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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夜深时分,山野间毫无预兆地下起一场大雨来,雨点落在车壁,发出噼里啪啦清脆地响声。
四周都是树木和岔路,天黑无法辨别方向,侍卫们请示过后,一行人停下来,找那树丛边还算干燥的空地搭建帐篷。
由于赶路,众人还未用晚膳,莫颜吃了几块糕饼垫肚子,此刻早已饥肠辘辘。
墨粉和张举留在上丘,墨紫在章大娘的车驾上,马车内只有夫妻二人,各自占据一侧,四目相对,莫颜抿着嘴,笑出声。
“笑什么?”
万俟玉翎收起手边的棋子,放入小几的拉门中,眸色深邃而悠远,总觉得他被什么事情吸引去注意力。
“也没笑什么。”
虽是如此说,莫颜不再压抑,又笑了几声,这才作罢,她抿抿嘴,不再言语。
马车上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万俟玉翎能看破蛮族的诡计,却猜不透自己娘子在想什么,顿时感到挫败。
这将近一年忙于朝政,夫妻二人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等他忽然回味过来,贝贝和多余降生,莫颜又忙着照顾两个小的。
当初以为,做大越的君王,可以让她不再受任何委屈,站在他身边,笑看整个天下。
而现实是,天下大乱,内忧外患,大越千疮百孔,残破不堪,都需要他和她来修补。
五年,最多五年,他要解决北地的蛮族和南边小国,把一个太平的盛世交到太子明澈手中。
万俟玉翎不只一次的想,他和莫颜夫妻二人到各地去游走,体察风土民情,没有人叨扰,也不需要这些跟屁虫。
车门处红泥小火炉上的茶水开了,莫颜给万俟玉翎倒满,推到他的面前。
她刚才笑是因为墨粉的信,胡老爷并没有对张举如何,鲍知县在找到人后,罚没胡老爷银钱,就此作罢。
鲍知县请求从轻处罚的折子刚送出去,绿柳就在牢中撞墙自尽,据说死法和楚秋月一样,脑袋开花,喷出红白的脑浆。
为楚秋月报仇,大快人心,绿柳早已没有活下去的意志,或许到死,她都为在溶洞中未挺身而出心存愧疚。
问题就出在绿柳的死上,胡夫人听说后,睡得很不安稳,她说自己晚上梦见胡百灵。
胡百灵掐着她的脖子,指出她做的诸多亏心事,并且说,胡府的一切,自己没办法得到,也不会便宜胡夫人肚子里的小孽种,所以孽种必须死。
胡夫人坐胎不稳,又如惊弓之鸟,彻夜不得安睡,才两三天,整个人瘦下去一圈,下眼青黑,憔悴不堪。
农历七月阴气重,胡老爷找人看过,因为胡百灵横死,怨气大,所以魂魄还留在胡府,必须找人超度。
胡府上下全数出动,请寺庙的和尚七七四十九人超度念经,光是纸钱就烧了两大车。
胡夫人心里得到安慰后,夜里不再梦见胡百灵,没好两天,绿柳的死又让她犯了老毛病。
郎中无可奈何,先前她已经有小产的征兆,最近身体虚弱,又彻夜不眠,对腹中胎儿伤害极大。
未出生的儿子就是胡老爷最大的软肋,他在礼州找不到更好的郎中,就盯上张举。
张举和鲍知县因为胡老爷结实,二人都是清正人,一见如故,平日相邀品茶闲聊,说起大越律法的漏洞,侃侃而谈。
几天时间,张举受益匪浅,越发佩服鲍知县的为人,他决定和皇后娘娘好好举荐此人。
鲍知县若是能调到刑部,简直是大越万民之福!
就因为多留了两天,张举被无头苍蝇一般的胡老爷死死地缠住,对方认为美色能解决一切问题。
今日送清秀的少年,明日送妖娆的女子,江南瘦马,戏班子的名角,女童,最后送来几个有身孕的妇人。
张举忍无可忍,终于怒气冲冲地找胡老爷摊牌,并且一再表示,他也不是好惹的人,再这样下去,就对胡老爷不客气!
胡老爷为了儿子,忍耐下来,好言好语地认错,心里合计,看来他还是眼界有局限,没有投其所好。
墨粉在信中的字迹潦草,莫颜猜测,墨粉在写这封信的时候,一定笑得颤抖。
“是为这个?”
