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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容!你胡说什么!”萧琰勃然大怒,冷喝道。
“臣妾今日本想提前告知皇上,可是皇上因为王妃之事已然大怒,臣妾怕皇上气急,故而没敢说。”李昭容侧首冷笑,“而如今皇后娘娘死不承认,臣妾没有办法只能据实相告。周氏一族目无王法,暄化王迎娶先帝嫔妃,皇后周氏于内私通。皇上,如此奸险之流,您还要容忍么?”
方由见她言辞激烈,忍不住出声:“昭容娘娘莫不是失心疯了,方才诬陷妾身是先帝嫔妃,如今又说皇后与旁人私通。今夜这戏一出接着一出,可真热闹。”
李昭容冷喝道:“你闭嘴,你的事皇上追查下去,早晚水落石出。但是皇后娘娘和近襄侯的私情,天下人人皆知,王妃还想让本宫拿出证据来么?”
萧琰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阴鸷冰凉,他薄唇微动,重复道:“人人皆知?”
李昭容满面得意,轻蔑地看了我一眼,转而对萧琰道:“皇上,当日在暄化皇后与魏侯毫不避嫌,同居一室,已惹来非议。十三年春皇上召娘娘回白帝城,魏侯竟然指使手下扮作山贼把皇后劫走。可惜没过多久,魏侯被围困在孤山兵尽粮绝,皇后为了救他,这才返回白帝城搬兵。皇后与魏侯私通的故事早已在西北传遍,皇上不防派人去打听打听。”
我俯下身子,看着萧琰的眼睛认真道:“臣妾回宫后已向皇上解释,臣妾迫于战事紧急,不得不挪居于舅舅府中。但是臣妾与魏侯分屋而居,绝非昭容所说同居一室。至于魏侯将臣妾劫走更是子虚乌有,”我肃容对李昭容道,“昭容,你不要以为郭氏已死便可以死无对证任意诬蔑,当心遭报应。”
李昭容冷笑连连,不以为意:“臣妾不比娘娘心大,做不出私通的事,何来的报应。”
魏瑾此刻也跪下,静静道:“启禀皇上,当年大辽兵临城下,微臣日夜驻守城防,纵然窦将军安排了住处,却也无暇回去。更兼知道皇后与敏肃皇贵妃居住在内,微臣不敢冒犯。皇后娘娘被劫持之事,听闻事发时娘娘人已在蜀地。微臣若动兵马千里追袭,怎可不被人察觉?”
如此解释,却并没有打动萧琰。他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魏瑾,毫无反应。
殿中一片冰凉,哥哥见事态不妙,连忙为我开脱:“暄化与白帝城千里之远,人人口舌相传难免有误,昭容娘娘也不过听人嚼舌根,当不得真。”
李昭容蔑笑,凉凉道:“本宫听人嚼舌根,王爷恐怕也不是亲眼所见。当年王爷在凉河和王妃卿卿我我,哪儿还记得皇后?”
“住嘴!”萧琰忽然大声道。
李昭容被呵斥,略有讪讪。萧琰挪动步子,顺着台阶一步一步走下高台,走到了魏瑾面前。
我跪在地上,看不见萧琰的神情,只听他轻轻开口,嗓音冷彻而清晰:“朕记得十二年夏是你护送皇后去的暄化。”
魏瑾亦清楚答道:“正是。”
萧琰头稍微一抬,越过了魏瑾看见了萧琳。萧琳接触到萧琰的目光,连忙低下去。萧琰迈步走到魏瑾身后,望着萧琳道:“琳儿是被你的部将所救,送去了剑南。”
魏瑾淡淡道:“是。”
萧琰蓦地轻笑,伸手拍了拍魏瑾的肩膀:“难为你在兵荒马乱之际,心中还有君臣之分,不顾自己的妻室,替大齐保全了国母。”
冷意透骨,额上却汗珠点点,我情不自禁喃喃道:“皇上……”
萧琰并不理我,神色逐渐严肃起来,对魏瑾说道:“朕一直忘了你这份功绩,该好好嘉奖你才是。”
魏瑾恪守着君臣之礼,如常恭谨:“微臣不敢。”
萧琰哂笑道:“昭容,魏侯一直不曾忘了皇后是国母,处处保全。而你目无尊卑,任意诬蔑皇后,该当何罪?”
萧琰的意思十分古怪,李昭容不敢大意,连忙跪下:“皇上恕罪,不过臣妾想问皇后几句话。娘娘若答的坦荡,臣妾便认罚。”
萧琰闻言,疲倦地闭上双眼,道:“你问吧。”
“娘娘恕罪,臣妾冒犯了。”李昭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萧琰,又看向我,目光中逐渐聚起一份决绝之意,“敢问皇后娘娘,当日被劫之事您是怎么确定是郭氏所为呢?”
我淡淡道:“起初本宫不知道,后来郭氏被缢杀,劫持本宫的人吓破了胆,这才全情告知以图保命。”
李昭容闻言轻笑一声,讥讽地看着我:“臣妾好奇,郭氏既然敢命人绑架娘娘,为何要留下娘娘性命,难道她不怕事情败露么?”
我冷冷道:“这个你该去问郭氏,不该问本宫。”
“好,这个暂且不问了。不过臣妾更好奇的是,娘娘回宫时红光满面,精神焕发,想来在郭氏手中数月也未遭受一丝一毫的虐待。”她的笑意更深,灯光下朱红的唇色如同染了血,美的妖冶,“郭氏待娘娘真是不错。”
我无言作答,她也不深究,只轻缓地继续问下去:“最后一个问题,娘娘失踪数月,那么娘娘到底是什么时候到的白帝城,多久之后被迎回宫中的呢?”
