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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佟蕾想不通,好好的,顾惟怎么会越狱?
辰况也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这人这么一越狱,这么一伤人,那是罪上加一等,是自毁前程瓜。
遇上这种事儿,辰况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再在家待着了摆。
他先去和家人说明情况,然后,直接向卢河下了指令,准备连夜返京,并不打算再吃饭。
辰家长辈们听说了之后,都很能体谅,直叮嘱注意安全。
那时,辰督已经回了辰宅,眼见得还没和父亲说上半句话,他就要走,有点小失望。但他无力改变什么,只能看着父亲撸了撸自己的头发,叮咛了一句“乖乖听妈妈的话”,离开。
辰况回房取自己的外套,在新房里兜了一圈,转而看向一路跟着,一直沉默的佟蕾,这丫头,太安静了。
“我要走了!”
他说。
佟蕾点头。
“就这样好了?”
他挑了挑那刀子似的浓眉。
佟蕾不解的看他。
这时,他张开了双臂:
“抱一抱,好不好?”
灯光下,男人深深的睇着,向她展露着那宽广的胸怀,诱惑着她投入他怀里,感受他暖暖的拥抱。
她轻轻咬着唇,想到小时候,看到有些小朋友,欢快的奔进父亲那张开的怀抱时,是那么的欢喜。
那个时候,她心里无比艳羡,总会想,父爱到底是怎样一种滋味?
被父亲高高的抛起,接住,又是怎么一种惊险刺激的游戏?
可惜她感受不到。
在她的人生道路上,为她张开怀抱的人,只有哥哥佟庭烽。
对于她来说,哥哥亦兄亦父,所以,她无比的敬爱他。
后来,她长大了,哥哥再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无所避讳的的拥抱她,也不能随随便便睡到哥哥的床上……
哥哥说:“即便是兄妹,也要有个尺度。因为蕾蕾已经不是孩子……小女孩变大姑娘了……再不能像以前那样缠着哥哥撒娇了……”
她不乐意啊,说:“可我就想和哥哥睡一处,就想让哥哥抱我……”
哥哥笑,说:“会有那么一个男人,以另一种爱的方式,和你同床共枕,他会为你敞开怀抱,当你是宝,抱紧你,牵着你,走完一辈子……那个人,不是哥哥,而是你命里要嫁的那个男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感觉哥哥和她之间,横进了一道跨不过去的沟。
那条沟的名字,叫亲情。
那是一辈子可以依赖的感情,也是永远都拉不近的距离。
对于乔琛的喜欢,大约就是那种距离的转移。
因为他和哥哥一样的优秀,因为他偶尔的拥抱,让她感觉到了暖意。
因为他不是哥哥,是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异性,可以成为爱人——
对于爱情的憧憬,发生在懵懵懂懂的年纪,那时,她一点一点迷恋上了那个酷酷男子。
只是,他的怀抱,从来不为她敞开。
她的追逐,注定是一厢情愿。
至于顾惟,那个人不会张开手臂,让她抱,只会牵着她的手一起奔跑。
他年轻,给不了她那种父兄式的拥抱……
“怎么了?不愿意?”
面前,男人的低问,打破了她的回忆。
“不是!”
佟蕾奔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宽宽的背,厚厚的胸,有力的手臂,将她牢牢圈住,还有一个吻,盖在发顶上!
这个怀抱,有点似曾相识哦……
一个低低的声音从头顶传递过来:
“辰太太,你看上去挺瘦,摸上去有肉,抱上去就像一个小学生……”
这是调侃么?
她不
语。
“走了!”
他放开她,双手扶着她的脸,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深一睇,目光一闪。
“等一下!”
往外跨开两步之后,佟蕾张开双臂,拦了他的去路,一脸的欲言而止,眼里有殷殷之色。
“有事?”
辰况见她这么黏人,抬腕看看手表,不动声色的,问。
其实他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顾惟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要是完全无动于衷,那不符合她的个性。
他一直在观察她,倒是很希望她就这样一直沉默下去。有些情绪要是泄露出来,肯定会影响到他的心情。可要是不流露,一直闷在她心里,虽然他是看不到,可那根刺长在那里,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我……我……”
佟蕾低着头,吞吞吐吐,紧张的捋着耳后的短发,那只漂亮的耳朵,线条那么的优美,深深的烙在他的眼底。
她“我”了好一会儿,才把心里那句话表述清楚:
“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回去?”
