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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时有个尊崇的姓称做“师”。这个姓氏取自乐官之名如晋国的师旷、鲁国的师乙、郑国的师融都是乐师且是百年罕逢的音律名家。流风所及举世雅好乐音的风流文士皆改姓“师”师姓便如乐神地位崇荣。
说完了倍极尊荣的“师”姓再说个姓氏称作“帅”大元帅的“帅”、帅金藤的“帅”。
帅姓还真是少见。从小到大帅金藤从没见过和自己同姓的。李皇爷、王老板张贩子、刘二哥再加上个陈大帅这五家人之多半满天下。相形之下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帅金藤都盼自己能有这么个威风八面的姓儿大元“帅”么。
虽说姓氏威风其实帅金藤心里明白他很厌恶大元帅。
憎恶之心其来有自这段典故得从“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句话说起。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坏人叫做司马昭生了个坏儿子叫做司马炎!做了龙椅之后叫做“晋武帝”。这个晋武帝很孝顺虽然篡了位!却还知道是阿爹的功劳便急急追赠了帝号。后来想想光凭爹爹一个人的阴谋也不能成事伯父拼了大半生不好抹灭他篡位的功绩于是也尊之为皇帝称作“晋景帝”。
事情闹出来了这日来了个倒楣鬼尚书!罢巧不巧上了奏章皇帝一看署名赫然见到了“师昺”两个字龙颜大怒之下将这师老儿唤到了龙庭厉声道:“师爱卿!朕想借你的头一用!”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师昺泪如雨下此人大有祖宗遗风当下便如竹林七贤般哼了几哼算是替自己奏起哀歌。皇帝皱起龙眉道:“别忙着哭你脑袋都要给人摘了难道不想知道自己为何惹祸么?”师昺垂泪道:“臣一向愚鲁叩请圣天子赐教。”
“师爱卿………”皇帝幽幽叹息“你的姓名不好。”
“这……臣的姓名不好……”师昺急急思量霎时一拍双手!颤声道:“可是这个昺字么?臣办事不力日日拿大丙……”
“去管你甲乙丙朕烦恼的是你这个师字。”
师昺惊疑不定慌道:“圣上是嫌臣师心自用、师出无名、师其故智不求长进所以要砍臣的头?”
“你扯远了。”皇帝哈哈大笑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师昺的脑门:“知道朕的伯父叫做什么名字么?”
师昺恍然大悟方知缘故喃喃便道:“圣上的伯父是……是司马……司马……”那个“师”字还没说出已听得龙鼻喷出两道重重的龙吟当场震得师昺魂飞魄散。
没法子帝名庙号须回避“司马师”当上晋景帝师字便成一家专用李世民做天子观世音还得改名做观音。连神明都要回避了何况是你凡夫俗子小老师?可怜师昺泪眼汪汪!虽然留了脑袋下来姓却给砍头了。为了这件事!日后史家留了这么一段记载下来:晋有尚书师昺避晋讳改为帅氏。
“**的大人物永远都是这个德行。”数百年后少了一撇的帅金藤喃喃自语“怎么不叫司马龟那就碍不着别人了。”
帅金藤解开裤档如祖先般唉声叹气热腾腾的尿水淋下把树下的积雪浇出个一尺二寸的深坑。他打了几个寒噤朝手上喝了呵暖气跟着又拉起了裤档系紧裤带。
解手过后舒坦许多帅金藤戴回了面罩从黑暗的深林走将出来。
雪花飞舞树影随风飘飘冬日寒夜里通天古木遮蔽了点点星光四下更显得昏暗了。
沙沙……啾啾……深林不知处好似聚集了大批魔鸟王维诗曰:“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这片树林总是阴森森地让人背脊凉。
