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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芸希到家的时候,张氏正张罗着准备做午饭,她忙乎了一上午,林芸希哪能让她在动手做饭,把她摁到小凳子上坐着歇息,自己撸起袖子就开始泡米,张氏是个闲不住的,坐着无聊就帮着方妙一起择菜。
“今天可是有口福了,三嫂做饭可是最好吃的,我起码能吃两大碗。”瞧着林芸希开始炝锅,方妙对张氏说道。
“那就好,你别说,芸希这做菜的手艺现在真是厉害的很,都是一样的东西,到她手里一转出来就香的让人恨不得吞掉舌头,你和安和可得多吃些,你俩这瘦的哟。”张氏应道。
这厨艺是自己独自生活十多年练出来的,方妙这反应也是正常的,在方家,大嫂和二嫂做菜的时候,油和盐都舍不得放,这菜能好吃到哪里去?林芸希是个有轻微强迫症的,昨个他哥买的调料不全,今天她又补全了,有很多张氏和方妙见都没见过,林芸希也不说,省得她俩再说自己败家。
有人搭把手,这饭菜做的就是快,因为人太多,林芸希也没弄的太细致,凉菜是两大盘子的凉拌荠菜和凉拌马齿苋,这菜简单的很,洗干净去根及老叶,焯一下,撒上盐和蒜末又滴几滴香油就大功告成。素菜有两个家常菜豆腐和炒豆芽,荤菜是一大盆的白菜猪肉炖粉条。考虑到张大爷岁数大了,胃口可能会很淡,林芸希又做了道香醇浓郁的南瓜汤。
还在干活的男人们一早就闻到屋里的香味,本来就饿了的肚子更是被勾的咕咕叫,但张大爷说吃饭前必须把这段给弄好,所以所有人都加快手里的动作赶紧垒完着块赶紧去尝尝什么菜这么香。
在墙根底下监工的张大爷也被这饭菜香弄的有些分神,情不自禁的摸上自己干瘪的肚子,早上伺候完小孙子吃饭,因为忙着来他就没吃多少的,这个时候可真是饿的前心贴后背。
好不容易干完活,方安和把水盆端来院子,一群汉子草草的洗了手,一股脑的全都进了屋。这房子虽然破旧,但胜在大,在厨房摆了个大桌子,十多个人都上桌还不显挤。
农家人没那么多讲究,等菜一上桌,都带着满身的泥点子开始狼吞虎咽的吃饭,这菜一入口,每个人眼睛都一亮,这菜可真是好吃,这野菜他们是吃惯了的,竟然被弄的一点苦涩味道都没有,咸鲜略香,和大热天的吃到嘴里可真是凉快。
林芸希给张大爷盛了碗南瓜汤,“张大爷累您一上午了,先喝点汤降暑通通肠胃,炖的时间有点短,味道可能差些,您尝尝。”
黄橙橙的南瓜汤看着令人食指大动,张大爷喝了一口,抬起头赞道:“这汤不错,做的厚道。”虽然看不出来,他能尝出里面加了不少别的料,这三郎媳妇真是个细心的,他这老了老了,胃口就不怎么的,冷不丁吃凉的或者油腻的就胃疼,她还专门给自己煮了一份汤,就这份细心一般人就赶不上。
其他人正专心致志的不停的向桌上伸筷子,谁也没注意到主家给人开小灶,不过就是知道也只能夸人家,毕竟他们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张大爷岁数可是比他们爹还要大。
吃了这顿饭,干活的人对林家都赞不绝口,这菜做的好吃不说,那盆白菜猪肉炖粉条可真是货足足的,料足肉多粉条炖的恰到好处,不像别的家似的把肉都挑出来放在上面,一人吃上一块下面就全都是白菜了,这也看出这家人的实在,虽然一样拿着工钱,但碰到这样对他们好的主家,每个人心里都熨贴的很,干活时更是用了十分的心,处处都整的精心。
