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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林伯的笑如弥勒佛般,甚至连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这样的表情该是很热情了吧,甚至有些谀媚,可是偏偏在林伯身上竟然感觉到一种疏离甚至是冷淡。
余巧儿不是傻子自然感觉到了,她脸一板正要训斥。
晨兮连忙道:“林伯,这是我的表姐余巧儿。”
林伯连忙道:“原来是表小姐,快请进,快请进。”
那恭敬的态度是对晨兮的,那敷衍的声音自然是对余巧儿了。
余巧儿听了更是心中愤怒不已,可是她偏偏找不出林伯的一点不妥之处来,更不能有什么理由发作林伯。
当下只能冷着脸道:“麻烦林伯带路了。”
晨兮听了心里有些不愉了,这林伯是林府的老人,别说外来的人了就算是外祖都对他客客气气的,也就是因为自己来了,林伯才亲自迎了出来,不然哪用得着林伯出来迎啊?这余巧儿喧宾夺主也就罢了,竟然以这种态度对林伯,让她如何面对林伯?
她对林伯抱歉一笑,正想说什么,林伯却对她躬了躬身道:“我给孙小姐带路。”
说完十分恭敬的侧了侧身。
晨兮还未开口却听余巧儿尖锐道:“林府的奴才都不以奴才自称的么?”
晨兮顿时脸冷了下来,淡淡道:“表姐,林伯不是林府的奴才。”
余巧儿见平时对她笑脸相迎的晨兮竟然敢这么说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是奴才又为什么做奴才的事?”
金儿在后面拉了拉余巧儿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可是余巧儿在将军府已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了,她见林氏在杨府毫无地位,更是认定了林府是怕杨府的,所以从潜意识里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说实话要不是林家结交的是清贵之流能助她平步青云,否则她才不愿意踏入林家呢!
何况还没进屋连林家的仆人都敢给她脸色看,她如何不怒呢?所以她打定主意是要借题发挥,让林家的人不敢小觑了她。
“呵呵,表小姐说得极是,是我好久没见着我们孙小姐了急燥了。这样吧,为了表示我们林府对表小姐的敬意,我专门着人领着表小姐。”
说完林伯命令道:“杏儿,还不上来侍候表小姐?”
门内立刻闪出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看到余巧儿落落大方的行了个礼,脸上露出客气的笑容:“表小姐,奴婢给您请安。”
余巧儿这才感觉受到了重视,鼻中轻轻地哼了一声:“嗯,走吧。”
林伯笑了笑对晨兮道:“孙小姐随老奴走吧。”
走在前面的余巧儿脚下一顿,心头大怒,这个该死的林伯不是说不以奴仆自居么?怎么转眼就对晨兮自称老奴了?分明是看不起她!
晨兮忙道:“林伯您可折熬我也。”
“呵呵”林伯大笑了起来,与晨兮并肩而入,晨兮不禁摇了摇头,这林伯都多大年纪了却有意自贬只为了气余巧儿!
春儿则亲切地问道:“余伯,您怎么又胖了?是不是最近又吃了许多的好东西?”
余伯假装生气道:“胖?我哪胖了?这分明是丰满好不好?你小丫头片子不学无术不要瞎说八道!”
春儿一听不干了,噘着嘴道:“什么啊?谁不学无术了?女人胖才叫丰满,男人胖则是胖得如猪好么?呃…。”
话刚说出口才想起不对,这不是骂林伯是猪么?顿时舌头伸了伸,把嘴捂上了。
晨兮斥道:“春儿!”
“哈哈哈…”林伯却毫不在意,回手挥起了胖手给了春儿一个毛栗子,笑道:“死丫头,敢骂我是猪?”
“啊…。”春儿捂着额头一面揉着一面讨好道:“奴婢哪敢骂您啊?再说这天下哪有象您这么英俊的猪啊?”
“春儿!”晨兮不禁又大声喝止:“你越来越没规矩了!”
“是,小姐。”春儿快哭出来了,她哪知道越说越错?
