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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敏瑜心里一沉,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问清楚了叶邑辰的去向,他也不难为马福,策马带人追了上去,一边走一边却在心里盘算着叶邑辰的想法。
叶邑辰在这个关口避了出去,定然不是偶然。自己能知道的事情,没有理由叶邑辰不知道,那他便是猜到了自己要来和他谈判,故意避开了自己。那么他的意图就很明显了,显然是不想和自己合作的!
叶敏瑜正是因为带过兵打过仗,在军中混过了那么长时间才知道叶邑辰的影响力,自打他外出开府以来,他就一直没有放松拉拢叶邑辰的努力,可是自始至终,叶邑辰的态度始终暧昧,在关键时候他却来了个釜底抽薪?
叶敏瑜知道若是想据地起事的话,没有叶邑辰的帮助是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他前头起兵了,叶邑辰只要登高一呼,就能分分钟把他灭了,这件事他再清楚不过了。
叶敏瑜是个高傲的人,叶邑辰已经表明态度了,可是这次事关重大,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再试一次,能不能成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他的背后有多少利益集团在支持他,牵连着多少身家性命,他比谁都明白。
叶敏瑜不敢耽搁,风驰电掣地到了大兴,停在一处花红柳绿世外桃源一般的庄子前面,叶敏瑜翻身下马,看见守门的竟然是叶邑辰身边的亲兵队长袁大脑袋,不由得有些愕然。
袁大脑袋跟着叶邑辰多年,立下不少的功勋,叶邑辰早就把他放到十二团营里做了一个中层的军官,日后有叶邑辰这尊大靠山,他的前途不可限量。今天叶邑辰把他亲自叫回来给他看门,叶敏瑜就知道自己今天休想进得去这个门了。
袁大脑袋和叶敏瑜很熟,北京保卫战的时候他和叶敏瑜共同战斗过,他向来瞧不起那些弱不禁风的皇二代,对叶敏瑜算是一个特例。
“赵王殿下你怎么来了?”他双手抱拳,嘴一咧,立刻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叶敏瑜对这员猛将是十分喜欢的,看见他就想起当年北京城上并肩作战的场景,心情也不由得好了很多。笑着说道:“袁将军,别来无恙啊!”
大脑袋呵呵一笑:“托殿下的福,如今老袁不但在西山大营里谋了个职位,王爷还帮老袁娶了一房媳妇,媳妇又给老袁生了一个大胖儿子,老袁也是有家小的人了!”可能是想起了老婆孩子,大脑袋就是一阵嘿嘿地傻笑。
跟随叶敏瑜前来的都是忠心耿耿的亲卫,有不少人都和袁大脑袋相熟,纷纷打趣道:“大脑袋,想不到你也娶媳妇了!”“你长得这么丑,没把媳妇吓坏了吧!”“连儿子都有了?你这成天在军营里头混,儿子到底是不是你的啊?”
大家嘻嘻哈哈地打着招呼,气氛十分和谐。
叶敏瑜是有事前来的,不敢耽搁时间,抬了抬手,亲兵们就安静了下来。他道:“老袁,我想见一见十六叔,烦你进去通报一声!”
大脑袋的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似的。“殿下不是我老袁不给你面子,实在是王爷这次专门找我来给他看大门,我已经在他面前立下军令状了,王爷说了,他每天忙着朝廷大事,王妃和儿女都被冷落了这么久,难得有个机会带着儿女出来玩一趟,他什么人都不见,特意叫了老袁过来给他看门。老袁在他面前立下军令状了,不要说是人,就是一只耗子也绝对不会放进去的。殿下还是先回去,晚点儿再过来吧!”
“我这次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就是再大的事情我也不能答应你!”
“大脑袋,给个面子吧,咱们王爷大老远地来一趟不容易!”“你就进去通报一声吧,废不了多少事的!”众人七嘴八舌地一顿苦劝,大脑袋却是个认死理的,他一着急,用力就将自己的上衣一把撕开了,露出长满了胸毛的精赤上身,气呼呼地道:“老袁既然答应了王爷就不会放任何人进去,你们若要进去也容易,就纵马从老袁的身上踏过去吧!”说毕腾地一下躺到了地上,他砰砰拍了拍胸口,“来呀,谁不来谁是孙子!老袁叫一声就是小妇养的!”
这家伙也真是个亡命之徒,三句话两句话就露出了拼命的架势!
