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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意澜忙吩咐“月笼,快去把沈妈妈叫回来。秋痕,你丢门口瞧着,谁也不许进来,记住,今天的事谁也不能说出去。”
月笼秋痕见主子这般紧张,自知事情非同小可,全都谨慎应下来,月笼忙快步去叫沈妈妈,秋痕则又去院里干活,全副精神却集中在偏房上,不让任何人靠近。
骆玉湛心底亦是紧张不安,看一眼江意澜,见她脸色苍白,但却很镇静“怎么回事?”
江意澜严肃的看他一眼,低声道“爷,她八成是肚里有了孩子。”
骆玉湛亦猜到这个方面来了,听她这么说,心里一沉“孩子,还能保住吗?”
“爷先出去吧。”
骆玉湛怀疑的看她一眼“我派人去偷偷叫个大夫来。”
江意澜摇摇头“来不及了,爷还是先出去吧。”
“那就交给你了。”骆玉湛面上带着一丝慎重,似乎很在意,令江意澜感到奇怪,但现在她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想别的事了。
她竭力保持镇静,将香源的衣服褪下来少许,但见内衣上也沾着点点血迹,她顿觉手脚冰凉,瞧她这模样,应是刚怀孕没多久的,这个时候流血是最容易流产的。
香源全身冷得厉害,江意澜忙替她轻轻盖上被子,兀自坐在床上发呆。
沈妈妈很快就来了,掀开被子看了一眼,来不及多说,立即吩咐月笼去小厨上找艾叶当归熬药,然后手脚麻利的替香源换了衣服,又吩咐多拿了几个手炉放在床上紧挨着香源的身子。
月笼熬好药,沈妈妈又亲自将药喂下去,一番折腾下来,才算稍稍松了口气“好在出血不多,大人是无大碍了,还需要养上一阵子。”
江意澜也暗自松了口气“妈妈,辛苦了。”
骆玉湛面色阴沉,低声问道“肚里的孩子能否保住?”
沈妈妈缓缓摇了摇头“我只是帮她止了血,至于肚里的孩子,我还不能确定,请个大夫,或许还能保住。”
江意澜看一眼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无一丝血色的香源,转过头道“妈妈,这件事暂时先不要说出去。”
沈妈妈自是知道其中利寄“奶奶放心吧,我晓得。”犹豫了下又道“奶奶,也许孩子保不住更好。”
江意澜稍稍愣了下,随即明白,香源不过一个小丫头,现在却怀上身孕,坏了侯府的规矩,又败坏了侯府名声,这对她来说也许是个灾难。
“一定要保住孩子。”骆玉湛扔过来一句话,遂站起身“我去找世威过来,你们照顾好她。”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妈妈看一眼江意澜,神情复杂。
江意澜心里也多了份疑惑,骆玉湛的态度似乎太强烈了,香源怀孕这事,照理应受到处罚,骆玉湛这般对待究竟为何?
沈妈妈看一眼床上“奶奶,留下肚里的孩子,可能会害死她们母子两个,老侯爷刚去,且不论这孩子是谁的,这丫头都躲不过去。
江意澜打了个寒颤,脸色微变,将秋痕从外头叫进来“秋痕,责源是哪个院里的?伺候哪位主子的?”
秋痕低头看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香源,低声道“香源是在大爷跟前伺候的。”
江意澜倒抽一口冷气,顿时明白骆玉湛的心思,骆玉湛应该是认出香源来了。难道这孩子是骆玉溪的?骆玉溪还在守孝期间,若这孩子真是他的,那他岂不死路一条了?
这个道理难道骆玉湛不明白吗?可他为什么还要留下这孩子?
沈妈妈也变了脸色,喃喃道“奶奶,这事儿,只怕得告诉老夫人了。真出了事,您担不起。”
江意澜亦觉得此事重大,可好歹都要等骆玉湛回来再说,他既然已做了决定,自然有他的想法,她总要知道他是打的什么主意才行。
她禁不住心头微颤,如果骆玉湛真是个想制兄弟于死地的人,那他的心思未免太深了,呆在这样的男人身边比伴一只虎还要可怕。
可她又不愿相信,这些天相处下来,骆玉湛虽不是好男人类型的,却也不是那心肠歹毒伤害亲人的,他或许另有一番计较。
她心下微动,或许他是真想保住这孩子呢?骆玉溪成亲后一直无所出,这也是老夫人的一块心病,亦是不断的往骆玉溪跟前送人,骆玉溪先是纳了一房小妾,又收了两个通房丫头,却一直都不见动静。
最后实在无奈,老夫人这才放弃,又将所有希望都放在骆玉湛身上,谁知骆玉湛竟落了个残疾,老夫人备受打击,只觉得侯府后嗣单薄,祸不单行。
他定是想保住这孩子,可是……
一时间,她心乱如麻,紧张的两手紧攥在一起,急盼着骆玉湛回来给她一个〖答〗案。
骆玉湛还没回来,香源倒先醒了,一看见江意澜在屋里,立马挣扎着要起来“二奶奶……”
沈妈妈忙按住她“你现在身体虚的很,还是不要动的好,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二奶奶就在这里。”
香源惊恐的看一眼沈妈妈,目里露出一抹警惕。
江意澜缓步走到床前“香源,是沈妈妈救了你,你别害怕,我已经吩咐过了,谁也不会将你的事说不出的。”
香源诚惶诚恐,又似乎松了一大口气,眼泪的泪汹涌而出“二奶奶,谢谢您。”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抚在肚上,颤声问道“二奶奶,求求你,帮我把他拿了。”
江意澜见她情绪激动,忙安抚道“香源,你先不要激动,先好好休息,现在莫说你不想要了,即使你想要,也不见得能保住。”香源似乎呆了一下,忽然呵呵笑了两声,眼里的泪却落得更厉害了,嘴里喊道“保不住好,保不住的好。”
她嘴角挂着笑,可脸上却带着悲痛绝望。
沈妈妈看着她,叹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香源又呆了一下,随即躺在床上不动弹了。
江意澜知她此时心里定然难受的很,可不管心里有多难受,该要面对的还是要面对“香源,你跟我说实话,这孩子是谁的?”
