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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赫连敏敏又被慕氏压过一头?”赫连葳蕤打扮温婉,却是迥异于上回的冷艳疏离,眸光流转间透出娴雅。盘腿坐在赶赴赏花宴的轿辇中,正听得了消息的薛琴说起六殿下府上新鲜事。
“听齐氏院里小丫头说,这事儿起初正妃没应,后来晚些时候,六殿下特意过去一回,隔日大总管就寻了好些名家,说是请人描画图纸。”
赫连葳蕤眸子一沉。慕氏果真将六殿下哄得回回能让她如愿。那女人就凭着张狐媚子脸占尽宠爱。这点上,赫连葳蕤尤其不忿。
同样颜色殊丽,脑子灵便,为何她求而不得之事,慕氏却能坐享其成!
今日过后,两人都是皇子侧妃。同样位份,谁人能笑到最后,就她而言,早已是成竹在胸。
“待会儿在瑶华宫里机灵些,莫与人口舌。今日不过是再挑些侍妾庶妃之流,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看看就罢。”赫连葳蕤对皇子府入不了宗碟的位份极为不屑。宗政涵应诺之事,应当早已传达圣听。
“主子,宫门到了。奴婢省得。”
赫连葳蕤仔细整理一番裙摆,抚平褶皱,面上带着笑颜,缓步踏下轿辇。一路扶着薛琴,女人纤腰微步,远远望去,竟似仙姿玉色,笑润初妍。
那边赏花宴开得正好,莺莺燕燕,樱红柳翠,让主持甄选的皇贵妃很是费了番心神。
丹若苑里,慕夕瑶用完最后一筷蕙兰剃了刺的袖口鳕鱼,仍旧是意犹未尽。
“嬷嬷,这回小厨房得好好打赏。鳕鱼肉质嫩滑,鳕鱼肝益目养人。只可惜分量太少,不能经常食用。憾事啊……”慕夕瑶搁了碗筷,就着墨兰的手漱了口。净手间隙,还回身向赵嬷嬷感慨两句。
“主子净出难题。明知这鳕鱼稀罕,还在殿下面前屡屡提及。今日让您得了惦记许久的鱼宴,还嚷嚷着不足。老奴觉着,只闻着那汤味已是顶顶鲜美。”
袖口鳕鱼多生长在两朝东陆海湾,只巴掌大小。大魏唯一出产袖口鳕鱼之地,乃是南海清江渡口附近。这次主子得了七尾,已是殿下特意寻了怡亲王讨要,一路从南边儿运送过来。这会儿主子鱼是用得尽兴,那跟来的护送之人还得自个儿回去。
就这么兴师动众,只为送鳕鱼搏主子一笑,殿下用心,即便赵嬷嬷这旁观之人,也不由为之动容。
慕夕瑶看着周遭众人羡慕眼神,抬手借着绢帕捂嘴暗自撅了嘴巴。
六殿下何时不求回报真正大方过?大boss但凡给予“荣宠”,必然讨要回报。慕夕瑶自觉为了好吃好喝,变相支付的报酬,比boss用心只多不少。其中打情骂俏,推攘嬉闹,不足为外人道。
“若没记错,赏花宴应是快散了?”瞄瞄更漏,慕夕瑶一双眸子渐渐露了笑意。
“主子,您让卫统领暗中递到陈家的花笺,会不会送得太迟?只半日功夫,怕是准备得不尽人意。”墨兰弄不明白为何主子不提早给人送去,偏等着今早上才若无其事拿出一纸碧云春树。
“准备太充分,只会让人觉着刻意。要打动那位,不带点紧张惊惶,怎能消去对方疑心?”
元成帝暗卫眼睛可得放亮些,错过她精心准备的花样,那才叫人觉得可惜。
“让卫甄把第一波消息放出去。还有,别忘了今晚上那出……好戏。”慕夕瑶眸子晶亮,期待之色更浓。
先把利息给讨要回来,等她出了月子入宫请安,再叫宗政莹好生体会,必让她今后对“白莲花”刻骨铭心。
瑶华宫里,皇贵妃最后查阅手上名册,还未看到一半,便听门口高声唱诺元成帝御驾到了。
将名册放在近旁紫檀炕桌上,皇贵妃优雅起身,步步高华向宫门处迎去。
“臣妾见过皇上。”虽不及年轻女子身姿窈窕,却自带了成熟妇人特有风韵。
元成帝扶了她胳膊将人带起,两人携手进屋在暖阁坐下。
“这是爱妃给老八挑的屋里人?”瞥见摊开在桌案上的名录,元成帝随手拣起翻看开来。
“皇上将这差事交给臣妾,本是对臣妾的信任,却也让臣妾着实为难。此次诸位世家小姐中不乏出众之人,且远超两手之数。除了八殿下亲自求来的赫连家二小姐,其余女子都是臣妾看着给选了相较出挑的。臣妾自知眼拙,比不得皇上慧眼识珠。要不皇上给帮着瞧瞧,这些女子可还入眼,该不会辱没了八殿下身份?”