叶敏瑜身后的亲兵们全都傻了,他们就是和大脑袋没有交情也断然不会在他的庄子门口放马把他的亲兵队长给踩死的。众人全都看向了叶敏瑜。
叶敏瑜一声长叹,他知道袁大脑袋看起来憨憨的,实际上极为聪明,是个粗中有细的人物,叶邑辰把他这么一个蒸不熟煮不烂的滚刀肉守在门口,就是根本不给他机会让他见自己一面。
事到如今,他的态度早已昭然若揭,叶敏瑜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他有些落寞地上了马,淡淡吩咐一声:“走吧!”
亲卫们有的唉声叹气,有的破口大骂大脑袋不够意思,还是纷纷上马,蹄声隆隆,带着漫天的烟尘去了。袁大脑袋从地上爬起来,看见远去的叶敏瑜,虽然他在马上依旧身姿笔挺,英俊超凡,他却看出了一种穷途末路的悲凉。
大脑袋摸了摸自己比别人大一号的头,心想我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直到看见赵王走远了,他才吩咐一声其他的亲卫看好了门户,自己进了庄子去和叶邑辰回报。
叶邑辰和一家人都在庄子后头的园子里。这个园子面积极大,不但亭台水榭,楼阁殿宇样样不缺,还有一个极大的天然湖泊,烟波渺渺,凉风袭来,将恼人的热浪全部驱走。
湖泊边上建了一个亭子,雨澜正带着叶敏文和珠姐儿自己动手烧烤。远远地就能听见一阵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叶邑辰则躺在湖边的一个醉翁椅上悠哉游哉,他半眯着眼睛,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良辰美景,佳人相伴,儿女绕膝,王爷还真会享受!大脑袋暗自羡慕了一阵,走上前去。
“你来了?”叶邑辰眼睛都没睁,就知道来的是谁。
“嗯!”大脑袋憨憨地应了一声。
“人都走了吗?”
“都走了!”大脑袋摸摸头:“王爷,我觉得赵王殿下是个好的,至少比那个潞王更合老袁的胃口,您为何,不肯帮他一把?”
叶邑辰骤然张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大脑袋。大脑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谁要是觉得他脑子里全长了肌肉,那就大错特错了。实际上他不但一点都不憨,反而是什么事都明白。
大脑袋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作为叶邑辰的亲兵队长,从来都是叶邑辰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从来不打任何折扣,对于叶邑辰的决定,他更是从来不会多问一个字。
今天,对叶敏瑜实在是有些同情,他才忍不住说了出来。
叶邑辰从醉翁椅上坐了起来,忍不住也叹了一口气:“若是有得选择,我也宁愿和老四合作,而不是老五!”只是可惜,他也别无选择。叶敏瑜的背后,实力太过庞大,他本身又在朝野素有威望,若是扶他上位,叶邑辰并没有把握将他架空,自己在后面翻云覆雨。
叶敏昭就不一样了!
慧妃大概正是看重这一点,才笃定地认为自己不可能不和她们母子合作的吧!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大脑袋和叶邑辰全都不说话了。
正在这个时候,珠姐儿迈着小短腿一步步挪了过来,后面跟着一堆丫鬟婆子,奶娘张着双臂跟在后面,满脸的紧张,生怕她跌倒。珠姐儿人虽小脾气却大,自从学会了走路,就不喜欢人家扶着。
叶邑辰看她手里拿着烤好的肉串就知道女儿这是要跟自己显摆来了。他的脸上刚才的沉重一扫而空,一下子就露出了一个作为慈父应该有的慈祥表情。大脑袋都看得啧啧称奇。
他张开双手,叫道:“珠儿!”
“爹爹,吃肉肉!”珠姐儿果然是来给他送烤肉来了。
叶邑辰高兴得心都化了,一把将女儿抱了起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还是我女儿最疼我!”
珠姐一边和叶邑辰说话,一边却偷偷去瞧一旁的大脑袋,显得十分好奇。叶邑辰笑道:“这个是袁叔叔!”
大脑袋急忙行礼道:“末将参见公主殿下!”
珠姐就把剩下的另一个肉串给了大脑袋:“圆叔叔,吃肉肉!”
大脑袋受宠若惊,急忙接了过来:“谢谢殿下赐肉!”
珠姐儿眼睛笑得弯弯的,“那圆叔叔,我给你吃肉肉了,你能不能让我摸一摸你的胡子!”
孩子他爹本来认为女儿这么小如此有教养,自己这个父亲教育得当,十分与有荣焉,没想到,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这么小就懂得讨价还价,这到底是跟谁学的啊?
