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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凤奕郯派来的家丁这么一闹,太妃哪儿还有心情留凌若夕和老夫人下来吃饭?随后寒暄了两三句,再也没有提起婚事,便吩咐下人带领他们出宫去了。
眼看着两人的身影在安宁宫外消失,太妃这才道:“这凌若夕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那番话,分明是把我三儿说成是陈世美,要败坏他的名声啊。”
嬷嬷站在她身后,替她揉捏着肩膀,低声劝慰道:“依奴婢所见,这样也好,三王爷对这凌若夕没有任何感情,勉强未必是一种幸福,还会伤害到主子和三王爷之间的母子情分的。”
太妃想了想,倒是想通了不少,或许这凌若夕并没有她以为的,那般在意她的三儿,不然,怎会如此轻易地松口,解除婚约?
不管怎么样,这则婚事在六年前,凌若夕失真时,就已注定要解除,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离开皇宫,老夫人横眉怒目地瞪了凌若夕好几眼,好似在懊恼她的不长眼,又好似在气她的任性、冲动。
凌若夕牵着凌小白翻身上了马车,对她的视线视而不见。
车轮滚滚在繁华的街道上缓慢地行进着,她托着腮帮,斜睨着正在不停擦拭着紫檀鼎的儿子,眼角直抽:“你拿什么东西不好,这玩意儿,值钱吗?”
“这是古董!以后一定值钱的。”凌小白说得信誓旦旦,“娘亲不是说过吗?要放眼未来,宝宝回去后就把它找个地方给埋起来,等到几十年过去,它就会变得价值连城了。”
“……”凌若夕嘴角一抖,“你就不怕被人挖走吗?”
“这倒是个问题诶。”凌小白瞬间垮下脸来,面露些许哀怨,求助似的盯着凌若夕,希望他无所不能的娘亲,能想个法子。
“所以我才问你,究竟为什么拿它,不选择金银珠宝?”凌若夕摇摇头,实在弄不明白凌小白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金银珠宝多俗气啊,咱们是有格调有档次的人,怎么可以拿那些东西?”凌小白撅着嘴,理所当然的说道。
“格调?档次?”这两词从他嘴里吐出来,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既然是这样,为了提升你的格调,拉高你的档次,你藏着的黄金白银银票,就通通交给娘亲,你就继续发扬你的古玩去,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不要!”凌小白立马尖声叫嚷道,“娘亲,你不能这么残忍,那可是宝宝将来的老婆本。”
“没事,讨不到老婆不还有古玩陪着你吗?”凌若夕索性就用他的话去堵他,轻描淡写的,就让凌小白丢盔弃甲,把自己抱成一团,缩在马车的角落里,企图用幽怨的眼神,让她松口,收回成命。
这世上绝对不会有比他更可怜的人了,好不容易攒点钱,却被自个儿的亲娘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被拿走,凌小白越想,心里头越不是滋味,眼眶迅速红了一圈,刚张开嘴准备来一声河东狮吼,谁料,车夫忽然勒紧缰绳,他整个人朝前扑去,直直掉入凌若夕的怀中,被她紧紧搂在怀里。
马儿突兀的停下,双蹄凌空飞起,口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声。
两侧的摊贩被吓傻了眼,回过神来,一个个赶紧将摊子一收,躲到了更远的地方。
车夫愣愣地看着前方忽然从巷子里出来的男人,眉头紧皱。
黑色的汗血宝马上,穿着名贵暗紫色锦缎的男子,威风凛凛地坐着,一双镶金的马靴勾着马鞍,一手握住缰绳,一首捏着一条银色马鞭,墨发高高束起,头戴羽冠,剑眉星目,浑身散发着一股冷峻的气息。
“三……三王爷?”车夫凭着记忆,终于认出了男子的身份,这下可是吓得胆战心惊,咚地一下跳下甲板,跪倒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
谁不知道,这位三王爷不近人情,稍微让他不舒坦,他手里的鞭子就要取人性命。
车夫后悔得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混杂在一起,看上去毫不可怜,凤奕郯却连看也没看他一眼,一双溢满冷怒的眸子,正死死地瞪着正前方轻轻摇曳的车帘,像是要穿透它,看见里面那可恶的女人。
凌若夕轻轻拍了拍受惊吓的凌小白,尔后优雅地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她知道,外面拦路的人是谁,那么大声的三王爷,就算是聋子也能听见,更何况是她?但是呢,她对这个男人是真心没有任何好感,甚至于,对他还有几分厌恶,如今这人当街拦路,她何需给他好脸色看?
