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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惜萍知道缪凤舞话中所指,得意地微笑:“德妃两天警告过本宫,这一阵子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呆着。本宫谨遵教诲,这几天可一直抱病,连瑶华宫的宫门都不曾出过。你这会儿却又要找上门来,来教训本宫的不是,莫不是德妃要挟私报复,寻各种理由来找本宫的麻烦吗?”
缪凤舞料到她会如此说,也不急不恼,只是对她说道:“究竟是谁在难为谁,你我心知肚明,不必明说。淑妃你这几日的心境,我是十分能体谅的。因此我来这一趟,也不是要与你计较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内宫的帐我其实还没有查完,因为蓝老夫人今儿到揽月宫与我叙谈,说话间捐出了三十万银子为皇上解军中粮饷之忧。我体谅蓝老夫人的一片慈母之心,也不打算再细查以前你经手的帐目了。不过若是皇后娘娘一直追问不休,说不定什么我还可以将内宫以前花销上的事,再翻出来当件事儿来查,也是不一定的。”
蓝惜萍已经从她母亲那里得知,缪凤舞收了蓝家的三十万两银子,对这些年内务府银库中的银子流入蓝家的事,表现出了释怀的意思来。
蓝惜萍当初从内宫往娘家偷运银子的时候,那是十分的爽快,多少银子都不嫌多。可是如今从蓝家往出倒找银子,她就心疼了起来。这三十万两银子的事郁闷得她直想吐血,午饭也没吃好,午觉也没睡成。可帐上的亏空是明摆的事实,她也说不出什么来。
于是下午的时候,她偷偷地找来以往与她关系最紧密的一些人,要她们找些事由,凑齐了去揽月宫向缪凤舞奏事。
说到底,她这只能算是小小的泄愤举动,并不能怎么样。缪凤舞只是不愿意受她这份闲气,才来这里警示她几句。
蓝惜萍听她又提帐目的事,撇嘴道:“有本事你就查,查个天翻地覆,我怕你也不好收场。见好就收吧,德妃娘娘,千万不要得意于一时的权势,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缪凤舞笑着看她:“淑妃竟然也懂得这河东河西的道理,却还是如此不知收敛,可见你只知苛责别人,却不晓得律己。你不要以为皇上不纠查你贪污之事,便是对你宠溺纵容。眼下你还只是丢了权印,如果往后还不知收敛,惹怒龙颜,不好收场的是你。本宫向来不怕背后那些动手动脚的事,你好自为知吧。”
其实缪凤舞来这里,本是打算与蓝惜萍好好聊一聊。现在还不是拿蓝惜萍开刀的时候,她需要安抚住这个刁钻的女人,毕竟她才接手掌宫之权,赵皇后与马清贵才是她眼下的头号对手,她希望不要节外生枝,还要分神来关注这位淑妃娘娘。
毕竟她有把柄在自己的手中,让她老实一些,还是有理由的。
她却不曾想蓝惜萍真正是死硬到底、不知回头的那种人,她仗着忠国公府上的势力,丝毫不知道收敛的样子。
话谈得不开心,缪凤舞生着气出了瑶华宫。站在门口回头看瑶华宫的灯光,缪凤舞心中暗暗咬牙:即便是贪墨一事我不好明着抖落出来,早晚有一天,寻你一个错处,非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不可。
第二天,缪凤舞去凤仪宫晨省的时候,赵元灵果然问到了淑妃留下的内宫帐务一事。缪凤舞便推说自己正在查,过两日便可向皇后娘娘呈递陈结。
推脱了这一次,到了下午的时候,行晔的旨意便降下,说他不放心太后一个人在五龙山行宫休养,想趁着这几日朝中事务不忙,前线军务又不吃紧,去五龙山行宫探望太后娘娘,并且明确指定,他要带德妃娘娘出行。
众妃叹息之余,也没有别的办法。缪凤舞的势头如日中天,皇上若是这次点了别人的名,反倒有些奇怪了。
于是三月二十九日的上午,行晔下了早朝之后,带上缪凤舞出宫,往五龙山行宫去了。
禁卫营早就安排下了行晔此番出行的事,一大早就清好了官道。应行晔的要求,没有动用什么龙辇凤轿,皇上与德妃二人均是骑马出城。只是鉴于上元节遇刺的教训,这一次有大批的禁卫营侍卫扈从罢了。
没有辇轿的拖累,近二百的护卫队保护着行晔与缪凤舞,驰马出城,直奔五龙山,行程就快了许多。午时刚过,他们就已经到了五龙山行宫。
因为提前没有得到消息,当太后看到行晔与缪凤舞出现在面前,着实吃了一惊:“皇上怎么突然来了?朝中事务可放得下吗?”