林伯帮腔道:“孙小姐就别骂她了,幸亏她逗我开心,要不然我可寂寞着呢!”
春儿听了顿时得意起来:“看到没,小姐?林伯说喜欢奴婢这么说呢!”
林伯佯装脸一板又给了春儿一个毛栗子道:“胡说八道,我哪根骨头痒了喜欢挨骂?死丫头片子,就会逮着机会欺侮我老人家…”
春儿傻傻地笑,一时间三人之间流淌出来的亲昵让外人根本插不进去。
余巧儿在前面走着,听到后面一番热闹心里不禁更是鄙夷不已了:说什么诗书之家,这主不主仆不仆的,一点没有规矩,连杨府都不如,居然还能结交到贵人,真是空有虚名!
当下对林府更是看不上眼了。
看了眼边上小心翼翼侍候着的杏儿,她顿时优越感升起,扬起了头,用居下临下的语气问:“你叫杏儿?几岁了?”
“是的,奴婢十四岁了。”
“你在林府干了多少年了?”
杏儿微微一愣,不过还是老老实实道:“奴婢是林府的家生子。”
“家生子?这么说你父亲也是府里的下人了?是半路来的还是家生的?”
“半路的。”
“噢,半路的啊…原来也不是世仆”
杏儿的眼微闪,头低得更下了。
这时余巧儿又道:“你们平日里都接触什么贵人?”
“这个…。”
“这个什么?支支唔唔的怎么当差的?”余巧儿自然以为这杏儿是不想告诉她,顿时发落起杏儿来。
“奴婢…奴婢…。”杏儿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不停的自称奴婢。
晨兮在后面听了不禁皱了皱眉,这余巧儿真是被秦氏宠得没边了,怎么在别人的府里这么放肆的问话?搞得好象是府里的主子似的。
“奴婢什么?我看你分明是看不起我这个客人,连个话也不回,我倒要问问你们林家是怎么待客的!”
晨兮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不禁咳了几声。
咳得让余巧儿想忽略也不行,不禁皱了皱眉转身道:“表妹这是怎么了?一个劲的咳个不停,一会让林府的人给你煮点梨水润润肺才是。”
“咳咳…”晨兮不听余巧儿这话还好,听了更是被口水呛着了!她以为她是谁啊?居然用这种口气支使林府的人?
林伯眼一闪,笑道:“表小姐放心,林府不会亏待孙小姐的。”
言下之意是我们会想得到的,你这是枉作小人了。可是林巧儿哪听得出来?她从小没有人教她听话听音,看人看脸色,最多也是在秦氏那里动点小脑筋,秦氏一味宠着她,更不会用夹枪带棒的话来埋汰她了。听了林伯的话还以为是林伯知趣,才颐指气使的点了点头道:“知道就好了。”
晨兮差点一个白眼翻过去,没见过余巧儿这样的人!
幸亏林伯见多识广,各种奇葩都见多了,不然非得呆滞不可,他只微微一愣遂摇头笑了笑,看向晨兮的眼中有了几分怜悯,分明是在问:这是哪找来的极品?
晨兮也无奈的叹了口气,这能怪她么?她也不愿意弄这么个极品在身边啊,这不是秦氏硬塞给她的么?她只希望余巧儿不要出太多的丑,不然受了委曲她可没法跟秦氏交待了。
担心之余,她问道:“林伯,今儿个府里没有什么贵人吧?”
林伯自然知道她的担心,笑道:“没有,不过有几个世家的小姐来找几位小姐玩儿。”
余巧儿耳朵尖听到了,立刻叹息道:“啊呀那真不巧了,来时外祖母还说让我来林府多走动多认识几个贵人呢。”
这下连林伯也只能苦笑了,心想幸亏没有贵人来,否则你丢得起这人我们林府还丢不起这人呢!
