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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菊思来想去,犹豫了好半天,还是觉得应该去找春来问个明白。下班后,她直接去了凌云竹木制品厂,刚好门口的门卫没在,进进出出的工人一个都不认识,只好站在一大树下着急的望着里面。
正发愁着,侯小花扭动着她那肥胖的身子一摇一摆的走了出来,见到秋菊站在那,轻蔑的哼了声,扭过头不看她,想了会又突然返回厂里去,几分钟后便把春来叫了出来,指着大树下说道,“看到没?就在那,你赶紧过去吧,我猜想就是来找你的。”
秋菊朝他们笑着挥了挥手,侯小花对着秋菊白了一眼跑开了。春来手上端着饭盆,嘴角还留着一颗饭粒,有点受宠若惊,又有点不是滋味,自己的媳妇本该想见就见的,他却得看着秋菊的脸色,久久也见不上一面,就是见上了,也没个好脸色给他。
春来动了动嘴角,双手把饭盆抱好,很木讷的问道,“你来了,你,你找我有事吗?”
秋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她其实并不怎么想见春来,“是啊,有点事找你,哟,你在吃饭了?本来还想着跟你一起吃晚饭的,那要不你先吃着吧,我站那等等,你吃完了咱找个地方坐坐?”
春来犹豫着,心里虽有些不甘心,但还是很希望能跟秋菊一起吃个饭,“不不,我把饭盆拿进去吧,你等会,我跟你一起去吃好了,我请你吃吧。”不等秋菊反应过来,春来便飞快的跑回厂里,很快就空着手走了出来。
“走吧,我把饭盆放回去了,反正也没吃上几口,咱一起去吃吧。你想吃什么?还是去罗志军那吗?”
秋菊笑了笑,“你想去哪就去哪吧。”
春来想带着秋菊去也好,正好让罗志军那小子看看,自己跟秋菊的感情有多好。“那就去人民公社吧,想来想去,还是那的菜好吃。”
罗志军见他们两人走进店里,倒也不觉奇怪,应该是为了春来跟牛蛙的事,所以,很热情的招呼着。这反而让春来有点不自在了。
秋菊倒好茶水。想着要怎么来问他关于凌云厂手工编制组的事,“你们厂是不是有个手工编制组?都做些什么呢?”
春来心里一怔,原来是为了这个。还以为是想跟自己吃饭来着,没想到是来打探消息的,“你今天过来找我吃饭就是为了这事?”
秋菊心想,还挺谨慎的嘛,至于吗?“怎么?这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需要这么警惕吗?我不过想问问,没别的意思,你说咱坐着吃饭不得聊点什么?既然你不喜欢这个话题,那换个话题好了。”
也对,说不定秋菊只是随便问问,她也是做这行的。想了解也不奇怪。春来眉飞色舞的介绍起来,“我们那手工组现在做的都是些竹篮、竹椅啥的,唉。跟咱过去做的那些没得比,也没那么好看,我都去看过了,哎,对了。于厂长昨天还特意点了我的名呢,问我会不会做藤椅。我说当然会,我以前就是……”
秋菊有些紧张,把茶杯一放,“你怎么跟他说的?”
春来想了想,“我说我以前就做过藤椅,其他的没说,你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
秋菊点了点头,“那你可要谨慎点,我听说他们一直想做藤椅来着,只是没这方面的工人,也没那水平,你别在人家面前泄了底,懂吗?这关乎到一个厂的客户资源,不能让人抢了生意。”
春来想,也对,只要你说不做那就不做,一切还是以你为准,“我知道了,放心吧,以后厂里要是有什么动静,我第一时间来告诉你,噢。”
秋菊嗯了声,有春来在那也好,能随时了解那边的动向。“好了,咱别顾着说话,还是吃菜吧。”
春来很是珍惜能够跟秋菊在一起的时间,连吃饭也是小心翼翼的,“哎,要不咱吃完饭再去看场电影吧?我很想去看电影呢。”
秋菊愣了愣,自己只是想问问他关于对手公司的情况,可没想跟他在一起呆那么久,她现在对春来越来越没感觉了,甚至会产生种厌烦的情绪,“看电影就算了吧,我今天很累,想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就要起来,厂里还一大堆事要忙呢,我看就下次吧,好不好?”