香源愣了愣,看看江意澜,默不作声。
沈妈妈在一旁道“你不说实话,二奶奶怎么帮你,即使你肚里那块东西拿掉了,这事要是被老夫人知道了,你一样得死。”
香源身子抖了一下,眸里掠过一丝惊恐。
江意澜看着她,尽量放柔声音“你告诉我怎么回事,我才能帮你,如果真被有心人知道了,什么后果你是清楚的。”
她当然知道什么后果,所以才会要求把孩子拿掉,泪珠再次从香源眼里滚落“二奶奶,我原是要自己偷偷拿掉的,刚才我撞着您的那会,刚刚用大石头在我肚上压过。我知道肚里这东西留不得,不但会害死我,还会害死他。”他自然指的孩子的父亲。
江意澜吃了一惊,堕胎大多都用药的,她怎会想起用石头压肚,香源看出她心里的疑惑,遂解释道“我不敢用堕胎药,怕被人发现,经常听人说肚子被压,就可能拿掉孩子,所以我就试试。”江意澜叹口气“或许会要了你的命。”香源忽然不再说话了,沉默片刻,才抬头道“二奶奶,我不求您旁的,只求您能救我的命。
这事若被大夫人知道了,我一定会被杖毙的。二奶奶,即使我拿掉肚里的孩子,被大夫人知道了,也一样逃不过去的。这孩子是大爷的。”
果然是骆玉溪的,江意澜自能理解香源心里的恐惧,何氏那样的人,自是不能放过有可能连累她儿子的人,更何况这件事若传出去,骆玉溪就只有一个死,她宁肯先下手弄死别人,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身陷死境。
江意澜上前拍拍她“香源,你先不要想那么多了,好好的休息会儿,等二爷回来了,咱们再说。”
香源更加紧张了,挣扎着又要从床上起来“二爷二爷二爷会告诉大夫人的。”江意澜将她按住“你放心好了,二爷也不会说出去的,大爷是二爷的亲哥哥,他怎会害死自己的亲哥哥?”香源似是听了进去,慢慢的又躺下去。
恰在此时,骆玉湛回来了,身后跟着霍世威。
香源偏头看见,再度紧张起来,睁大眼瞪着骆玉湛,眸中净是惶恐不安。
江意澜抬手按住她肩头,柔声安抚“香源,称别怕,二爷不会害你的。”
霍世威瞧了瞧香源脸色,提步上前。江意澜忙起身站到一旁。
霍世威按住香源手腕把脉,低着头问“喂她喝过药了?”
江意澜点点头“沈妈妈熬的药,艾叶当归。”
霍世威转过头看了一眼沈妈妈,眸里闪过一丝惊异,把过脉后,他轻声道“幸亏喝了药先止住血,我开一服药给她,如果能安然度过今晚,不再出血,或许还能保得住,明天我再给她把脉。”
香源忽然激动起来,猛的挺起身子跪在床上“我不要保住,我不要保住,我要拿掉,我要拿掉,求求您,求求您了。”霍世威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转过身看着骆玉湛。
骆玉湛面色低沉,乌黑的眸子闪着一抹冰冷的光,看向香源,声音冷得亦不含半丝感情“如果你保不住这孩子,明天就是你的忌日。
香源抖了抖,一下瘫坐在床上,半张着嘴傻愣愣的看着骆玉湛。
江意澜给沈妈妈使个眼色,又对骆玉湛道“咱们去外头吧,让她先安静一会子,她受的惊吓太大了,对身体也不好。”
霍世威所有所思的看她一眼,率先出门。
江意澜跟在骆玉湛身后出来,霍世威回过头看着骆玉湛“你确定要保住这孩子?”骆玉湛点点头“一定要保住。”
霍世威微微摇头“你这又何必,他还有机会,可这万一被人知道了,他连一丝机会都没有了。”
骆玉湛看他一眼“你应该更清楚,他的机会很小,这次留不住,可能以后再也没有了。”
霍世威叹口毛不再说话,拿了纸笔刷刷写了几行字,然后道给骆玉湛“……派个可靠的人去拿药,拿回来煎好喂她喝下,等明天再看看情况。”又转头看看江意澜,嘱咐道“她身边要一直有人伺候着她现在情绪极不稳定,又受了惊吓,好好安抚下,否则,也是保不住的。”
江意澜点头应下“谢谢霍公子。,…
骆玉湛送霍世威出门,顺便让人去买药,返回屋里时脸色阴沉的厉害,看一眼江意澜“你应该知道是谁了吧?”
