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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太医说缪凤舞在害喜,行晔的心里像是开了花一样,他冲上去就抱住了缪凤舞,惹得她差点儿又干呕起来。
行晔知道她这个样子,是刚才自己下手太重的缘故,心中愧疚,一边抚着她的后背一边吼太医道:“给她开一副止吐的方子,这么吐不是办法。”
太医被茂春拎了来,又被行晔吼了一顿,只道是德妃娘娘害了什么大病。号脉的结果竟是有了喜,他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止吐是小问题,他答应了一声,出去开方子。
茂春跟出去,安排人取药熬药,又着人去叫含香。
寝殿之内,便只剩下行晔与缪凤舞两个了。
宫中添新丁,行晔很高兴。尤其这个小生命是揣在缪凤舞的肚皮里,这让他又格外地多了几分欣喜。他抱着缪凤舞的身体,喜悦在胸中膨胀,有一种想要放声高歌的欲望。
缪凤舞当然也开心,前几天行晔还抚摸着她的肚皮,要她加把劲,给他诞下一个小皇子来。她自己也一直心急这件事,正当宠的时候,行晔几乎有一半的时间是留在揽月宫过夜,如果这样她都不能怀孕生子,在后宫中可是一个笑话。
更何况,撇开她与行晔的感情因素,生一个皇子对后宫的女人来说,是关系着后半生命运的大事。看看佟美人,如果不是因为她诞下了皇四子行钜,如今她恐怕还在莳花局里拔草移苗,不会有人知道曾经在一个下雨的晚上,这个女人与皇上有过一夕之欢。
高兴归高兴,眼下她还是难受得很,整个人都是虚晃晃的,胃在抽筋,浑身无力,行晔就在她的眼前,可是她看他却是模模糊糊的。
“皇上……”缪凤舞被他搂得紧,实在是不舒服,她现在需要放松平卧,“皇上,你把我放下来,我怕吐在皇上的身上,让我躺一会儿就好了。”
行晔低头,见她连嘴唇都泛了白,赶紧敛了兴色,将她放回到床上,让她平躺着。然后他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走过来想递给她,又想起来她很虚弱,便回头取了一个银勺,坐在床沿边上,用银勺盛着水,一勺一勺地喂给她喝。
缪凤舞白天还在生着他的气,因为他应该看得出来藤昭容是故意摔那一下子,却一天都守在藤昭容那里,把她自己丢在鸣涧宫中。
可是眼前的行晔,却又让她感动得一塌糊涂。毕竟这个男人从生下来那一天开始,无论他受过什么样的波折与伤痛,他也是高贵的皇子、太子,乃至天下至尊的皇帝,像这样照顾一个女人喝水的事,她从来没见到他做过,就算是她,以前也没有过。
也不知道是因为有皇帝侍候她喝水,还是因为心中感动,半杯水喝下去之后,她感觉好多了。
她挪了一下身子,将自己的头枕在行晔的腿上,动情地说道:“皇上待臣妾如此,臣妾万死也难以偿报皇恩,但愿臣妾这一次有幸,能为皇上生下一个小皇子,让皇上宽心慰藉。”
行晔抚摸着她的一侧脸颊,充满了愧疚:“凤舞这样说,朕就更加地有愧了。若不是我刚才对你太凶,你也不会吐成这样子。朕要好起来才行,否则以后若是出了状况,伤害了我们的小皇子,朕这一生都难以心安了。”
缪凤舞听他语气中有伤感,爬起身来,抱着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上,柔声说道:“皇上已经好了呢,今晚皇上只是紧张了,臣妾刚才在盘龙殿上吐起来,皇上当即就抢过来抱住了臣妾,这不正说明皇上的头脑在那时候是清明的吗?臣妾虽然吐得难过,但是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行晔苦笑一下,拍拍她的脸颊:“你最会宽朕的心了,明明自己受了苦,还要说这些来安慰朕。”
缪凤舞偏头看着他,冲着他温婉地笑着,心中却在做着斗争。她有一个念头,放在心里好久了,一直不敢跟行晔说,今天仗着她传出孕讯,行晔高兴,她很想借机跟行晔讲出来。
行晔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便说道:“有什么话就说,你这样忽闪着眼睛看朕,又不说话,朕要误会了。”
缪凤舞羞嗔地低了头,又想了想,终于鼓足勇气,坐直了身子,正色看向行晔,开口道:“其实这件事,臣妾在心里琢磨许久了,臣妾知道皇上的忌讳,一直不敢向皇上提起。臣妾在舞馆的时候,曾经听人提起,这昂州城外的五龙山下,有一位姓常的神医,号称妙手回春,被天下医者尊为医圣。臣妾在宫里的时候,就曾经想过陪着皇上乔装出京,找那个医圣给皇上诊一诊,看他可有什么好法子……”
行晔当即摇头:“即便是你说的这位医圣能够起死回生,也治不了朕这心里头的毛病。自古有云,医人医病难医心,朕心里装着些什么事,没有人能知道,又怎么会有人能医得了呢?”
