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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潮湿的山洞之中,红色的火光不停的跳动着,将柳倾城俏丽的影子照到粗粝不平的石壁上,似调皮活泼的舞娘一般。
只是,眼下柳倾城的心情却不似身旁的火焰这般雀跃,重新见到欧阳璟她本该感到高兴的,可此刻欧阳璟躺在石榻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带给她的只有沉重与深切的担忧。
她深深吸了口气,缓缓矮下身来,将手掌放在欧阳璟的额头上,触手感觉很烫。
发烧了!
柳倾城急忙脱下身上的外衫,将干净的里衣撕下一角,然后跑到洞口利用雨水将布料淋湿,而后放在欧阳璟的额头上,希望能用物理方法为他降温退烧。
她坐在石榻边,紧握着欧阳璟的手掌,感觉到有些冰冷,还有丝细微的甚至无法察觉的颤抖,想来是因为高烧而引起的颤栗。
柳倾城想要俯下身用自己的体温去为欧阳璟带去一丝温暖,但垂眸一瞥她才看清楚欧阳璟胸前的绷带竟有暗红色的印迹逐渐晕染开来。
她心中一沉,尽量放轻手上的力气,为他轻轻揭去那染了血色的绷带,一块近乎腐烂状态的伤口令柳倾城倒抽了一口冷气。
柳眉紧蹙,柳倾城心疼的掉下了眼泪,转移开了视线,不忍再去看那触目惊心的画面。
她不敢想象,在欧阳璟失踪的这些日子里,他是如何坚强的支撑过来的,更不敢去想他究竟经历了多少如同此刻这般的生死挣扎。
看他在昏迷之中无比安静的睡眼,柳倾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疼惜,低低的哭出了声。
为了他,她总是如此不受控制,尤其是眼泪,在顷刻间便如决堤般翻涌而出。
“阿璟,你就是怕为了我担心才不肯现身的吗?”柳倾城趴在欧阳璟的身边,眼泪划过眼角最终掉落在身下的干草上,无声无息。
她将手臂小心翼翼的横在欧阳璟的身上,然后凑近些利用自己的体温为他取暖。
柳倾城担心自己会不小心压到他的伤口,甚至有些担心自己轻微的触碰与按压都会让他那弱到无法察觉的呼吸终止,所以她只能擎着力气,保持两人的肌肤有足够近的距离方便欧阳璟取暖,而又不会真的触碰到他的身体。
两人之间隔着稀薄的空气,热量在此间缓缓传递着,气氛却比以往任何一次肌肤相亲都要沉重的多。
柳倾城的啜泣声在山洞之中显得异常单薄,她紧盯着欧阳璟俊毅如常的侧脸,道:“方才你是不是就在山洞外傻傻的躲了起来?你向来都很聪明的,为何这次偏偏犯了糊涂?”
泪水被视线模糊了,柳倾城连忙眨眨眼睛,让泪水脱离眼眶,不想因为自己的软弱而错过欧阳璟的任何细微的面部表情反应。
想到可能是因为自己在山洞之中逗留太久,导致欧阳璟在雨中淋了太久,才导致胸前的伤口进一步恶化,柳倾城就感到无比自责。
可纵然她有再多的内疚,懂得再多的现代知识,无比希求欧阳璟能赶快好起来,但她只能在欧阳璟的身边束手无策。
柳倾城觉得自从与欧阳璟在一起之后,遇到所有困难危急关头,都是他挡在自己的身前抵挡着所有的苦难,而这份义无反顾不仅熔化了自己坚硬的外壳,更让自己变得对他逐渐依赖起来。
她享受着这份安全感与依赖感,但也同时发现自己比以前变得要脆弱许多。有时候,她担心自己配不上欧阳璟带给她的关爱,因为她更渴望并肩站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迎接重重苦难的洗礼。
本以为,性子变得尖利一些,倔强一些,隐忍一些,就相当于变得强大起来,就可以事事独当一面。
可直到欧阳璟身负重伤出现在她的面前,直到他悄无声息的离开,直到他奄奄一息的再次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柳倾城才明白她之前内心的纠结与挣扎根本都是无谓的逞强而已,在爱情之中分出所谓的强弱又有何意义。
不管是站在他身后做一个小鸟依人的女人,还是站在他身边做一个强势霸道的女人,重要的是两人可以平安幸福,不是吗?
她早已爱欧阳璟如生命,她宁愿牺牲所有来换回他的平安,哪怕用她的自尊,哪怕用她的性命。
柳倾城在内心不断祈祷着欧阳璟能够咬牙撑过这一难关,她愿意倾尽所有。
她紧握着欧阳璟的手,希望能以此方法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让他感受到自己对他的支持,蓦地掌心传来一丝细微的酥麻感,她立即止住了哭泣,两眼迸射出喜悦与兴奋的光芒!