这时余巧儿又道:“不过没关系,以后表妹来我跟着来就是了,总有一天能见到贵人,有跟她们多学习学习的机会。”
“嘿嘿,正是正是。”林伯连忙笑着打起了哈哈。
春儿僵硬的看着余巧儿,简直可以说无语问苍天了。
晨兮也抿唇笑了起来。
余巧儿很得意的转过了身,她说嘛,她可是将军府里最得宠的小姐,就算是大舅也对她客气有加呢,更别说二舅母与三舅母简直比她亲娘对她多好,她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这林家不过是个清流之家,论功名没有,论财富…。她看了眼园中的布置,不屑的勾了勾唇,这左边一片竹,右边一片竹的,一看着就透着穷酸样,哪有将军府里大气磅礴,富贵逼人的样子?眼下她就得用气势镇住了林家,免得林家看轻了她去!
这个林伯不是一开始对她也不热情么?这不,在她这种富贵逼人的强势之下,也知道讨好她了!
看着余巧儿如骄傲的孔雀往前走去,林伯与晨兮相对苦笑。
好在林家并不是很大,不一会就到了主院了。
还未到主院,透着红漆漆的大门,晨兮看到了一个儒雅的男人慢慢地走了出来,男人一身黑色的长袍,简约而不简单,内敛而不低调,尤其是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独特气息,让她一见就望之亲切。
他就是从小疼她入骨的外祖父林厚泽!林厚泽不过四十多岁,多年浸淫于诗书之中,自有一股子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华盖之气,相比同龄人更是多了份儒风,高雅还有高傲!
晨兮连忙走上几步,倒头就拜道:“外孙女不孝有劳外祖牵挂了。”
林厚泽连忙扶起了她,高兴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快随我进去。你外祖母都等及了,都遣人去门口看了好几次了。”
晨兮歉然道:“是我不好来晚了,倒让外祖母着急了。”
“哈哈,来了就好,快走吧。”
说完温润的眼扫过了她身后众人,待看到余巧儿时,微点了点头,遂拉起了晨兮往里走去。
在他那一眼的轻扫之下,余巧儿竟然有种无以遁形的感觉,差点身上沁出了冷汗,她没想到林厚泽不过是个文人,竟然拥有这么强大的威压!
明明只是温和的一瞥却让她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而这种气势偏偏是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不是有意针对她的!
就是因为不是有意针对她,才让她更为害怕,因为要是针对她,该是如何的犀利!
看来林家能成为千年传承的大儒世家是有几分道理的!
当下不禁收敛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心思,再也不敢小看林家了。
这种心思才起来,可是待她看到晨兮竟然不跟她打招呼自顾自跟着林老爷进去了,心里顿时又生出了不满,这个杨晨兮怎么也不照顾着她一点?让她一人多么的尴尬?
偏生林伯还有些不识趣道:“对不起表小姐,只要孙小姐来,我家老爷的眼里就没有旁人了,上次孙小姐来拜访正好也有一个世家的小姐也来拜访,结果我家老爷愣是没看一眼人家世家小姐,只把孙小姐迎了进去,幸亏那小姐是个胸襟宽广的,一笑了之了,否则真是误会深了。”
余巧儿听了咬了咬唇,牵强一笑道:“林老爷如此爱护小辈的心我们就算是盼也盼不来呢,只是羡慕得很怎么会见怪呢?”
这余伯分明是埋汰她呢,意思是连世家小姐林老爷也不放在眼里别说是她了,还用话将了她,她要是生气说明她心胸狭小!
说实话她是想甩袖而去,可是要是真的这么做了,那从此后再也不要在大西北上流圈中混了,所以她只得咬了咬牙忍了!
都说读书多的人会骂人不带脏字,现在她可见识了!