江意澜知他说的定是孩子的父亲是谁,亦不刻意隐瞒实情,遂点了点头“知道了。”“早几年,世威就查出他很难有后嗣,这几年也一直无所出所以,这个孩子一定要保住。”骆玉湛脸上露出一抹痛心,亦带着一股子坚定。
如此说来,骆玉溪该是患有不孕不育的病症了,别说是在医疗条件不发达的古代,就是现代,这病也是令人头疼的很。江意澜不禁唏嘘不已这真是世事无常啊,多年不育却偏偏在这个不能生育的节骨眼上有了孩子。
骆玉湛接着说道“这事不能让母亲知道,否则,香源就死定了。即使能保住孩子,她也一样保不住自己的命。这些天,你好好照顾她。”
江意澜点点头“我知道。”
“二奶奶不在屋里吗?”外头传来一阵悦耳的询问声。
江意澜看一眼骆玉湛,是薛姨娘。
骆玉湛使个眼色“你出去瞧瞧,别让她瞧出端倪。”他自己则靠里站了站,将自己遮在阴影里。
江意澜忙整下身上稍显凌乱的衣衫,抬脚出门。
明媚的阳光依旧闪着亮光照在身上,可她已感觉不到丝毫温暖,手心里仍旧藏着冷汗,她长吸口气,定定心神,迎了上去“薛姨娘,身子可全都好了?”薛姨娘正站在院子里询问一个小丫头,见江意澜从后头走过来,稍感惊讶,接着便笑脸迎上来“哎呀,我的奶奶,这些天可多亏了您照顾婢妾,要不然婢妾这条命只怕就要见阎王去了。”说着从袖里掏出帕子在脸上擦了擦,似是感恩戴德的很。
江意澜微微一笑“那是你福大命大,曰后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以后可要当心着点,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懂得爱惜才好。”
薛姨娘甩了甩帕子“二奶奶说的是,亏得婢妾还有您心疼着呢,那些白日里看着是亲姐妹的,背地里还不知道要动多少心思,婢妾心思单纯,差点就死在上头了。”
江意澜见她言外之意扯出雷姨娘,忙转了话题,她可不想参与两人的明争暗斗“薛姨娘,屋里坐坐说会子话吧。”薛姨娘似乎很开心,摇着身子上前搀住江意澜的胳膊,扶着进了屋,一进门一双眼便不住的四处撤望。
江意澜在椅上坐下,又给薛姨娘看了座,见她一双眼来回流转,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便沉默的坐着不吭声,等她开口。
见她不说话,薛姨娘笑嘻嘻的道“二奶奶,方才婢妾似是瞧见二爷到这边来了,怎么这会子不见二爷呢?”江意澜这才知她来此的用意,原来见骆玉湛来了,怪不得一进门就找来找去,难不成还以为她把骆玉湛藏在屋里了不成?故作惊讶道“二爷来了么?我怎么没瞧见呢?”薛姨娘自觉说漏了心事,稍显尴尬,遂笑着打圆场“婢妾这大病一场,二爷也跟着操心,自婢妾病好了,还没机会见到二爷说声谢谢呢。”江意澜便道“都是自家人,何必客气。你就在二爷的院子里,机会多得是。”
薛姨娘尴尬的笑了笑“也是,也是。”一时间,薛姨娘说走也不是说留也不是,现在说走吧,更加坐实她是特意来找骆玉湛的,留下吧又像是不相信骆玉湛不在此处,硬要等着。还真是如坐针毡坐立难安。
江意澜见她这般,心里暗笑,却也不揭穿,月笼端上茶来,她便端起杯子细细品茶。
薛姨娘实在坐不下去了,咬了咬牙,起身告辞,江意澜自不会多留。
秋痕过来禀告二爷已经走了,临走嘱咐她们好生照看香源。
江意澜略一沉吟,问秋痕“你对香源了解吗?是个什么性子的?”秋痕想了想才道“香源是府里的家生子,她爹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了,老子娘也早早的去了,现在就剩下她一个人了,为人老实厚道,做事也勤快。只不知这鼻是怎么回事,倒是闯下大祸了。”
“那她是一直在大爷跟前伺候吗?”秋痕如实说道“原来是在浆洗房里,后来大爷房里的一个丫头到了年纪许配人了,她才过去伺候大爷,以前常跟奴婢来往,自进了大爷院里,来往的也很少了。”江意澜点点头,心里有了点数,依旧吩咐秋痕好生照顾香源,多开导开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