行晔携着缪凤舞向太后请了安,然后笑道:“只要朕在位一日,朝上的事就总也做不完。朕也学着忙中偷闲,来向母后请安。不知道母后这几日在这山上过得可好?”
“好!”太后很高兴,拉着行晔的手轻松地说道,“这山上行宫人少事闲,清静得很。哀家每日里与蔚霞说说话儿听听戏,过得逍遥着呢。昨儿哀家还跟蔚霞说,要不以后就常居五龙山,不回宫了吧。唉……哀家这一大把岁数的人,倒是喜欢这里的闲幽,就怕蔚霞年纪轻轻的,委屈了她。”
藤昭容听太后这样说,赶紧起身表示:“能侍奉太后,是臣妾的福气。臣妾这几日也感觉山中岁月静好,又有太后逗趣说话,正是无限美妙的日子呢。若是太后能说服皇上,留下臣妾在此服侍太后,那臣妾才真正是感念皇恩浩荡呢。”
若是要缪凤舞相信藤昭容真的愿意留在这五龙山行宫陪着太后一辈子,过着如清修一般的日子,缪凤舞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可是端详藤昭容的面容,竟然瞧不出她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来,实是在佩服这位藤昭容的恭维之术。
太后果然很开心:“蔚霞一片孝心,哀家领会得到。皇上有这样一位乖巧懂事的昭容,是不是该赏呀?”
行晔赶紧点头:“当然,藤昭容代朕尽了不少的心,朕当然要赏她的。”
缪凤舞听了这话,心想:好嘛,太后这不是在替藤昭容邀宠吗?怕是皇上今晚不会留在自己的身边了。
见过了太后,行晔与缪凤舞便各自去安顿。
缪凤舞被安置在东侧的鸣涧宫,临着一大片的松林。冬末春初,溪水消融,淙淙地向山下流着,林中有不知名的鸟儿在“啾啾”欢唱,可真是应了这座宫殿的名字---鸣涧宫。
缪凤舞洗漱更衣,站在殿门口领略这山风鸟鸣的野趣。没一会儿,宫门被推开,行晔带着茂春走了进来。茂春的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拎着几个大大的剔漆食盒。
“皇上……”缪凤舞拾级而下,迎接行晔,“你听这溪流鸟鸣,真是到了世外桃源一般,心都静了不少。”
行晔揽着她的肩,一起往殿内去:“听着鸟叫可以当饭吃的吗?朕可是饿坏了,先吃了饭,再陪你往山上捉鸟去。”
“可以出宫上山吗?”缪凤舞眼睛一亮,欣喜地仰头看行晔。
“当然!置身一大片树林之中,看头上山雀盘旋,眼前溪流清亮,那才叫世外桃源。你可真容易满足,站在这里听个声音就行了?”行晔笑话她。
可以上山去玩,缪凤舞心中兴奋,也不在意行晔跟她说话时,那揶揄的语气了。
进了屋,她很勤快地帮忙摆好了餐桌,弄得御膳司跟来的太监们手足无措。行晔笑着看她,任由她忙活,给他斟酒布菜。
两个人着急出去猎鸟儿,匆匆地各扒了半碗饭,就算是结束了这一餐已经晚了点的午膳。
缪凤舞伺候行晔更了猎装,她自己也换了一身浅紫色的骑装,短袄马裤,裙至小腿处,穿着一双鹿皮中靴,看起来飒爽俏丽。
行晔瞧着她这一身打扮,叹息道:“你这一身打扮,让朕想起了那一年在虹风舞馆第一次见你时,你穿着火红的骑装,骑着一匹雪白的骏马,从门外冲进大堂里的样子。时光如梭呀,一转眼四年过去了,你还是当年的娇俏模样,就不知道朕老了没有。”
行晔边说边摸着自己的脸颊,缪凤舞来到他身前,伸手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抚着:“臣妾倒是觉得,眼前的皇上比四年前臣妾头一次见到的那个皇上,更加地英姿伟岸呢。”
“哈哈……就数你嘴巴甜,一会儿你能将鸟儿从树上劝下来,朕就赏你一个灵舌妃的称号。”行晔笑哈哈地开着玩笑。
缪凤舞一噘嘴道:“什么怪称号,一点也不好听。待会儿臣妾将鸟儿都劝飞走,让皇上一个也猎不着……”
“朕赏你的封号,你还要挑三拣四的。就叫灵舌妃,不可以拒受封号的哦……”
两个人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往五龙山的后宫门方向去。远远地看见宫门的时候,同时就看到了藤昭容一身利索的衣装,守在后宫门那里等着。
等他们走近了,藤昭容上前来向行晔和缪凤舞施礼,说道:“太后听说皇上要上山去散心,非要撵臣妾来凑热闹,不知道皇上是不是介意带臣妾这个累赘呢?”
