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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一行是讲道义的,别想在这儿离间。”那些人说着,打开了箱子看了一眼就啪一下合上。
其中一上踢了一脚锁上的箱子说:“老大,这箱子也要好几千块吧。”
他换得了一巴掌,然后闭嘴。程新却在听了这些话以后,抱着一言不发的宽宽往后退了一步说:“你们拿了这些钱走,外面海阔天高,雇主也不一定找得到你们。要是不拿着走,很可能你们最后的所能拿到的更少。这世道,你们是提着脑袋挣钱,你想一下我把钱转到外国的帐户上,和你们还有关系吗?雇主既然能雇你来绑架我的人,就能再雇人黑吃了黑。”
程新的第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打蛇一样打到了七寸上了。
我从刚才的对话里也听出来,这是一群由小混混组合起来的乌合之众,真正的大头儿并不在内。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绑的是什么人,只是依着葫芦画瓢地提条件。他们甚至以为,这些条件只能满足很小的一部分。
“要不这样。”程新摸了摸宽宽的额头继续说,“孩子在发烧,你们也知道这天儿大人冻一晚上都受不了,何况是孩子。你们拿着钱走人,你们每人至少能分到一百万,随便找个小城市活得逍遥自在。我带孩子去医院,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我听得手心里都是汗,心里希望这事能够正常进行了,如果如程新所说就好,至于幕后黑手再慢慢找,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孩子抱回来,送进医院。
那几个人都没说话,从面罩里露出来的眼神显示,他们正在犹豫。
“你们慢慢分,我先走。”程新说着就往外挪脚步。
没人阻止他,我心里越来越紧张,希望这几分钟快点过去,最好下一秒程新就抱着孩子来到我身边。
正在这时,绑匪当中为首那人的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起来,他接通了电话。
程新看到这个,脸色一变。
谈判的过程当中,最怕的就有人突然打断,这样你精心营造的局可能一下子就被破了。人在某些时候针被谈判对方调置的一些局迷住心窍,只要中间没人提醒,身陷局里的人体会不到你所说条件和假设可能的各个漏洞。但是,只要有人打断,他们会理智地考虑一下,或者打断了刚才的氛围和气场,一下子就可能功亏一匮。
程新看他接通电话,抱起孩子急步跑到楼梯口。
这时我才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我跟在后面,他把孩子往我怀里一塞,说:“快走!”然后他转身往后跑去,我知道他在给我带宽宽离开拖延时间。
来不及对他说什么,抱起孩子我就往下跑,后面杂乱的脚步声追了过来,我不敢回头看,听到了程新痛苦的呻吟声。
就在我跑到十楼的楼梯拐角处时,身后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了。我知道自己很可能跑不过他们了。
我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抱着孩子一步两个台阶的往下迈。
有手抓住我的领子,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我条件反射一下低头去咬勒着我脖子的手。
那人手上吃痛喊了一声,松开,我用力过猛整个的往前栽出去,脚下同时踩空,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过去。
这所楼的楼梯是没完全修好的,只有台阶没有栏杆,而且层和层之间是巨大的缝隙。我只知道紧紧搂住怀里的宽宽,整个的团起来,生怕磕到他的脑袋,人滚了下去。
并不是滚了一层就停下来,我从中间没有栏杆的地方掉了下一层,浑身的疼在几分钟以后才反应到大脑,我觉得肩膀胳膊后腰额头……身上所有能接触到地面的地方都疼得钻心。
有人从我脚边往上跑,有人在我身边停下来,去掰我的手。我没有其它意识,只知道孩子在怀里,绝对不能松手。
有人说:“一起抬下去。”
然后上在楼层传来了惨叫声,我死死搂着孩子,眼前迷糊一片,不知从什么流出来的血糊了我一脸,眼睛看东西都是带了一层血雾的。
“我们是警察,孩子没事儿了。”有人在我耳边说着什么。
最后一概紧绷着的神经在听到“警察”这两个字时,终于绷到了极限,嘭的一声断了。
我在迷糊中听到何连成一次又一次在耳边喊我的名字,但是我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就是睡了一场很沉很沉的觉,我醒过来的时候头疼欲裂。
“宽宽在哪儿?”我在没完全睁开眼,有了自主的身体意识以后,问的第一个问题。
“没事,宽宽是感冒,现在差不多好了,你是骨折,踏实养着吧。”沈末的声音。
“程新呢?”我又问。
“他外伤没你伤得重,内伤却不轻。”沈末说。
我好容易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听说程新伤得重,急得直喘。
“好了好了,不让你急了。”沈末把强行想爬起来的我按了下去说,“他被人从十一楼推了下去,磕得满头包,到五层的时候被探出来的钢筋挂住衣服,保住一条命。不过,因祸得福,好像现在正在恢复记忆了。”
“恢复记记?他又失忆了?”我着急的问,他总不能发生一件事就洗一次脑子吧,他以为自己的脑子是磁盘,每次重要记录以后,格盘重来?
