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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倾城跳下他的背,回身看了下身后变得开阔起来的山谷,又向前望了一眼依旧前行的队伍,神情变得有些疑惑。
在旁边跛着脚一颠一颠的宋毅,见她醒来,急忙凑过来搭腔道:“懒虫终于醒了,五里的硌脚山路,有人背着你走,真是令人眼红。可怜了我这个跛子,独自撑着走到了这里。”
听他话里带着一股酸意,显然是在报复昨日自己对他的百般嘲讽,柳倾城嫌弃的推开他的脑袋,伸出手臂揽住了欧阳璟的肩膀。
远黛之间透出点滴得意之色,她边搂着欧阳璟,边用手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她示威似的挑眉看着宋毅,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要是羡慕,就去找一个和他同样好的男人来背你,只不过可怜了还在奉天苦苦等候的小瑜,不知你竟为了偷懒生了断袖的心思。”
“你、你少胡说!”
宋毅梗着脖子,瞪大了眼睛盯着柳倾城得意的面色,却迟迟想不出该如何反击对方。
眼见着柳倾城眉宇间的捉弄之意越来越明显,宋毅最终没骨气的哼了一声,跛着脚一瘸一拐的跑到前面,和别的士兵作伴去了。
柳倾城松开手臂,转而悄悄勾住了欧阳璟的手指,轻声问道:“累不累?”
欧阳璟眼底晕染开甜蜜的笑意,他轻笑着握紧了她的手指,淡淡的应道:“没事。昨日走了那么久的路,你该多休息一会儿。”
一股暖意自她心底逐渐荡漾开来。说起苦累,欧阳璟昨日亦是行了数十里山路,晚上休整时也流露出几分倦意,但他还是会轻手轻脚的背起自己,尽量让自己能多睡一会儿。
这如何不令她动容?
两人相视而笑,挽着彼此的手,走在大军队伍的最后。
忽然,前方的队伍停住了脚步,在较为宽阔的山谷出口处迅速整齐列队,乱中有序,训练有素。
走在前面的宋毅转过身来,表情急切地冲他们两个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赶快到他身边站好。
柳倾城急忙走过去,轻声问道:“怎么了?难道已经到了吗?”
宋毅踮着脚向前张望了两眼,随即低下头来,生怕别人发现似的微弓着身子,解释道:“好像是到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晓得。”
“这里已然是山谷出口,前方不远大约就是裘川城了。”
仔细打量了一番周围的山谷地势,又借助身高和眼神的优势观察了前方的情况,欧阳璟来到他们两人身边,轻声道:“若待会儿真的要前去突袭,你们两个一定要老实待在后方,安全要紧。”
柳倾城没有吭声,反而是宋毅梗着脖子,异常坚决的说道:“我来这里是冲锋杀敌的,可不是做后备求保护的。”
还没等欧阳璟开口全说,只见前方从小树林里闪过一抹人影,跪在为首的宋青面前。
原来,那人是宋青早先被派去勘察敌情的探子,此刻回来想必是带了极为重要的消息。
欧阳璟眉头一皱,看着一眼身旁猫着身子生怕被发现的宋毅,他心思一沉,抬手拎住了对方的衣襟,然后他在柳倾城和宋毅诧异的目光中,将宋毅推出了队列。
宋毅猝不及防的被他一推,脚下不稳,重重的摔倒在地。
虽然有铠甲护身,但地上的碎石还是硌得他直想骂娘,他皱着眉头“哎呦”了几声,揉着被硌得生疼的屁股,刚想质问欧阳璟为何如此做,就见士兵纷纷让开一条道路,沉着脸的宋青正负手大步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他还没想着要让宋青发现自己的存在,下意识的转身捂脸想要逃跑,可还没等他站稳,宋青已经来到了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透过指缝偷偷瞄了一眼,宋毅的目光正撞上老爹的严厉眼神,他知道肯定是瞒不过去了,只能缓缓将捂住脸庞的手掌拿开,嬉笑道:“嘿嘿,爹,这么巧啊。”
“哼,少给我嬉皮笑脸的,你怎么会跟过来的?”宋青转而又瞪了一眼身后的士兵,厉声道:“昨日行军,为何没有人来告诉我小公子也在?!”