当下只能强笑着跟了进去。
林伯微微一笑,快步跟上了林老爷,他知道林老爷定然是为了余巧儿在门前的表现而故意冷落余巧儿,羞燥羞燥余巧儿的。
待晨兮一进屋里,屋里大厅之上已然坐满了女眷,正中一个妇人四十多岁的年纪,长得十分周正端庄,穿着更是华丽而稳重,透着隐隐的威仪。
晨兮连忙走到妇人面前就要跪下行礼,那妇人一把扶住了晨兮心疼道:“哎哟,我的心肝宝贝儿,可想死外祖母了。”
说完拉着晨兮的手生生的将晨兮摁在了身边的太师椅上,仔细的端祥了起来,看了半天才满意地点头道:“倒是长胖了些,这就好,这就好。”
晨兮含羞带笑道:“是外孙女不孝让外祖母操心了。”
这妇人就是晨兮的外祖母李氏了,李氏出生西李世家,是陇西旁支的李氏,但自幼也是诗书传承,规矩严瑾之人,眼下实在是太过于喜欢晨兮了,竟然忘了让晨兮行大礼了。
这时晨兮慢慢地站了起来,十分恭敬的退后几步道:“外祖母先莫疼我,先让我行了全礼才是。”
李氏脸上似乎划过了一道不自然的神色,她看了眼林厚泽,林厚泽头微一点,李氏才松了一口气,笑道:“行什么全礼?行个半礼就是了。”
“礼不可废。”晨兮说着对李氏磕了个头,把礼行全了。
李氏欣慰地点了点头,一把拉起了晨兮道:“好了,好,我的乖心肝,快坐下吧,仔细累着了。”
余巧儿见了不禁撇了撇嘴,心想这清贵之家果然规矩多,见礼就见礼,都说不用跪了却还跪,真是讨厌!这不连累她也得跪拜了么?要是对着皇公贵族下跪也就罢了,偏生林家就是个大儒世家没有什么实权,真是让她心不甘情不愿!
她富贵日子过惯了,倒忘了这一路走来求爷爷跪奶奶的情景了。
这时李氏发现了余巧儿,看到了余巧儿不情愿的样子眼底划过一道厉色,但脸上却含着淡淡地笑道:“这位漂亮的小姐是…。”
“噢,回外祖母,这是我大姑姑家的表姐,听说咱们林家诗书传家,外祖母更是当年的京陵第一才女,所以一定要跟着前来拜访外祖母不可。”
李氏啐道:“什么京陵第一才女?都是小时候瞎玩闹的,没得让人笑话了去。”
转头对余巧儿亲热道:“表小姐来了就跟自己家一样,莫要生份了。”
余巧儿这才走到了李氏的面前,盈盈下拜道:“拜见老夫人,祝老夫人安康。”
她虽然行了礼却没有行大礼,李氏假装没有察觉,从腕上褪下个手镯递给了余巧儿道:“初次见面也没有什么准备的,这个小玩意你拿去玩吧,别嫌弃了才是。”
李氏的话里彼有技巧,说什么初见面又说没有准备,这为什么没有准备呢?还不是你突如其来么?这讲规矩的人家出门见客都得投递贴的,这余巧儿连个贴都没递就上了门来,不是没规矩是什么?
坐在其中的小姐哪个不是大家闺秀,又哪个不是人精?自然是听出了李氏语中的含意。偏生余巧儿从小生在乡野之中,到了杨府更是没有人教她,她哪听得出这话外之音?
见李氏递过来的玉镯成色晶亮透光性好,其中更有云絮漫漫,竟然也是精品中的精品,没想到这林家看着不富丽堂皇出手的东西倒是好的。
她骨子里是穷惯的人,有这么好的东西自然是十分高兴,眼里全是贪婪之色,嘴上却客气道:“初次上门怎么好拿外祖母的礼物。”
笑微微一凝,李氏谦虚道:“余小姐玉般的人儿,我怎么敢当外祖母之称?”
在座的人都听明白了,这是李氏不愿意被余巧儿称为外祖母呢!偏生余巧儿是个不懂事的,自来熟地笑道:“怎么不敢当?象夫人这般神仙般的人物只在故事里听过,今日得见让巧儿备感欣喜,叫声夫人外祖母,说来还是巧儿高攀了。”
她自认为把李氏捧得很高,李氏定然会高兴,李氏高兴了,她就能明正言顺地常来常往,到那时还怕遇不到贵人呢?
