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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陡坡下山,翻过这片林子就是。”我指着地图上的圆圈,很肯定地画定了目的地的位置。蒋书记惊叹说老猎户就是老猎户,他在月苗寨当了小半辈子书记,只知道有抚仙湖这么个地方,离月苗寨大概有半日的路程。怎么也没想到,我们按老木头所指的捷径,只花了两个钟头就赶到了目的地。此时是下午三四点钟,日头正浓,远处不断地有闪闪的波光,透过树林间的缝隙反射过来。
我想起阿铁叔和香菱,他们从大路追赶杨二皮,眼下说不定也正在抚仙湖地区,只是抚仙湖面积太大,冠中国深水型淡水湖之首,容积量达到数百亿立方米,想在这里碰面实属不易。这样一想我不禁犯愁,抚仙湖面积如此之巨大,我们上哪儿去找白眼翁。他要是万一住在湖中央的孤岛上,我们连涉水的筏子都没有,又该怎么办。蒋书记并不知道我在心烦什么,他见我皱眉,以为是旅途疲倦,索性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向我们介绍抚仙湖的由来。
“唐时懿宗年间,朝廷要攻打南诏,派湖南观察使蔡袭为经略使。这个蔡袭麾下有一文官叫樊绰,他收集了大量的南诏国资料,期间还曾经几番涉险,深入民间去调查南诏国情,后来仗打输了。樊绰一看没饭吃了,就开始著书立传,这其中有一本叫做《蛮书》的,就相当于是当时的云南地方志。他在书中称抚仙湖为大池。在后来的《澄江府志》里,有一篇也是讲抚仙湖的。‘量水川即唐书架水县,大池,抚仙湖也。’后称罗伽湖,据《明史·地理志》记载:澄江府‘北有罗藏山,南有抚仙湖,一名罗伽湖’。这个名字可能和宋元时南诏、大理段氏在澄江设罗伽部有关。‘抚仙湖’这三个字的由来,据说是根据一则神话而来:相传玉皇大帝有一天派了两名大仙下凡考察民情,估计主要就是看看百姓是不是都按时上香交供。这两位大仙一路上,边考察边游玩,甚是欢乐。他们来到滇中之后,看到一池碧水,波光粼粼,顿时就被吸引住了,觉得这地方比天上强多了。空气好无污染,最重要的是不用跟其他神仙挤房子住。顿时流连忘返,站在湖边上忘了年月。我们都知道,这个神仙是长生不老的,没有太强的时间观念。他们这一站就是千年,最后变为两块并肩搭手的巨石,永远留在了湖边。所以此地才会有抚仙湖一名。”
“唉,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挺长见识的。”胖子精神饱满地扛着长枪走在队伍最前边,“不过照古时对抚仙湖的描述,这里倒像一块好地方。我们要找的那个白老头既然选在这里跟天上的神仙一块儿隐居,那也算是懂风识水的大行家,好不快活。老胡,你不是懂风水吗,快来这里看看,到底水下有没有古墓?”
我说你怎么三句话离不开老本行,抚仙湖底下不太平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只是看湖面清澈如镜,四周山色祥和,山峦峰圆玉润实在不像是个能藏僵尸的地方。胖子说风水宝地怎么了,日久成精,话多成怪。那些个大墓皇陵哪个不是埋在风水眼上,还不是照样该闹什么闹什么。光咱们拍死的来算,即使没有一打,也够凑一路纵队了。我说抚仙湖底下就是埋了金山银山,跟咱们也没有半分关系,你还是死了心吧!
蒋书记听了我们的对话,很是惶恐,他含蓄地打听起我们几个的职业。shirley杨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上去。蒋书记没念过洋文,将名片翻来覆去研究了一下,指着背面的星条旗问:“怎么,几位是外商?”
面对蒋书记稍显期待的眼神,我不得不假正经了一回,给shirley杨编造了一个外籍开发商的身份,而我们几个则是她的顾问以及保镖。这话一说完,蒋书记顿时心花怒放,脸上的神情瞬间转了,乐呵呵地走上前来,要与我们几个一一握手。胖子搂住蒋书记的肩膀,一脚睬在石头上,抬手比画了一下:“看看这山色、这湖光,平白埋没了多浪费,浪费就是犯罪。我们杨总经理计划着,到时候,嘿,在这把地一圈,改成旅游景点,到时候再把路修一修,柏油马路直通昆明。你看那块地怎么样,我觉得好极了,盖一排大别墅,拉电线,树牌子······”
shirley杨趁着胖子跟蒋书记胡扯的时候将我拉到一边,她无奈地看着我,问:“你这样骗他有什么意思,我们现在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很有可能要扑空。到时候还拖累人家跟着我们白跑一趟。何必呢?”
“眼下咱们再急,白眼翁也不会自己跑出来。蒋书记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细。我这样说无非是给他一个盼头,再说了,星条旗的事我可一句都没骗他,是人家自己想当然了。”
“好了好了,我说一句,你顶十句。理由大把大把的。”shirley杨皱起眉头,环视四周,“地方到了,人没有。都怪我当时太冲动,如果再与土司周旋一会儿,说不定能套出更多的线索。起码把白眼翁的家庭住址问出来才是。”
“杀狼又不是个傻子,既然他这么害怕别人提及白眼翁,你问了也是白问。我看不如这样,先下河滩,看看这里的环境再作打算。”我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底里也知道靠这个破主意找人无异于瞎猫撞着死老鼠的概率,不靠谱。
“哎哎哎,那边的两个男女青年,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估计胖子是吹完了,此刻情绪高涨,真拿自己当大户了。“别磨叽啊!咱们下山去,老白不是还等着咱吗?”
我问胖子老白是谁,他瞪了我一眼,跑过来一勾肩,附耳道:“我跟蒋书记说,咱们要找的那个白老头,是shirley杨的外公,失散多年,今个是寻亲来了。”
“这你都敢编?”我想起搬山道人鹧鸪哨,顿时觉得天上要响雷了。
“我也就是那么信口一说,你看蒋书记的眼神是不是变了,是不是充满了对生活的渴望?一个穷乡僻壤里灌出来的小书记,不就是想做点业绩出来,不就是想改善乡亲们的生活?别的作假、捐款的事我可没骗他。这一路走过来,交通实在太欠了,刚听他说附近寨子里的孩子想读本书《雷锋的故事》,都得翻山越岭去江城,你说说来回不得三四天的路?都是祖国的花朵、国家的未来,听着多心疼啊!我琢磨着,等这趟回去就给汇点款过来,别的不说,石子路总要修的。当然了,要是能在抚仙湖底下摸到点什么东西,那就再好不过了,全捐了,一个子都不留。”
“你这觉悟是不是忒高了点?你把脸伸过来,给我掐一把。”
“滚蛋,你怎么能这样怀疑自己的阶级战友,我那颗火热的心,你有什么好质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