不过便算有鬼怕得也该是别人不是他帅金藤。通身黑衣头戴黑面罩除了一对锐利的眼神外人什么都瞧不见。说来他才是旁人眼中的恶鬼。
恶鬼夜游帅金藤惯常在这片深林里巡视半夜在森林里遇上他算是触大霉。遇上乡民男女来这儿亲热他便咿咿啊啊地作祟吓得小男小女落荒而逃。森林鬼魂憧僮消息传开乡民绘声绘影!包是让人不得不信。
夜半装鬼倒不是穷极无聊而是别有居心。帅金藤是个武功高手他精于拳脚轻功尤其练有不少暗器技艺长程火枪、甩手袖箭亦为所长。他看了看手里的“六血铁筝”这种家传兵器比真物略小一些两面锋锐可用于近距搏斗琴弦则以血蚕丝掺和铜线制成随时飞射而出。这只铁筝弹出来的声音极为悦耳往往是“啊呀”、“呜呼”这样的声响他练武多年自也听得习惯。
帅金藤叹了口气。好像姓氏那一撇给摘掉后师家人便成了这个模样连祖宗十八代的姓氏都保不住人生索然无味还求什么荣耀呢?索性干得彻底些。奏乐还是杀人并无不同都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已何况在俗人百姓眼中杀人的还比弹琴的威风些。
“君临天下!”寒夜里忽然有人拦路一柄寒刀霸在眼前。帅金藤倒也没吓得跳起来他转过头去望向一名黑衣蒙面人答出了暗号:“一世辛劳。”那蒙面人拱手躬身当即退开。
君临天下未必要一世辛劳投对胎了也行说来这两句话不过是个岗哨切口专来辨识身分。帅金藤按着上头的交代早午晚各打开一次密册召集下属更换切口虽说烦琐不堪但“客栈”的规矩便是如此帅金藤镇守此地从来不敢怠慢。
寒风雪夜树林里外巡逻了一遍附近全无异状。一众黑衣下属也和自己一般兢兢业业纵使冷得抖人人还是精神抖擞寒夜轮班职守夏日岗哨曝晒大家都很认份努力熬着十年期限。
“第十年了………”喃喃自语问一路向前行去连过十来处岗哨远处现出了一座大炉。这便是名震遐迩的“洪武天炉”。
调派长洲已到最后一年。无论如何惨无人道辛苦的日子总算要熬过了。再过一个月他就可以扔掉血琵琶改拿真琵琶回家与妻小欢聚围炉。至于这座可恨的鬼炉子轮谁来围那可不关他的事了。
天炉四周绕了一圈十年荒废天炉除了越来越朽烂实在瞧不出当年风光。倒是邻近栽植的树木益茂密那才有了点生气。他向天炉行近眼里瞧去黑暗中隐隐坐着六个人前三后三乍然现出倒也让自己吃了一惊。
四下一片黑暗对这六个人的视野却无分毫妨害他们全是瞎子。称作“镇墓兽”乃是“客栈”里精心挑出的好手专来镇守炉门。这些人眼睛瞧不见听力却精湛无匹六人或听远、或听细各有所司互补不足。尤其睡觉时眼皮闭得起耳孔关不起时时都能提防戒备远比明眼人更加可靠。
不过本领越大下场越惨这几人任重道远管他狂风暴雨还是大雪纷飞他们都不能离开洪炉十尺连吃喝拉撒都在一旁完事每回帅金藤看了总是摇头叹息一阵。
“算你们倒楣了瞎子老兄……”帅金藤行向炉门只是他既不打暗号也未说话招呼只是一言不。这是上头订下的规矩七人之间彼此不准交谈帅金藤自也不敢违背他偷眼去看众瞎子只见他们扬起脸来深深吐纳各人或手拿木鱼或端持法器只在侧耳倾听探查自己的脚步呼吸以来辨别身分。
帅金藤自也有些愁要是那六人误认自己忽尔下手出招那可难办了。这六人的功夫很是玄妙单打独斗没一人能在自己手下走过十招。可一日联手攻击便会动一套阵法据说此阵精奥微妙乃是“大掌柜”创制的便十个自己也挡不过一招听上头说这六个怪物为了练这套险峻无匹的阵法还不惜刺瞎双眼方得阵随意转、心念相通的境界。说来着实骇人听闻。
“大人物就是这样谁也信不过!唉!”师金藤微微耸肩低叹摇头。彼此间不能交谈彼此间相互克制这是为什么呢?在外人看来找这六人守阵便已足够何必再找个帅金藤过来?只是真正详熟朝廷事的都该明白“上头”的用心他们在防备自己人。