“没人会探究皇上心里的秘密,你只需与臣妾扮做一对民间夫妇,让医圣给你瞧一瞧这一个月中最后一天的臆幻之症。他若说有法子,开了药方拿咱们回宫再治,他若也是束手无策,咱们回来就是了,就当皇上带臣妾去民间散心了,又不会损失什么。”
缪凤舞一直觉得,若是早肯就医,行晔这个躁狂臆幻的毛病早就好了。她有一种直觉,有时候行晔似乎对那种沉湎于过去的感觉很留恋,并不是十分积极地想要治好自己的心病。
可是缪凤舞却以为,做为一个皇帝,特别是一个心怀天下,雄心勃勃地欲成就千秋霸业的皇帝,有这样的隐疾,在某些时候对他会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她不需要将她的直觉与顾虑全部告诉行晔,身为他眼下最信赖的女人,她只需要哄劝着他,让他把病治好就成了。
于是她攀着行晔的肩膀,殷切地看着他的脸,恳求他道:“皇上就当是为了臣妾和肚子里的小皇子吧,怀胎十个月,这期间若是皇上偶有病发,臣妾又舍不得让皇上一个人受苦。可是臣妾若在皇上身边,皇上无意识的状况下,伤害了腹中孩儿,可怎么好?”
行晔敛目略一思索,伸手捏了捏缪凤舞的脸蛋儿,笑道:“朕知道你这是拿腹中皇儿说事儿呢,但是朕不介意。就为了凤舞这一片赤忠热爱之心,朕答应你,明儿咱们俩儿乔装下山,找那位医圣去。”
“谢皇上!”缪凤舞激动地眼睛都湿润了,扑到行晔的怀里,抱紧了他。
就在他二人于寝殿中缠绵叙话的功夫,缪凤舞再度孕育龙种的消息,已经在五龙山行宫中传开了。虽然时辰已经很晚了,太后还是兴奋地从床上爬起来,穿戴齐整,来了行晔的寝殿。
藤昭容向来会做事,不管她心里是何种滋味,她还是吩咐下藤轿,让宫人们抬着她,也来了寝殿。
太后进来的时候,缪凤舞正在含香的服侍下,皱巴着脸喝止吐安胎的药,行晔就坐在她的身后,半扶半抱着她,拍着她的背说着:“把药喝光,不能剩下……”
“哎呀!这是怎么的了?怀孕这么大的事,怎么会没有察觉呢?竟然还骑马上山来的,你们可真是……”太后一边抱怨着,一边来到床边,在床沿上坐好,看缪凤舞的脸色,更加地不安起来:“脸色怎么这样白?太医怎么说?服的什么药?”