“jian人,本王知道你在里面,马上下车。”凤奕郯紧握着马鞭,朗声说道,一声jian人,道尽了他对凌若夕的嫌恶与鄙夷,四周围堵着不少的平民百姓,这样的场面平日里可不多见,一个是身份尊贵的当今王爷,一个则是刚刚回国的丞相府大小姐,且他们还是曾经的未婚夫妻,这关系,可复杂着呢。
老夫人的马车先行一步离去,自然没有发现后方的动静。
整条街几乎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无数攒动的人头随处可见,甚至有的为了看得更清楚些,甚至不惜爬上房顶,可见八卦的力量,不仅仅是现代才有,这古代也不妨多让。
“娘亲,让宝宝出去教训他!”凌小白咻地一下如同泥鳅般从凌若夕的怀中滑了出去,捋着袖子就要往外冲,可爱到爆的脸蛋,此刻布满了愤怒与狠厉,杀气腾腾地似是要去打仗。
他最讨厌有人对娘亲不敬,绝对,绝对要给对方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凌若夕心头的薄怒,在看见自家儿子这么可爱的反应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手一伸,直接把人给抱在了怀里,脑袋在他的颈窝间蹭了蹭,嗅着儿子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心里头说不出的幸福。
“小白,这种事交给娘亲就好,娘亲可舍不得,让这种人的血脏了你的手。”她柔声说道,素来古井无波的眼眸,此刻终于染上了淡淡的暖意,像是冰山,在瞬间消融,流光溢彩。
凌小白撅着嘴,脸上的愤怒并没有散去,“可是,宝宝想替娘亲教训他嘛。”
“呵,这种小角色,不需要我儿子出场。”凌若夕拍拍他的脑袋,看着他有气无力地垂下头,心头既感动,又觉得好笑。
她知道,在凌小白的心里,她这个做母亲的分量有多重,六年来的相依为命,她只有他,他也只有她,所以,凤奕郯的那句话,让凌小白有多愤怒,她能够想像得到。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凌小白的怒气给抹灭掉,凌若夕这才松开手,整理了一下衣襟,从马车内飞身出去,身影轻如飞燕,美如悬月,百姓纷纷捂嘴惊呼,好似看见了九天玄女一般。
明眸皓齿,秋水为眸,白玉为骨,一席素色华衣,更是添了几分飘渺神秘。
凌若夕站在汗血宝马前,微微昂起头,看着眼前这位曾经的未婚夫,长相倒是俊美,只可惜,眼底的阴凉与恶毒,偏偏让他掉了几分价。
“你是凌若夕?”凤奕郯眼底迅速划过一丝惊艳,不过转眼一想,到底是曾经被誉为京师第一美人的女子,样貌自是不俗,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切,半路冲出来拦马车,你不是早就知道娘亲坐在里面吗?”凌小白还是没忍住,一把撩开车帘,探出个小脑袋来愤愤不平地嘀咕道:“该不会是娘亲的爱慕者吧?求爱不成,所以因爱生恨?于是想到用这种方法,引起娘亲的注意力?”
他越说越觉得有几分道理,时不时点点头,凌若夕听得嘴角直抽,扭过头去狠狠瞪了凌小白一眼,这孩子都是跟谁学的?才多大,就懂得什么情情爱爱的,将来该不会成为一个情痴吧?
“哼,胡言乱语,本王怎么可能看上这种败坏门风的女人?”凤奕郯恼羞成怒地咒骂道,手指直指凌若夕的鼻尖:“你这个女人,婚前失贞,红杏出墙,居然还妄想退婚后敲诈本王,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德性!”
“哇!敲诈?”
“不是吧,居然做得出这种事?”
“这还真是不要脸啊。”
……
不少百姓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着,恨不得将凌若夕踩在脚下,朝她吐上几口唾沫,在这个朝代,女子的贞洁极为重要,除非你的修为强大到可以藐视天下,不然,便无法逃脱天下人的幽幽众口。
“你们别污蔑小爷的娘亲,小心小爷告你们诽谤!”凌小白怒红了脸蛋,恨不得逮着这帮人一人送上一记拳头,让他们胡说八道。
凌若夕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被这些污言秽语吵得头疼,余光瞥见凤奕郯得意洋洋的表情,顿时,嘴角一弯,“如果我没有记错,说要补偿我多年青春的,似乎是王爷吧?我不过是顺着王爷的意思而已,何来的敲诈?还是说,王爷支付不了我的青春费,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抹黑我的名誉?”
凌若夕虽然平日里冷若冰霜,但绝不是少言寡语的人,她的口才远胜于她的修为,不然,又怎能教导出古灵精怪的凌小白呢?
一番抑扬顿挫的话语,说得凤奕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俊美的容颜生生狰狞一片,身上青阶品级的威压,四散开来,以他为中心,朝四周刮着飓风,衣诀在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不少百姓找着遮蔽物,想要从他可怕的实力中逃出去,免得误伤无辜。
凌小白紧紧拽住胸口的衣襟,扯了扯头顶上左摇右摆的呆毛,撇嘴道:“什么嘛,君子动口不动手,还王爷呢,分明是个小人!对女人动手的男人,最恶劣了。”
“找死!”凤奕郯被他彻底激怒,整个人凌空跃起,眼看着就要将凌小白毙于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