单独一人叛变容易众人齐心协力则难。一旦六只“镇墓兽”生出异心只要帅金藤能离间一人瓦解阵法便能逐一击破。反之倘若监守自盗的是帅金藤六只镇墓兽合力出手自也能将他剪除。总而言之七人间不准交谈彼此制衡、相互干预谁都不敢贸然叛变。
强弱随时易势更易确保忠诚。上头的人不要下面有“大哥”!也不要下头每天相互争打他们要“乱中有序”。唯有听上命方能留小命。帅金藤轻轻叹息反正自己绝无2心上面的人要怎么整治自己一切随他去。
想着想六只镇墓兽已然垂下脸面各自打坐想来认出了自己。帅金藤放下心来便从炉口行了进去。炉门很大倒也不必弯腰只是炉心便在眼前自须加倍谨慎。
面前一片黑暗帅金藤留意脚步口中默默计数。
一二三跳。嗖嗖两声锐响传过大批寒刀利刃从走道刺来身前身后上下左右全是飞舞寒光。帅金藤闭上双眼!如舞蹈般向前行进却在间不容之间躲开机关。四五六停。他忽地凝步不动一道栅栏由天坠降距鼻端前不到一寸轰然摔落在地。
这就是炉心关卡除了帅金藤与“上头的人”无人知晓如何进来。
帅金藤嘘了口长气一切完好唯独栅栏慢了点机簧老旧恐怕得换上新的。
推开密墙拉动了绞绳将栅栏稍稍升起跟着矮身爬了进去。这里就是炉心了帅金藤打亮了火折察看自己十年来的艰苦宿命。
那是一大块黑布罩在棺材也似的东西上头。
若说彩霞凤冠是新娘的盖头这块黑布无疑是恶魔的法冠把可怖骇人的鬼脸隐藏起来。
幽暗的火折照下面前的阴森让人不自觉地怕。帅金藤虽不曾揭开黑布但他心里明白黑布下的东西是魔王的权杖也是足以抗衡朝廷的法器。四个字……
业火魔刀!
魔物出土以来便给“客栈”盯上了随着客栈日益壮大十年下来这东西也守护得如同铜墙铁壁。无人知晓世间有这玩意儿。他们不只要守住魔物还要严防消息走漏先是栽种树林再来装鬼吓人所有从事者一率不准与家人联系便如开凿帝王陵寝的苦工一切低调?绝不泄密。可怜帅金藤为了看守这东西由壮年入老年人生全耗在那个吩咐上头。
“唯机密恒为机密方保朝权于不坠。”北京的大人物这样交代自己。“大家辛苦了。”
十年不得返家孩子是否长大也不知晓妻子是否守贞也不知晓长年陪伴自己的只有寒风冷月以及这样苦中作乐的三个字:“辛苦了……”
恨……我要杀……杀死……杀光……
帅金藤热泪盈眶双手紧紧握拳便在此时黑布下的魔物似在低吼什么彷佛在呼应自己的悲愤。帅金藤呼呼喘息他想一鼓做气冲上前去拔出魔刀从此成为一代天骄……
后背撞在墙上帅金藤掩面喘气每回都会这样只要靠近魔刀即便胆小如鼠的自己也会突生热血整整十年帅金藤不只一次想掀开黑布瞧瞧“魔刀”的真实模样他想明白这柄与“神剑”一母所生的“魔刀”究竟有什么神通法力……他更想弄明白“上头”的用心何以他们忌惮这柄刀却只派重兵看守却不下手毁去……
“管他的……我只是个小人物……”帅金藤有脑子、没胆子正是“上头”最疼的宝贝。他叹了口气臂膀上的烙印可以成就他也能毁去他。“师”字头上已经少了一撇想得太多难免“帅”字脑门再来一刀。
擦抹了泪水汗水查过了炉内便又退了出去。今晚已经巡了第六回可以稍稍歇息了。
沿着原路走了回去忽然之间赫见雪地里自己的足迹有些奇怪。好似比寻常深了六分。帅金藤眨了眨眼蹲身望地赶忙拿出铁尺来量。
帅金藤是个毫不爽利的小气之徒素来怨天尤人心中每多埋怨似他这般人为人必量窄处事必计较不过也是为了他锱铢必较眼里不容沙“上头的人”才会派他过来。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反过身去留意自己的足迹。
帅金藤趴地察看细目瞧了瞧忽然咦了一声赫见自己每一步脚印中都还有着一处较小的印记那踏痕轻缓直似无迹可循他揉了揉眼赶忙朝树林望去惊见林中另有一行淡淡的脚樱这行印子极缓极微一路从林间穿出与自己的脚印会合之后便消失无踪朝炉门而去。天边雪花降落只要自己再迟片刻这道印子便要给掩去了。
大事不妙一切线索看来这意味着……
有人跟在自己背后!
