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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部分商户的装修不符合安全规定,消防部门来检查时要求重做,其中就有b叔这个充高子的柜台。他装修的工人,居然在接电时不按要求操作,为单纯节约时间而随意接上了。结果,在消防部门的通电实验中,居然有个开关冒火短路,让空气开关都跳闸了。
这也怪b叔,单纯为了节约资金,以马路上找了几个临时的工人,上了当。那几个临时工人的作派,以前倪师傅跟冬子说过,就是做事马虎。而且,b叔为了节约成本,只是跟别人谈个人工清包,把电路完全接好,只给别人六百元钱,从开线槽到挖洞到接线,人家电工只用两天就搞完了。
当时试验了一下,还算是正常,别人就收钱走人。而现在,在消防检查过程中出了事故,b叔居然找不到那个临时工了。没办法,只得重新做,几乎要把墙板拆开、地板撬开,重新走线,这功夫就大了。按这个进度,还得一周,才能够最后完工。因为b叔所在的柜台在一楼显眼位置,不可能不让它装好,留下一个破烂的摊子就开业。商场本来要罚款的,但考虑到b叔也是受害者,也是本地人,找了好多领导说情,罚款就算了。但商场开业,就被迫推迟到12月6号了。
以他的失误,造成了所有商户推迟开业,这事大家心里都有数。b叔天天来挤着笑脸,给人递烟送水果,再也装不了原来的酷了。
这段时间,装修高峰期已经进入尾声,该发的货都已经发了。如果今天还没有进货的业主,也就意味着,春节前不可能装完了。那得等到来年开春,才会开始。此时,店子虽然要守,但没什么新生意,冬子刚好进入一个比较无聊的时期。
前几天在网上提议的游戏比赛,还是以冬子的胜利而告终,所以,那100游戏币也没送出去。而李雯的到来,让冬子意识到,他的生日快到了。
冬子不太记自己的生日,以前有父母自动提醒。这是父母不在时,过的第一个生日,而提醒他的,居然是李雯。因为,他们是同一天生的。
当冬子骑着电动车送完最后一批货的时候,经过了李雯的蛋糕店,李雯把他叫住了。
“哎,后天怎么搞?”
这句话,让冬子愣了一下,他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明白了,后天是自己生日。冬子回应到:“你不是要送蛋糕的吗?”
“你从来没买过,凭什么要我送你?”
“说话不算数嗦,我不是会员吗?”
“大半年的会员,没消费过一次,你还好意思。”
“你不送就算了,小气!”冬子假装生气,结果被李雯一把从车上拉下来,冬子差点没站稳,这姑娘也太生猛了,大街上拉人。
进了店子,李雯问到:“仔细看一下,看中了哪款?”
她指着各色大蛋糕,问冬子。冬子只好问到:“你又要送我了?”
“哪个送你,我也要过生日嘛。我们共用一个蛋糕,连蜡烛的根数都是一样的,也不浪费,一事两得,咋样?”
这就是要一起过了,冬子知道,那一次,包括小简在一起喝酒时,李雯就提过这个话。自己当时没推,现在推辞,就不太合适了。只是问到:“你是为了节约吗?我发了奖金,买得起的。”
“我说过,我们可以一起过,你没反对,就当答应了的。当时小简也在,你啥意思?”
一听这话,冬子也就没顾忌了,因为如果小简参加的话,那就是兄弟聚会,就没有别人的闲话以及自己的多心了。于是说到:“那必须得小简参加吧。我们过生日,不可能没一个祝贺的噻。”
李雯一想这提议也有道理,她眼睛转了转,一个想法出来了。“我出了蛋糕,你怕得出点血,要不然,那是我一人的生日了。怎么样,舍得吧?”
“当然当然,吃饭算我的。”冬子觉得这个提议比较合理。
“吃了蛋糕,这么大,有肚子吃饭。不如,我们换个花样,我们去k歌,怎么样?我听说,有一家ktv,音响又好,档次又高,收费还便宜,就在武钢正门口对面,敢不敢请我?”
既然自己又吹自己发了奖金,又吹自己舍得,那就不得不答应了。当然,过生日是一方面,请小简也是冬子的愿望。更何况,这段时间,都是他与小简工作的空档期,正好可以坐下来聊聊。
见冬子同意了,李雯说到:“那我就定后天的位置,定了后,电话告诉你,你挑的蛋糕呢?要哪款?”
“你喜欢哪款就带哪款,我都行。”
“那我就挑最贵的,怎么样?”