“一起回去?”
他脸孔一下严肃起来,走近了一步打量,就像在研究一个犯罪份子,其实他只是想看清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对!”
“理由呢?之前的协议上说好的,你得在这里住上一个月。才七天,你就想毁约呀……”
一句话,堵得她无言以对!
唉!
是啊,答应的事,就不能随便反悔。
她顿时就像一只斗败的大公鸡,耷拉着脑袋,一脸的垂头丧气,让开了路:
“哦,那我不去了!”
还有二十三天!
熬一熬吧……
辰况见状伸手,将她的小脸抬起,那张本该笑容洋溢的脸孔,流露着几分愁怅,以及小委屈,让人心生怜惜。
他却故意视若无睹:
“好!另外,我得跟你说一件事:接下去这段日子,我可能回不来这里。工作太忙。等一个月时间到了,我让人来接你回琼城……”
这话,让佟蕾越发郁闷。
比起和辰家家人相处,她还是更愿意和辰况处一块儿。
他却要在之后的二十几天时间内将她扔在这里?
“我……我……我……”
她沮丧极了,很不甘心,
可她又不好反对。
协议是她同意签的。
她不能违约。
可想想时间那么久远,她觉得这“住牢”式的生活,结束之日,遥遥无期,自己这样过日子,也太悲摧了一点。
到底,她没有把心头的不满发泄出来,一句话,吞吐半天后,变成了这样:
“我知道了,你忙归忙,可要记得按时吃饭。”
她努力表现着作为妻子应该表现的对丈夫的关心。
辰况目不转睛的盯视了一眼,知道这不是她想表达的意思,却故意没道破,而点了点头:
“嗯!那我走了!你呢,去洗把脸,回头到前面和爸妈、爷爷奶奶他们吃饭去……”
“哎!”
她答应,情绪却一下跌入低谷。
园子外,明亮的天空一点一点被银灰所笼罩,西天最后一缕阳光照在他远去的宽背上。转了一个弯后,阳光还在,他却不见了。
她吐着一口气,回首是一室清冷和陌生。
说真的,她不喜欢独自待在这里。
可她又不得不逼着自己去适应。
这一刻,她心里上蹿下跳着一种情绪:不痛快——就好像被判了刑,不得不在牢里服刑,而只能空望着外头那一片广袤的天空叹息。
唉
……
她把自己扔在沙发里,抓了一个抱枕,将自己的脸给捂起来,整个人没半点精神。
隔了一会儿,佟蕾去洗了一把脸,沉沉吐出一口气,往外去。
幽静的园径上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出了院门,她看到婆婆急步在走过来。
“蕾蕾!”
“妈!”
她叫了一声。
“怎么不接电话?”
欧鸢看着心不在焉的她,问。
“啊?哦,手机,在充电……忘了拿……”她一摸口袋,说。
“子循在大门口,车要开了,他让你过去一趟……哦,对了,把你的包包和手机拿上……”
咦,他还没走吗?
“哦!这就去!”
佟蕾不明就里,但还是转身拿了自己的东西,往外去,
欧鸢在身后看着,蹙眉,可以确定这孩子这一身的低沉情绪,和顾惟越狱有关。
看样子,对于那个负她的前夫,这孩子多少还是有点旧情难忘的。
大门口,一辆黑色越野车等在那里。
佟蕾走近,后座门突然开了,里头传来辰况低低的说话声:
“上来!”
她瞅了瞅身后的欧鸢,跨了上去,看到辰况正在打电话,满口全是英文……
她不好意思打断,只能静静等着。
他却凑过身,越过她的膝盖,对车门外的母亲,叫道:
“妈,人,我带走了哈!有空我们会回来的!”
“嗯,路上小心!”
欧鸢挥手。
辰况把车门给关上,示意卢河开车。
车发动了起来!