可是她却不知道她这么说非但没让李氏高兴,还自贬了身份!这里的人都是什么?都是自诩清流的人!她们与人相处言语间虽然客气,但是绝不会如巧儿这般小家子气贬了自己而抬高别人的!巧儿这般说法反而让被她夸奖的李氏满心的尴尬与暗怒!
就如一个大富翁被一个乞丐夸有钱,这哪是夸奖分明成了赤裸裸的讽刺!无形中把李氏的身份降低成巧儿之流了!你想李氏能高兴得了么?
李氏心里十分讨厌甚至厌恶余巧儿,脸上却挂着淡淡地笑,不露痕迹的转移话题道:“说来表小姐是第一次来林府,好多的姐妹你都不认识呢,逸如,你给表小姐介绍介绍。”
后面一句话却是对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所说,那少女一身素雅粉衣,修身而飘逸,摆裙更是长及拖地,她细腰如柳系以玉带,盈盈仿佛不经一握,漫漫走来,仿佛画中之人…。
少女一头乌发梳得精致无比,发间仅以一支八宝碧玉簪斜斜而入,几缕细珠随着她慢步而来摇曳生姿,更是映得她面若芙蓉,清丽无比,少女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清傲不已,配着如雪般的肌肤,竟然是个绝色美人。
连余巧儿都看得有些惊呆了,没想到林府竟然有这种仙女般的人物,要说女子容貌不是最美,但是胜在妖娆,但要说女子妖娆又不全对,她骨子里却隐藏着梅般孤傲的气息,而就是这种矛盾的气质才成就了少女夺人眼球的风韵。
“巧儿妹妹,我是逸如。”只淡淡地一句话,让余巧儿说不出哪里不好也说不出哪里好,可是却又让她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这就是差距,这就是清流教养出来的小姐与普通人家小姐的差距!
余巧儿虽然局促不安,可是她却不愿意自叹不如的,于是舔着脸笑道:“原来是逸如表姐,以后咱们得多亲切才是。”
林逸如挑了挑眉,唇勾了色,她看了眼晨兮,眼底划过一道嘲弄。
晨兮泰然处之,这林家的表姐妹们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跟她较着劲似的,眼下余巧儿丢了人,逸如表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取笑她的机会。
余巧儿见着了这眼神,却自以为是地认为逸如是征求晨兮的意见,顿时如找到了骄傲的资本,趾高气扬道:“哈哈,姐姐不用看表妹,在杨府表妹都是听我的,我们姐妹之间感情好着呢。”
“是么?”林逸如眼底的笑意更盛了,对余巧儿倒亲近了几分:“我这表妹可不是容易与人亲近的,竟然跟你这般亲近,想来是性情相近了。”
在座的人自然都听得出林逸如其实是埋汰了晨兮,晨兮淡淡地笑了笑,只作未闻。
余巧儿却当成了赞美,连忙点头道:“谁说不是呢?我与表妹那是一见如故呢。”
众女都掩着唇轻笑起来。
春儿则怒形于色了,心想谁跟你一见如故,跟你要是性情相近了我们小姐还不如买块豆腐撞死得了!
余巧儿见一众小姐都笑了起来,还以为自己说话很得体呢,心里还彼为自傲一番,看来自己天生就是贵人的命,这么快就打入了清流小姐的群体了。
李氏见了皱了皱眉,对逸如警告的看了眼后道:“好了,逸如你和一干姐妹们带着表小姐去花园玩吧,你祖父还有事情要跟你表妹说呢。”
“是。”逸如十分恭敬的应了声,然后对巧儿道:“表小姐随我走吧。”
说完也不等余巧儿回答就走向了她的姐妹们。
余巧儿一呆,这是什么意思?刚才还明明很热情的,怎么转眼就这样了?难道这就是清贵小姐们的作风不成?曾听母亲说过那些拥有旷世之才的男子都有一些不可理喻的脾气,总是恃才傲物,也许刚才还对你笑脸相迎,转眼间就会冷眼以待,可是那是有才的男子,难道清流的小姐们也有这种怪癖不成?