行晔看了缪凤舞一眼,摆手道:“一起去吧,人多了热闹。”
原本缪凤舞与行晔携着手,并肩而行。加上一个藤昭容,她只好后退一步,来到行晔的身后,等着藤昭容走过来,两个女人一左一右,陪着行晔出了五龙行宫的后门,往山上去了。
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草儿还没有显绿,但是这林中的松树却是苍翠繁盛。这一大片的浓绿松林,聚拢了好多种山中鸟雀,盘旋在林间松顶,乱唱争鸣。
山溪才刚化开没几天,清清亮亮的溪水沿着山岩跌撞溅流下来,潺潺淙淙,轻灵动人。有几只红尾巴的鸟儿站在溪边石上,饮着溪水,感受到有人接近的讯息,警惕地扑楞着翅膀飞上去,站在一根松枝上,歪着脑袋研究来者何人。
藤昭容安静地跟在行晔的身后,缪凤舞到底年纪小些,一看到这些可爱的鸟儿,不由地兴奋起来,站在树下面,仰头看着这几红尾鸟:“蓝翅红尾,多漂亮的鸟儿,叫得也好听。我要是能爬上这棵树,我就逮几只带回宫里养着。”
她话音刚落,只听得“扑楞”一声,一只红尾鸟一头从树上栽下来,掉到了缪凤舞的眼前,挣扎着扇动翅膀,想要再飞起来。
缪凤舞弯腰将鸟儿捡起来,捧在掌心中,回头看行晔。只见他手握着一支金色的弹弓,正在瞄天上被惊飞的几只鸟儿。
有随侍走过来,将缪凤舞手中的鸟儿收进了笼子里。等缪凤舞再抬头时,天上又有一只红尾鸟儿正扑楞翅膀往下掉。她怕那鸟儿直接掉到地上摔死,赶紧奔过去接。
她瞄准了位置,双手一伸,那只鸟儿就掉进了她的双掌之中。
“皇上真是好弹法!”缪凤舞开心地捧着鸟儿,送进了笼子里。
回头再看天上,所有的红尾鸟儿都惊得飞远了,行晔空举着弹弓找了一会儿,也没能再找到一只红尾鸟儿,便罢了手,走过来指着笼子说道:“这种鸟儿叫红鹦歌儿,叫起来非常好听。不过这片林子里并不多,今儿幸运,正赶上这几只红鹦歌儿停在溪边喝水。”
笼中的两只鸟儿,还没从遭弹击的痛楚和惊恐中缓过来,叫得非常凄惨。缪凤舞同情这两只受了惊的鸟儿,将笼子拎起来,踮着脚挂在一处树枝上:“让它们先适应一下这笼居的生活,先这样挂着,一会儿我们回来的时候,再拎它们回去。”
她自然而然地将这两只鸟当成是行晔送给她的礼物了,挂好笼子之后,一转身,看到藤蔚霞正安静地倚在一棵树上,也看着那笼中的一对红鹦歌儿。
她赶紧改口道:“一会儿带回宫中,拿另一个笼子来,分出一只红鹦歌儿,给藤昭容一只养着玩。”
藤昭容也没客气,称谢道:“谢谢娘娘带惦记着臣妾。”
缪凤舞抿了一下嘴唇,算是回了她一个笑容。随即扭过头来,往山上继续走去。
行晔追上她拉住:“你在后面跟着,这山上可不比宫里,一会儿再冲出一只野兔来,非把你撞倒了不可。”
跟来的人都听出这是皇上在与德妃开玩笑,偷偷地窃笑一回。缪凤舞也顺着他的话玩笑道:“要是臣妾被兔子撞翻了,皇上可要背着臣妾下山哟。”
“好噢,估计能被兔子撞翻的人,朕背起来也不用费太大的力气……”