老天爷!自己武功高强六只“镇墓兽”听力过人能够亦步亦趋守在自己背后的人那是什么样的轻功?他吞了口唾沫急忙转过身去正要去喊下属赫然间却是停住了。
面前站着一人这人与自己一样并无五官面孔。只是不同于黑面罩那是张人皮面具。
籍着星光去看这人身形瘦削腰间悬挂一柄长剑身穿青袍夜色里看来如同僵尸。
帅金藤全身抖对方若要杀他适才至少有一千个机会下手。电光雷闪之中帅金藤也已拟定了对策他缓缓摸上腰间扣装“六血铁筝”的机关正要提声狂叫向属下示警那身影迅即探手扣住自己的脉门跟着身影向后轻飘将他带入了炉门。
飕飕……走道间的机关接连动那人全数闪过好似还行有余力。看这人一路跟在自己背后如影随形所有布置机密全被此人掌握了。
两人来到了炉心彼此面面相觑帅金藤惊恐不已他压低了嗓子问道:“你……你想杀我?”那人轻轻笑了笑面具下的目光从容不迫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帅金藤嘶哑喘息斜目朝棺材也似的大黑布瞄去。他虽然没有说话但这一眼已道尽了一切。那人淡淡一笑道:“谁说我要劫刀的?帅先生您会说出这话十之**没瞧过那柄刀。我说得对么?”帅金藤咦了一声正诧异间黑布轰然而落十年来隐藏的魔物陡地现身占满了自己整个视线。
魔王的法器就在自己面前帅金藤全身震动耳中嗡嗡大响拿着血筝的双手不住摇晃。听那身影含笑道:“为何你们大掌柜不毁掉这柄刀我也拿不走这柄刀。这下你懂了吧?”
倘若魔王降临此地亲手取回宿命中的法器……帅金藤缓缓点头目光极见悲怨。
十年镇守期限将过熬了三千多个日子却是这样的下场等在面前。魔刀出土的刹那自己与那两百名属下一个也不能活全数要成为祭品。
“你别怕。我家总帅不在此地。”人皮面具下的声音平平淡淡:“我今夜不会杀你也不会硬闯门口那六道阵我只是来瞧瞧你们的布置看过便走。”
“为……为何……放过我?”帅金藤有些愕然。
“为了大家着想。”那身影淡淡地道:“杀了你你们的防备必然转紧除了饶上一条性命我又有什么好处?好容易十年换防期限将过咱俩打个商量我不动你让你平安交差你也当我没来过此地好么?”帅金藤牙关抖他知道对方在引诱自己慌声道:“你……你要我蒙混过去……”
那身影微笑道:“何必用这两个字儿?你们客栈的人全是心狠手辣之辈你把消息往上报除了证明自己是个废人惹得满门遭殃又有什么好处?不如你现下安安静静地闭嘴省得为自己惹麻烦………”
这人好阴险……帅金藤脑中不住推想霎时心下一醒已然知道这人的来历眼前敌人以轻功、快剑、智计三样绝活闻名于世他如果暴起动手自己一招之内便会死。
来者不善对方夤夜来此果是有备而来。倘若自己瞒住了消息上头不知防备明日强敌便会率军过来全力抢夺这柄刀。可是……可是自己若要往上报此番看守不力上头一定会重惩自己师字砍了一撇成了帅字帅字再去一撇那会是什么字呢?帅金藤嘴角苦:心中出现了一个“溜”字。
那嗓音含笑道:“帅兄行事帅气些。你过完年后便要交差到时魔刀被夺又不关你的事儿你却是怕什么呢?”
