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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李湛,郑家三兄妹回到客栈,郑钧带着郑钦到涵因的房间,很生气的训道:“不是叫你不要出来吗?你还换了男装跑出来,还去碰那个混混,你是郑家的姑娘,做事怎么这么没分寸!”
郑钦见哥哥训妹妹赶紧好言求情:“哥,妹妹也是心急……”
“你不要说话!”郑钧黑着脸喝断了他:“你惹出来的事情,我还没骂你呢。我们初到这里,人生地不熟,见到事情都要躲,你们两个倒好,一个公子哥跟混混闹事,一个闺秀抛头露面!传出去叫人怎么说你们!
又看着慕云、祈月几个骂道:“叫你们好好伺候姑娘,你们就随着她胡闹,张妈妈病了没有跟过来,你们就翻了天!”
吓得一众丫鬟慌不迭跪下。
“我自己的主意,哥哥何必训她们。再说哥哥们有了麻烦,我怎么还能安坐在这里袖手旁观。若说笑话,哥哥们被那混混缠上吃了官司,可就不只是笑话了。”涵因低着头,却没有认错的意思。
“你当你是谁,还是以为我解决不了这事。”郑钧被涵因一顶,却说不出什么。
“两位哥哥从小身在军旅,虽然武功出众,却跟江湖上不是一路,舅父给的侍卫不过是仗着身强力壮。盼晴是当年父亲贴身护卫陈敬忠的女儿,自小修习这些江湖武功,也懂得这些江湖门道。她跟我说那几个人都绝非一般混混。那个胡搅蛮缠的人内功深厚,那个装死的用的是‘龟息功’,都是些高深的内功,绝非街上的地痞之流。三个人之中,只有那个郎中是个半吊子。哥哥身在局中,被他们这样缠住,哪得脱身呢。”
“那人既又武功。你怎么能对付得了?”
“盼晴说龟息功有个弱点,就是发功入定时气息脉搏断绝,但是对攻击也没有抵抗力。此功法的关窍随时辰变化,午时的时候,关窍就在食指指尖。我那时候用一丈青戳他的手指,十指连心,必定疼痛难忍。便是他能忍住疼痛,关窍被点,也必然出定,气息脉搏恢复。到时候。他的假死也会不攻自破。”涵因接着说。
郑钧却更加生气:“你明知道他是会武之人,还要以身犯险,如果他狗急跳墙。对你出手,你现在哪还有命?”
“这些人应该没想要咱们的命,要不然早就该出手了。这些人绝不是为了讹诈而来,必定是受什么人的指示,有什么目的。”涵因为郑钧的担心感动。但她知道这不是叙兄妹之情的时候,接着用冷静的语气分析。
“既然盼晴会武功,你就让她去检查,何必亲自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我出来之前,盼晴就猜测他们不是会内功,就是吃了什么药。出来一看。盼晴便认出他们是有功夫的。躺在地上的正用着龟息功,骤然收功一时半会儿也使不出来,有威胁的是那个混混。我让盼晴防着他出手。”
郑钧见妹妹这么有主意,不知道是该夸她聪明还是该骂她自作主张,竟一时语塞,皱着眉头想了想:“对了,你怎么知道那个郎中是和他们一伙的。你又怎么知道那个混混没死?”
“开始只是怀疑。这里刚死了人,就有郎中进来。还不是县里坐馆的,而是个游医。若说只是讹诈钱财,那这个郎中进来之后必然会说这人还有的治,然后开一个天价的诊费药费。这个郎中进来了之后却直接说人死了。要么他是个真郎中,要么这伙人不止想要钱那么简单,而是另有目的。那人伸手的时候,我细看了他的手,一般看病几十年的郎中,手要施针,食指的指尖皮肤会磨得比别人粗厚发亮,而那人食指倒未见有什么,而手掌上却都是茧子。那必定是双练武的手。而且我仔细摸过那个混混的脉,虽然很弱,但是还能摸到,相必是功力不够。另一个混混在那里搅局,不让人碰尸体,必定是怕露了破绽。凭这些人的功夫,再不济给人看加护院也是够了,怎么会作这种下作的勾当,而且他们目的不在讹钱,也不在伤人,只是想下个套让咱们吃上官司。那么必然是有人指使。”
那龟息功可以通过锻炼将全身代谢减低,气息和心跳减慢减弱,相应的脉搏也会变弱,古代人不明白人体构造,以为死了。但是再慢的心跳也要保证大脑的供血,大脑缺血缺氧只要几分钟就会脑死亡。因此,离心脏最近的颈动脉还是会有微弱的波动,这是判断突然昏迷的人死没死的基本方法。涵因上上辈子是当大夫的,自然懂得其中的道理。但是她却不能和郑钧这么解释,只好一句话含混带过,把郑钧的注意力引到整个事件的疑点上去。
郑钧表情很是凝重:“我初入官场,照理说也不会有什么人要与我为敌的……”
他年轻经验不足,但涵因不想让他没有作哥哥的威严,而且这种事,只有让他自己想透彻了他才会成长。只是说:“大概有人看我们兄妹不顺眼吧。”
郑钧叹了一口气:“都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用。还让你操心。”
涵因放柔声音:“哥哥快别这么说,哥哥现在是官身,想那县令也要给几分面子,不如趁此机会,督促那县令严审,把幕后主使之人揪出来,切莫让他们以地痞闹事草草结案了。”
郑钧点了点头,看看自己的妹妹,眼神流露出些许迷惑,最后叹了口气:“你穿这男装也能看出来你是个姑娘家。李湛应该猜到你是谁了。这事情传出去……”
“他也只是猜到罢了,又没有实据。听说关陇一带的世家女子,常常男装出去游玩呢,再说我是跟着哥哥的,也算不得十分失礼。他一个国公,在人前随便猜测人家女眷,倒是显得他不成体统了。”
事已至此,郑钧也没什么办法。只好跟涵因闲话几句,就嘱咐她好好休息了。
徐伯从县衙回来,向郑钧回话:“那个郎中已经收监,只是不承认跟那两个混混是一伙的。”
郑钧表情凝重:“贼人刁钻,必然是不会轻易认罪的。知县是谁?”