叶敏昭返回王府的书房,将所有侍候的人全都撵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静静坐了两个时辰。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又变回了那个充满自信的叶敏瑜。
他召来了自己的幕僚,让他们分别去给萧宗昌、萧宗盛还有宫里的萧妃递消息,到了下午未时,他便去了承乾宫。
萧宗昌和萧宗盛比他早一步到了。萧宗昌急切地问:“晋王那边,如何?”
叶敏瑜摇了摇头。“我连十六叔的面都没有见到。”
众人一片沉默。良久萧妃才道:“这么看来,晋王已经和景阳宫结成了同盟?”
叶敏瑜有些沉重地道:“应该是了!”
萧宗昌和萧宗盛脸色都难看得要命,兵变兵变,没有兵还怎么变?叶邑辰既然是这个立场的话,他们占据京师改朝换代的希望就几乎完全没有了。
萧宗盛道:“那对母子到底给了叶邑辰什么好处?让他心甘情愿地为他们办事?咱们出更大的代价,难道就不能把他拉到咱们的这一边?”
萧妃皱眉苦思良久:“他们能给叶邑辰的,恐怕咱们还真的不能给!”
萧宗昌微凛:“你是说……”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叶邑辰和他们达成的协议必然是:叶邑辰扶保叶敏昭上位,而景阳宫的母子愿意将大权拱手相送,甘心做个傀儡!这样的代价,咱们是无论如何不愿意付出的!”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都觉得苦涩无比。
叶敏瑜道:“现在再说这些也没有用了。咱们棋差一着,如今该想的是如何善后的问题。不能坐以待毙,只有遵照父皇的意思,我亲自去一趟避暑山庄,希望事情还能有转机。”
叶敏瑜缓缓道:“事到如今,伯外祖父和外祖父也该想想后路的问题了……”
萧宗盛震惊道:“你的意思是,叫我们先将族人和财产疏散送走?”
叶敏瑜点了点头。
萧宗盛道:“事情不至于坏到这个地步吧,我们还没有真的一败涂地呢!”
萧宗昌却道:“殿下说得很对,政治斗争的残酷性史书昭昭,殷鉴不远,咱们要做最坏的打算才行!我们都老了,一条老命死就死了,只是殿下到底还年轻,现在连个孩子都没有!”
叶敏瑜却淡淡地道:“天家无亲情,这个道理到现在还没有明白过来的话,本王也就白活这么大了。”
萧妃已经满眼是泪:“儿啊,叶敏昭那小子可还在承德呢,他在暗你在明,你这一去必定危机重重,你一定要小心呢!”
叶敏瑜点了点头:“儿子知道了!”再商量下去也商量不出什么了。众人便散了各自回府布置。
千头万绪的事等着叶敏瑜去做,他离开承乾宫之后却没有立刻回府,而是到了建福宫西花园,在花园里的延春阁里坐了下来,并把所有的下人全都打发走了。
建福宫距离毓庆宫很近,自从叶敏舒疯魔了之后,毓庆宫的宫禁就被放开了。只不过身为毓庆宫女主人的雨馨却一直是深居简出,几乎从来不出宫门。叶敏瑜一直留意着她的动作,知道她差不多每天傍晚都要来这个小小的西花园散散步。
叶敏瑜知道自己此去河北,很有可能就要回不来了。他实在遏止不住心内的冲动,鬼使神差地就到了这里。
叶敏瑜一个人坐在延喜阁内,望眼欲穿地盯着花园的入口,心里感触万千。好在没让他等太久,不大一会一个娇俏的身影就出了,并且慢慢地向着延春阁走来。
叶敏瑜听见自己的心脏霍霍狂跳不已,就像个未经世事的小男孩一样。
雨馨只带了两个贴身宫女,她每天傍晚都会来这里散一刻钟的步,今天进来之后就觉得有些奇怪。往日里,这个小花园虽然小,却总是有个宫女太监在此打理的,今天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她却不知道叶敏瑜早就派人把这里清场了。
她慢慢走进延春阁,正要坐下,却猛然发现柱子后面转出一个人来。雨馨差点儿惊呼一声,待看清来人竟然是叶敏瑜的时候,她也忍不住心里一跳。
“赵王殿下,您怎么在这?”