帅金藤犹豫不决他放下了兵器低声道:“朋友…我很想答应你…可是…可是我…我是…”霎时双手按上琴弦厉声道:“镇国铁卫!”
霹雳般地喊声破空响起铁筝的琴弦也全数飞出帅金藤情知必死仍是奋力出手一击。
青衣人淡淡一叹伸手按上了剑柄。帅金藤没有选择前有狼、后有虎两样东西都让他恐惧可他深信一件事对方纵使可怕却不会比“大掌柜”更可怕世间没有比“大掌柜”更可怕的东西……
刷地一声面前精光闪耀长剑离鞘而出人影闪动之中宛若鬼魅欺来这是天下最可怕的人剑合一剑中藏招招中含剑血琵琶在此人面前不过是孩儿的童玩。无所谓“投店”之时便知此生不能“退房”这便是“客栈”的规炬。此刻自己惨死还能挣个“壮烈成仁”的美名但若投降敌人东窗事满门都要死。
铛地一声刺响耳边传来了天籁帅金藤惊喜交加凝目去望只见黄金指环闪耀生辉面前挺来一柄剑寒气森森中有人替他挡住了杀招。
“四帐房”来了。虽然那人掩住了面貌但看那冰凉的目光还是一望即知身分。
“金凌霜……”青衣身影含笑道:“几年不见你武功大进了。”
黄金手指冷冷回话:“退回去告诉你家总帅他没有分毫胜算。”
寒气弥漫大批杀招闪过兵刃交击声不绝于耳寒气内劲四下弥漫帅金藤只能勉力向后闪躲提劲护住自己的元气以免被两大高手的绝招波及。
砰地一响青衣身影借势向后一纵已然飘渺远遁洪武天炉出事魔刀消息若要传出自己十个头也不够杀帅金藤拿着血琵琶第一个飞奔追出口中怒喊道:“来人啊!追贼子啊!”
来到了树林外正要冲入忽然手臂一紧却是给人拉住了。帅金藤回头一看眼前却是上司看他眼神凝重虽无一句言语却在示意自己莫要过去。帅金藤面露不解喃喃地道:“四当家……点子孤身一人咱们未必便输您……您为何不让我追?!”
黄金手指定向夜空静静地道:“不必了。”
“不必了?”帅金藤满心雾水正疑惑间树林里传来阵阵声响似有什么野兽正待穿墙而出那声响啪啦啦地阵阵不休世间绝无野兽能出这般怪声那是亟欲现身的魔王么?帅金藤满心惊骇率着下属望后退却。只有四帐房一人孤身在前双手抱胸凝视着林间。
枯叶半空飞洒赫见巨大白影幔住了夜空。巨大白影分散开来化作无数细小影子一一振翅向空。霎时四散飞去。
不是妖魔那是鸽子。树林里藏着一座巨大鸽笼数以百计的鸽影翱翔天际其中一只却是为天下带来动荡讯息的信差。
师金藤牙关颤办事不力必受重罚他自知小命将休两腿竟是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纵使灌进全身内力也还是止不住颤动。
“二十三……”背后传来呼唤喊出了自己的身分天下是一座大客栈百姓是房客老板是皇上总管权事的叫做大掌柜他有六个收钱的帐房另有无数跑堂眼前这人便是其中之一而帅金藤则是他们手下的跑腿伙计座次二十三。
连个姓名都没有的帅金藤回身跪倒哽咽道:“小的在。”
指头穿上黄金指环出神圣的光芒在帅金藤眼前骄傲地亮。它说话了。
“当初投店时你说过要替朝廷除灭烦恼还记得那是什么吗?”
