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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易。”
易青正在和宁倩华低头细语,交代着什么,忽然听到路威兴冲冲的跑过来叫他。
他连忙向宁倩华点头微笑着告了罪,走到路威面前,十分期待的问道:“阿鼠来了?”
“来了来了,”路威高兴的道:“东西也带来了。新出厂的,还热乎着呢,呵呵!”
“好,太好了!”说着,易青大力的拍了拍手,四下里正在聊天吃东西的人一下子静了下来。
易青和路威并肩而立,易青兴奋的大声道:“接下来,我们要向在场的各位,展示西安电影制片厂、西北影视器材生产基地以及北天路集团合资自主研发的新型电影放映机。这种机体整体重量不超过二十公斤;以电能驱动,可使用太阳能蓄电池充电;既可使用传统的手摇放映方式,也有全自动自行卷带模式——就如同傻瓜相机一样,可以称之为傻瓜放映机,适合任何非专业人士操作以及适合普通家庭放映。”
路威接着道:“下面我们就请文化城志愿电影放映队的队长苏放映员给我们演示一下。”
说话间,阿鼠在这间会议室的后面已经准备好了——这种新款放映机使用的幕布是有喷枪的,整块布薄如蝉翼,异常的轻巧;使用时把幕布一角的勾环安在喷枪上,向目标位置喷射,枪口的强力胶会把幕布的一角牢牢地粘在墙壁上;再向另一角喷射时,幕布自助调整到平行高度,然后充分的拉抻铺平,固定好下方的两角就可以开始放映了。
这种喷枪使用的强力胶是热能释放型的产品。一次标准使用产生的胶性只能坚持九十分钟,胶贴冷却后就自动掉落下来。如果放映雷要,比如碰上两三个小时的长片,放映员可以根据实际的需要换大容量的胶贴。
当然,如果是传统地露天放映,也可以不该用喷枪,而使用传优的拉杆法——就是抛绳头的那种。
室内的灯光缓缓的暗了下来……
阿鼠在放映电影地时候,脸上竟有一种信徒似的神圣,仿佛他的内心对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充满了骄傲和荣誉感。
易青满意的望着眼前的一切。看着在场地人被这新式放映机的那种极度接近影院效果的光感与音响所震撼的样子,对自己未来要做的事情更加充满了信心。
易青天晚上要做的第二件要紧事,就是测试这台刚出产的放映机。综观人类历史,某一产业的某一领域一旦有某种技术变革的产生,往往会极大的带动这个产业这个领域地前进步伐。带来意想不到的巨大改变。
阿鼠提出的电影产品销售地新模式,在很大的程度上,要仰赖乃至取决于这种新式放映机地研发和改良。
将原来笨重庞大的,需要放映员一刻不停的手摇放映的机器,改装成轻巧简易、可折叠的不足二十公斤的轻便型放映机,又可在无人监视的情况下自行自动完成放映;独特的喷枪设计。使得可能进行放映的场地范围大大的拓宽了,除了传统的露天放映模式外,无论是家庭、学校、企业会议室还是酒吧、咖啡馆,只要有面足够大的墙的地方。就可以使用;改良后的显像管和内置的音响功放,核心最精密的电子技术部分从美国李氏国际进口。逼真程度直追大中型专业影院。
有了这样一架机器,任何一个身体健康体力充沛的普通人,都可以带着这样一架机器在绝大多数有人群的场合,进行电影放映一一这也使阿鼠的全国电影产品营销新网络的构想得以实施。
传统的电影产品销售渠道。是拍摄单位完成作品之后,交付审查;审查完了之后,拷贝若干份。由院线方发布上映消息,吸引观众买票到电影院来看。
但是这种模式在中国这样的国家。有着致命的弊病。中国地大物博,人口分布不均匀,生产力发展不平衡;城市与城市之间无论是影院建设的质量还是人口密度与支付条件,都有着非常大的差异。
在北京市,可能每十万人就享有一个电影院;市民出行二十分钟范围内一定能看上电影;一个中等收入家庭每个星期都有闲钱可以去电影院消费……
而同是中国观众,西北的一些城市可能整个城市或者城镇都没有一家电影院;要看电影只有碰巧赶上单位活动,还得包车走个老远;而一张电影票的价钱可能是全家几天的菜津……
想这样的现实状况,所谓的“两亿市场”或者“世界上最大的潜力市场”云云,只不过是场面上一句恭维的虚话,根本转化不成资本。