“不是,应该也算是喜事。”沈末说。
我认真看着他的脸色,忽然明白他在说的是什么,马上问:“他想起从前了?”
“估计是片断,他现在情况很不稳定,医生说不容乐观。刚才他清醒了一会儿,把宽宽抱过去了。他好像想起来关于宽宽的那一段了。”沈末说。
“清醒?什么意思!”我抓住他话里的重点。
“一会昏迷,一会清醒。昏迷的时候说胡话,清醒的时候也说胡话,就是清醒的时候能吃点饭……哟,你别走,你去哪儿?”沈末在后面追着我。
我自己的伤我清楚,都是皮外伤,骨头磕了几下没有骨折,顶多算是骨裂。其实那样的高度滚下来,受到的伤肯定要很重,万幸的是现在是寒冬,穿得厚缓解了不少撞击力。
我从床上爬起来,除了头有点昏,浑身都是那种痛以外,没有其它不适。
沈末追出来问:“你知道在哪个病房吗?这么急!”
“不是有你么?”我站在门口说。
他见拦我不住,扶着我往前走着说:“知道你性子急,走吧。早上你是十点被送进医院的,现在才一点,你一晚上没睡不困呀!”
他嘴上虽说着,却还是直接把我带到了程新的病房门口,推开病房的门,我看到了曹姨在这里守着。、
我们进来的时候,她正背对着我们抹眼泪,听到门响的时候回过头,看到我和沈末忙抹干了红红的眼睛说:“乐怡过来了?连成没什么事,身上没重伤,就是有几处瘀伤。”
“精神怎么样?”我问。
“不好。”曹姨苦笑着说,“一会儿清醒一会糊涂,也不知道是个怎么回事,刚才宽宽进来的时候,他倒是认出来了,可是就认不出我来了。”
“何老先生呢?”我问。
关于程新的状况,我知道只能等以后的治疗,还有他的恢复了。有些事强求不得,他现在这情况看似是喜,其实我内心深处还是忧。
“在公安局呢,估计还有一些后续的事情要处理。”曹姨叹了一口气。
“宽宽呢?”我看了看屋子里,没找到宽宽的影子。
“抱去打针了,一会儿就回来。”曹姨话音刚落,史兰就抱着宽宽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细声细语的说着什么,宽宽俯在她的肩上很乖。
“妈妈。”宽宽眼尖,一下就看到了我。
我听到这脆生生的一句,一口在胸口压了很久的气呼了出来,眼眶一热,泪水一下就流了出来。
宽宽知道发生过什么,过来趴在我肩头也不多说话。
抱着他,我就像抱着这一辈子最最珍贵的东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我的情绪稳定下来,亲了亲他的小脸蛋问:“宽宽哪儿不舒服?”
“妈妈,我没事,我都好了!”宽宽朝我一笑,两只圆眼睛眯成一道月牙,格外招人爱,“妈妈呢?妈妈伤得重不重?”
“妈妈没事,皮外伤,很快就会好的。”我说。
他伸出手摸着我的额头是包着的伤口,手轻到不能再轻,小心地问:“妈妈,疼不疼?”
“不疼,一点也不疼。”我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的语音平和,把那些难捱的哭意压下去。
史兰看出我的情绪,打着圆场说:“都没事了,别哭了,等一会儿听听何老爷子回来怎么说,好像这幕后主使的人还没抓到呢。”
我终于平静下来,等了一会程新还是没醒,于是抱着宽宽回了病房。
沈末出去买吃的,史兰帮我哄睡了宽宽,在我床头坐下来,小声问:“对于程新这状态,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我反问。
“别跟我装糊涂,我才几天不和你促膝夜聊,你这儿就生出这么大的变故。”史兰戳了一下我的胳膊说,“这样的男人,你到底还动不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