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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远帝脸一沉,恨不得让人把他摁住,打个百八十大板才好,之前给他赐婚,百般不愿意,让他退婚了,结果又要娶人家,如此反复,怎配做一个郡王,将来又怎么……如此践踏圣意,定是镇南王故意教他处处与他作对的,文远帝冷哼了一声,“朕答应定远侯在前,你要朕改变主意也行,交出余下的免死金牌,朕就给你赐婚!”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那十面免死金牌,不就是不赐婚,让王妃去提亲就是了,“奖赏我要断纹琴。”
叶宣牝猛然站起来,面色沉阴,“断纹琴价值连城,岂是你要,父皇就给你的?!”
古琴以断纹为证,盖琴不历五百岁不断,故名断纹琴,极其珍贵。
叶归越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价值连城又如何,那也是从镇南王府送出的陪嫁。”
十九年前,先皇后出嫁,镇南王寻觅大越朝,找到断纹琴给她做陪嫁,乃是压箱之物,后来先皇后自缢于冷宫中,所有东西都收归内务府,后来太后看中断纹琴,取了去,皇上看到又要了回来,留在了寝殿里,偶尔还会弹奏一番,镇南王几次找皇上要,皇上都没给,后宫哪个妃子不惦记着断纹琴,就连当今皇后都几次旁敲侧击,可见其贵重。
叶宣牝拳头攒紧,目露狠色,又是镇南王,要不是镇南王从中作梗,太子之位早是他囊中之物了!
文远帝眉头冷凝,看着叶归越半晌,而后道,“断纹琴,朕给你。”
琉华公主瞥头看着文远帝,眸底的震撼之色难掩,没人比她知道断纹琴对于文远帝来说有多重要,当年,她和惠妃去昭阳宫找他。惠妃不过是不小心碰了下断纹琴的琴弦,皇上就把她打入了冷宫,直到死都没再出来过,平时断纹琴的擦拭都是他亲力亲为。就连近身伺候的徐公公都不能碰一下,没想到今日,越郡王张口讨要,他便给了?
后宫中,流传了一个说法,谁能得断纹琴,谁便是皇上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断纹琴堪比凤印,甚至比凤印更为重要,今天就给越郡王了?
琉华公主有些分不清皇上对越郡王的态度了。绞尽脑汁的想要收回免死金牌,一点小错就要判他死罪,但是对他却从不吝啬,给他的东西,就连已逝太子都退让三分。虽然断纹琴是镇南王府送给先皇后的陪嫁,可天下之大,皆为皇上所有,何况是区区一断纹琴?
文远帝答应给断纹琴,叶归越只是淡淡的抬眸看了文远帝一眼,俊眉稍蹙,颇有丝不悦。其实他想要的不是断纹琴,而是想文远帝知难而退,赐婚不过是张圣旨罢了,拿定远侯搪塞他,用一点赏赐打发他,绝对不可能的。他不缺那些东西,便开口要了断纹琴,因为断纹琴他之前也要过几次,皇上都没答应。
现在皇上答应给他断纹琴,他就不能再要求赐婚了。叶归越瞥头看了知晚一眼,见知晚诧异的看着他,漂亮的眸底带着审度,俊眉一扬,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知晚脸微微一红,低头不语,直到公公把托盘送上。
茯苓和白芍两个站在一旁,面面相觑,想不到越郡王真的要娶姑娘,他不是知道姑娘已经生过两个孩子了吗,而且小少爷手腕上有紫绳,那可是帝王绳,他不是要杀了小少爷,即便是现在还派了暗卫关在小院,不许离开,茯苓越想越挠额头,不过姑娘能嫁出去是好事,越郡王脾气虽差,也很纨绔,可是姑娘压根就不惧怕他,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这般想着,茯苓又高兴了起来。
茯苓高兴的把玩着手里的绣帕,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吓了她一跳,直拍胸口,还没转身,就听到道歉声,是秀儿的,秀儿满脸通红,她不知道茯苓这么胆小,她都在一旁站了半天了,见她一会儿蹙眉一会儿轻笑,手在她跟前晃,她都没回神,就忍不住拍了她一下,没想到居然吓着她了,她可是四姑娘的贴身丫鬟,忙道歉。
茯苓也红了脸,幸好自己没叫出声,不然就给姑娘丢脸了,忙小声问,“找我有事?”
秀儿点点头,拉着茯苓到一旁去,等到无人处,秀儿左右瞄瞄才问,“那日你与我说,你家姑娘不轻易替人治病,诊金很高,她治好了郡主的哑疾,郡主让我来问问诊金是多少?”