缪凤舞满口都是汤药又腥又苦的味道,一时也说不出话来。行晔便替她答道:“母后不必担心,太医说只是害喜厉害,服一些止吐安胎的药,不打紧的。”
“阿弥陀佛!”太后双掌合拢,冲天诵了一声佛,“你可当心着点儿,不要再胡闹了,哀家这颗心可禁不起再折腾了。”
屋里的几个人都知道太后这话中的意味,不由地都沉默了,谁也不接这令人惶恐的话题。
最后还是缪凤舞喝了蜂蜜水,开口对太后说道:“太后放心,臣妾身体好着呢,正月里被匪徒劫走的时候,那样一番折腾,都折腾到崇州去了,不是照样安然地回来了吗?臣妾一定会保住这一胎,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一定会让孩子安然降生。”
这一番话,其实也宽不了太后的心。后宫之中妃嫔屡屡流产,谁心里都清楚不会是巧合。因为到今天也没能找出来原因来,太后对缪凤舞腹中胎儿的命运很是担忧。
沉默了一会儿,太后突然说道:“依哀家看……德妃这次既来了五龙山行宫,就不要再回去了,就在这里养着吧,一直养到小皇子降生,你再搬回宫中。”
缪凤舞一听这话,心中发急。
要知道身为一个宫妃,最忌讳的事便是离开皇上太久。这十个月的时间里,不知道会有多少妃嫔争夺上位,也不知道会有多少新面孔在宫里争芳斗艳。她才刚刚抓牢了行晔的心,若是这个时候离开了他,十个月之后,不管她生的是皇子还是公主,重新回到宫中,她都将面临一切从头开始的局面。
而她才握在手中的权印,会在这段时间里交与谁呢?还给蓝惜萍?还是交与康彤云?还是眼前的藤蔚霞?无论是谁,十个月的时间里,足够一个人运筹帷幄。等她再回宫里的时候,她再难有今次这样的机会,重新掌握权力,站在行晔的身边。
她不乐意留在五龙山行宫养胎生子,可是她又不能亲口反驳太后的提议。于是她伸手于背后,在行晔的手臂上捏了捏。
行晔便开口说道:“母后过于担心了,儿臣一定会保护好德妃,不会让她出事的。至于将她留在这行宫之中,儿臣觉得眼下不合时宜,掌宫之事才交到她的手中,这个时候儿臣也找不出比她更适合的人选,况且后宫权印也不好频繁易手,将她留下来,儿臣也很为难。”
太后听行晔说得有道理,一时又担心缪凤舞肚子里的胎儿,难为纠结了好一会儿,叹气道:“皇上自己拿主意吧,哀家如今也老了,胆子是越来越小了,总是忧心忡忡的,也不免被耽误了皇上的大事。只是一定要当心,不能让我的皇孙再出事了,知道吗?”
“太后放心。”行晔和缪凤舞同时出声,答应太后。
这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藤昭容劝太后道:“太后尽管宽心,有皇上亲自守着德妃,一定不会有事的。”
缪凤舞看她半躺在藤椅上,不敢动腰,便问候道:“藤昭容有伤在身,还亲自过来一趟,实在是过意不去?你的腰伤可好些了?要不要从宫里再宣几个太医来看看?”
“娘娘不用担心,臣妾的身体也好着呢,闪一下扭一下都不要紧的,过几日就好了。娘娘怀了龙胎,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臣妾怎么也要来道个喜的。”藤昭容非常懂事,也不提什么风寒的事,只说道贺,弄得缪凤舞觉得,好像自己心胸有些狭隘,没有她襟怀磊落。
太后又坐了一会儿,就带着藤昭容一起离开了。缪凤舞也没有回鸣涧宫,就留在了行晔的寝殿之中。含玉打来了热水,给缪凤舞擦洗了一番,服侍她更了衣,安顿她躺下。
“含香呢?”缪凤舞很奇怪,这样的时候,含香通常会很高兴地服侍在她身边,怎么今晚只有含玉,却不见含香的人影?