那封信莫颜没有烧掉,而是放在匣子中装好,她想着回去改编成话本,让蝴蝶班唱出来。
万俟玉翎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把书信在莫颜的眼前晃了晃。
“哈哈,就是。”
莫颜结束神游天外,再次不厚道地幸灾乐祸,胡老爷真是个人才。
在被张举打击过后,不但没有放弃,反而变本加厉,他觉得张举长相文质彬彬,应该更喜欢壮实的男子。
“哈哈,墨粉说,胡老爷送给张大人两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
据说那夜,张举和鲍大人把酒言欢,兴致颇佳,一直到三更天才回到客栈。
两名被扒得光溜溜的大汉,被打包仍在张举的床上,可想而知,张举在撩开纱帐时,那瞬间被雷劈了的表情。
当然,这还不算完,墨粉认命地丢出大汉,胡老爷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于是,他在第二日携重金到知县衙门。
“夫君,我受不了了,就没见过如此执着的人,他凭什么认为美色能打动一切?”
莫颜双手捂着小腹,差点笑得抽筋,看墨紫的信描述得绘声绘色,她可以自动脑补,白日在章家村血腥一幕,被自动忽略。
“或许,只是胡老爷没找对人。”
万俟玉翎面色淡淡的,说出来的话让莫颜更加不淡定,“他应该去京都,找那个叫烟霞的。”
“噗……”
莫颜喷出一口水,皇叔大人从来都是一针见血,烟霞的确是张举的克星,让无肉不欢的张大人远离京都,成为彻底的素食主义者。
胡老爷送出重礼,去找他一直有些看不起的鲍知县,然后,他就被鲍知县派官差从衙门扔出来了。
这段墨紫没细说,但是莫颜脑海中自动闪现一个镜头。
瘦小的胡老爷攀上京都的官儿,对鲍知县不屑,他提着礼物主动上门。
听人说,张举陪着鲍知县,每日都在一起到很晚,原来,这人是喜欢鲍知县的类型。
“鲍大人,您就从了他吧,小人愿意出一千两黄金,只要您肯为小人说话……”
于是面色青白的鲍知县反应过来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派人丢出胡老爷。
“好了。”
万俟玉翎走到莫颜身边坐下,顺势把她抱在怀中,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忍不住,忍不住,真是对不起张大人。”
张举以为自己看不到烟霞,开始幸福美好的人生,谁知道才出龙潭又入虎穴,成为炮灰。
“也怪我,若是我在,胡老爷就不会找上张大人。”
莫颜检讨自己,张举是代人受过,她这么嘲笑,似乎不太好。
“恩?”
空气里温度骤降,万俟玉翎的眼神瞬间冰寒,他的动作一滞,胡老爷用美色诱惑自家娘子?那人死一万次都不够。
晚膳变成夜宵,侍卫们好不容易在帐篷内点燃火堆埋锅造饭,食材有限,一行人只好喝肉粥,啃着干硬的饼子。
马车上有墨紫做的肉松饼,莫颜用盒子装好,给众人一人分一块,当做加餐。
这一夜,莫颜睡得不太好,等黎明时分,骤雨初歇,可清晰地辨别出方向,一行人启程朝着上丘进发。
到上丘已是下晌,众人回到客栈,正遇见下楼的墨粉。
“张举呢?”
莫颜揉揉发疼的额角,没精打采地,调动城防军必然会暴露身份,可抓到私自采矿的蛮族是当务之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张大人一大早就躲避出去了。”
墨粉故作严肃,但是带着笑意的眼睛却出卖她的好心情。她见到角落的章天和章大娘,点点头。
雨后放晴,天不如以往那么闷热,晴空万里,又飘荡着让人舒爽的草木香气。
胡府上下乱成一团,丫鬟婆子进进出出,只因胡夫人昨夜又做了噩梦,一大早肚子抽疼,见了血。
几乎把城里郎中都找遍了,郎中们愁眉紧锁,说是从未遇到这样的情况,胡夫人腹中胎儿保不住,就算勉强生下来,也是个死胎。
他们怕得罪人,商议过后,告知,那天出手的夫人光用银针就可以保胎,找到她,胎儿定是有救。
这点,胡老爷十分确信,他花重金上下打点,就是没探听到那人的半点消息,只得从张举这顺藤摸瓜。
“老爷,夫人不好了,血止不住!”
丫鬟匆匆地跑出门,跪倒在胡老爷脚下,磕头道,“您快去看看吧!”
“看你个头!”