怕方妙和方安和饿着,厨房开饭的时候,林芸希就盛出一份饭菜给她俩,让她俩在屋里支个小桌子吃,其实这种做饭是不太合规矩的,但林芸希实在看不过她俩两眼锃亮的在屋子里咽口水。
等他们开了工,林芸希和哥哥嫂子才赶紧垫吧一口,因为晚上靖遥和靖晴要回去,家里不能不留大人,吃过午饭林清文就要回去,因为这边的事基本已经理顺了,林芸希让他大哥还得继续弄兔子笼子,林清文点头应下,临走之前林芸希又给他找了顶破草帽带上,她哥肯定舍不得那坐车的钱要走回去,这大太阳的可够呛。
一旁的张氏嘱咐完就低头开始洗碗,心里却很不平静,自从病了那一场以后,芸希就更懂事了,又贴心又会心疼人,不但自己和当家的,就连方妙和安和那俩小的也是放到手里宠着,更重要的是,以前芸希一遇到事就憋在心里,憋的饭也吃不下去觉也睡不好,她看在眼里却不敢劝,劝也没用,现在那沉默的性子倒是开朗了不少,时不时撒娇说笑什么的,这心思一开,自己也就放心多了,日子辛苦点倒没啥,但这身体可是最要紧的,现下只希望三郎能平安归来。
林芸希的未雨绸缪是正确的,因为天一擦黑,干活的人散去,郑猎户就拖着三十多只大大小小的兔子上门了,一看那网兜子,林芸希就知道这郑猎户是完整的掏了两窝子,称过重量,林芸希就把这些兔子都关到那两个笼子里,还好她大哥这笼子做的密实,要不这几个小的使劲都能钻出来。
一共是二十只大的,十七只小的,加吧加吧将近一百七十斤,本来活兔子是八文一斤,因为林芸希要的多而且大小不忌,所以郑猎户给她便宜到六文一斤,饶是这样,林芸希也得掏出一两银子。
给完钱,郑猎户把怀里的布包拿出来放到桌上,拆开上面的布,里面赫然是两只小的如同小鸡崽一般的小兔子,估计是刚下生不久,还不会动弹呢。
“这大兔子都逮过来了,这俩留在窝里也活不了,这俩送给你养吧,能不能活就看它俩命大不大了。”
郑猎户是个高大黝黑的汉子,为人憨厚,因为家里没地又长期上山打猎所以跟村里人不怎么亲近,雪天的时候方岁寒也一同跟他上过两趟山,俩人倒能说到一块去,因为这层关系,他才叫自家媳妇多多照拂下三郎媳妇,这俩人虽然年轻,但是人通情达理,做事认真从来不贪小便宜,好好处处是好事。
把郑猎户送走,林芸希回到屋就看到方妙和方安和正围在桌子上看那还没睁眼的兔子,方妙看了半天失望的道:“这刚下生的小兔子长的一点都不好看,还不如那些大兔子呢,这毛也太短了。”
这兔子出生也就*天,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身体红通通的,薄薄的一层毛都盖不住那红色,跟褪了毛的秃崽一样,跟外面那些毛茸茸肉嘟嘟的兔子相比实在的丑的不行。
方安和倒是挺稀罕这俩脆弱的小生命的,手放到桌面上,下巴支到手背上,眼珠都不错的盯着俩小兔子看,嘴角翘翘着,眼中的欢喜表露无疑,听到他妙儿姐说小兔子不好看,安和忍不住嘟囔:“妙儿姐,刚出生的小动物都是这样的,小鸡崽和小猪崽刚出生的时候毛也不长,等过几天就好了,等它们长出毛就好看了。”
方妙一手捏着他鼻子假装使劲,一手叉着腰道:“小安和,你可真是人小鬼大,还知道小鸡崽和小猪崽呢,敢和你妙儿姐顶嘴了哈,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鼻子一点都不痛,安和知道妙儿姐就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人,也不害怕,嘿嘿的笑弯了眼睛,“妙儿姐,安和说的不对吗?”
