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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凄厉刺耳的尖叫划破了山村凌晨的夜,即便是凶禽猛兽,闻听这阵叫声也会惊骇而逃。
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地上爬起,大叫一声:“老杨!”
众人哪会料到事态竟有这么一出:深夜凌晨,一位女子不睡觉,穿着单薄,戴副墨镜,孤身一人跑进山里,抱住一人就啃!
“鬼上身啦!!”人群中不知是谁这么喊了一句,便听众人一阵惊呼,闪腾开去,即便在场有这么多男子,也都被眼前这一幕骇得牙关“格格”打战!
我猛然警醒,昨晚在无为县城和小兰同一间房就寝时那场恶梦又涌入眼帘,梦中只见小兰孤身一人来到一山上乱坟岗里,拣起一根死人骨头便啃……原来,那场梦的征兆,竟是眼前的景象!
戴着墨镜的小兰牢牢抓住杨天骢的左手,一口死死咬在其左手腕上!
杨天骢面孔早已变形,豆大的汗珠滚如雨下。
即使在黑暗中,我也能清晰地洞观出小兰此时的身体气场变化,一股凛冽刺骨的冰风从她周围迅速扩散,毫无疑问,万般巧合之下,患有严重梦游症的小兰此刻梦游到了这坟墓附近,恰好被刚刚从坟墓里外泄而出、只袭击女子的“子煞”给上了身!
前前后后,如此荒唐荒诞,任凭我料事如神,将早前那些妇女全部赶回了家,但我又何尝能料到,小兰竟如此巧合准时地梦游到了这里!!
“黑狗血给我取来!”我朝人群中一喊,一位小伙子拎着一盆子战战兢兢走过来。
这墓局被下的“子母煞”如此阴险霸道,怨气之烈实在是千古难得一见,母煞都如此凶顽歹毒,则这“子煞”所带的怨气其阴烈之势不可预测,完全有可能携带了死者自身的精神感应即所谓的“冤魂”,而现在看来,小兰如此之势,被怨煞上身后不仅没有晕厥,也没有毒发,竟然将杨天骢狠命抱住、一口咬了下去!一位弱女子会有这么大的力量?杨天骢身强体壮、又练过硬桥马步,无论如何,小兰凭自身的力量不可能将杨天骢困住。
显然,这股子煞正是携带了死者的冤魂,侵入了小兰的身体!
这与不归三界伦序的天地邪气侵犯人身即“鬼上身”有着本质区别,鬼上身后,人的天庭面相会有明显的变化,而其人在一段时间内行动举止却无任何变化,最终,上身的邪气将会引发此人逐步走向死亡——跳楼、撞车、上吊等等;而被携带着死者一腔怨气冤魂的凶煞上身之后,则此人的言行举止将完全表现得和那死者一样,而这冤魂也并不会怂恿该人走向死亡,只是一借其身子还魂而已。
毫无疑问,此时的小兰,身子还是她自己的,但精神意识却已不是她的了!其自己的精魂被上身的冤魂阻挡于人中命池之外,玄门称之为“锁池”。锁池不是“锁元”,人的元神魂魄犹在体内。锁元乃是人的元神七魂六魄尽数飞失,此时,人将昏迷不醒,根本不能动弹。
我接过黑狗血,舀起一勺,“哗”一声向小兰泼去,只听小兰“哇呀”叫了一声!
众人早已是一片惊呼,凭这声音的气势,气势,气和势,“气”是小兰的,略有她的原声,但“势”却夹杂着一男子的嗓门!
小兰被这阳气极旺的黑狗血一沾,狠命一跳,哆嗦了一阵,却仍旧没有放开杨天骢!
黑狗血撵不走她!
“老杨,咬破你的舌头,血阳涎!吐她!”我大叫一声,然后立即掏出一张黄纸,想要画上一张祛煞符,才发现,没有朱砂或金粉!祛煞之符不若驱气镇煞的血符,必须要以朱砂或金粉为之。我长叹一声,却见杨天骢一口血水向小兰吐了过去,他听我吩咐已经咬破了舌头。
“哧!!”
只听这一声,一股青烟从小兰身上升起,小兰再一跳跃,骂道:“尔等屑小,敢如此欺我!”不仅没有放开杨天骢,反而变本加厉,一手卡住了杨天骢的脖子,一位一百五六十斤重的汉子,竟被一位柔弱的女子掐着脖子横生生给拎了起来!!
这怨煞所携的冤魂之怨气,其横烈之势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连人的真阳血涎都撵不走它!我略有感悟:只怕,这死者生前也是一位玄门或道家高人!俗人的怨煞又岂能阴烈到这等地步?我骇然无策,小兰和杨天骢纠缠在一起,我完全不能驱使厉鬼邪气去化解,何况,小兰的精魂虽失但身体却还是她自己的……
正思索着应对之策,却见杨天骢在挣扎中从腰间拔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我立忙叫道:“老杨,不可伤了小兰的身体!”