含玉给缪凤舞掖好了被子,应答道:“含香姐姐刚才打了几个喷嚏,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风寒,不敢进来,怕传染给娘娘,就在外面伺候着。”
她也“风寒”?缪凤舞在心里稍稍疑惑一下,行晔已经更了衣,来到床边了。
含玉服侍着行晔上了床,盖好了被子,放下了床幔,吹熄了床边的灯,只留在门口的一盏铜灯,退出去守夜。
行晔翻了一个身,抱住缪凤舞,问她:“你怕不怕?”
“怕什么?”缪凤舞莫名其妙。
“宫里的那些传闻……你知道,贤妃怀孕的时候,太后与朕都是倍加小心,还是没能防住,让她流了产。”行晔似乎比缪凤舞忧心,声音也是沉沉的。
“臣妾不怕,臣妾相信皇上。再说,臣妾的运气一向都很好,跟贤妃前后差不多的时间孕有玉泠,还不是平安地将她生了下来?这一次臣妾也一定会很幸运。”缪凤舞虽然也担心,可她还是要安慰行晔。
“哎……睡吧。”行晔将她又往怀里搂了搂,相依着,睡下了。
第二天,两个人都没有急着起床,缪凤舞是有孕贪睡,行晔是难得清闲,陪着她一起赖床。两个人就在行晔的龙床上,说一会儿话,再眯盹一会儿,连早膳都是含香和含玉摆到龙榻之上,服侍着两个人用下的。
一直到了中午,两人才起了床,用过午膳之的,行晔问茂春:“太后可歇下了吗?”
茂春刚才就遵从行晔的吩咐,去打探过了:“回皇上,太后用过午膳,在荣颐宫殿前散了一会儿步,就睡下了。”
“朕让你备下的马车呢?”
“等在宫门外了。”
于是他拉着缪凤舞进了内室,两个人换上了含香准备好的民间服饰,带上茂春、含香、春顺和十几个侍卫高手,悄悄地出了行宫,坐上马车,往山下行去。
行晔此番肯就医,纯粹是为了让缪凤舞安心。以前他心病发作的时候,也会伤害人,但那都是茂春想办法弄来的不知名的女子,事后他会选择性地遗忘掉。
但是他这几个月对缪凤舞的伤害,实在是让他难以忘记,更是难以安心。他想,这也许是他开始在意这个小女子的缘故吧。
如今她有了身孕,宫中事务、流产的传言,都会让她压力骤增,他不想自己这个心病再给她造成负担。因此他虽然不信会有什么神医能看好他的病,但只要能让好感到安心,让那个所谓的医圣诊一脉又如何?
因为茂春一大早就安排人下山打听常神医的下落,此时他们的马车直奔着常神医的家去。没费什么周折,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来到了常神医家的门口。
茂春上去叩门,有一个小僮出来应门:“找谁?”
“请问医圣常先生在家吗?”茂春堆了一脸的笑,客气地与小僮打招呼。
那小僮大概常常要面对这样的陌生人,贸然求医上门,因此他眼皮都没有多抬一下,直接问道:“我师父看病,是要提前约的,今儿已经约满了。你们到东门门房做个登记,看看能排到哪一天,到日子再来吧。”
这派头,倒蛮像一个医圣的。
行晔在车里笑了一下,掀帘下了马车,缪凤舞也随即跟下来。两个人走上台阶,诚恳地对小僮说道:“麻烦小哥儿进去去通报一声,我们夫妇从几百里外赶过来,专程找常先生看病的。要是排到几天之后,我们还要十里外的镇子上投宿几日,着实不方便。”
小僮一翻眼皮:“别说你几百里外,几千里外的人来了,也照样要守我师父的规矩,嫌弃投宿麻烦,你不要找我师父看病好了,又不是我们求你来的……”
那小僮教训行晔,惹得茂春正在恼火,就听他们的身后传来一声音:“青儿!你没睡醒吗?眼神不好用?这几位一看就是有钱人,出得起诊金的主儿,你也往外撵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