闻言,那些曾见过宋毅的士兵纷纷垂下头去,不敢应声。
宋毅怕他发现欧阳璟和柳倾城的身影,连忙上前对宋青说道:“爹,您不要怪他们,是我不准他们告诉您的。”
说着,他亲昵的勾住宋青的臂弯,以半拖拽的方式拉着他向着前方山谷出口的位置走去,边走边说道:“既然我已经来了,您就别撵我了,就让我历练一番。您赶紧处理要事,别为了我贻误军情。”
宋青沉着脸色甩开他的手,心中虽有千般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他冷冷瞪了一眼宋毅,见他脸上还挂着分外谄媚的笑容,心里的气愤瞬间消弭大半,最终他只是妥协似的沉声吩咐道:“从现在起,就乖乖跟在我身边,不准胡闹!”
听他竟是应允了自己的留下,宋毅心里满是兴奋之情,他连连点头表示明白,还回头对站在队伍最后面的欧阳璟做了个鬼脸。
欧阳璟见状,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而柳倾城却很是不解,她附在他的耳边轻声问道:“你方才为什么要故意把宋毅推出去?你想以此方法保护他?”
“这是其中之一,更重要的是,跟在宋青身边,他会了解到更多的情报消息,我们不至于一头雾水。”
欧阳璟轻声回答,同时握住了她的手,冲她微微一笑令她安心。
但柳倾城却并不觉得宋毅会如此聪明,体会到欧阳璟的良苦用心,她认为欧阳璟对宋毅寄予了太多的期望。
然而,她终究还是不太了解宋毅的为人。
宋毅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在欧阳璟将他推出队列的下一刻,他就明白了欧阳璟如此做的用意,他是要让自己到前方去探听消息,从而好让欧阳璟有出力的机会。
毕竟欧阳璟曾是威震八方的王朝第一战神,在打仗这方面,多听取一下他的建议,算不上坏事。
宋青走回到队伍前方,对仍然跪在地上的那人沉声说道:“无妨,只是误会而已,你继续讲来。”
那黑衣人闻言,微微颔首,抱拳道:“前方两里开外就是裘川城的西门,按照惯例,正午时分会有守城人交接换班,此时正是守备最为薄弱、军纪最为松散之时。”
“兵力大概有多少?”
“因西城门鲜少有人出入,而又面对荒僻山谷,所以仅有不到百人。”
闻言,宋青微微舒展开眉头,看来他所预想的没有错,果然选择迂回前进,是个正确的选择。
一直静静听着的宋毅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那城中的其他兵力分布情况呢?若是真的打起仗来,距离西城门最近的兵力在哪里?”
宋青听他问起如此关键的问题,眼中闪过一抹欣慰的神色,看来他这个平日里不学无术的小儿子,遇到关键时刻,还是颇识大体的。
那人犹疑的看了宋毅一眼,显然是不认得他的身份,但见到宋青没有开口表态,他便如实禀道:“裘川城共有四道城门,其中兵力最重的当属东城门和北城门,东城门是平日居民进出最为频繁的所在,出城不过数里便是一道平坦山坡,不宜军队大规模撤退。”
他顿了顿,仔细思索了一番裘川城的地形分布,继续道:“北城门外是一条较为宽阔平坦的道路,并且是连通裘川与浣月国都的重要道路,因此北城门的兵力也十分集中。”
宋青闻言点了点头,有些犯了难。
若是贸然攻城,只怕到时真的动起手来,这座四面环山的孤城就会变成人间地狱,退无可退,逃无可逃,而至今他仍没收到柳佑宰的任何消息,他有些怀疑这支三千人组成的冲锋营,只不过柳佑宰声东击西的幌子。
只听那名探子继续禀报道:“裘川城虽是浣月国第二大城,但其郡守裴之焕极其自负,仗着裘川四面环山作为天然屏障,声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这不过是他虚张声势罢了。”
宋毅抓住了他话里未说尽的意思,连忙问道:“你把话说清楚,何为虚张声势?”
“裴之焕对外宣称有三万大军驻守裘川城,可抵挡数十万敌人攻城,然而据小人所悉,裘川城的实际兵力,不过在万人以内。”
“此言当真?”宋毅惊愕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那名探子。
探子立即拱了拱手,沉声道:“小人在裘川军中负责发放物资粮饷,自然知晓城内的真实兵力,不敢胡言诓骗大人。”
宋毅还想开口追问,却被宋青打断了话。
“好了,这些事本官已然了解,你速速回奉天去吧,这段时间莫要再到浣月国来了。”宋青摆了摆手,眉头微微蹙起,他在思考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探子闻言有些愕然,竟一时跪地不起,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看了一眼那些整装待发的士兵,他已经了解,马上就要有一场激烈的战事爆发,他也再没有留在裘川城的必要。
他对着宋青深深叩了一首,算作辞别之礼,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幽僻的峡谷,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沉思片刻,宋青尽量压低声音对着众人说道:“原地休息待命,午时三刻,准备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