他动了,他要醒过来了!
柳倾城倏然坐起身子,查看欧阳璟的面部表情,见他剑眉微微蹙起,苍白干涩的嘴唇间偶尔会逸出几声极其细微的呻吟,看起来很是痛苦,她的心再次揪了起来。
她将他额头上用来降温的布拿下来,准备拿到外面再去洗一洗弄凉一些,正好妙玲和月黛飞奔而来,两人的呼吸声都很粗重,显然是片刻没有停歇便赶过来了。
柳倾城擦去脸上的泪痕,拉着妙玲的手就往山洞里跑,声音里带着满满的都是希望:“妙玲你快看看,他刚刚手指动了一下,你医术最厉害,快去把他叫醒!”
妙玲听她的声音闷闷的,鼻音很重,似乎是刚刚哭过。
她认识柳倾城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难过的掉眼泪,她拍拍柳倾城的手,安慰道:“你先别急,我看看他的情况。”
说着,她将手搭在欧阳璟的手腕上仔细把脉,红色的眼瞳之中显露出几分沉重之色,她又翻开欧阳璟的眼皮看了几眼,然后松开手轻轻的叹了口气。
妙玲为人向来直爽,给人诊脉看病时说话更是直接,能医得好她会很得意的拍拍胸脯下保证,不能医也丝毫不考虑病人和家属的感受,直接扔下一句“可以准备棺材”就扬长而去,而像这种挂着沉重的脸色唉声叹气的反应,这是第一次。
见她面色如此凝重,柳倾城上前开口有些急切的问道:“如何了?”
妙玲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有些犹豫的看向一旁的月黛,似乎在用眼神无声的询问对方的意见。
柳倾城见到他们两个又在用眼神交流,想要对自己打哑谜,她向旁边迈了一步,直接切断了他们之间的目光交流,道:“你们别再瞒着我了,我要知道一切。”
说着,她看向石榻上痛苦的皱起眉头的欧阳璟,道:“我已经失陪那么久,怎么还能在这种时刻丢下他一个人痛苦?”
纵然她害怕听到坏消息,但是比起这个,一无所知更会令她感到惶恐与不安。
妙玲从她那双被泪水浸的格外湿润的眸子里看到了几许坚定的神色,而这两天欺瞒柳倾城的滋味也令她百般煎熬,既然今日被柳倾城撞破秘密,她想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了。
打定主意,妙玲牵住了柳倾城的手,道:“他的情况很糟糕,胸前的伤口本就很深,差点伤及心脉,再加上伤口一直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理,所以……”
期间,月黛一直在柳倾城的背后对妙玲挥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但妙玲却直接无视了他的劝阻,继续道:“他刚刚为了躲你又淋了雨,伤口的情势有些加重了,幸好这口气提起来了,要不然就连我也是无力回天。”
听她说的如此严重,柳倾城的心中感到一阵后怕,她害怕自己这是见到欧阳璟的最后一面,所以她这一时间有些庆幸欧阳璟的坚强。
只是,她心中还有诸多的疑问没有搞明白,她打断了妙玲的话,问道:“这样的伤他受过无数次,每次都撑过来了,更何况这次还有你这位神医在旁,为何会变成这样呢?”
妙玲闻言直摇头,道:“若只是这些,即便是十个欧阳璟我也能救得回来,可他的伤势远比你肉眼所见还要严重很多。”
柳倾城的眉头皱得更紧,她瞄了一眼欧阳璟胸口上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心中犹如万箭刺穿般疼痛。
眼泪有控制不住往下落的趋势,柳倾城连忙偏过头,看向妙玲问道:“如何严重?你仔细说来。”
妙玲扬起下巴指了指欧阳璟的胸口,重重叹了口气,道:“他这一刀的位置不偏不倚,力道也不轻不重,即便不能立即身亡,却也会让伤者承受异常大的痛苦。这也就算了,偏偏他中的那一刀上还涂着毒药,那毒液已经顺着血液入侵了他的五脏六腑,若非他内力深厚一直撑着,只怕早就在我遇到他之前便暴尸荒野了。”
“中毒?!”
柳倾城不可思议的转过头,借着山洞里的火光仔细打量了一番欧阳璟的神色,只见他面色虽然苍白,毫无血色可言,但却只能让她看出来这是因为失血过多、身体异常虚弱所引起的,并无半分中毒的迹象。
她紧咬着嘴唇又仔细打量了欧阳璟一番,仍是没有看出半分迹象,她转过头看向妙玲,又惊又怒的问道:“我怎么没有看出他中毒了?他所中之毒是何来历?后果有多严重?”
柳倾城心中急切,声音里也多了几分不可抑制的颤抖,她都无法想象欧阳璟失踪的这段时间究竟经历了哪些痛苦的煎熬,生死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