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加油

梨魄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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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对面那位惊惶不安的相亲女士,忽然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为了不刺激生病的婆婆,连自己的幸福都可以丢到一边。

    刘伶啊刘伶,你到底是愚蠢啊,还是愚蠢啊,还是愚蠢啊?

    那句“愚蠢”的问句一出来,赫然惊觉,自己竟然记住了这个女人的名字。

    而且还这么理所当然地在心里念了两遍。

    唔,刚才……

    她给自己嘴巴里塞了什么东西?

    是蜜饯?

    不知不觉居然吞下去了?

    嗯,似乎并不难吃。

    莫非是自己不排斥吃蜜饯了?那再拿一块吃?看着盘中晶莹剔透的蜜饯,他把玩在手中,可闻到那股甜腻过分的味道,就再没有品尝的心思。

    算了,还是不要为难自己了。

    她靠着自己那么近,自己似乎不排斥,反而很欢喜,想要汲取这样的温暖。

    好诡异的感觉。

    唔,算了。

    这个笨得让人发愁的女人善良过头,实在是太不靠谱了。显而易见,她老公既然能娶了她又晾着她,也不是什么靠谱的男人。

    不是有人说过,不靠谱的男人要用靠谱的女人来拯救?

    既然这俩都不靠谱……

    还不如,让他这个靠谱的男人善心大发一下,解救了这个不靠谱的女人——刘伶。

    这么想着,忽然间心情大好。

    刘伶。

    刘伶。

    细细在唇齿间含了这个名字,缠绵悱恻地含着,他似乎第一次,有了想把一个人绑在身边的感觉。

    如今,他第一个想绑定一生的女人生死不明,他实在安不得、放不得、舍不得。

    冯栗的背脊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士兵揣着枪,谨慎道:“营长,前面似乎有女人的哭声……”

    话音未落,冯栗已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找到刘伶的时候,刘伶已经昏厥过去了。团子还在哭,但是已经出现了脱水、腹痛的情况。把两人送往医院的途中,冯栗一直抱着刘伶,一双原本清明的眼如今却已显几分黯淡。

    “营长,把她放在担架上吧,您这样抱着她太累了吧。”

    特种兵想劝,但冯栗紧紧拥着刘伶,小心翼翼,就宛如捧着最珍贵的宝贝,压根儿不答,也不松手。

    怀中的温暖,一如初见。

    如今,这份温暖几乎要失去。

    去他的阶层观念,去他的小民观念。

    冯栗好悔,悔自己没有一直陪伴在刘伶左右,害得她受了这么多的苦。

    她脸上有伤,背脊与腿骨也有伤。

    冯栗看到刘伶的第一眼,就爆了,恨不得亲手去砍那些敢伤刘伶的人。劝别人时都能说法律会处置犯罪分子,那是事不关己,未到痛处。

    看到奄奄一息的刘伶,冯栗再平静不下。

    冯栗的兵从没见过营长这么执著过,见他守了一夜,胡楂子都出来了,劝道:“营长,刘伶女士正在养伤。您放心吧,医生说不碍事的。现在已经快天亮了,您先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我守着,等病房能探病了,就通知您来,好吗?”

    “……”

    回答小战士的,是沉默。

    “小伙子,你去休息一下吧,你也守了一夜了……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尽责的警察。我们安心啊……”

    刘伶的父母是典型的小老百姓,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一身军装,脸蛋雪白俊俏的年轻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见他总守在女儿的病床前,还以为他是愧疚没做好本职工作,于是抹着眼泪,口拙地劝了几声。

    说到底,这老两口心里还有点民怕警的心态,打着小鼓——哎哟,当兵的,就赶紧走吧。

    小战士听见老两口将堂堂的少校当民警,想解释,但是营长都没发话,于是也没敢多说,只一脸便秘的表情,忍得极辛苦。

    是了。

    刘伶还没和父母说离婚的事情,自然更不可能提过冯栗的。

    老两口不认识冯栗,多正常啊。

    第二天一大早,符昊也风风火火地赶来了,与此同时,华昭女士也赶来了。

    “姑爷来了,姑爷总算来了。”

    刘妈妈一看见符昊,抹着眼泪就想到苦命的女儿,刚想上前,拉着“姑爷”说些什么,找“姑爷”去看看女儿,但见一个衣着华贵,头发高高绾起的中年贵妇已经提前一步抢上前来,拦住了刘妈妈的路。

    华昭看见儿子胡子拉碴的样子,真是又心痛,又好气。

    如今老刘家的老两口都在这儿,多精明个儿子不去讨好未来的岳丈岳母,净发些愣做什么!