“记得……”帅金藤解下了面罩露出汪汪泪眼他学着老祖宗哼了几哼哀歌向指头叩下拜。低声回话:“围堵勇剑看守魔刀遮蔽圣光。”
“结果呢?”手指头幽幽叹气。帅金藤全身抖忽然间拿起血筝铜线动便往自己喉咙射去。自我了断一途在客栈里算是至高极乐三两下把气咽下便能去西天极乐报到还可以为儿孙留个忠烈待遇添衣买房还有点便宜可捡。
为人父为人夫死而后已。
正要以钢弦自裁黄金手指说话了一个“慢”字响起当地一声长剑向地剑尖已然点中钢丝牢牢按压在地。这钢丝何等细小对方却以一点剑尖将之阻住足见眼力剑法均达第一流境界。帅金藤大感骇然复又惊惧哑声道:“四帐房……恳请您网开一面让我以极乐之刑自己了断!”
帅金藤满头冷汗对方却只淡淡一笑没有回话蓦然间吱地一声锐响四帐房撮唇做哨。哨音辗转上天久久不灭空中传来呼啸一只形凶貌恶的猛禽翱翔盘旋吓得帅金藤放声大哭。“活天葬”乃是天下酷刑!他抱住了上司的腿喊道:“不要!不要!”
黄金手指抚摸雄鹰淡淡地道:“你别怕要不要退房不是我俩说了算。”
“是除了大掌柜……”大人物就是天、就是神。不管刮风下雨、天寒天暖想要什么就是什么说你是谁你便是谁。帅金藤哽咽道:“没人可以让我……退房…………”
黄金手指没有理他只从飞鹰脚爪除下竹筒黄金手指取出字条低头读着引火烧了。帅金藤不知一会儿有什么惨祸彷佛等候放榜的贡生满脑子胡思乱想一颗心怦怦跳着。
这条命值得万两白银还是两个铜钱片刻便知分晓。
耳中传来让人头皮麻的声音:“报你个消息二十三……”师金藤牙关颤抖喀喀呜了呜耳中听道:“咱们要解决第一个烦恼。”帅金藤呼出了恐惧的长气:“您……您是说三达剑……”
“没错……”黄金手指语气平淡:“天下第一的传人修炼到什么地步能否勇斩天罡咱们很快就可以知道。”
“呵呵那真是太好了……”去你妈的管你谁是谁老子哪来空闲理你谁是谁?师金藤假意陪笑心中咒骂赶忙问自己的命运:“四当家……那小人……小人……”
“你还有点用处。”
有用处了!有用的人不是废料废料便不会被扫地出门帅金藤的身价大幅跃升从两个铜板升为万两白银他破涕为笑抖擞了精神大声道:“属下为国为民再所不辞!”
“你要将功折罪……”指头定向帅金藤的脸“把魔刀掘出来运抵北京。倘若失手提头来见。”
帅金藤高声欢呼手舞足蹈正喜乐间忽见黄金手指送入嘴中须臾之间冒出了淅沥沥的鲜血。帅金藤又怕了起来颤声道:“四当家……您……您要……”
“别怕不是要施你血刑……”黄金手指蘸就鲜血于手巾上画了几笔暗号道:“大掌柜吩咐下来说有个大人物即将返国我要传令给各地分舵未雨绸缪。”
帅金藤惊道:“您……您指得是谁……”
“我不晓得大掌柜没有明说。”黄金手指叹了口气向上一晃荡锐唳划破夜空啪啪双翅拍振飞鹰扑天而起瞬间化作黑点消逝不见。“这回魔刀的消息走露我们中间恐怕有叛徒三个烦恼纠缠在一块儿……我担心大掌柜吃睡又要不好了。一烦恼接踵而来最后的烦恼也是最大的烦恼圣光不灭黑暗不至修罗不临南瞻部洲就不会陪葬。帅金藤身为客栈的一员自也听说过这个传闻。
这个年关……恐怕不好过……
帅金藤喃喃自语惧怕的冷汗涔涔而落须臾之间汗水滑落脸庞彷佛满面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