很明显,赵王是故意藏在柱子后面的,大概是怕她看见这里有男人,觉得不方便调头就走。
叶敏瑜用一种极为深情的目光看着雨馨,看得她微微发窘,若是换了一个人这样对她,按照雨馨的性子,定然是勃然大怒,可是对着叶敏瑜的时候,雨馨却一点也愤怒不起来。尽管这么多年以来,她早已不对叶敏瑜抱有任何想法了。
“我有几句话想要对你说,你能不能叫她们先下去!”叶敏瑜忽然道。
雨馨微微有些奇怪,她能感觉到叶敏瑜今天与往日的不同。雨馨很想说:“事无不可对人言!”何况这两个宫女都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心腹,不过看见叶敏瑜那近乎乞求的目光,她还是鬼使神差地吩咐道:“你们下去吧!”
直到叶敏瑜真的和她单独呆在一块儿了,他却忽然之间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了。他搓着手,有些笨拙地道:“你坐,坐!”
雨馨却退了一步,离他更远了一些,淡淡道:“殿下有什么话就说吧!”却没有依言坐下来。
叶敏瑜见她没有坐,自己也便也站在那里。雨馨问他有什么事,他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其实就想来看一眼雨馨,具体的和她说些什么,其实他一直没有想好。
叶敏瑜就有些犹豫。雨馨的眉毛就微微蹙了起来。她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褙子,下头是同色的挑线裙子,全身上下没有一点鲜活的颜色,头上也只插了一支样式简单的金簪固定着头发。她脸上不施脂粉,却丝毫无损她的颜色,更增添了一种楚楚动人的美丽。
雨馨见他一直不说话,有些不耐地道:“殿下如果没有什么话说,我就告辞了!”
“等一等!”雨馨转过头来,挑了挑眉毛。
叶敏瑜道:“明天,我就要去河北向父皇负荆请罪去了!”
“这是为何?”雨馨吃了一惊,毓庆宫如今与世隔绝,她几乎听不到任何消息。
叶敏瑜道:“有人在父皇面前告了我一状……”就把事情如实说了一遍。
雨馨十分震惊。
叶敏瑜道:“我这一去,很有可能,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他的目光灼灼地落在雨馨的脸上,看见雨馨明显地震动了一下,然后又极快地收敛了情绪。尽管如此,叶敏瑜还是感到心里一暖。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也许今天不说就永远没有说话的机会了。他忽然开口道:“我希望你等着我!如果我能平安地回来,如果有一天我能登上皇帝的宝座,坤宁宫的位置,就是留给你的!”
是的,他一直就是这么想的,今天终于说了出来!
雨馨听了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他:“殿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妾身不但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更是你曾经的嫂子!”
叶敏瑜铿锵有力地说道:“我自然知道,要不然你以为为何我会拒绝父皇的指婚?”
雨馨是真不知道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也不知道他不肯续娶王妃的原因是因为她。叶敏瑜从来就没有给过她任何提示。
这便是叶敏瑜的性子,只做不说!
雨馨只觉得心乱如麻,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就这样孤苦终老一生,却没料到……只是这一切,都似乎太晚了。
“你不必说了!”她重新用冰冷的外壳封住了自己,“今天我没有见到你,也没有听到你说的那些疯言疯语!”她敛衽施礼,“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就往回走去,叶敏瑜心中着急,大踏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我说的都是真心的,有一句虚言,叫我乱箭穿心,不得好死!”
雨馨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快放手!”
叶敏瑜像是手被烙铁烫了一下似的,匆忙放开了手。
雨馨道:“凭殿下的智慧难道不知道,就算是真有你登上皇位的那一天,这件事也是不可能的。宗室、朝臣、天下的百姓,没有人会支持你……”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怪只怪,咱们有缘无分!”
说完这句话,她再施一礼,踉踉跄跄地走了。叶敏瑜站在那里,心脏疼得厉害,犹如万箭穿心。
咱们……咱们!
他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字,恨只恨,当时为什么没有再多争取一下!
直到雨馨走出了西花园,叶敏瑜又在那里呆呆站了片刻,终于收拾心情出了皇宫。他现在没有时间伤春悲秋,刚才的那一次见面已经是他放纵自己的结果了。
回到赵王府,他不敢怠慢,当即给皇上修书一封,表明自己压根就没有谋反的意思,根本就是有人在后头栽赃陷害,自己将立刻赶赴承德避暑山庄,当面想父皇负荆请罪。派人将信用四百里加急送出去。
然后,他简单收拾了一下,细细安排了一番,第二天就带着六十几个侍卫快马加鞭直奔承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