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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司徒策却毫无睡意,丫鬟玲珑屋里的灯早已经熄了,累了一天的小丫鬟睡下了,司徒策却毫无睡意。天很热,他穿了中衣摇着折扇坐在廊下石阶上,那石阶是青石板做的,凉凉的,正好去暑。
院落里静悄悄的,除了墙角偶尔传来的虫子的叫声,没有风,甚至也没有讨厌的蚊子。
院子里原来挂有一盏灯笼,司徒策嫌照着热,让丫鬟吹灭了,院子里便只剩下了月光。
月光清幽如水,照在院落一脚的芭蕉树上,影影倬倬的,可惜没有下雨,要不然,雨打芭蕉一定很有感觉。司徒策摇着折扇想着。
他站起身,慢慢走到院落中间,回头看看那一排平房,最角落的一间,便是他的住处。
住在办公室里,这在现代社会是很让人沮丧的事情,但是现在,司徒策没有这种感觉,至少,他有了一个立锥之地。
只不过,能扎下根还是被扫地出门,这得看自己的表现了。如果破案表现不好,这里恐怕就住不长久。
夜色中,司徒策心潮澎湃,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案件。
第二天一早,司徒策开始正式上班。
他上班的地方就在隔壁,他进书房的时候,贺兰冰和钱谷师爷都还没有来,只有小丫头玲珑在打扫院子,见他出来,拄着扫帚笑道:“师爷,您早啊,还有半个时辰才上衙呢,你怎么现在就要去书房啊?不出去走走吗?”
司徒策急着要尽快进入角色,微微一笑:“这城各处我都走遍了,也没啥走的,左右无事,就看看公文呗。”
“哦,那我给您沏茶。”
说着,玲珑很快沏了一壶香茶过来。她端着茶盘进了书屋,便看见司徒策傻愣愣站在书桌前,一方茫然的样子,不禁奇道:“师爷,你在想啥呢?”
司徒策苦笑:“我都不知道我该干什么!”
玲珑莞尔一笑:“别着急啊,等贺师爷来了,她会给你安排的。平素里我见贺师爷,又要出去破案,又要埋头写文书,忙得脚都不沾地呢。我想啊,有的是你忙的时候。”
“那倒也是。我先随便看看吧。”
玲珑忙把茶壶茶杯放下,然后又出去院子里扫地去了。
司徒策在椅子上坐下,拿起一个卷宗看了起来,是个盗窃案,人赃俱获,罪犯供认不讳,报请处刑的,这种案子依律处断就行了,用不着自己忙活。又看另一个,是斗殴的,互有损伤,另一个被打断腿了,也是报请处刑的。
他连着看了几个,大多是些盗窃案,还有伤害,抢劫,诈骗,也有绑架、强奸、凶杀等恶性案件,看卷宗数量不少,可见这镇海县刑事案件的发案率还是比较高的。不过这些都是已经破案了的,而且绝大部分都是当场擒获罪犯扭送官府依律治罪的。估计那些还没有破的案件的卷宗不在这里。
他一个个卷宗仔细地看,想了解一下古代的案件类型和发案特点,为以后侦破案件积累相关资料。
他看到一卷凶杀案卷时,定住了。
因为此前看的案件,多是当场抓获或者罪犯投案的,证据都没什么问题,可是这一件,不一样。
这案卷宗名叫王老大杀妻案。嫌疑人王老大被控掐死了自己的妻子。可是嫌疑人死活不承认自己杀人了。案发是在屋里,没有第三人在场,也就是说,案件没有直接目击证人。更加麻烦的是,这案子还是时隔大半个月之后才发案的,尸体已经高度腐败。
唯一能证明是他杀的,是仵作检验发现尸体的牙齿变成了玫瑰红色!而古代验尸的权威著作《洗冤录》上明确说了,这是缢死、掐死或者勒死的结果。宋慈的《洗冤录》又是古代衙门审理案件的权威依据,当然也就顺理成章地定罪了。
所以,这案件嫌疑人被控掐死了她的妻子。可是,嫌疑人不承认这一点,只承认两人发生过激烈的争吵,有一些推攘,但是绝对没有掐死她。
这本卷宗很薄,因为嫌疑人一直不认罪,又没有别的证据,这让司徒策陷入了沉思。
类似的案件在现代,一般都作为证据不足不移送起诉,但是,古代会如何处理,司徒策不知道。从案卷已经移送到刑名师爷这里这一点来看,说明已经进入治罪程序。因为案件审理一般都是先由刑房提出处理意见,然后报送刑名师爷,由刑名师爷复核意见之后,附加自己的意见,再报送知县,知县然后升堂问案,如果证据确凿,拟出意见没有异议(一般知县都是按刑名师爷的意见处理)便可下判,然后根据权限上报复核审批。如果无罪,就当堂释放了。
明朝刑罚分五种:笞、杖、徒、流、死。基层的州县一级衙门,可以直接决定处以笞刑和杖刑的小案件,这类案件州县决定就行了,不需要上报。而知府可以决定需要判处徒刑的案件,省一级的提刑按察司可以决定流刑的判决。而死刑,则必须层报到大理寺和刑部,最后报请皇帝决定。
古代刑事案件的被告人是没有上诉权的,也不存在现代社会的检察院之类的公诉机关和法律监督机关,案件都是由衙门自己侦破自己审理,然后按照终审决定权限上报。
现在司徒策手里的这个案件,是丈夫杀死妻子,如果定罪,很可能会被判处死刑,也就是要层层报请知府、提刑按察司,大理寺,最终要报请皇帝决断的,可是,这案子认定罪犯杀人的证据几乎是一片空白,这样的案子报上去,只怕不会获得核准。当然,如果采用古代合法化的刑讯逼供的手段严刑拷打,或许最终能获得所谓证据之王的口供证据,但是,这是非常危险的,一旦是错案,那可就是错杀的问题。
司徒策将卷宗放在桌上,背着手在屋里转了好几圈,思索着这件事。
突然,身后有人道:“这么入神,在想啥呢?”
司徒策吃了一惊,扭转头,便看见贺兰冰,手里握着那把金色折扇,一袭白衣站在那里,正微笑着看着他。见自己的话吓着他了,贺兰冰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
司徒策道:“没事,我刚才在看你的卷宗,想一个问题,入神了。”
“哦?”贺兰冰走过来,扫了一眼桌上的卷宗,凝视司徒策:“这案子我刚看过卷宗,还没有提审人犯,怎么,你觉得这案子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