一时间心里有些睹得慌,可是看到那些小姐们正准备出门,又迟疑了,这时林家的庶女林青凝对余巧儿招呼道:“表小姐还不快走?晚了可是要罚作诗的。”
余巧儿心中一凛,说到作诗她可是见不得人的,别晚了丢了人去,现在林青凝这么叫她也算给她面子了,于是笑道:“我这就来。”
瞬间一干人等都走得干干净净了。
这时李氏拍了拍晨兮的手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屋载载去,你跟你外祖父聊聊吧。”
“恭送外祖母。”
晨兮低下头,心里疑云重重,这外祖急吼吼地叫了她来,又营造了这么个氛围,然后再支开了所有的人,这到底是为了哪般?
一种怪异的感觉慢慢地浮上了她的心头。
她慢慢地直起了身,转过了身子,待转过身时,顿时吓得一跳,只见她的祖父扑通一下跪在了她的面前。
“外祖父!”她惊叫一声,连忙避让开去,却扑通一下也跪了下去,急道:“外祖父您这是想折熬兮儿么?”
林厚泽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今日有一事相求,如果兮儿不能答应的话,外祖父我就长跪不起。”
晨兮急道:“外祖父快快起来,一切都能商量。”
按说她应该答应任何事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却改了口风,今天的事实在是太诡异了,外祖父竟然跪起了外孙女,这是要遭天打雷霹的,能是简单的事么?她又如何敢轻易答应?
林厚泽见晨兮不答应,眼深邃地看着她,这平日里弥漫着慈祥光芒的双眼此刻竟然让晨兮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她身体禁不住的发冷,冷得让她眼也变得坚硬,坚持,尖锐!
她就这么与林厚泽对视着,一个坚持,一个不退,就这么僵持起来。
良久,林厚渗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委顿,落寞,凄然,他慢慢地站了起来,指着一边的座位道:“坐吧。”
晨兮摇了摇头道:“兮儿不敢,兮儿愿意跪着听外祖训斥。”
“起来吧”林厚泽亲自拉起了她将她摁到了座位上,坐在她对面的太师椅上后,他深深的注视着她,半晌才道:“兮儿你可知道咱们林家是什么人?”
晨兮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口中却道“不是千年传承的大儒世家么?”
“没错,我们林家是千年传承的大儒世家,可是你知道么?其实我们林家根本不姓林!”
“不姓林?那姓什么?”
“朱!”
“姓朱也不是国姓,为什么要改呢?”晨兮不解的看了眼林厚泽,林厚泽眉紧紧地皱着,似乎陷入了沉痛的回忆。
晨兮等了一会也不见他说话,不禁叫道:“外祖父…。”
“呃…。”林厚泽回过神来,指着林伯道:“你可知道你林伯姓什么?”
晨兮摇了摇头。
“你林伯姓白。”林厚泽叹了口气道:“朱雀,白虎,玄武,青龙是当时女儿国创立时分封的四大外姓王。”
“轰”晨兮只觉脑子一片空白,林家姓朱,林伯姓白,外祖又说到了女儿国的四姓王,那么这事还用问么?林家,林伯就是女儿国四姓王的后裔!他们身上肩负着光复女儿国的重任!
突然间她脑中一个答案跃跃而出了,可是她却无论如何不敢承认,不敢想象,更不敢面对!