佟蕾懵懵的坐的那里,感觉车子滑了出去,门卫正在放行,手放在额头,正向车内的人敬礼。
车子转了一个弯,驶出了辰家大门。
她忍不住叫住:
“你……你这是要把我带哪里去?”
一道西天的残霞,从车窗射进来,她看到车子很快上了大道,往西而去。
辰况看了一眼窗外飞驰而过的人~流、车流,说:
“不是想回琼城吗?一起回去。”
“真的呀!”
她的眼睛顿时一亮。
这丫头很容易因为一些小事情得到满足,而欢喜。
这种情绪,很直接,他看着,心不由得跟着柔软了起来。
“你不是已经在车里了吗?”
真是个傻丫头。
“可是……爷爷奶奶那边……”
“我打过招呼了……言姐会跟去琼城每天督促你调养身子。等吃完这个疗程的药,她再回来……”
佟蕾呆了呆,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时候去打得招呼,刚刚还拿协议压她呢……看他那意思,应该也是想让她留下陪他家人的,现在怎么就……
“那你刚才怎么没跟我说,我什么都没准备!”
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
“不用准备,那边什么都有……你的那些衣服,我都有让人从佟家搬回我们的家去了。该洗的洗了,该晒的晒了,什么都不缺。”
“哦!”
她点头,突然想到他怎么不声不响就把那些事全给做了?
看样子好像是有预谋的呀!
她不由得凑过去瞅这个男人:
“哎,不对呀,你是不是一早就打算这回过来把我带回去的呀?”
辰况伸手摸她头发:
“对啊,我本来就这么打算的。”
她急急的抱着头,救着自己的头发,嚷了起来
:
“那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逗你玩儿来了!”
他说。
她顿时无语:“逗我玩儿,很有意思吗?”
辰况一本正经的说:“没意思我干嘛逗你玩?”
佟蕾:“……”
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坏?
“嗯,让我猜猜,刚刚没跟出来,是不是躲在房里闹情绪来了?打电话还不接……既然情绪这么大,干嘛不跟我直说,傻不傻啊,你……”
他凑过脸,又捏了捏她的鼻子:
“以后,有什么意见,直接跟我提,你不好意思和长辈开口。我可以的。知道吗?”
这一刻,佟蕾又想瞪他又想咬他。
“你好可恶,既然把我看穿了,还这样捉弄我……我不理你了!”
她把头转了过去,捂着鼻子。
“生气了?”
脸,被他转了回去,手被捉走。
她的唇角却不由自觉的弯了起来,眼底铺开了一层掩饰不了的笑。那一笑,令整张脸都亮堂了起来。
“看在你救我脱离苦海的份上,我就不跟你斤斤计较了,但以后,不许再捉弄我了……”
辰况将她搂了过来,抱紧,一本正经的说:
“辰太太这么呆,我不捉弄你,捉弄谁去?”
这话,说得真是让人惊乍。
佟蕾顿时瞠目,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前座,卢河看着他们夫妻斗嘴,不由得莞然而笑——
这么多年以来,他可从来没见过司令这么闲情逸致的逗一个女孩过,实在让他感到惊讶……
之前,他以为司令娶这位佟小姐,仅仅是为了利益上的联盟,现在看来,好像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司令和太太在一起的时,很放松呢!
就这时,有电话进来,斗嘴不得不告一段落。
辰况一边接电话,一边打量她,这丫头脸上的神情一下变轻快了,他看着,微笑在心。
这一次过来,他的确准备把她带回去的。
因为他知道她待在家里无趣,只是她温驯的不表示。
这几天,他们分开两地,每一次她和他聊天,匆匆几句,都没表示她心里的情绪。
直到今天岳母打来电话,他才确定她真的是有苦说不出来。
可惜,这丫头虽然有归意,却被协议绊住了心。只晓得不快在心里,却不愿和他坦露心扉。
刚刚他为难她,只是想看看她会不会主动争取。
结果,被他用话一压,她就把心里的想法给缩了回去。宁可自己委屈,也不愿意吐露心声。和他很见外,很客气……
这种客气,实在不该出现在夫妻之间。
看来啊,想要走到丫头心里去,真得好好花上一点心思才能啊!