“对!你说的最对了。”方妙笑道。
“这俩兔子能活吗?”刚出生就这么折腾,活下来恐怕很难,张氏有点担心的问林芸希。
林芸希从笼子子抓出一直处于哺乳期的母兔子,把母兔子和那两只小兔子一起放到一个软草垫子上,“试试吧,只要能自己能吃奶就差不多,我看郑大哥抓的时候挺小心的,没有伤到它们。”
俩小兔子在闻到母亲的熟悉的味道后,虽然看不到,但是凭着本能不由自主向下腹处蠕动自动吸食奶汁,母兔子刚受到惊讶一直都处于惊乱的状态,张氏不过往桌上放了个碗,这轻微的动静把它吓得差点从垫子上蹿下去。
看到它样,屋里几个人的动作都不由得放轻了,母兔子支棱着耳朵听了半天,最后还是躺回了原地喂那俩兔子奶,林芸希看了会就找了个竹篓子给把一大俩小的都盖在里面。
家里一下子有了三十只兔子,大家对于养兔子这事才有了点真实感,一时间有些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她们养过鸡鸭养过猪,但是从来没养过兔子,这东西看着比较娇弱,好像非常容易死掉的样子,不知道该咋下手。
看着她们三个那如出一辙的茫然的神情,林芸希好笑的挥挥手,“回神了,想什么呢,这兔子没你们想的那么难养,记住千万别给它们吃带露水的草,还有就是不能喂生水就行,其他的慢慢学。”
林清文做的兔子笼子不大不小,上下两层,下面接兔子的粪便,兔子生活在上面,做为隔层的木条可以更换高低的位置,既然精致又结实,投喂的窗口在上面,木条之间的空隙比手臂稍细一些,一个笼子装十只没什么问题,怕兔子啃噬笼子,林芸希特地让她大哥在木条上刷了兔子讨厌的草汁。
现在正是天气温暖的时候,林芸希把兔子笼子放到墙角避阳的地方,然后又把那几盆星花给搬过来。
“芸希,这是干嘛?这花还怪好看的,放在屋里多好,跟兔子放一起怪模怪样的。”张氏不解的问。
口口声声嫌小兔子然后还蹲在竹篓边看个不停的方妙直起身,来到墙角跟前,惋惜的道:“是呢,这兔子也不吃花,放这里干啥?”
提到吃,林芸希才猛然想起一件事来,脸一下子严肃起来,把方安和也叫过来正色道:“这兔子虽然看着无害,但毕竟是野兽,身上难免带些脏东西。”她想说是细菌和病毒,怕他们听不明白,就举例说道:“就像鸡瘟一样,兔子要是照看不周也同样会像鸡瘟或者猪瘟那样会成片的得病死亡,到那时候虽然咱们没不会有什么大碍,但是村里的鸡鸭家禽都会跟着遭殃。”
她说完特意停顿一下,看张氏、方妙和小安和都一脸的惧意,觉得差不多了又继续道:“星花能净化环境,放在这里是为了让小兔子健康的活下去,因为这花的叶子是有小毒的,咱们不小心吃了也就恶心想吐,兔子若是吃了严重的可能会被毒死,所以也不能离的太近。”
星花的特殊芳香的香气,是因为它所产生的挥发性油类是具有明显的杀菌作用的,放在家里能杀死病菌和抑制一些细菌的生长繁殖,前世因为有各种消毒和杀菌剂,所以星花的这点作用很少被人发掘使用,她天天跟各种花草植物打交道,对这点知道的最清楚不过,所以在养兔子的时候,心里就拟定了几种有同样作用的花草,还真让她碰巧遇到了,所以她才去的冷三娘的花店,也结下了这段善缘。
“天啊,这花有这么神奇!”方妙围着几盆星花转了几圈,一副伸手相碰又不敢碰的模样,她先前还想也缝个荷包里面放些星花的花瓣呢,一听说有毒就打消了念头,小毒也是毒啊,想到这,她转头面向安和,耳听面命道:“安和,听到三嫂的话了吗,你可不要乱碰这花啊。”
张氏也忙道:“这东西若是对养兔子有帮助是再好不过了,但是这么放着,万一家里来小孩不小心吃了怎么办,得想个法子挡挡人才行。”
这个事林芸希早就想过了,拍拍张氏的后背让她放松,“我是这么想的,在西墙那块盖个兔棚子,兔笼子和花都放那里面,既归置又稳妥,依墙而建又不费事,嫂子你看怎么样?”