胡老爷抬起带着泥土的鞋底,直接发力,踹到丫鬟的胸口,丫鬟向后仰倒,头撞到树干上,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接着,内院传来胡夫人的哀嚎声,孩子正在她的身体内一点点地流失。
胡老爷面色惨白,一手扶在额头上,早年有民间看相人说他恶事做的太多,这辈子注定断子绝孙。
发际以后,胡老爷变得相当迷信,他挖坟,偷了别人祖宗的财物,所以厄运就要降临到胡家头上?
没有儿子,女儿胡百灵惨死,他玩弄过无数女子,无一人有身孕,难说是老天的惩罚,等他死后,胡家的大笔财富会落到谁的手上?
可他明明每年都要给周围的寺庙捐献大笔香火,也跟着曾知府搭建粥棚,就算早年做过不厚道之事,也该一笔勾销了。
佛祖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胡老爷想,他就顺了那么点别人用不上的钱财,和杀人放火沾不上边,佛祖会原谅他的。
自我安慰后,胡老爷做了个深呼吸,这婆娘是个没福气的,他应该找几个年轻,屁股大,好生养的小妾,谁为胡府生下第一个子嗣,就是整个家业的继承人。
“老爷,好消息,哈哈!”
家丁不晓得府上有变故,他如往常一样去客栈等消息,正好碰见那天的女郎中。
女郎中在上丘,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有救了,他回来送信,必然得到大笔的封赏。
为独吞这笔银钱,家丁耍个心眼,支开另外两人,急匆匆地回府对胡老爷禀报。
“你他娘的说啥?”
胡老爷面色阴森,一把抓住家丁的衣领,怒道,“再说一遍!”
咦?家丁眨眨眼,觉得这场面和惊喜有些不同,或许是自家老爷太激动的缘故,面色青紫,眼珠子中的红血丝都要崩裂开来,他重复道,“恭喜老爷,女郎中在客栈,小的赶忙跑回来……”
“啪啪啪!”
胡老爷手劲不小,扇了家丁几个嘴巴,家丁的头左右摇晃,脸肿得老高,不明所以。
自家老爷疯魔了吧,说好的赏钱呢?
“呜呜呜,老爷,小公子出来了。”
一个婆子端着个痰盂,里面是一团血块,胡老爷没再看一眼,对着傻眼的家丁道,“叫府上所有人都来,铺子里的小厮也不能落下,咱们到客栈说道说道!”
早干什么来的?非要等人小产才回来,胡老爷怒发冲冠,瞬间把莫颜列为自己的头号仇人。
这些日子,他银子也送了,美人也找了,一片诚心,只为求那人诊治,结果呢?
不出气,胡老爷觉得自己会马上憋屈死,他是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鲍知县想拦着?门都没有,打死了人,有府上人顶罪,他上面有人,那人官职很大,他就不信鲍知县小小的七品芝麻官敢得罪人!
上丘的客栈要比下丘舒适很多,两个县城挨着,差别巨大,莫颜洗漱过后,正准备用晚膳,就听楼下传来嘈杂的声响。
“怎么回事?”
鱼皮虾饺又鲜嫩又爽滑,莫颜低下头,用小勺子舀了一个,放在唇边吹气,以便能更快地吃进肚子。
“那个,胡老爷带着几十号人包围客栈。”
墨紫站到窗户边向下望,抽抽嘴角,“他们手上都拿着木棒,难道软的不成来硬的,失去耐心了?”
万俟玉翎不见踪影,莫颜知道他正在调配军队,本想一觉睡到明天早上,又有不开眼的人搅局。
三下五除二解决了碗内的虾饺,莫颜用帕子擦擦唇角,眯着眼睛向下望,以胡老爷为首,正凶神恶煞地赶着周围的百姓。
来者不善,看着并非是请人,而是找她玩命的。
孩子没保住,就怪到她的头上。莫颜摇头叹息,好人难做,那天若不是她用银针给胡夫人止血,胡夫人当时就会小产。
只要老老实实的,按时服用保胎药,平安生下孩儿却是没问题,怎么如今自己作死,又怪到她的头上,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滚滚滚!老子有的是银子,今儿来报仇,贱人,夺子之仇不共戴天!”
日落西山,暮霭沉沉,胡老爷背后,是一片被晚霞染红的天际,他手里提着木棍,颇有些悲壮的味道。
“墨粉,墨紫,让他们知道谁才是那个贱人。”
莫颜勾勾唇角,澄亮清澈的眸子寸寸成冰,她品着茶,不带表情地看热闹。
“是。”
墨紫墨粉彼此对视,有那么一瞬间,她们觉得皇后娘娘的神情和主上如出一辙。
据说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会受到感染,习惯变得相近,原来都是真的。
“你们夫人怎生不出来?都说医者悬壶济世,她是什么狗屁郎中,见死不救的狗杂种!”