“反正是你出钱,贵不贵的,你自己定。”
“那不呢,我蛋糕是点最贵的,要是到了ktv,我点最贵的果盘,你要认账。”
冬子只得点头,不知道她是来真的还是开玩笑,冬子出门骑车走了。
生日那天到了,因为黄姐与罗哥还有事,不来店子,所以早餐与午餐,都是冬子自己做来自己吃。冬子自己跟自己下了一碗面条,打了一个鸡蛋,算是给自己庆祝了个生日。
这是妈妈给她过生日的必须程序。原来冬子的父母在世时,在容城老家,平时都是父亲亲自下厨。只有在冬子生日那天,早餐是妈妈亲自做的,长寿面加鸡蛋,端在冬子面前。
冬子自己亲手做这东西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了自己孤身一人游荡在外,居然没有一个人在起床后,给自己一声“生日快乐”。母亲当年递给自己的长寿面是温暖的,而今年自己给自己做的面条,却满含酸意。冬子知道,自己并没有放醋,是自己心酸。
一根根的面条往嘴里送,却始终舍不得吃那个蛋。冬子想起在容城那些情景,仿佛如电影一般。
“妈,这个蛋你吃吧。”
“不呢,我冬子吃呢。蛋是圆的呢,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就是冬子给妈最好的东西呢。”
“妈,你为啥只给我下面呢?你自己咋吃呢?”
“冬子啊,你吃饱了,妈看着高兴,妈没吃都饱呢。妈身体不好,陪不了你一生呢。你如果老了,能够想起妈给你煮的面,妈就活在你心里了呢。你越长寿,妈就在你心里活得越长呢,你说是不是呢?”
“妈,我想你也要长寿,要多陪我些年。”
“是,妈努力活,冬子啊,你也要努力吃呢。”
冬子哭了出来,只流泪,没出声,喉咙向上咽,但努力地把那一根一根的面条,往里吞。
“妈,你这面里,也不放醋也不放辣椒,稍微放了点糖吧?”母亲做的长寿面,总有一点甜味。
“这是最简单的油盐面呢,冬子啊,妈如果不在了,你想起妈妈,想自己做面给自己吃,最简单了,啥都不要加,只加一勺白糖,就是妈妈的味道了。妈妈怕自己做复杂了,以后冬子自己做,做不出妈妈的味道呢。”
“那为什么要加糖呢?”这个味道,在南方就很独特了,因为南方人,面里是不加糖的。
“妈是北方人呢,河南人过来的。我的妈给我做的长寿面,也要加糖的。是希望我今后的生活甜呢。我加给你,也是这意思,要你今后生活得甜呢。妈没本事,不能给冬子钱,不能长冬子势,只有冬子吃糖时,想起妈妈的愿望就行了。妈妈的妈妈当年这样祝福我,我后来到容城,找到你爸爸,有了你,生活也就甜了。所以,这个糖是很灵验的,会保佑我们冬子的。”
冬子再也吃不下去了,喉咙太哽,闷了半天,再回来吃剩下的,面汤已冷,如同冬子的心情,如同那寒冷的天气。
冬子整个上午就在守店子,没一个客人来,如同那靠边的树叶落下,被清洁工无情地扫走,或者被北风吹到哪个角落,没人关心。
中午的时候,冬子知道要烧鱼了。在容城生日的中午与晚上,是爸爸的才艺展示了。他总要烧一条鱼,摆在桌子的正中间,让冬子尝第一口。说是年年有余,说是要跳龙门,说是顺水顺风,说是不怕风浪。
冬子今天中午,却只烧了一条鱼,没任何配菜。因为,他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但是,一个人面对一整条鱼,在这张大桌子上,显得如此的凄凉。
在容城时,爸爸总要介绍这个鱼的做法,但冬子并不爱听。爸爸做鱼每年都会有新花样,有清蒸的有红烧的,有干煸的有水煮的,有麻辣的有清淡的,有糖醋的有藤椒的。总之,他对鱼的做法与研究,总让冬子十几年的生日,尝到新花样。只是一样不变:是整条的。
“冬子,你尝了第一口,我们就开始了。一家人吃一条鱼,我们是团圆的意思,我们一家人再走几十年,不分开,所以鱼不分开,你说呢?”
“爸,你这穷讲究的,怎么有点迷信呢?”
“我给你讲做法,是科学,你不听噻。所以我就讲迷信,你看呢?”