两个人平时也是这样开玩笑,已经习惯了的。不过跟在后头的藤昭容听了这样的玩笑话,脸色不由地变了变。
一路追着山鸡,赶着鸟儿,沿着溪流往山上去,缪凤舞徜徉在这松林间,鼻端闻着松籽的清香之气,虽然有藤昭容跟随,她的心情仍是忍不住地大好。
她一路走一路捡着松球,说是回去后要烧开了,会裂出松籽来,取出松籽仁来,做成松籽糕,一定非常可口。
一个小太监跟在她的身后,撩起衣摆兜她捡来的松球,没一会儿就满了。藤昭容在一边笑道:“这东西还要敲开,多麻烦,娘娘喜欢松籽糕,要吃多少宫里没有?”
“难得上山一趟,自己亲手采来的松籽,味道一定比宫里的香……”缪凤舞也介意藤昭容话中的意味,低头边寻找松球边答她的话。
还没等她说完,只听藤昭容“啊”的一声尖叫。她猛然抬头看去,只见一只野兔不知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大概是被这些人惊着了,有些糊里糊涂的不知该往哪里逃,朝着藤昭容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藤昭容眼看着兔子奔过来了,大叫一声,本能地往后退。却忘了她正在一个陡坡之上,后脚要比前脚低好多。因此她这往后的一步踏了空,整个人向后倒仰去。
她身边跟随的宫婢迅速伸手去抓她,眼看着要扶住了,不知怎么的,突然又脱了手。于是藤昭容便“扑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草地上,又借势往坡下滚了一段儿,最后整个人身子撞到一棵树上,才停了下来。
跟来的宫人们都吓坏了,赶紧奔过去扶。有人刚一伸手,就听藤昭容“哎哟”一声痛叫,吓得这些人都缩了手,也不知道她伤在哪里,也不敢碰她了。
行晔随后赶过去,蹲在她身边,见她虽然脸上有痛楚的表情,但是眼神还清亮,并没有晕过去,便问道:“伤在哪里?要不要紧?”
“皇上……臣妾的腰怕是断了,好痛。”藤昭容咬着嘴唇,眼泪“哗哗”地顺着面庞淌下来。
“皇上,奴才使几个稳妥的人,将娘娘抬下山去吧。”茂春招手,已经有几个太监凑上来,伸手要去抬藤昭容。
“哎哟!”藤昭容见有人来碰她,眼睛一闭,又是一声痛呼。行晔便挥退了上前来的几个人:“算了算了!朕抱她下山吧。”
行晔一手抄腿一手抄着腋下,将藤昭容抱了起来。临迈步往山下去的时候,倒没忘回头唤缪凤舞:“今儿不逛了,赶明儿再来,下山吧。”
一众人簇拥着行晔和藤昭容,往山下去了。
缪凤舞却站在原地,根本没动地方。留在她身边的,只剩下她的人了---含香、春顺、含玉。
等他们都走远了,含玉突然开口大笑,一边笑一边指着刚刚藤昭容摔跤的地方:“哈哈!简直太逗了!这天下间还真有被兔子撞翻的人!是不是刚才皇上与娘娘的那句玩笑话提醒了她呢?”
含香和春顺也觉得这事有趣,跟着笑了起来。
缪凤舞瞪了他们一眼:“不许胡说!好歹她摔得结结实实的,没有掺假!”