“听主簿说那位知县老爷叫孙晟,我本想见见他,谁知那人甚是清高,只拍了个小厮说公堂之上自有分晓,他不会冤枉什么人,也不会偏袒什么人。”
“那他还说了些什么?”郑钧有些疑惑。
“哦。县衙那边说是明日要升堂审问那人,请三位公子明日过去,他们还不知道那个是咱们家姑娘。呃。别的就没再说什么。”
郑钧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次日,郑钧便带着郑钦一起去县衙。因为涵因也是当事人,郑钧无奈只得让她和盼晴跟着一起去。
孙知县只有二十来岁的年纪,刚刚上任几个月。和那些久混官场的老油条不同,说话行事还带着一股子书生气。他对郑钧这个京官的也并不加以辞色。
知县一拍惊堂木,嫌犯被带了上来,身上带着镣铐。那郎中被抓的时候头发散了,胡子也乱了,在牢里关了一夜。此时很是狼狈。
知县依例问了两方的姓名,就开始问话。那郎中自称何胜。
郑钧先叙述当日的情形,刚说了一半。何胜一听郑钧说他跟那几个人一伙,立马嚷嚷了起来:“小的跑江湖卖药,医术不精我认罚,不过小的可从来没害死过人。知县大老爷,青天!你可要为小的做主啊。小的根本不认识那两个混混!我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说着大哭起来。旁边围观审案的老百姓也开始窃窃私语。
知县拍着惊堂木,喊道:“公堂之上。休要喧哗!现在本官在问他们,等问你的时候,你在说。”
等郑家几人依次说完了,知县便问那混混:“你说你跟那两人不是同伙,那他们败露了,你跑什么?”
那郎中哭得更凶:“大老爷,小的冤枉啊,小的医术不精,没看出来那人是装死,我怕被人拿住,轻的被人揍一顿,重……重就像这样被冤枉和那些人是一伙……哎呀……大老爷为小的做主啊!”
那知县显然对这种说辞没有办法,涵因的分析也并没有真凭实据,因此不能拿出来说。
那人见知县犹豫,更是来劲,对着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们哭道:“各位父老乡亲们,小人初来贵地,遭此无妄之灾,苍天在上啊,请各位给小的评评理啊!大老爷,你可不能因为他们是官就冤枉小的呀!”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知县脑门上也有些见汗,使劲的拍了拍惊堂木,嚷道:“肃静!肃静!”待嘈杂的议论声稍稍平息,他轻咳一声:“本官绝不会冤枉一个人。现在听判,没有证据证明何胜和那两个贼人是一伙的。但何胜医术不精,致使郑钦险遭讹诈。判何胜笞二十,限明日之内离开本县。带下去吧。”
何胜磕头如捣蒜,喊道:“谢青天大老爷!谢青天大老爷!”
衙役便要带何胜下去杖笞。
涵因说完自己如何判断那人没死之后,就站到一边没在说话,而是一直盯着何胜的脸,仔细的看,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见他要被人带走,忽地灵光一闪,嚷道:“慢着!”
众人一愣,涵因对盼晴说:“他的胡子!”
盼晴顿时明白了什么,一步蹿了上去,揪住何胜的络腮胡子用力一扯,何胜叫道:“你干什么!?”但他受伤帮着镣铐,动作迟缓,躲挡不及,只见那胡子竟然被涵因一把抓在手里,那人的下颌只剩下一小撮山羊胡子,其余的地方都光溜溜。
众人一片哗然,这才意识到那人戴了个假胡子。
何胜摸着自己的下巴,惊慌失措:“你……你……”
涵因冷笑:“想问我怎么知道的是吧,你眼角贴的那颗痣现在挪到脸颊上了。还有你自己的山羊胡子颜色和这个假胡子不一样,假胡子乱了,它便撅了出来。”
这时,旁边一个衙役高叫道:“他不就是去年汴州民乱的匪首之一吗,是他们的二当家,叫莫老二!”
经他一说,其他人也想起来了,主簿站起来说道:“是了,通缉的画像上正是此人!恭喜县老爷,为朝廷立了大功啊!”
孙知县此时也很激动,搓着手从座位上走下来。
莫老二见自己被认出,知道不妙,只想要逃,无奈镣铐沉重,被一拥而上的衙役按住,押回了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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