皇贵妃在宫中能高居附后位置,自然晓得怎么恭敬逢迎,说得再亲近谦和也不过是场面话,即便她挑得人选再合适不过,最终能定下的,还是眼前这位。
“爱妃亲自看过,朕信得过你。今日也累了,不若早些安置。名册誊抄一份,明日送御书房即可。”
大致看过名册,元成帝心里还算满意。除了老八亲自求的赫连家姑娘有些太过活跃,其余女子都还尚可。
前些日子太后宫里就因这女子热闹过一回,才不久老四家的和小四那丫头又因了她说了气话。这些事情元成帝透过眼线一清二楚。
好在只是个女人,存了攀龙附凤之心,老八应该掌控得住。许她个侧妃位,只不下旨赐婚,让皇贵妃下道懿旨,免了让老六家正室所出赫连氏处境尴尬。
元成帝记得清楚,赫连家出了两个能入宗碟的女儿,尊卑上自然要有个讲究。这两个女儿分在两处,赫连章不会轻易偏颇,这样的心腹大臣,更能让皇帝满意。
皇贵妃服侍元成帝更衣洗漱,心里总算松了口气。皇上这意思,应该是允了。只差明日将名册送去,最后落了印儿,几道圣旨下去,她这差事也算圆满。
此时安寝的两人,再如何也预料不到,明日一早,盛京却是有两件大事闹得沸沸扬扬。不仅让元成帝面色阴沉如墨,更是令皇贵妃放下的心神又不禁再次提了起来。
菽香馆中,宗政莹唤了两名清倌弹琴唱曲,看两人肤白秀美,四公主恨不能将他二人赎身后在别院里豢养起来。
越被跟前小倌诱惑,越对宗政霖恨之入骨。若不是被他拿了把柄,她也不会急急遣了人出去,其中最让她难以割舍的,莫过于一个长生班戏子,那语调腰身,宗政莹想起来就浑身酥麻。
回头再看两人清清淡淡的打扮,突然间就没了兴致,脑子里只余留那人风情百转的挑逗撩拨。往日情思涌上心头,如今光景却寂寥不堪。
“出去!”宗政莹自躺椅中坐起,一巴掌挥落桌上插瓶,里间花开正艳的兰州簇蝶瞬间被打得零落滴露,花蕊几番震颤,终是低下头去。
待两人狼狈逃出门去,宗政莹才恹恹跌落躺椅,在乱作一团的厢房中暗自黯然落寞。
“殿下。”门外乔装打扮过的公主府丫头小心翼翼探头望了望里间,只能窥得一地凌乱,锦屏上只映出女子姣好侧颜的剪影。方才那声喝退果然是主子发了火气,大丫头打了打哆嗦。
“菽香馆玉公子请见。”
公子是这里对管事的别称。菽香馆七公子,玉公子容貌最是秀丽,早让宗政莹垂涎三尺。可惜菽香馆明文立了规矩,凡公子,恕不接客,只出面迎送往来,让此间取乐之人,无论男女,俱是仰天长叹,恨极这菽香馆背后东家吊人胃口,太过精明。
“快请进来。”宗政莹一扫之前颓唐,起身绕过锦屏,才一见对面长身玉立,鲜衣华服之人,立刻入魔似的盯着对方猛瞧。
“公主殿下。”被人唤作玉公子的男人一脸白净,桃花眼微微上挑,挺直鼻梁下,唇瓣削薄。若不是那双眼睛太过妖媚,使得他阴柔太过,这男人合该是当下最受人追捧的美男子。
“玉哥儿。”宗政莹几步近前,伸手就欲拉扯对方衣袖。
“殿下,玉鴒此番前来,却是有要事告知。”微微侧步,轻易就避开女子亲近,桃花眼中似笑非笑,深褐色眼瞳光华惑人。
“玉哥儿难得与阿莹相见,怎地又是为了旁的事?”宗政莹懊恼。每每欲靠近这男人,总会被有意避让。可惜不能用强,否则这人早晚是她府上禁脔。
就不知菽香馆背后何人,这么些年来竟无人敢动。即便是她费力打探,也被人暗中警告,差点出了人命官司。
“方才玉鴒在大堂得见一人,只看背影,与驸马八分相似。”不欲与眼前女人纠缠,只一句话便惹了对方着恼。
“玉哥儿是说驸马?”宗政莹双目怒睁,难以置信。“那人现在何处?”
“爷,您轻着点儿,奴儿受不住。”
“乖些,让爷入了进去,好好爽利一回。”
“爷,你这般威猛,家里夫人真真好福气。奴儿恨不能跟了爷去。”
“呃,爷,您再快些。”
“还是阿莲知情识趣,家里那恶婆娘,母夜叉般死板人一个,与她一处,实在难受。”
屋里交欢声此起披伏,********只听得大门外站了许久的宗政莹目眦欲裂,手上护甲生生折断。
脑子里乱作一团,只不断回响的,却是男人粗重喘息与低声嘶吼。还有那句“死板人”,叫得她心肝剧痛,怒火攻心。
“杨国康!”砰一声巨响,宗政莹绯红马靴一脚踹开雅间大门,腰间长鞭不管不顾就朝锦榻上滚作一团之人呼啸而去。
“混账东西!胆敢勾引驸马,本宫今日定要让你千刀万剐!”
宗政莹一句暴喝,瞬间让整个喧嚣的菽香馆寂静下来。大堂里寻欢之人俱是怔愣,只刚才二楼那声呵斥,似提到“驸马”和……“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