    眼见着,还要让符昊这个“前姑爷”占了便宜,得了刘妈妈的心。

    这怎么行?!

    儿子不成器,还是得老娘出马。

    华昭脸上挂着亲切又温柔的笑,和声朝刘妈妈道:“这位是刘伶的母亲吗?你好,我叫华昭,有点儿事情想和你谈谈,方便吗?”

    刘妈妈从没见过举止这么文雅,形容又如此高贵的中年美妇,心里还是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但是人家那么一脸笑容,亲亲切切地挽住了自己的手,刘妈妈登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应了句:“方便,方便。”

    俩人走到角落,嘀嘀咕咕说了一阵。

    刘爸爸本来就看着一头雾水,再看看自家老伴,被那个自称“华昭”的女子拉过去以后,面上的表情就极精彩,一会儿惶惶、一会儿惊讶、一会儿震怒、一会儿怯弱……真是诸多的表情开了染铺,到最后悲喜交加。

    刘爸爸的心一下也提了起来。

    再看那个华昭,从头到尾,从容不迫,处事不惊。然而,纵是再从容,也有微小的破绽。不知道最后她说了些什么,老伴疑惑了一下,思考了一下,沉默了一下,露出了亲近神色,那华昭脸色登时喜上了眉梢。

    似乎,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刘妈妈一回来,刘爸爸立刻把她拉了过来。

    刘爸爸疑虑问:“老伴儿,那人怎么说的?怎么看你脸色这么不对啊。”

    刘妈妈沉默了下,小声道:“回去吧,我们老刘家可能要办喜事了。”

    刘爸爸:“办喜事?怎么回事?”

    刘妈妈:“咱闺女啊,要开第二春了。”

    刘爸爸大惊失色,连忙打断她的话:“说什么呢?姑爷还在这儿呢。开什么第二春!我老刘家的闺女……”

    眼见着要高谈阔论,刘妈妈一巴掌砸老伴头上,“得了吧……”

    她狠狠剐了符昊一眼,如此这般地将刚才从华昭那儿添油加醋听来的事儿,原原本本说给了老伴听。

    刘爸爸听完原委,心中悲喜交加,犹在疑惑,“未来亲家看来不好相与啊,他们会不会嫌弃咱们女儿?人家那是一婚,咱们女儿是……唉,符昊那王八羔子,真是造孽啊。女儿也是,离婚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和家人商量一声,我当初就说那个符昊不是好东西啊,你非觉得女儿嫁不出去,逮着一个是一个。看看,报应来了吧。就说了那小子从来也不喊我们爸妈,底子都不清楚,如今看来,果然不是好东西。你等等我……”

    刘老头儿不知道想到些什么,忽然拍拍老伴儿,目光坚毅又愤然地走到了符昊面前。

    “刘……伯伯,我是来看刘伶的。”

    符昊声音还没落下,刘老头儿做了这辈子唯一一件简单又暴力的事儿。

    “咣当——”

    老老实实安安分分一辈子的老头儿,赫然挥出了一记老拳,直接砸在了符昊的脸上,就听着诸多路过的护士们一声惊呼……俊俏的男人,脸蛋上那金丝眼镜炸成了无数的小玻璃碎片儿。

    “啊……”

    路过的护士们原本都听说了x病房外面有俩帅哥,本来是来看帅哥的。

    可帅哥没看见,先看见帅哥挨打了。

    都是些刚开始实习的小女生,见不得这种情景,就听见一片尖叫声,惊破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刘爸爸打了人,犹不解气,脸红脖子粗地怒声吼道:“臭小子,人模狗样的,让你负了我女儿,滚!你给我滚出去!再让我看见你来找我女儿,看老头儿我不废了你!”

    虽然害得老友的儿子挨揍又丢脸,

    但是,为了自家的儿子,华昭犹不觉得有任何的不妥。

    如此,搞定了未来亲家,儿子再努把力,这个儿媳妇就这么算是定下了。

    迎着清晨第一缕阳光,华昭微笑地看着刘伶病房的方向,轻轻舒了一口气——儿子啊,加油!

    天蓝色的被褥,床单,以及墙壁。

    百叶窗帘将明亮的阳光,挡在了外面,独留一室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天蓝色的病房里,只有一张床,床上穿着病号服的,是一个脸色雪白,双目紧闭的消瘦年轻女子。在她身边,坐着个容貌清美的年轻军官。

    轻轻一声叹息,带着微微的疲倦。

    握着刘伶的手,明知道她现在还在昏睡着,却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

    “我常常在想,《诗经》里的爱情是最不靠谱的玩意儿。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什么‘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什么‘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那些,似乎和我就是两个世界。

    “结婚生子,我也知道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