当时冬子觉得,爸爸有点幽默。秀技术是很好的,何必搞那些说法。但今天,冬子想到那些话,再次流泪了。一家人,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散了呢?十几年吃的鱼,那好的喻意,怎么就没起作用呢?爸、妈,如果你们在天有灵,是不是也来看我吃鱼了呢?
只有一条鱼,饭都没有煮,冬子知道自己烧得没爸爸好,但是保留一整条的传统。因为,如果把鱼分开了,爸爸妈妈如果有灵看见,会伤心的。
那些故去的亲人,你们也许没有情感了。但是,活着的人,却停止不住对你们的想念。尤其,在冬子如今孤身一人的情况下,这种想念如一把刀子,穿透了他的心脏。
过了好久,冬子终于努力地回过神来,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毕竟,晚上,还是要高高兴兴地面对那两个朋友。
果然,下午四点多,李雯就打电话来了,问跟小简联系得怎么样。冬子早就跟小简联系过,说六点钟到那个ktv门口碰头。
冬子收拾了一下,换上了前几天新买的衣服,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唇上已经有胡须了,于是还刮了胡子。澡已经在下午洗过了,衬衣已经换过了,头发已经梳过了,冬子觉得自己的样子还说得过去,只是眼神里有一股掩饰不住的忧伤。他对着镜子努力地对自己笑了一下,忧伤仍然没有散去。
时间,是医治一切的良药,冬子拍了拍自己的脸,振作了一下,想些高兴的事情。
李雯打电话来,要冬子去她店子接她。冬子走过去,看见李雯穿了一身米色的羊毛呢外套,脖子上系着一根红蓝相间的围巾,头发也精心地盘过,显得有些气质了。冬子接过李雯手里的大蛋糕盒子,李雯在前面拦出租车。
那修身的毛呢中长外套,显得李雯的身材很好,很像于燕的样子,从背后看,冬子居然有一种亲切的冲动,想帮她整理一下,背后的带子,但忍住了。
出租车来了后,李雯非要跟冬子一起挤在后座,那个大蛋糕很占位置,富康的出租车后排本来就很挤,冬子努力把李雯的位置挪出来,问到:“你坐后面,哪个给钱呢?”
一般的规矩,车费大多数是坐副驾那个人给。所以,冬子才故意这样问的。“小气鬼,算了,车钱我出。看今天晚上,我不宰你一顿好的!”李雯边笑边说,冬子不以为意。
等车子到了那地方,冬子看到,小简已经在门口了。李雯已经订好了包间,三人一起就进入了包厢。这个包厢在二楼,据说三楼还有大包。而一楼,却是一个演艺吧。
这是一个综合性的娱乐场所。每到晚上八点左右,演艺吧就正式开演,冬子还没见过这种形式,李雯就介绍到,武汉这种演艺吧很多。武昌这边就有好些家。但在青山的,仅此一家。冬子听罗哥说过,这是著名狠人,军子开的场子。
当然,二楼三楼的包厢,面对一楼演艺吧,都是大玻璃窗子,如果你想到时候看,拉开窗帘就是了。里外还很隔音,如果你想听到一楼演出的声音,你可以按下那个音响开关,一楼演艺厅公开表演的节目,就听得清楚了。
冬子问李雯:“这样豪华的装饰,包厢费很贵吧?”
李雯湊到冬子耳朵边,低声地说到:“这种小包,最低消费六百,我已经付了。”
冬子不解地问:“不是我付钱吗?”
“如果要加食品饮料或者酒水,超出部分,你给,怎么样?”
冬子只好接受。冬子看到,下面一楼有可座上百人的散台,问到:“他们的最低消费多少呢?”
这话被小简听到了,他抢着说到:“这分位置,离那个t型舞台最近的台子,最低得三百,离得最远的,比如我们脚下的位置,一百二就够了。”
冬子算了一下账,下面散台如果爆满,一晚上的营业额也不过两万左右,请那么多演员湊成一吧晚会,工资成本就不少。更何况,那是最低消费,毕竟得出食品饮料成本。冬子问小简:“这消费也不高啊,成本也不低吧?”