看着秋菊满脸的疲惫,春来点了点头,“那也好,就下次吧,哎,明天好不好?我明天下了班就去接你?”
秋菊显得有气无力,“明天我要加班,以后有时间我去会找你的,别着急,噢。”
哼,连见个面也这么难,这还是夫妻嘛?春来很失望,小声说道,“你真有这么忙吗?你知道人家都在背后说咱什么吗?”春来停了停,看了眼秋菊的反应,见她没怎么在意,接着说道,“人家都在背后说咱不像是夫妻,明明都在县城,却不住在一起,而且连面都很少见,太不正常了。”
秋菊叹了口气,“人家要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有什么关系?我忙的很,没时间去理会这些,你也别太在意,无所谓,知道不?”
春来刚来时的兴奋被秋菊的冷漠消耗的差不多了,脸上的神色也变的难看起来,情绪有点激动,“我能不在乎吗?你是我媳妇,我连见你一面都这么难,我们还算是夫妻不?”
春来的声音有点大,引的其他客人都回过头看着她们,罗志军忙走过去,“你们这是怎么了?吃个饭搞的跟吵架般。”
一见到罗志军,春来更来了气,他觉得他跟秋菊之间的问题全出在罗志军身上,没好气的说道,“不关你的事,知道不?这是我跟我媳妇之间的问题,没你什么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你说什么?你还来劲了是不?”罗志军也被激怒了,满脸怒火,他向来不喜欢春来,都是因为他,才会害的秋菊跟自己分开这么多年,也是因为他,秋菊受了那么多的苦。
秋菊见状忙说道,“都别说了,这饭我是没法吃了,罗志军,结账!”
秋菊心烦意乱的付了钱,直冲到了店门口,春来心里也郁闷的很,心想,已经给足你面子了,你还发脾气,追上去叫道,“你干嘛呢?是不是嫌我碍你们的事了?要真这样,你就别叫我出来吃饭哪,” 春来满肚子怨气,小声嘀咕道,“哼,你以后少跟那罗志军走的那么近,别给老子丢人现眼的。”
秋菊长吁了口气,这事春来也没什么错,只是跟他在一起吃饭觉的很别扭,还就在罗志军的眼皮底下,似乎还有些怕罗志军会误会般。“好了,我心里很乱,咱都回去吧,你也早点回去。”
春来有些不甘心,“这就回去了?咱好不容易见个面,饭都没好好吃呢,就回去了?你这大忙人,我以后得隔多久才能见到了?这样吧,今晚我不对,好不好?咱出去走走吧,迟点再找个小店吃点东西,怎么样?”
秋菊心想,我就看着你才没心情,再怎么走也是一样,秋菊突然觉得很奇怪,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这么讨厌看到春来了?是因为罗志军吗?还是因为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不同了?“唉,还是先回去吧,我没心情,我还有点事要做,吃饭的事,以后再说吧。”
秋菊说着抬起脚走了,春来追了几步,心里很不甘心,靠在一棵树上休息了会,跑路旁一小店要了几个小菜、一瓶白酒,独自喝着。此刻,他的心里涌起一股念头,以后一定要做出点事来,给秋菊看看,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会抓住往上爬,才不管会不会影响到秋菊跟她的工厂!
经过了这次的事,春来更加的留心厂里的事情,有时候会主动要手工编制组去转转,看有没什么需要帮忙的,有空的时候就跟牛蛙聊聊天,牛蛙见好几天了,于厂长那边也没什么动静,大概那天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所以,对春来的态度冷却了些,不像之前那么热情了。
春来越来越想出头,心里总是焦虑不安的,自从上回跟秋菊一起吃了个饭,一直到现在大概有半个月了,秋菊也再没找过他,他也没去找过秋菊,既然见了面也没几句好话,干脆是不见的好,等自己有朝一日出头天了再去给她看看。
就这样熬了差不多一个月,在他快要收起野心甘于现状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一生时,牛蛙兴高采烈的找到了他,“赶紧去趟于厂长的办公室,他说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去办公室?有事吗?”
春来心里一惊,难道是自己的机会来了?牛蛙已经差不多有十来天没怎么跟自己说话了,他向来是个见风使舵、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看他那表情就知道,大概是自己要受到重要了。
见他愣在那,牛蛙又催促道,“赶紧的呀,还要让人家于厂长等你吗?”
“啊?”春来忙放下手中的推车,跑向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