“不,不要说了。”晨兮陡然站了起来,拼命的摇头,大叫道:“春儿…春儿…我们回去。”
可是无论她怎么叫,春儿却始终不进来,她抬起了头,看到了外祖父慈祥的脸,看到了林伯关切的脸,可是闭上眼这两张脸却变得狰狞无比,仿佛魔爪伸向了她,摄紧的她的心脏,让她痛得无法呼吸。
前世的一切突然一幕幕的回放,她在火中拼命的挣扎,那火…那火…其中竟然有外祖的添的柴…。
“不!”她绝望的大叫,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兮儿…”林厚泽大惊失色一把抓住了晨兮的手,急道:“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晨兮用力的甩开了林厚泽的手,仿佛见鬼般连退了数步,她歇斯底里的吼道:“别碰我,你们这些魔鬼,这些刽子手,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这么残忍地利用自己最亲近的人?你们还是人么?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做?呜呜呜…。”
她声斯力竭地骂着,骂到后来竟然失声痛哭,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般瘫倒在地。
就在这一瞬间她从天堂跌到了地狱,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外祖是疼她的,把数不尽的好东西往杨府送,把常人不敢想象的好东西都给了她,原来这所有的都不是为了爱,而是为了利用!
她说怎么林家会把母亲嫁给一个当年只不过是三品参将的父亲,原来林家是看中了父亲手中的兵权,看中了父亲未来的成长空间!他们本来是想让母亲有机会策反杨大成,来完成他们可笑的光复女儿国的重任,但是没有想到杨大成根本不喜欢母亲,更别说为母亲光复什么早就被灭了几十年的女儿国了!
可是他们现在又把希望寄于她身上了,这一次他们又想做什么?摆布她再次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去获取权力么?
“哈哈哈…”她突然悲怆的大笑起来,她原以为她之所以嫁给当时的四皇子,是因为二姨娘背后作的手脚,可是现在她知道了,这其中也有外祖父的功劳!
因为当年的四皇子是最懦弱的,最无能的,最容易受人摆布的,当然也是最好掌握的!所以二姨娘为了铺路选中了他,而林家为了女儿国选中了他,于是二姨娘与林家一拍即合,终于把晨兮送上了一条不归路。
怪不得晨兮当年只要对林家有所求,都求必应,应必果,她还以为林家是爱她的,却原来这根本就是林家的一步棋!
只是林家却没有想到,这棋走到最后却脱离了他们的掌握,生生的把她送入了地狱的深处!
这一刻她恨天恨地恨林家!
要不是林家她不可能这么容易的就成功把那人送上太子的宝座!要不是林家,那人也不可能野心膨胀得极其之快!要不是林家,杨家不可能盛极一时,也不会让二姨娘更有恃无恐!要不是林家,那太子妃的宝座怎么又会惹得如琳痛下杀手!要不是林家,她的孩子又怎么会…。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她哭喊着,绝望着,痛苦着,悲愤着,有什么比被最亲的人出卖更让人痛不欲生的?
泪止不住的流,透着朦胧的泪眼,林厚泽的脸在变形,变得越来越陌生…。
这一刻她仿佛又回到前世撕心裂肺的痛苦之中。
半晌,她耳边传来沉重无情的声音“: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哈哈,好一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们可以不拘小节,可是为什么要利用一个可怜的女人?用女人一辈子的幸福去换取一个也许根本不可能的希望?你们太狠心了!外祖父,难道你不知道那躺在床上十几年的女人是你亲生的女儿么?难道你不知道她天天被一个姨娘喂着毒药么?难道你不知道她天天以泪洗面么?可是即使她过得这么艰难,她却始终相信你们,相信你们是她坚强的后盾,相信你们会是她一双儿女的保护人,你们扪心自问,你们想到那个可怜的女人半夜可曾睡不着觉?”
“够了!”林厚泽怒吼一声打断了晨兮的斥责:“你以为我不心疼么?你以为我不犹豫么?你以为我不难过么?你以为我不是每日想起就心痛如绞么?可是这就是你母亲的责任!也许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可以推委,可是就是你母亲不能推开这份责任!所以她必须承受,只能承受!”
“必须的承受,只能承受!哈哈哈…”晨兮咀嚼着这几个字踉跄地倒退了数步,凄婉不已,她看着林厚泽,仿佛从来不认识般的冷冽。
唇微微的动了动:“我母亲知道么?知道你们利用她么?”
林厚泽微一迟疑,摇了摇头低道:“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