茯苓大松了一口气,嗔怪的看着秀儿,“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呢,原来就是这个啊,我家姑娘以前替人治病,都是收一万两白银的,这回我不知道,她好像没想收郡主的诊金。”
秀儿睁大了眼睛,艰难的咽了下口水,一万两银子,难怪她说诊金很高了,不过她治好了郡主的哑疾,又帮着举办了芙蓉宴,就是要一半公主府,公主也愿意给,虽然四姑娘现在是郡主的朋友,可是有句话说的好,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一码归一码,不能让四姑娘坏了规矩,再说了,她在公主府快十年了,什么事没见过,有人为了百两银子都敢耍心计,万一不给诊金,四姑娘心里置了气,不再与郡主做朋友,就得不偿失了,忙笑着点了点头。
等秀儿走后,茯苓再回去时,白芍手里多了个大托盘,茯苓面上一喜,快步奔过去。
身后,一个青色裙裳的丫鬟快步走到秦知姝身侧,俯身在她耳边嘀咕了两句,秦知姝眉头皱紧,“你没听错?”
银钏连连点头,“奴婢听得一清二楚,霁宁郡主的丫鬟是说要付四姑娘诊金,茯苓说是万两银子。”
秦知姝眼睛倾斜,瞥了不远处正在端茶轻啜的知晚一眼,心底的疑惑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她真的是四姐姐吗?过去在一起生活了十四五年,对她是了如指掌,唯独逃婚这一年,就学会了医术?谁的医术是在一年之间练成的?要让太医院那群太医知道,都该排队去撞墙了,可银钏不会无故骗她,霁宁郡主嗓子忽然间好了。所有人都好奇是谁治好了她的嗓子,琉华公主太过震惊,根本不知道,问霁宁郡主。她只摇头,大家也就不好继续追问,难道真的是四姐姐治的?
霁宁郡主如此看好她,难道是因为她帮着治哑疾的缘故?秦知姝又斜了知晚一眼,想从她身上看出来点什么,可惜知晚一派自如,秦知姝便给银钏使了个眼神,银钏笑着点点头。
那边,文远帝啜了口茶,笑道。“今晚的芙蓉宴举办的别具一格,朕有些意犹未尽,不知道还有什么节目没有?”
琉华公主轻摇了下头,笑道,“皇上。明儿你还要早朝呢,这会儿回宫已经迟了,芙蓉宴差不多还有两刻钟便能散宴了。”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了,接下来就是放许愿灯,湖畔准备了不少笔墨纸砚,以供大家许愿之用,琉华公主还请皇上道。“皇兄,依照霁宁之前的安排,会让臣妹挑三盏许愿灯帮其如愿,如今你在这儿,臣妹倒是不好……。”
文远帝大笑,笑骂了琉华公主两句。便揽下了如愿的事,如此一来,原本很平常的许愿灯就变得很热闹了起来,不少人都心底雀跃,祈求能被皇上挑中。
湖畔几张书桌。几十位大家闺秀正在专心致志的许愿,知晚原本不想去的,许愿这样的事,她从来不信,凡事还是得靠自己,可是霁宁郡主和谢宁姝过来拉她,“万一被皇上挑中了呢,总要写一个吧?”
两人一人拖一只胳膊,知晚想不去也不行,等到桌子处,茯苓把纸笔递给她,知晚想了好一会儿,才落笔,霁宁郡主小意的瞄着,只是看了两眼,娇美的小嘴抽了两下,便不再看了,低头写自己的心愿。
很快,霁宁郡主和谢宁姝就写完了,站在一旁等知晚,知晚忙道,“你们两个先去吧,我还有一个愿望没写,一回儿去找你们。”
两人看知晚那满满一张纸的愿望,抖了下眼睛,还不知道她要写到什么时候去,就先走了。
等两人走远了,知晚才吐了下舌头,拿笔在纸上涂,她们两个站在一旁,她实在不好意思,人家许愿纸都白白净净的,她纸上还有错别字,太掉相了,等涂抹完,知晚用手煽煽风,便折叠起来,带着茯苓和白芍朝霁宁郡主走的地方追去。
等知晚走近的时候,知晚没想到会见到江婉娴,她正蹑手蹑脚的朝湖畔走去,而霁宁郡主和谢宁姝正蹲在湖畔,努力的拨弄水,把莲花灯拨到湖中去,秀儿和小桃也帮着拨水,甚至追着莲花灯走远,江婉娴左右瞄了两眼,发现无人主意到,便走到霁宁郡主身侧,结果霁宁郡主一起身,她就啊的一声叫着,然后落水了。
哗的一声传来,紧接着就是叫救命,茯苓撅撅嘴,鄙夷的看了她一眼,自己找死还贼喊捉贼,淹死了也是活该。
很快的,湖畔就围了不少人,霁宁郡主有些手足无措,她压根不知道江婉娴是故意的,还真当是自己吓着了她,就算自己再不喜欢她,也不想她淹死在公主府里,忙叫人下去救她,等江婉娴被救上来时,面色苍白,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等驸马走近,江婉娴就扑倒他怀里,“爹,女儿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
驸马脸色很差,瞥头看着霁宁郡主的眼神中带着指责,琉华公主过来时,驸马也冷冷的看着她,琉华公主沉了脸,完全不顾在场多少看客,冷冷的问,“驸马以为是霁宁害她落水的?!”
