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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杨阳形影不离的跟着常宁,两人的关糸是突飞猛进,只是“那一步”的事,还没有胜利的到达,每每让常宁辗转反侧夜不能寝,对着近在咫尺的美人望而兴叹,还好革命的意志一息尚存,每天早中晚一次跑到雪地里“折腾”自己,直到精疲力尽毫无欲望,惹得心知肚明的杨阳幸灾乐祸,捧腹直乐。
杨北国不在京城,率领一帮老将军,大张旗鼓的去了当年的抗日根据地过年,让常宁少了一个可以去的地方,不过,家在京城的几个叔叔姑姑,那是一个都不拉下,和杨阳两个人是一个不拉的走到,和青阳人过了正月初三才开始走亲戚不同,这里大年初一就得挨家挨户的走动,待到一家一家的走完,就是大年初四了。
北方的积雪化得慢,不象南方的暖地,白雪只是昙花一现,来得快走得急,年前下的雪,还在马路两边的绿化带堆着,树杈房顶,还是素装打扮,冰凌闪闪,早晨的太阳懒洋洋的,带来了光明却带不来温暖。
常宁绕着南苑园中央的小公园,一口气跑了十多圈,杨阳的一声“哥哥”,才让他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这事整得常宁有些哭笑不得,经过几天的纠缠,杨阳从他嘴里套了不少情况,听说常常现在还喊他哥哥,立时醋意大发,逼得他只好改口,不敢再叫她老婆,两个人一个哥哥一个丫头的称呼起来,杨阳是人前人后的叫着哥哥,象是叫了多年似的亲切自然,可常宁却觉得怪怪的,来京城过个年,倒把老婆给整“没”了。
常宁披杨阳递来的外套,坏笑着说道:“杨阳,咱们还是用原来的称呼,老婆老公的叫着,多亲热啊,你这一声哥哥,把我的革命热情都整没了。”
“不行,跟我一起你不听我的,我缠死你。”杨阳毫不客气的拧了一下常宁的耳朵,撇着小嘴说道,“哥哥,咱们可是说好了的,你不能反悔哟。”
常宁赶紧陪起笑脸,“呵呵,丫头,哥哥我不反悔不反悔,坚决的不反悔。”一边揽住杨阳往回走,一边心里想,这丫头的政策变化得够快的,俗话说得好,有政策下有对策,跟你在一起咱一定老老实实,不在一起时,政策就是一张窗户纸了呗。
杨阳嘻嘻一笑说道:“哥哥,我爷爷说了,你是大财主,等咱们结婚的时候,啥东西都不给我,就陪嫁给我一把手枪。”常宁吓了一跳,“不会,丫头,你要枪干吗?咱家又不是军营。”杨阳拿手指往常宁的胸前一戳,低声笑道:“我爷爷说,只要你以后敢欺负我,就拿枪崩了你。”常宁心一虚,脚下也打了个滑,“丫头,我,我是坏人吗,我会欺负自己的老婆丫头吗?”杨阳的声音更低了,“哥哥,我爷爷说,你和你爸爸宁乔一样,你们,你们都是坏男人。”
常宁心里一怔,更多的疑问从心底里冒了出来,关于老爸的故事,是宁家的一个禁忌,来了这么多天,见了这么多宁家人,楞是没听过只言片语,可惜杨阳从小在湖城长大,顶多也就是几句“爷爷说”的。
这时,小公园的石砌凉亭,有六个老头正在健身,为首的白发童颜,全神观注,一套太极拳练得颇为纯熟,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看得出下过一点功夫。
常宁再细看旁边五个老头,他们的年纪比白发老头小不少,瞅他们滑稽的样子,他忍不住噗的笑出声来,这哪是练拳,简直就是随意的在胡乱比划,一看就是初学之人。
那白发老头一套动作练完,收势调息,目光落到了常宁和杨阳的身,“小子哎,你也会几手?”
常宁听余振夫说过,这南苑园住的几十家人,都是共和国开国时的老革命,离休时级别最低的,也起码是付部长,可谓是藏龙卧虎之地,这些老头子气度不凡,又能在南苑园里晨练,当然不是一般的人物了,尤其那白发老头,看去比自己爷爷的年龄还大,说不定是个党和国家的前领导人呢,可惜常宁孤陋寡闻,不认识他是哪一位。
常宁不敢造次,恭恭敬敬的说道:“各位首长,早好。”
其他几位老头蛮有礼貌,点头作答后,继续的在那里比划着,可那白发老头却哼了一声,老眼一翻盯着常宁沉声而道:“谁是你的首长?”