“哈哈哈哈!来啊,来、来!来刺啊!朝我这里刺啊!”小兰发出了一阵令人恶心倒胃的狂笑,右手掐着杨天骢,左手一把扯开胸前内衣,袒露出了洁白的胸脯,双峰一览无遗!
如此不雅一幕,我面颊一阵发烫,但周围一大帮光棍却个个伸长了脖子,口水声此起彼伏,只听杨天骢一声高喊:“妹子,对不起了!”匕首刺了过去!
小兰毫不躲闪,反而高高挺起了胸脯迎刃而上!
“不!”我瞪圆了眼睛,想要冲上去阻止,却根本挪动不了脚步,以刀刺伤她又能如何?若非下过辟邪神咒或被佛道开光祭坛过的器物,根本不能祛煞辟邪,否则只能伤害人的本体!让生者痛,让冤魂快。
但令我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杨天骢举刀即将刺上小兰的胸口时,那匕首却“当”一声掉落于地,杨天骢赤手空拳抵在了小兰的胸口上!
只听一阵“哧哧哧哧”的异响,阵阵青烟自小兰胸口升腾而起,空气中飘来一股油脂焦臭味!让我瞬间一凛。
小兰惊叫一声,放开杨天骢,一个腾挪,闪到两米开外,大叫一声:“是何等邪器,胆敢伤我?!”
我冲上去,扶住身子摇摇欲坠的杨天骢,好家伙,他的面色已经发紫!嘴唇干裂得仿佛旱田裂缝,但见他右手握着一枚印章!
“鸡、鸡鸣寺苍灯方丈法师亲自念经刻咒的金印,总、总算能撵走你……”杨天骢说到这里,早已上气不接下气,眼皮跳闪得厉害,貌似要晕厥过去,我一看他左手被小兰咬过的地方,一圈齿印,红斑正在慢慢扩散,渐渐地,那红斑竟转化为黑纹,我拾起他那柄匕首,从自己衬衣上割下一根布带,紧紧地将他伤口朝上的左臂缠住。小兰在一边破口大骂,不停地擦拭着被杨天骢这枚佛印所伤的伤口,再也不敢靠近。
“老杨,忍着点!”我立即以匕首划破他右手的中指,掏出黄纸,以他的血液画了一张十地魁血符,贴在他的胸口膻中穴上,向众人叫道:“诸位,赶快将老杨抬回去!”早有几位男子走上前,抬走了半昏不醒的杨天骢。
杨天骢这枚佛印果然不是一般的辟邪破煞之物,能祛走竟然连人身血阳涎都不怕的怨煞冤魂!看来,为他这佛印刻咒开光的那位苍灯和尚乃少见的得道高僧!小兰在一边哆嗦忙活了半天,看得出,她仍旧心有余悸,不敢靠近我们众人,我走上前去,观悟半晌,问道:“敢问,前辈是何方高人?”
“尔等屑小之辈,也配问我的辈属?哈哈哈哈!”小兰又是一阵狂笑,声音里男子嗓音愈加明显,她戴着一副墨镜,此情此景,真是荒谬无端,“想我一生出尘不俗,来去如风,竟被尔等使用孽障伤我,气杀我也、气杀我也!”
“哈哈!前辈这话不也可笑么?你真是好大的口气啊!”我轻蔑一笑,“你若是出尘不俗的高人,你若与世无争,又岂能身被荼死、被人以如此阴毒怨煞陷于此地?!想来,你定是犯下了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大逆孽行!罪恶不肖之徒,也配以‘出尘’称之?”
“尔敢、尔竟敢……哇呀呀!气杀我也、气杀我也!”附在小兰身上的怨魂听他的口气措词,只怕,此人乃是明朝以前的人氏,距今至少也有六、七百年的时间。
“你身陷如此灾劫,自然你在世不慈民仁世,不济苍生皇天,此乃不仁,又杀人越货、荼毒友朋,此为不义;又辜负明君之爱,大任垂青,作乱于庙堂之上,此乃不忠;且连累尔之八旬生母为尔陪葬,以有‘子母之煞’,此乃大不孝,统而论之,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你也敢自称高人?不也羞愧于天地么?!”我喝到这里,却见小兰双泪横流,高喝一声:“尔敢揭我之痛!受死罢!”向我跃了过来。
“天地玄黄,四海未央,自作业障,难度青苍,作茧自缚,披裹霓裳!十万火急令,来!!”《九转束魂令》吟于此,一团阴风自我身后“飕飕”一声向小兰袭去,霎时,一团黑影将她裹住。
良久,阴风散去,小兰倒在地上,双手被缚在背后,根本不能伸回去!
“大家上前将她抬走!”我朝众人喊道,“她已被我制服,不敢乱动!”
几位男子蜂拥而上,笑嘻嘻地将小兰抱起来,他们皆知她被“鬼上身”,但这帮光棍,此刻犹是意淫不止。
“尔这厮快放了我!否则,我命天兵天将前来缉拿于汝,再抽剥汝皮、抽汝筋……”小兰被众人抬走,远望着我犹在大骂。
我长吁一声,这可倒好了,小兰被冤魂上身,杨天骢又被怨煞阴毒所侵……眨眼之际,仿似换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