儿子啊,胡家的香火!胡老爷口不择言,张口闭口全是粗话,让本想直接解决他的墨紫停住脚步。
周围的胡同里,还藏着胆大想看热闹的百姓,众人探头探脑,议论纷纷。
“笑话,当日在衙门若不是我们夫人在,你夫人早就小产了,到底是谁没有慈悲心肠?”
“夜路走多了遇见鬼,你们胡家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天都看不过去,胡百灵和绿柳回来缠着你夫人,那是你们活该!”
一席话,说得胡老爷脸色青绿,他冷笑几声,脸面肌肉跟着颤动,“都给我上,把这些娘们弄死了没关系,老爷我有银子!”
“上啊,一个人一百两金子!”
身后的家丁们向前冲,只要打不死,最多蹲几年牢狱,对比一百两金子的悬赏来说,那点苦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就在家丁们准备冲锋陷阵之时,场面陡然变化,从屋顶上跳下二十几个黑衣人,身上背着弓箭,手里提着刀剑,黑纱遮面,迅速地冲着莫颜的位置而去。
“哈哈,小五子,这是你在哪找来的高人?”
胡老爷摸摸下巴,畅快大笑,虽说对付几个女子不差什么,但是记得一行人身边还有十来个护卫。
统一着装,从房顶降落,这出场方式就相当霸气,虽说要多付出银钱,让他肉痛,但胡家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老爷,这不是小的找的人。”
叫小五子的家丁呆愣住,因为他看到黑衣人提着剑,银光一闪,前面的家丁人头落地,喷出一道血箭。
事情好像不是老爷想的那么简单。
“一,二,三。”
小五子眨眨眼,心中倒数,果然数到“三”,自家碍眼碍事的老爷,也被黑衣人的刀拦腰斩断。
“啊啊啊,不好了,出人命了!”
混乱中,家丁们提着木棍往回跑,胡同中的百姓们全部躲起来,路上瞬间变得清净些许。
迎面飞来一支带着劲风的箭矣,冲着莫颜的咽喉而来,墨紫见状,就要退回。
“管好自己。”
莫颜扔出手中的茶杯,茶杯碰到箭矣,应声而裂,碎瓷片飞溅,却没有丝毫改变箭矣的方向。
她敏捷地移动身体,箭矣擦着她的头发,叮地一声,半截箭身全部落入到墙壁中。
刚才用茶杯的动作是个试探,这些黑衣人的功力,比她想象的要高几分。
昨日在下丘杀了章家村一百来口,定是被密切注意周围动向的蛮族人察觉,他们不会放过可乘之机。
黑衣人训练有素,没有说多余的废话,大内侍卫们应付起来也显得吃力。
墨粉的额角滴汗,心提到嗓子眼,这些人倒是聪明,赶着主上不在的时候突然袭击。
楼下胡府的家丁乱作一团,慌忙中跑错方向,哭爹喊娘,有一人提着木棍一扔,正好砸中黑衣人的后脑。
“扑通……”
黑衣人正对着墨紫攻击,没察觉到脑后,听到突来的风声,他再想躲就来不及了。
“立……立功了!”
一发命中,家丁也没想到,他转身就要改变方向。
晕倒的黑衣人被墨紫补刀,尸首异处,她对着家丁竖起大拇指,放冷箭什么的果然是捷径啊!
黑衣人察觉到,这些家丁留下来很捣乱,不得不浪费精力对付,而莫颜飞出客栈,手里拈着银针。
“皇叔大人赐予我力量!”
真神都是扯淡,哪有自家夫君靠谱,她念叨之后,周围的黑衣人以诡异的姿态,倒下去五六人。
啊?还没正式出手,就倒下了?
人群的后方,万俟玉翎一身白衣,负手而立,他淡漠地看着黑衣人们,脚下如磐石,对随之而来的刀剑不为所动。
“啊啊啊!”
倒下的黑衣人捂着裆部,怎么觉得命根子那突然多了东西,让他们疼得直冒冷汗,站立不稳。
莫颜兴奋地想要尖叫,她瞄准离得最近的黑衣人,又在他裆部上好心地补了一根银针,她想,这才是夫妻之间所谓的琴瑟和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