“明日跟你哥商量商量吧。”张氏在林家虽然看上去里外都抓,但是大事还是要找林清文定夺。
“成。”林芸希点头应和。
新家一下子多了三十多个兔子,全家最激动的莫过于方安和了,他是五岁左右来的方家村,和村里同龄的孩子都玩不到一起,家里的几个孩子也不爱搭理他,虽然不说,但是他心里也是希望有个伴的,现在好了,家里有了兔子,他就可以一心一意的养活这些兔子了,他一定会多多的割草,然后把小兔子们养的胖胖的。
翌日,林清文带着连夜赶做出来的兔笼子过来,看着院子里多出来的兔子,惊讶的道:“这速度可够快的了,早知道我就多做几个拿过来了。”
林芸希接过他手里的笼子放到地上,拿布巾让他擦擦脸,等林清文气喘匀了才道:“大哥,你不用那么急,这笼子大的很,再装十个八个也装的下。”
帮工的开始干上了活,林芸希问了他哥盖兔子棚的事情,林清文连连点头,“要得,要得,这兔子棚是必须得盖的,要不这刮风下雨的你们三个也不好往屋里头搬,要我说就盖的大点,旁边隔开放个干柴禾啥的,冬天的时候草都枯了,你总得提前背些草吧。”
兄弟俩人说定了这事又给张大爷商议,这大小和方位是有讲究的,不是你想盖多大就盖多大想盖到哪里就盖到哪里。张大爷是个经验十足的,听了兄妹俩的话要求就大概拟定了位置,在正屋右西侧,既不会影响平日的生活又不耽误以后盖厢房,林芸希和林清文非常满意。
打好地基,盖砖墙就比盖土墙速度快了,省了夯实的工夫,直接贴砖又快又轻松,原定七天的活六天就早早的完事了,期间还盖了兔子棚,当然这得归功于主家的态度好伙食又好。
盖好了兔子棚时间还尚早,张大爷指指靠近门口的东墙,“你们家这口井还打算继续用吗?用的话我们就给你拾掇拾掇。”
自从搬过来以后林芸希都没来的急细看,原来这院子还有井啊,林芸希忙不迭的说道:“用,用,若是能收拾出来,就麻烦张大爷了。”
村里的井非常少,一般洗衣服做饭都是用河水,这河水跟前世受污染的不同,清澈又干净,煮开了喝一样,但是她们现在搬到山根底下离河可就远了,来回起码得两刻钟,天气暖和的时候还好,冬天的时候可够呛,她不想跑那么远担水,也不想让安和和方妙受罪,所以能用自己家的井最好了。
张大爷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头,除非指点那些汉子,一般不怎么开口,听了林芸希的话只是点点头,然后招呼那些围着兔子的人去收拾那个井。
收拾井是个非常麻烦的活,首先得放人下去将地下腐烂的叶子和淤积的泥土都给弄上去,一筐一筐的很费劲,这里的井井口窄,仅能容一个身体瘦削的汉子下去,而且安全准备也粗糙,就是两根绳子在腿和腰间还有胸口固定住,然后就把人往下送,这安全绳也太简易了吧,林芸希在一边看的胆战心惊,为了弄一个井出了什么事她这心可真是难安。