这话此时听起来更是可笑,原本笑得含蓄的含香和春顺,也放开了声音,捧腹大笑起来。缪凤舞也觉得自己这话有问题,又不好跟着他们大笑,抿了抿嘴唇,忍住了。
三个人笑够了,含玉开口说道:“在宫里的时候,奴婢瞧着藤昭容安安静静的,不争宠不撒娇的样子。没想到出了皇宫,她竟是这个样子。”
春顺撇了撇嘴,接着含玉的话,说道:“你信?宫里的那些个娘娘们还会有人不稀罕皇宠吗?只不过大家各有心机罢了。藤昭容在宫里的声名是很好的,但眼下是在五龙山上,只有咱们娘娘和她两个人在皇上跟前儿,没有那些七嘴八舌,她能不争一个机会吗?”
“住嘴罢!我看你们两个就够得上七嘴八舌。你们现在说别人,又怎知别人不会在背后说我?少议是非!”缪凤舞肃了脸,教训了他们两个一句。
两个人喏喏地应了,不敢再说话。
“娘娘,咱们也下山吧。”含香上前请示,“咱们几个都不熟悉这片林子,谁知道除了山鸡兔子之外,会不会再钻出来一条蛇什么的。若是惊了娘娘,奴才们可担待不起。”
这一闹腾,缪凤舞也没了玩的兴致,便在三个奴才的护送下,下了山,回了鸣涧宫。
她估摸着行晔会陪着藤昭容,便自己在卧房中歇了一觉。醒来时,天已经擦黑了。
含香服侍她洗脸更衣,春顺进来禀报她:“娘娘,奴才打听清楚了,太医给藤昭容看过了,说她杵了手腕子,又闪了腰,怕是要卧床养些日子了。皇上今儿下午一直在藤昭容居住的柳烟宫中,娘娘要不要……”
缪凤舞摇头:“我知道了,传晚膳吧,一会儿我吃了饭,去太后那里坐一会儿。”
晚饭之后,缪凤舞真的只去了太后那里,陪着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将宫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向太后一一禀过,便起身回了鸣涧宫,安歇了。
第二上午,依旧没见行晔的身影。春顺出去打听了才知道,原来行晔在京里的时候,日日早朝,都是五更便起。难得出来一趟,不用上朝了,他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后正是午膳的时辰。
缪凤舞听了这话,盯着挂在门边的鸟笼子,默默地想着心事。含香走过来,悄悄地对她说道:“娘娘,是不是该去看一看藤昭容?好歹她是受了伤……”
缪凤舞轻轻地一皱眉头,晃首道:“你找一只鸟笼来,分出一只红鹦歌儿装好,给藤昭容送过去。就说我昨天在山上吹了风,受了风寒,怕传染了她,今天就不过去了。”
“好。”含香知道缪凤舞不愿意见行晔与别人亲密的样子,可是身为后宫的妃嫔,她对这种事又无可奈何,便只愿意图个眼不见心不烦。
含香领命去了,缪凤舞合衣倒在床榻上,耳边听着落了单的那只红鹦歌儿鸣叫着寻找自己的伙伴儿,没一会儿竟睡着了。
这一个午觉睡得昏昏沉沉,醒来一睁眼,发现又是天色暗淡的时候。
她叹口气,爬起身来,见含香和含玉都在屋里,边开口道:“你们两个有没有发觉,我最近特别能睡呢?在宫里忙的时候,强撑着不睡也就罢了。一到这行宫之中,睡下了就不爱醒。”
“娘娘八成是这些日子操心太多,累着了。”含玉端来热水给她洗脸,安慰她,“娘娘入宫几年时间了,就属这一阵子最累,又操心又费神。”
缪凤舞听她说得有道理,点头称是。
今儿是三月三十,缪凤舞记得清楚。她知道今晚无论谁有伤都不管用,她一定要守在行晔身边的。
独自用罢晚膳,她急匆匆地往太后那里去了一趟,早早地道了晚安,便往盘龙殿去。
她醒得就晚,在太后那里又耽搁了一会儿。等她来到盘龙殿的时候,已经是满天的星斗了。因为在山中,又没有月亮,缪凤舞觉得夜空中的星星亮得如宝石一般。
可是今晚,她没有闲情逸致数星星,因为她看到,盘龙殿内已经亮起了灯,所有侍从都被茂春赶到了正宫的门外,而茂春自己正在台阶上焦急的踱着步,显然是正在等候着她的到来。
她一进宫门,茂春就急步迎上来,小声说道:“娘娘可来了……”
缪凤舞的一颗心,这一路上就如同被一根细绳牵拉着,此时见了茂春的样子,一下子就被提到了嗓眼儿:“皇上不好吗?前两次不是已经好多了吗?”