常宁赶紧礼貌的说了句,“对不起,打扰各位老前辈了。”说毕,拉着杨阳转身要走。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白发老头又是不客气的叫道。
常宁依言驻足,不解的问道:“老前辈,您,您还有什么吩咐?”
白发老头目光如电,锐利的看着常宁,冷冷的问道:“臭小子,你是谁家的孩子?”
常宁楞了楞,这个白发老头的表情和口气,明显的很不好,这样的怪老头,怎么会在这南苑园里出现呢。
旁边的杨阳听得有点恼了,粉脸一沉娇声道:“臭老头,你别在这里依老卖老,我们又没惹你,难道还怕你不成?你竖起耳朵听好了,他是宁家的,我是西苑杨家的。”
常宁望着杨阳不住的苦笑,这丫头脾气来,就什么也顾不了,这又不是跟人干架斗仗,用得着报家门名号吗?
听了杨阳的话,那白发老头却呆住了,旁边的几个老头都停止了比划,纷纷走到白发老头身边,交头接耳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许久,白发老头推开其他人,脸色阴沉沉的,捡起放在石凳的外衣,自言自语的说道,“宁老邪,杨疯子,咱惹你不起,总是躲得起哦。”
说完,白发老头缓缓的转身,步履蹒跚,随着另外几个小老头离开了凉亭。
杨阳嘻嘻一笑,拉着常宁进了凉亭,“哥哥,臭老头们走了,咱们正好可以坐在这里赏雪。”
常宁望着那白发老头远去的背影,不解的说道:“丫头,你不感到奇怪么,那老头子对我们充满敌意啊。”
“是的,谁让你们自报家门,暴露身份哦。”
常宁和杨阳赶紧回过身来,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宁瑞丰拄着拐杖,已经站在凉亭的台阶,不远处站着的,是余振夫的背影。
杨阳扶着宁瑞丰坐下,“宁爷爷,您老人家也出来锻炼啊?”
“呵呵,我是被小常逼的嘛,我都八十一岁了,要想跨世纪,不锻炼就跨不过去喽。”宁瑞丰笑着说道。
常宁指着远处笑道:“爷爷啊,我在猜想,那位白发老头,一定是您同一条战壕里的对手,岁月匆匆最无情,当年恩怨说不尽啊。”
“哼,臭小子,你还笑,说起来还跟你的老爸有点关糸呢。”宁瑞丰伸出手指,刮了一下常宁的鼻子,轻轻的叹息一声,“你猜得没错,我们这些所谓的革命者,胸怀祖国,心糸天下,说到底还是凡人嘛,年轻时的一点误会,行将入土之时,盖棺论定之际,却还是耿耿于怀,无法消除啊。”
常宁使了个眼色,杨阳心领神会,乖巧的走到宁瑞丰身后,捏起两个小拳头捶起背来。
“爷爷,既然您坚持不写回忆录,那就给我们讲讲,就当是革命历史教育课呗。”
宁瑞丰微笑着摇摇头,“这可不是什么光辉的革命历史,而是两个革命者之间,一段不大光彩的矛盾纠葛哟。”
常宁呵呵一笑,“没事没事,您老人家放心,我们坚决不向别人说起,包括我们的下一代。”
“臭小子,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谁怕你说啊。”宁瑞丰笑了笑,指着远处问道,“你知道那个白发老头是谁吗?”
“不知道。”常宁摇着头,认真的说道,“虽然我不认识,但据我的估计,他在党内的地位,至少在资历不比您老人家低。”
“嗯,他叫王汇悟。”
“爷爷,你是说,那个白发老头,就是,就是那个大理论家王会悟?”
王会悟,这个名字在党内可谓是大名顶顶,如雷灌耳,党内著名的理论家,当年几乎参加了党的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途中因为得知家中老父去世匆匆回家奔丧,而错过了名垂青史的机会,失去了党的创始人之一的头衔。
“没错,他就是那个王会悟,一九二一年入党的老党员,我当年入党时的两名介绍人之一,既是我的老乡,又是我曾经的老师,还是我参加革命的引路人。”
常宁闻言,心里不禁对王会悟肃然起敬,难怪有人说,南苑园是藏龙卧虎之地,爷爷已经是一九二三年入党的老党员了,现任的领导人当中,从入党时间算,已经是排在第一的位置了,没想到天外有天,还有一位建党元年的老前辈存在,常宁在大学里学过党史,知道王会悟的历史,可不了解他与爷爷的关糸。
“小常,听说你喜欢历史,一定了解一点党史,你知道吗,历史并不仅仅是由一些所谓的重大事件组成的,还有无数的细节琐事,才使得我们的历史如此的丰富多彩……唉,前因后果,没有前因,哪来的后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