看她走来走去,眼睛老向下瞟,林清文劝道:“你瞎担心什么,张大爷是老把式了,那捆法巧的很,到下面他得解半天才能解开,哪里有那么容易开的,你要不去屋里歇着,要不跟安和去打草。”
被大哥斥责了一顿,林芸希稍微心安了些,张大爷咧着快掉光的牙笑道:“三郎媳妇一看就是心肠好的,你且放心,我捆了几十年的绳子从来没有失过手,这井不过七八米深,底下都是软泥,也不容易摔坏。”
这敢是自己怀疑人家了,林芸希微红着脸解释道:“我就是没见过所以才害怕,张大爷您开口我就放心了,我先去那边收拾了。”说完欠欠身就走了。
天快黑了,井才彻底清理干净,为了以后清理省事,底下还垫了些大石头,因为是轮着下去挖的,所以除了张大爷每个人身上都弄的脏兮兮的,林芸希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每个人又多给了五个钱,另外又给张大爷包了些粗茶让他回去自己泡着喝,林芸希看出来他好这一口,老爷子笑的脸上的皱纹跟包子褶似的,也没客套直接揣了起来。
那些帮工的汉子虽然不好意思,但是收下了那钱,说实在的除了打地基那两天累点以外,其余几天都挺轻快,帮着弄井也是看着天色还早,也没多干什么,人家还多给了工钱,这家人可真是厚道。
送走了那些人,几个人站在大门外再看院子都忍不住想笑,为啥呢,这院子一拾掇干净多了,高大的青砖墙看着气派,感觉整个家好像都被保护在里面,让人特别的安心,但是这房子却分外的扎眼,新补的房顶颜色跟旁边经过风吹雨打的明显不同,这一块那一块跟被揪秃了毛的鸡一样,整个土房因为多年未曾修缮跟要散架子似的,也许站在院子里还感觉不出什么,这从外面一看破烂的屋子可就跟这院子和墙不和谐了。
都收工了,林清文和张氏也回去了,这几天把家扔的不行,回去估计还得收拾一顿,林芸希这次死活没让他俩走回去,找了驴车送回去。
这两天又是给十多个人做饭又是指导方妙和方安和喂兔子,虽然没看出做了多少活,但林芸希整个人都快累瘫了,晚饭都没吃就直接睡过去了,当然在睡前千叮咛万嘱咐方妙给方安和做饭,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呼呼的睡着了。
听着她呼吸声变的平稳,方妙放轻动作离开了屋,把剩下的饭菜放到锅里热热,然后和方安和吃了起来。
方妙吃了半天发现小安和拿着筷子没动,压低声音笑道:“发什么呆呢,赶紧吃饭,明天还得去打草呢,这几天又多了十多只兔子,你得多打点。”
方安和目光闪烁了几下,放下手里的碗,低着头半天才挤出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妙儿姐,我们真要在这里住下来吗?”
听到这话,方妙也放下了饭碗,挑挑细眉,“怎么?你不喜欢在这里住吗?”