孙老爷子和易青所想象和所要进行的电影产业改革,非常重要的根本一点就在于,要改变这种不均衡,使这个市场最大可能的均衡起来。
这就迫切的需要一种新的机制,使得由于客观原因无法接触到电影产品的地区和观众,同样有接触和消费电影产品的机会,而且这个消费的水准还应和这些观众的经济水平吻合——不怕你不消费,就怕你消费不到、消费不了。
而这一点,阿鼠在将近十年前,还在北大电影社的时候,就考虑到了并且大胆的最解决这个问题做出了一系列的构想一一这个天才而勇取无畏的文化传道者、苦行者,用他的青春和生命实践了自己的理想。
在今天晚上,这台新式放映机测试成功通过之后的不久一一或者就在下个月,韩山平将代表广电、中影向全国的电影同业者发布由易青和阿鼠执笔起草的《中国电影新发行发售试行条例》。其中非常重要地一条,就是建立二级电影产品的发售渠道和经营方式。
“呼山不来去就山”一一既然电影院这种固定僵化的模式不能使大多数观众平等的享受走进电影院的权利;那么就让电影院“走”到他们中间去。
象阿鼠的文化志愿者小队这样的职业放映员,就是流动的“电影院”。
放映员由院方和拍摄方培训聘用,参加国家文化部和广电部的统一考核,领证上岗。
拷贝院线商和制片公司这个两个渠道发到放映员地手里。由这些放映员自主灵活的在各个城市、乡镇、社区、居民点寻找放映和销售的机会。
这些放映员可以灵活机动的和居委会、物业公司、餐饮娱乐场所经营人等任何能与人群产生联系的实体达成协议,进行放映销售活动。
这种放映形式对每名观众收率地费用,大概比对中档电影院一部电影的票价的五分之一到十分之一,实行统一收费包场制;并且根据当地观众的收入消访费水平进行调整,目标消费群定在中低阶层,一般的普通市民都能接受的水平。
这种销售方式听起来有点象当年地“五元电影院”,但是其实有本质的区别,因为用这种价格放映的电影,当然不能是当季热门热映的大片。而是二级电影产品一一也就是说,是多年前的旧片。
(作者按:一一当年曾经有一伙人异想天开的想弄什么所谓地“五元电影院”,打着平民电影的旗号说让老百姓都能看上电影。幸好当时广电和中影的人还没傻到一定份上,决然抵制了这种杀鸡取卵的无视经济规律地荒唐行为。
把任何商品进行低于其成本或者过度挤压其利润的处理,其结果只能是把大多数消费者的小利建立在生产者地根本利益流失上一一假如从今天起。一斤鱼翅卖三毛钱,那怕是万人欢呼,大家每天都拿鱼翅来当粥喝;但是用不了几天,把现有的鱼翅喝完了,大家就会发现,永远也没有鱼翅吃了。因三毛钱一斤地价格,不是脑子有病谁还去加工鱼翅?)
事实上,在我们这个国家,大多数的电影都是大多观众没有看过的。我国近二十年来,年产近百部国产电影,而全国城市观众的人均观影量。只有05到08部左右,更不用提乡镇农村了。
以往一部电影拍出来,放映的几个星期只有一些有钱有闲的人走进电影院看过了,就束之高阁;拢共全国只有那么几十万人看过:除了给盗版商增加了无限商机之外,这种经营模式实在没有什么显著的好处。
现在有了这种流动销售模式,一部电影在下映之后。可能马上就经由院线商下放到二级销售渠道中去,在当地繁华的人群聚居区域内流通一一花五到十块钱就可以看到原来五六十钱一张票的电影。只不过是观影的环境次了点儿,比电影院里那些观众迟了几天看到而已。
以此逐级递推,越到边远的地方,票价越低,自然二级产品的年份和一级产品的年份与品质也相隔的越远,一直到该产品一点价钱也卖不出来为止。
这种销售模式,可以把产品里的最后一点利润价值都发挥来,而且对压缩盗版业的生存空间有一定的好处。
……
任何变革在开始的初期,总是有着千创百孔的漏洞和瑕疵,需要漫长的改良阶段使它完善。
令易青和阿鼠没有想到的是,这种新的销售模式的推出,不担给全国的电影行业带来了一场暴风骤雨式的变革,而且辐射到社会的许多方面。
首先是一向被认为吃苦受累捞不找好的放映员这个职业,在短短的几年内成为“暴发户”的代名词。一开始的时侯,放映员是领干薪的,收入并不高。一些心眼活泛的放映员就开始隐瞒自己放映的场次数量,偷偷把包场赚到地钱放进有己的腰包,令院线方和制片方大受损失,也令票房统计摇摆不准。
到接下来发现了这个问题之后,开始给放映员提成——但是提成一部远远不如全额来的多;于是盗映的事件还是层出不穷。