虽然他听罗哥说过,军子开这个场子,主要是洗钱,赚多少并不在意。但毕竟日常运行的成本,还是要考虑的。
“你不晓得,最大的消费并不是台子费。而是点歌送花篮的费用。我们楼上的大包,都是来请客消费好面子的。也有过生日来点歌的。一首歌八百元,让演员唱一段。再给唱歌的演员赏一个花篮,一千元,一个晚上,这样的节目起码有十几个,对不对?更何况,楼下的消费都是来托气氛的。楼上的老板们斗起来要面子,会要主唱歌手来唱,那就得几千元起了。更何况,包厢的消费,肯定是很高的。所以,我劝你不要点外国洋酒,更不能把演员请来陪唱,那贵得咬人。”
李雯玩笑到:“剪子,你是行家啊,你搞过?”
“陪别人搞过,人家是老板,我只是扎个边子,我可舍不得。”
冬子问到:“洋酒最贵的,或者请演员到包厢陪唱的,多贵呢?”
“我不知道顶在哪里,就那一次的见识我知道。洋酒几千元一瓶,反正比茅台贵。味道也就怪怪的,喝不出个好来。至于陪唱的演员,有几个档次。过会你看得到,那伴舞的演员是最低档次,陪唱一首只需要两百元,她跟老板各分一百。如果是歌手陪唱,那就得一千元起,如果是主唱歌手陪唱,那就得两千元一首了。”
冬子吐了一下舌头,表示震惊。“我是不敢请那些人的,我穷。”
“还有一种,就是这里的专门陪唱的女生,如果需要,找领班,领班带一群人来,你看中哪个,就点哪个。陪一晚上唱,倒酒点歌都是她,只要六百元,分账也是,老板一半她一半,搞不搞?”
冬子笑到:“你如果需要,你可以点,我付钱。”
小简摆了摆手,对冬子说到:“没有李雯不会的歌,有她在,抵全部歌手。”
李雯伸出手来,对冬子说到:“好吧,我来陪,但你要给钱!”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六百元的最低消费上来了,一个水果拼盘,几碟子干果,瓜子开心果之类,再就是一桶爆米花,六瓶装一件的啤酒。这显然不够,冬子算了一下,这一堆东西,成本最多二百。
虽然李雯和小简说够了,可以开始了。但冬子觉得,大家都没吃晚饭,光靠蛋糕也不行。更何况,酒也太少了点。于是,冬子就再点了啤酒,一些牛肉干和糖果饮料,再按李雯的要求,点了一些鱼片。
服务员把东西送来后,就出去了。李雯要动手吹蛋糕了,小简制止了。“你们两个人过生日,服务的工作,得由我来。要不然,我就没意义了。”
点蜡烛关灯,唱生日歌,都是小简发起的,最后,冬子与李雯并排着一起,许了愿,小简用手机把整个过程录了下来,然后两人一起吹灭蜡烛,就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小简一个人鼓掌单薄了点,李雯看了看冬子,两一起,为自己的生日鼓起掌来。
李雯是个有心人,她拿了两个寿星皇冠,让两人都戴上,做完了仪式的全过程后,冬子想把它拿下来,因为,他总觉得有点傻。他在容城过生日时,也没戴过这个。
被小简按住了:“先不脱,先说,陈冬,请你解释一下,你刚才许愿的内容是什么?”他拿个话筒过来,音箱里的声音传出来,吓了大家一跳。
陈冬这人,要他编瞎话是不可能的,但是,内容是他的秘密,他当时不是在许愿,是在祷告:爸爸妈妈,你们放心,我的日子,很快乐,你看,还有朋友呢。
这话不能说,情绪倒调正常了,他突然站起来,提一瓶说到:“我们兄弟间,都在酒中。”
李雯一听这话,马上响应起来。因为,她的心思,也不想说出来。赶快提了一瓶酒,邀请小简作陪。小简的问话无疾而终,丢下话筒,提起了酒瓶,并且喊到:“吹了,敢不敢?”
年轻人提劲,就没有不敢的事。三个人咕咚咕咚地,真把那一瓶酒干完了。当然,这啤酒是500毫升的,如果是以前那种大瓶子,一口气灌下去,泡沫膨胀下,还真会让人倒不气来。
冬子知道,李雯的酒量,可能会给小简误会。上一次宵夜时,李雯的酒量,看起来很大,但小简不知道,她醉后的样子。冬子把杯子摆上,对小简说到:“酒很贵,慢慢喝,如果想多呆的话。”
李雯看了冬子一眼,明白他的意思。而小简拿着一把刀,要求李雯与冬子,手把手一起切蛋糕,这可让冬子有些为难。
直接手握着手,这种亲密的接触,冬子以前只是偶尔跟于燕这样做过。
李雯倒是主动接过那刀,一把拉过冬子的手,把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