“不,不,我喜欢,我也乐意在这住!”因为太着急,方安和的话声音有点大,瞥到安静的西屋,赶紧降低声音继续道:“我只是不敢相信,我现在每天睡到天亮,每顿饭都能吃饱,家里的柴禾三嫂也不让劈,每天只是去院子后面拔些草,我感觉我帮不到三嫂的忙,她什么都不叫我做,我实在有些担心……”
在方家的时候过惯了苦日子的方安和,分家之后冷不丁过上了这种可以称得上松闲的生活,他非常不适应。
方妙愣了一下啊,她以为安和只是不习惯,但现在看来好像没那么简单,这孩子一直活的小心翼翼的,那战战兢兢的样子恐怕现在还没从方家的阴影中缓过来。
记得三年前安和刚来方家的时候,那时小孩长的白胖白胖的,见到谁都非常有礼貌的叫人,现在虽然也很有礼貌,但是见人的时候总是怯生生的,好像很少抬起头看人,眼前这个黑瘦黑瘦的孩子……
方妙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敲敲他的小脑袋,“小孩子家家,想那么多干嘛,赶紧吃饭。”开导人这事她可做不了,明日找三嫂说说吧。
虽然身体还没缓过来,但是生物钟已经定时,卯时一过,林芸希就睁开了眼睛,经过一晚上的休息,身体的酸痛好像更严重了,抬手都有些费劲。
这就是疏于锻炼的后果啊,林芸希在心里忍不住吐槽,一时动不了,林芸希索性躺在床上开始算钱。
十五两左右的银子,买菜和购置新家的东西花了将近二两银子,盖墙工钱和原料花了三两零四百钱,前后买了三次兔子花了二两零八百个钱,昨天硬塞给嫂子四两银子,当初想凑钱买房子,现在房子有了现成的,钱自然也就还回去了,大哥一家子也好几张嘴呢。
这样算来自己手里还有不到三两银子,当然,还有那五片金叶子,不知道这个朝代的金银是怎么换算的,不过不管怎么换,那应该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她本来是留作后手不想动的,但是现在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只能先拿出来用用。
“三嫂,醒了?”方妙睁开惺忪的眼睛,见林芸希微皱着眉头,忍不住开口问道。
“嗯。”林芸希努力用手撑着床面坐起来,艰难的伸手穿上衣裳,回头看她,“时候还早,妙儿,你再睡会,等会饭好了我再叫你。”说完撩帘子出了屋。
见状,方妙也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快速的拢了把头发,跟着出了屋子,见她给兔子填草,帮她提着盖子,俩人合作很快就把九个笼子都放好了草料,趁着这个机会方妙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跟她说了。
听了方妙的话,林芸希动作缓了下来,沉吟半晌后,叹道:“这孩子,唉……”
跟往常一样,烧火做饭,吃完早饭,方妙和方安和俩人依旧上山打草,林芸希则是向村里走去。
因为祖宅是在村北的小坡上,这边居住的人少,所以基本没有什么路,前几日因为盖墙拉砖方便,那些人就草草的平了下路面,昨天晚上刚下了点小雨,倒是不大,这地面坑坑洼洼的都是小水坑,为了不把鞋子弄的太脏,林芸希很是小心的盯着路面走。
“哎呦,这不是老三家的吗,能见到你可真是稀奇,怎么今儿有时间下山啊。”
正低着头走路,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一抬头就看见大嫂吴氏正挎着篮子看过来,皮笑肉不笑的,眼睛里泛着冷冷的光。
虽然恨极了老三家的这个狐狸媚子,但边上还有其他人,吴氏不得不做出一副亲善的样子,用亲昵的语气说道:“虽然分了家,但是咱们可是一家人,常走动才不会生分,咱娘可是想你想的紧呢,一直都夸你做饭做的好吃,我正想着哪天跟你学上几手给咱娘做着吃吃,你要是有时间就来家里陪陪娘,她岁数大了总是心事重,多说说话心里才舒坦些。”
她说完,旁边一个岁数稍大些的老妇人也跟着说道:“咱方家村要说孝顺谁也比不上大郎家的,天天婆婆长婆婆短的,从来没听说有半句怨言,简直比自己亲娘还上心,可真是难得,不想我们家的,唉……”
她这一张嘴,旁边的几个已经做婆婆的人都跟着七嘴八舌的应和,看向林芸希的眼神就有些冷了,同样都是媳妇,一个是鞍前马后孝顺的,一个是分家以后对婆婆不闻不问的,不用想谁都更喜欢前者。
真想学做饭那在方家的时候怎么不学,现在分了家了才想起来?