到最后。全国同业者协会又推出了承包制,把所有的拷贝承包给放映员,院线方和制片方只收取固定的费用。
从这一政策开始实施的第一年起,放映员这个行业渐渐的成为炙手可热的新兴白金职业。
除了上缴地部分,一个放映员几乎等于掌握着一家小型电影院的利润来源,对于个人而言,这种收入之可观就可想而知了。
带头致富的全国第一位职业放映员阿鼠,凭借他多年建立起来的遍及全国的放映网络,硬是在短短几年之间。成为身家数百万地富翁一一当然这是后话了。
伴随着放映员们的笑脸的,是盗版商的哭丧的脸和恼恨的咒骂。
任何一个真正看过几次宽幕,领略过那种放映音响效果、并且对生活还有点追求地人,恐怕都不会再满足于在电脑和电视机前的小屏幕上看盗版碟。
在自己居住的社区,几乎天天晚上有电影看。小区包场一家只要出五块钱十块钱,进去几个人都可以,这种消费几乎已和购买或者租一张盗版碟所支付的钱相当了——事实上,大部分人买盗版碟,很少会看第二遍。
很快的,传统的出租盗版影碟地小型店铺一家家的关张大吉。益版商们开始打起了监版拷贝和从放映员手里购买拷贝盗映的主意。
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有些不开窍的放映员偷偷交给他人盗映,可是很快他们就发现,卖拷贝给别人到处放,等于是在砸自己的饭碗——卖给盗映者获得的钱怎么也比不上自己去放赚到地钱多。
而试图盗版拷贝的盗版商们也沮丧地发现,原来盗版dvd等音像制品和盗版制作胶盘拷贝根本就是两码事。要把一张熟胶盘拷到生胶片上去,再洗成熟胶盘后拿去放映。其技术舍量、所需要的劳动质量要比压刻盗版dvd高难上十万八千倍——就算高薪聘些专业人士来做,所城要的机器和生产车间规模,也不是他们这种“中小投资者”敢问津的。花了牛力气才搞了盗版出来,还没见到利润呢。就先投下去上百万,而且还要冒着在大庭广众下经营放映、随时被工商扫掉的危险,这种生意的成本和风险未免太高。
二十年前,倭国任天堂曾经豪言,他们的游戏能改变下个世纪全亚洲人的生活——结果电脑网络游戏的盛行很快粉碎了倭国人的美梦,现在市面上那种旧式的任天堂卡机,恐怕只有一些复古怀旧的人才会去问津。一种新的、先进的娱乐方式总要取代旧有的落后的方式,这恐怕是人类社会的铁律之一。
除了对盗版业的冲击之外,这种销售模式还带来了电影行业宣传方式的重大改革。
在这种经营模式进行了一段时间之后,聪明的经营者和制片商们发现,在放映员们进行二级电影产品的放映时,对一级产品进行宣传效果奇佳。
由于一盘熟胶片的放映长度,至多只能达到五六十分钟,所以用放映机进行放映一部影片,中间一定需要换片。那么,在每次放映刚开始的时候、中间换片的时候、片子放完的时候——这里就出现了三段可以插入公告的商业时段。
但是在这样的间隙中插入公告,极易引来观众的不满;而且根据国家的法令,院线方、制片方和放映员是不具备制作公告的资质的——于是就有人想到,在放映旧片的时候,间中插入对新片的公告。
比如说,当晚放映的是2006的电影《疯狂的石头》,在放映中插播《双枪老太婆》的片花、演员介绍、宣传短片等等——观众们在看电影看到眼酣耳热的时候,特别容易被这种煽动性极强的宣传手段所吸引,生起去电影院一睹为快的念头。毕竟要等到这种新片沦为二级产品便宜卖,还要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缺这几个钱的人自然会动心思。
这种宣传手段,既省钱又有效,很快得到制片商和院线商们的亲睐。
……
这种新式的放映销售模式,不仅扩大了电影产业的利润范围,而且其机动灵活、市场反馈信息及时的特点,极大范围的宣传和普及了电影文化,使得看电影日益成为一种重要的民间文化娱乐消费方式。
比起遍地都是电影院的印度,中间采用的这种模式又大大缩减了成本,减少了大量不必要的固定资产投资,可谓一举多得。
就这样,传统的票房收入占三成;二级产品的销售占三成;其他相关软产品及音像产品占四成——当初孙老爷子向易青提出的对未来中国电影产业均衡的利润结构的构想,终于在易青和他的伙伴们多年的不懈努力下,渐渐的初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