驸马冷回道,“我知道今天未经你允许就带娴儿来参加芙蓉宴,是我的错,可你也用不着如此对她。”
琉华公主凄惨一笑,眼睛望了望天,知晚清晰的看到,那是在让眼泪倒流,四下指指点点,谈论的都是琉华公主与驸马的事,虽然说的含糊,但是知晚听得出来,是在指责琉华公主不够大度,霁宁郡主刁蛮,让江婉娴落水。
知晚迈步朝霁宁郡主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道,“嗓子才好,切忌惊吓。有话就直说,被吓坏的是你,怎么受委屈的反倒是别人了?”
知晚说着,就见驸马抬眸看着她。知晚福身请安道,“知晚本不该多事,但是郡主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看她被冤枉,驸马都未问过郡主事情的经过,就断定是郡主害江姑娘落水,未免太有失公允了……。”
知晚还没说完,江婉娴就咬牙看着她,“你是她的朋友,当然会偏袒她了!”
知晚好笑。本来她还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芙蓉宴有个完美,既然她自己找死,她就成全她,知晚瞥了四下大树一眼。笑道,“江姑娘听说了公主找皇上要了三百禁卫军的事吧,除了门口围着的两百之外,你以为那一百禁卫军在哪里?”
江婉娴面如死灰,琉华公主还不知道禁卫军在树上的事,她把禁卫军要回来后,令牌就交给了霁宁郡主。知道禁卫军部署的只有几个人,芙蓉宴最怕出现意外,而意外无外乎落水,所以禁卫军绝大部分都在湖畔的大树上,负责监视湖畔四周,之前知晚来的时候。就见到树上的禁卫军要跳下来,是知晚给他使了眼色,虽然她不知道江婉娴是要霁宁郡主落水还是她自己落水,不论是谁,最后讨不了好处的都是她。霁宁郡主即便落水了,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琉华公主这才反应过来,把禁卫军从树上叫了下来,彼时皇上也来了,禁卫军忙把事情经过禀告了一番,包括知晚不许他下来的命令,事无巨细一五一十的禀告给文远帝知晓,文远帝的眼神冷凝了起来,一甩龙袍,“江乘风,你就是如此对待朕的皇妹的,这就是你那温婉贤良的二夫人教出来的好女儿?敢谋害郡主!”
江乘风脸色僵硬一片,他就算再傻,也知道皇上这回生气了,娴儿做的实在过分,他还冤枉了霁宁和琉华公主,江乘风忙认错,又给琉华公主赔礼道歉,琉华公主冷笑,“不敢担驸马的赔礼,今日是禁卫军作证,证据确凿,否则本宫和霁宁还不得担了这盆污水!”
江乘风脸色更加尴尬,尤其是四下指责的眼神,让他无地自容,江婉娴咬着唇瓣,哭的是梨花带雨,她只是想搬回一局而已,没想到会撞到知晚手里,还有禁卫军看的一清二楚,她的闺名算是毁的干干净净了,霁宁是皇上宠爱的侄女,肯定会罚她的,她该怎么办?
叶归越打着玉扇走过来,瞪着知晚道,“你管的闲事还真多,区区一个定远侯府也敢招惹护国公府?”
知晚扯嘴角,暗瞪了叶归越一眼,这厮不火上浇油心里不舒服是吧,你浇油,那就别怪我添柴了,“你不是要娶我吗,大越朝不把定远侯府放在心上的人多不胜数,但敢不把你放在眼里的,还没有谁吧,有你这么个大后台,我还怕什么?”
叶归越俊美无铸的脸色划过一抹笑意,“说的不错,以后谁欺负你,本郡王替你撑腰。”
叶归越话音才落,知晚明显感觉到四下的人自动离她三步远,知晚心底大怒,她算是掉他坑里去了,他是故意的,逼的她走投无路,不得不嫁给他,不过气归气,心底还是很暖和的,因为她站出来,被人指责多管闲事,害的人家夫妻不睦,尤其是秦知妩看她的眼神,正是指责她给定远侯府找麻烦,但是现在,秦知妩有气出不得了,护国公府权势是比定远侯府大,可与越郡王,与镇南王府比起来,那就是米粒与珍珠相比,完全可以忽视,就连她们以后要敢对知晚怎么样,都得掂量着来。
江乘风替江婉娴求情,毕竟是他的女儿,纵使犯了天大的错,他也不能弃之不顾,可是为了平息琉华公主和文远帝心中的怒火,江乘风以教女无方之罪贬二夫人为妾,也就是他江乘风只有一个妻子,那便是琉华公主。
江婉娴没想到事情到最后会演变成这样,害的娘没了平妻之位,自己彻底成了庶女,哭的更大声了,最后竟然晕了过去,对于江婉娴,根本没人同情她,琉华公主不想见她,一摆手,让下人送她回护国公府,这事算是了了。
琉华公主看知晚的眼神里带着欣慰,自己盼了十几年的事,想不到就在她抬手间就如愿了,要是禁卫军阻止了江婉娴落水,事情根本闹不大,也没法让驸马知道自己疼爱了许久的女儿就是这样的品性。
琉华公主不怕被人看热闹,十几年了,早都习惯了,只是今儿是芙蓉宴,皇上还在,总要有个圆满,便道,“皇上,你该挑三盏莲花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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