林芸希挺佩服她大嫂的,这话既以偏概全的向别人说自己对婆婆不上心,又不着痕迹的把自己给捧到了孝子贤孙的行列,她这个大嫂可真是会说话啊,比她那个只会骂街的二嫂可强的多,被自己摆了一道以后这是怀恨在心了呢。
不想让吴氏踩着自己抬高她,林芸希顺着她的话回道:“我这几日也是惦记着娘呢,但忙着盖墙所以就没空出时间,得了空一定去。我一般不在村子里走动是因为怕别人看见老问我咱家过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分了家,知道的倒还好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妯娌间有啥疙瘩呢,我是个笨嘴拙舌的,就怕越解释越乱的一团糟,所以就索性躲闲了。”
做出那么不要脸的事情还敢出来蹦达叫嚣,林芸希感觉她这个大嫂的心理素质可真是强于别人,如果她忘记了自己做的丑事,自己可以提醒提醒她。
果然,一听她提到分家的事,吴氏脸上那点得意洋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恨得牙根痒痒,怕她嘴没个把门的说出来,她个守活寡的不在乎,自己可是要脸的人,当即便高声道:“分家的事有什么可避人的,咱家那小院子住那么多人早就着不开了,孩子多吵吵闹闹的,娘也休息不好,天天头疼的睡不着觉,现在好多了,人看着也比以前精神了。”
到底忌惮老三家的会狗急了跳墙,吴氏这话没敢再夹枪带棍。
啥事都能扯到婆婆吕氏身上,这份功力林芸希自愧不如,她还有有事不想跟她扯皮,看这群人手里的篮子和身上穿的旧衣服知道她们可能要上山采蘑菇,开口道:“摘蘑菇就得趁凉快的时候,不耽误你们上山了,大嫂,娘肠胃不好,这新蘑菇有些小毒性,你可别直接做了给她吃。”依她大嫂那德行,肯定采蘑菇也是拿着婆婆吕氏的幌子来了。
果不其然,她一说完,大嫂吴氏的脸就僵了,半天扯出一个笑来,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那我们就先走了。”
林芸希也转身离开,没看到吴氏走了几步后又转过来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有说不出的冰冷。
拔完地里的草,农家人都闲了下来,男人们去县里找零活挣点铜板,女人们则开始在自己家院子种点菜,养养鸡鸭。家里孩子多的就多养些,时不时打打牙祭,攒的多的时候还可以拿到县里去卖,换点针头线脑,虽然不多,但也能减少些支出。
家里的两只老母鸡老的都不怎么下蛋,花了一点时间收拾完鸡窝,方二婶正想着去抓点小鸡仔,就看到林芸希走了过来,便笑着迎了过来。
“三郎家的,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你们那墙盖好了?”方二婶伸手拉着林芸希,把人拉到院子里,“哎呀,这还是你第一次来我们家呢,我说你啊,没事就过来串串门子坐会儿。”
“二婶,我也想着跟村里人多走动走动,这不刚忙乎完,以后就有时间了。”林芸希笑着回道。
待进了屋子,方二婶才面带气愤的问道:“老三媳妇,你别我多嘴,你们刚分家的时候我也不好多问,这几日才知道你竟然没分到半亩水地和山地,不用你说肯定是你那两个不省心的嫂子撺掇的,这就是瞅准了三郎不在家欺负你,你若是吃了什么苦尽管跟我说,我就是拼了这张老脸也去里正那里给你讨个公道。”
方二婶是个最快性子直爱憎分明的,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因为看不上刘氏那爱占小便宜又没理挣半分的臭德行,所以俩人没少起冲突。三郎和三郎媳妇没少忙她们家,所以她对林芸希也是掏心窝子的好。上次丢银子的时候急的差点上火,好在找回来了,不过丢那么多银子又闹的那么大阵仗,结果里正就轻飘飘一句找到了揭过这事,虽然老三媳妇也表现的跟个没事人一样,她总感觉这里面有事。
看她气的胸脯起伏不定,林芸希说不感动都是假的,嫁到方家村也算是人生地不熟了,能有个这么真心对自己的,感觉贴心的很,因为念着方二婶帮自己那几次的情分,林芸希不想把她卷进方家这烂摊子里,笑着安慰道:“谢谢婶子关心,婶子放心,分家的时候里正和二爷爷都在场,倒也公允,地是我不要的,我带着方妙和安和没法下地,后山那块荒地换给我了,离的近我想种点菜。”
“你这孩子是不是傻啊你,放着休整好的地不要要什么荒地,唉。”方二婶连叹了好几声,这男人不在家腰就是硬气不起来,若是三郎在家,他大哥和二哥那敢这么狼虎,不过这事都定下来,自己着急也没用,怕她听了更糟心,只得往好的地方说,“你们家那块地有两亩多呢,以前你公公在世时伺候挺仔细,虽然荒了这么多年,但是休养的也足,拾掇拾掇就那些山地要好些,你们三口人也吃不了多少菜,间种些木薯啥的,也算不浪费那地儿了。”
关于那块地,林芸希早就有了成算,不过方二婶说的这些都是为了自己着想,也听的仔细,点点头权当应和。
俩人家长里短的聊了一会儿,就外面有人喊:“二婶子在家吗?”
