士兵、侍卫,撇开极少数的幸运儿,大多死在了啐了毒的弓箭下。
“姐姐,说过多少次了。我身上的这些伤多是唬人的。且外伤好得快,不比渭世子与人打斗时,生生挨了一掌,连旧伤都牵动了。”林其琛满不在乎近乎包裹了半个身的绷带,轻描淡写地打着马虎眼。
宫女太监站了满当当的,有些话难以出口。
她殷殷关切了很久,直到发现一丈之外的摄政王不见人影时,才姿态清雅地缓缓离去。
回到自己所处的锦帐,隐约可闻哗啦啦的水声,时不时地有女子清泠婉转的娇笑声。林七许凝神听了半晌,便知是最有心思的燕巧,这些日子,燕巧明里暗里不知使了多少力气,趁着如此大好时机、再不抓紧,简直浪费了天赐良机。
帷幔一掀,里头的说笑声便停滞了下来。
燕巧从隔着八扇山水屏风的稍间拐出,轻慢地行了礼:“见过侧妃。”林七许随意一眼看去,见她打扮地极有心思,只一双平常的绣花鞋,便缀满了翠粉嵌米珠粒花朵,并上胭脂红的细碎密纹,映衬在宝青色的鞋面上,格外明艳夺目。更别提一身远超宫女仪制、精妙绝伦的衣裳,林七许低头望了眼自个儿素净的裙面,有些失笑。
“老远地听见燕巧你的笑,怎的特意出来见礼?”林七许没胆子直接撵着她进去伺候王爷,否则传进王妃耳里,以为她意图拉拢个通房邀宠、或是抬举旁人表彰贤惠等等不合规矩的事儿,这就是百口莫辩的冤枉了。
王府里的大丫鬟,规矩素来周全。燕巧淡淡道:“侧妃毕竟是主子。且王爷方才还夸奖说侧妃心思妥帖。您这会儿来了,王爷便命奴婢去唤您。”
林七许听她语气音调,真没觉得自己哪里像个主子。
她懒得再去敷衍。日日都在做戏假笑,应付王爷一个还不够心累么,何时连个奴婢都需要她揣摩度量,小心翼翼了。
于是,她无视了千娇百媚、神态倨傲的燕巧,一径钻进了热气腾腾的稍间。
稍间格局并不小,正中间是一尺高的香柏木浴桶,摄政王正悠闲地阖着双目,仰靠在搁置了金丝软枕的桶壁沿上。
舒展开的身躯修长又富有男子气息,隐在水里的腹肌紧致结实,配上那一张儒雅俊逸的脸,真是难怪了燕巧那一脸春意盎然的模样。
林七许无声无息地靠上去,执起燕巧搁下的小柄木槌,轻轻敲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