茂春凑近她,用最低的声音说道:“奴才猜测着,皇上一定是太在意前两次的进展,这一次有些紧张,结果……”
“什么状况?”缪凤舞往殿内急奔,一边问茂春。
“皇上很躁,娘娘你看情形,如果不好,就喊奴才进去。”茂春交待完毕,在宫门口停了脚步。
缪凤舞来不及多想,推门就进去了,打眼一瞧,果然见行晔一个人在深阔的盘龙殿内,绕着几根雕龙的红木殿柱,低头飞快地走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这情形,缪凤舞心都凉了。前两次才看到的希望,如今就在她的眼前泯灭掉了。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行晔身边,跟着他的脚步,小声地唤他:“皇上……皇上停下好吗?你记不记得,你离宫前答应臣妾,要陪臣妾共沐浴龙池?”
行晔听到她说话,果然停下来了,转头看缪凤舞。
正在缪凤舞要松气的时候,他突然一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咬牙瞪眼,脸都涨红了,用力地摇着她的身子,惊惶地喊道:“不是我的错!不是我做的!”
缪凤舞被他摇得眼前是一团乱花,头晕胸闷。最难过的还不是这种昏眩感,而是缪凤舞的心里。她怎么也没想到,前两次那么好的状况,本应该是一次比一次见强的,今天却成了这样。
她心中痛楚,眼泪就涌了出来,随着行晔狂摇她的节奏,甩到了两个人的衣服上。
她知道自己即将要面临的折磨,便咬着嘴唇闭着眼睛,一声也不吭,准备承受行晔的狂暴肆虐。
果然,行晔的手还在她的肩头上,用力一扯,拖着她就往殿内走去。
缪凤舞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承受不住。虽然行晔已经停止了摇晃她的身体,可是她却眼前金星乱闪,脑子半晕半迷,胸口有什么东西一阵一阵地往上涌。
终于,当行晔把她龙椅上一丢的时候,她的胃中翻江倒海,“哇”地一声,就吐了出来。
这一吐,便一发不可收拾。她伏在椅背上,一波接一波,一直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光了,还是在一阵一阵地干呕。
她趴在龙椅上吐得惊天动地,行晔在她的身后,被这种状况扰乱了心神,愣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她,好半天没有明白过来。
直到缪凤舞干呕着,脸儿都绿了,他才如大梦惊醒一般,扑上前来抱住缪凤舞:“凤舞,你这是怎么了?”
缪凤舞听他在叫自己的名字,心里一松,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刚要开口说话,胃一抽搐,又是一阵干呕。
“快宣太医!”行晔冲着殿外大喊一声,自己抱起缪凤舞来,飞快地往寝殿奔去。
等他把缪凤舞安置到他的龙床上,正忙着倒水,太医已经进来了。因为茂春在外头听行晔的声音不对,以为出了天大的状况,施展开他的轻功,片刻就到了行宫的太医署,抓起一个太医就带了回来。
那太医从茂春的手中一落地,惊魂未定,就听行晔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快看看德妃怎么了,吐得要晕厥了。”
太医好不容易镇定下来,辨清了方向,方看到缪凤舞正伏在龙床的床沿上,虽然已经没有东西可吐了,却一直在呕着。
“遵……遵旨……”太医的声音颤抖着,却不敢耽搁,赶紧上前。有宫人将缪凤舞扶着躺正了,太医伸手搭上她的右腕,深吸了几口气,才摸到了脉络。
行晔站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太医,弄得太医更是紧张地不行,搭着脉半天也没敢说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行晔见太医像入了定似的,却不言语,以为缪凤舞身上的毛病大了,便焦急地出声催了一句。
太医最后终于断准了,反而镇静了,不慌不忙地放下缪凤舞的手腕,露出一个笑容来,起身跪在行晔的面前:“恭喜皇上,德妃娘娘这是害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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