方二婶让她先在屋坐会儿,自己出了门去应话。就听外面俩人说了两句,然后方二婶就捧着个纸盒子进来了,纸盒子里面挤着五只毛茸茸的小鸡崽,跟一堆毛团子似的,淡黄淡黄的,看着十分找人稀罕,正发着“啾啾”的清脆的叫声。
将纸盒子放到柜子上,见林芸希眼睛盯在那小鸡崽上,方二婶一拍脑门,好像想起什么来似的,“哦,对了,你们现在搬了新家,地方也大了,也得抓几只养养吧,鸡不挑食,菜叶子或者虫子啥的都行,还好养活。这几只是别人家多出来卖给我的,一只六个铜板,不过还差点,等下次孵的时候我再要几只,老三家的你想要几只?”
林芸希想都没想,直接说道:“五十只吧,公鸡要五只,母鸡四十五只,我家地方大,养兔子也是养养鸡也是养,不费事。”她想的是给方妙和安和补补,现在手头紧,吃食上还得紧紧,养鸡又能吃鸡蛋又能时不时炖一只,倒挺合算。
本来还觉得她养的多,听她这么说,方二婶就释然了,点头道:“也是,这鸡好伺候。”
“你今儿找我是不是有事儿?有事直说就成,你救了我家那十多亩稻子就相当于救了我们一大家子的命,有什么难处说出来,能帮的你婶子我绝对不含糊!”虽然听她说是过来串门,方二婶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刚忙完就来自己这,肯定有啥事要说。
“哈哈,婶子好眼力,我今天来确实是有事相求。”习惯了做什么都不求人,所以林芸希感觉有点不知所措,所以刚才一直都扯些闲篇,现在方二婶都放话了,就直接道:“相公走的急,我也没给他准备啥,现在安定下来想给他捎点东西,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不知道该咋办,不知道婶子有没有什么门路,多使些银子我也是愿意的。”捎东西只是个借口,只是想让那个男人知道自己会好好照顾安和和方妙,让他安心,省得在战场上心思不宁。
“原来是这事啊,啧啧,这三郎才走多久,你这就想了?”方二婶揶揄道,哈哈笑个不停,“怪不得人都说女生向外,嫁了人这心思全都扑在自家那口子身上了。”
虽然并不是像方二婶说的那样,但听着她的取笑,林芸希还是耳根子有些发烫,垂着头低声道:“二婶子,你可别笑我了……”
看她白皙的脸染上红晕更衬的人娇艳如花,方二婶停止了笑,拍拍她肩膀,“这有什么可害臊的,想自己家的男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想才是不对劲呢。”
待林芸希恢复了正常,方二婶才开始说正事,“我姑父在衙门的主簿家当厨子,干了几十年了,也算是老人,跟府上的管家关系还算不错,他没少见过管家替主簿揽这事,若是开口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他们也想捞点油水,捎一份也是捎捎两份也是捎,顺带着应该也不费什么事,明日我去县城找我姑父说说这事。”
听的这事有谱,林芸希心里那石头总算是落下了,连声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