二
三小时之后,佟蕾出现在辰况的国家公寓别墅——玉景园21号。在飞机上,他们吃了晚餐,回到这边才晚上八点多,辰况将她先送回了他们的家去。
“洗个澡,先睡觉。我去去现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不要等我。有事打我电话,或是找警卫。电话在书桌的电话本上。”
这是辰况离开时说的话。
从一个陌生的环境来到另一个陌生的环境,唯一的不同是这里没有他的家人需要她去应付。
这里的一景一物,沾满男人身上浓郁的气息——无论她走在哪个角落,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这里和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有些许不同,线条变柔软很多,颜色也多了一点变化,不再冷硬死板。
床上用品不再是灰色调,而铺了一床很温馨的红色寝具……
房内还安置了一张可爱的布艺小榻,在窗前。
她在娘家最抱
着睡觉的小北极熊,不知何时也被带了过来,正安静的摆在床柜上。
东西两面是两间衣帽间。东边是他的。西边是她的,里头的衣裳一大半是学生装,有些是旧的,有些是全新的,还有一些是淑女装,也不知他什么时候给添置的,很符合她喜欢的风格。另有几件礼服,鞋子呢,清一色是平底的。
她取了睡裙洗澡,洗完澡,又泡茶喝。
等一壶茶下肚,时已到十二点,他依旧还没有回来。
她没有打电话,在迟疑了几分钟后,钻进了被子,忍耐着不去管那件事。
十二点半,佟蕾睡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听到太多有关顾惟的事,她居然梦到了他。一幕幕事关过去的画面,就如幻灯片一样的在脑海里回放了一遍。
小时候,他白白净净,还和她一起午睡。那时这个小男孩,很阳光温暖,整个人干净清澈。
元宵晚宴上,他风度翩翩,笑吟吟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观潮日,他将她抱起,躲开了灭顶之灾。
被劫日,她身陷险地,又是他破门而入,将她拯救,一次次加重了他在她心里的份量。
脱险后那一夜,她在他那边留宿,将自己变成了他的女人——他的吻,让她迷醉,失去反抗的力量。
结婚时,她笑靥如花,他在亲朋好朋面前拥吻她。那一~夜,他们成为了被人祝福的合法夫妻。
婚后,一日复一日,她沉醉在幸福里,嘴角边上,总会挂着甜甜的笑容。而他喜欢吻她带笑的唇,他说,她很让人着迷。
他的吻,总是无处不在。
他的吻,也令她沉沦。
睡梦里,她似又感觉到了他的吻……一点一点含住,进驻,一起共舞,夺走她的氧气,令她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她想摆脱他。
如今,她已经不是他的妻子,他却还这么吻她,实在不应该。
可他的吻,就是像富有魔力的一样,她想甩开,想踹开,结果呢,缠住了,脸孔也跟着***了起来。
“顾惟……”
不可以……
她叫着他的名字醒来,却看到是辰况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吻她,桔色的灯光,打在他脸上。
因为她这么一叫,那眼底热烈的光,陡然一冷,一深,一敛,收尽光芒。
他轻轻喘了一声,双手狠狠抹了一把脸,往边上坐了过去,望着天花板,也不知在想什么……
“辰……辰……辰大哥……你你你……你回来了?”
完蛋!
她头皮发麻。
她怎么在这个时候,叫了前夫的名字?
想解释,可怎么说?
这种事,越解释,越解释不清。
她急着坐了起来。
“嗯!刚回。我去洗澡!”
他站了起来,往浴室而去,似乎并没有将刚刚的事放心上。
佟蕾紧张的捂了捂被吻过的唇,很是不安,跟着起了床,追了几步,想叫住他,可是,她不知道要怎么去说……
十分钟后,她听到他出了洗浴间,可他并没有回房间,听那脚步声,似往露台去的。
她抓过自己最喜欢的那只小北极熊,往外跟去,透过亮着的小灯往外探看:男人倚在栏杆上,似乎是在喝酒,低着头,脸色沉沉的……
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想上去,走了几步,胆怯了,又转了回来,重新钻进被子,闭眼,睡觉,却碾转难眠。
他没有再进来。
至少在她醒着的时间里,他没有。
她想,他应该是生气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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