我深知她的话中必有陷阱,故不敢轻易回答,只含糊道:“本宫被拘于黑室不见天日,无法确定究竟有多久。”
她开始掩饰不住地兴奋起来,目光如同两道利箭直直瞄准我,声音也有了几分蛊惑迷离:“那么大概的时间还是有的吧。几天?半月?一月?还是两个月?”
我后背冷汗涔涔,不敢轻易开口。因为她越是穷追不舍,越是证明这背后必有能将我一击击倒的证据,让我回天乏术,再也无力招架。
一场精心策划的晚宴,她押上了一切,我也以全部为赌。
所以我轻轻道:“时隔太久,本宫也不记得了。”
她冷毒地看着我,嘴边的笑如同鬼魅。她把求助的眼神投向萧琰,萧琰忖了忖,道:“皇后,昭容问的是大概,你估摸着说便是。”
萧琰开了口,我再不能回绝。心底隐隐约约没底,我不敢把时间说的太长,恐有陷阱,便说:“大概半月。”
李昭容闻言,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似是十分满意我的回答。她一边笑一边对着门口大喊:“来人,快把姓胡的带上来。”
沉重的殿门再度开合,一个身穿灰衣的中年男子被推了进来。他低着头神情莫测,倒是很懂规矩的撩起前摆从容下跪。
李昭容看着他笑眯眯道:“把头抬起来。”
那灰衣男子抬头,一张脸平淡无奇,神情不露悲喜。他借着抬头之机一扫殿中的人,然后慢慢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同他对视的那一霎那,我心惊肉跳。
是胡郎!是谢之桃的胡郎!
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和谢之桃隐居了么,为何会在此出现。
冷意更深,谢之桃乃是死了的人,李轻菡抓住了胡郎,那么谢之桃还活着的秘密,是不是也被她捏在手心,身份随时会被揭露。
她好容易逃了出去,竟然因为我又被拉回了后宫的斗争当中。原来一日踏入后宫,真的如同梦魇随行,一辈子都摆脱不了。
我的错愕震惊摆在脸上,萧琰看在眼中,死死地盯着我,道:“皇后认识此人?”
我回过神来,连忙道:“臣妾不认识。”
“那何故震惊?”
“此人从容不迫,眉宇间似乎看淡生死,故而好奇这样的人,也要和李昭容沆瀣一气诬陷臣妾么?”
李昭容轻笑:“臣妾不与任何人串通,说的都是实话。娘娘方才说不认识他,可是五年前把娘娘送到白帝城的,就是这个姓胡的贱民。”
冰凉的寒意通过龙飞凤舞的鎏金地砖传遍我的身体,心也凉到了极点。
她果然查到了,什么都知道了。可是就是这样的情况,我依旧不能退缩半步,不能让自己的言语露出任何马脚。我状似疑虑,认真盯着胡郎打量几番,道:“他可是郭氏的手下,可惜本宫对他并无印象。”
“娘娘真会说笑,这个人怎么会是郭氏的手下。”李昭容笑得天真无邪,走过去脚尖踢了踢胡郎的腰,“你是什么人,五年前做过什么,自己说吧。”
胡郎看了看我,磕头道:“五年前,草民因战乱逃至暄化附近,恰好看见有好心人在城外施粥,便去讨了一碗。”
李昭容听到此节,手中把玩着绢子曼声问道:“好心人?谁啊?”
胡郎不得不抬手指向我:“便是这位贵人。”
李昭容得意一笑,悠悠然道:“继续说下去吧。”
胡郎深深舒了一口气:“这位贵人见草民无家可归,便留草民和草民媳妇儿住了几日。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贵人急着要去白帝城,而草民也正好要去川蜀投奔亲戚,便一同出发。感于贵人施粥之恩,草民先把贵人送去了白帝城,然后才带着自己的媳妇回了老家。至于其他的,草民什么都不知道。”
萧琰面部肌肉一抽,隐忍着怒气:“你是说你从暄化带着皇后到了白帝城。”
胡郎又磕了一个头:“草民不敢撒谎。”
“那么你再仔细说说,你是哪一日从暄化带着你的贵人出发,多早晚到的白帝城。”
“娘娘赶路着急,抄近路日夜不休,大概走了三日就从暄化赶到了白帝城。到的时候,是鸿熙十三年七月三十日的清晨。”
方由眯着眼睛:“时隔五年,你怎么记得这样清楚?”
“因为分别那天,草民媳妇恰好说了句还有十五日就到仲秋节,故而日子记得清楚。”
“七月三十……”萧琰抬头看向我,“朕也记得,七月三十是你回宫的日子。”
我轻轻道:“真是巧啊,臣妾清晨到了白帝城,上午就被徐晋迎回宫中,时间一点儿也没耽搁。”
萧琰略有迟疑,冷峻地目光投向胡郎:“朕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敢欺君罔上,朕灭你九族。”
胡郎朗声:“皇上,草民所言句句属实。”
方由嗤笑一声:“启禀皇上,这谎话也编的太假了,当年战乱几十万百姓流离,皇后娘娘怎会独独收留你。难不成皇后娘娘在城外有广厦千万,能大庇天下寒士?”
“王妃不必替本宫多言,皇上自有圣裁。”顾忌谢之桃,我连忙出声打断,并对萧琰道,“皇上,清白自在人心,臣妾不愿辩驳。”
“清白,皇后还好意思要一个清白。当年娘娘回宫,不及半日便求皇上出兵北上,甚至将老定国公请了出来。天下大乱那么久,老定国公一直安然不动,怎么魏侯刚刚被围,你们父女两个就按捺不住了呢?”李昭容扑通一声跪下,对着萧琰言辞激烈却异常郑重,“方才臣妾问的话皇上也全部听见了,皇后娘娘哪里是被郭氏劫走圈禁,分明是被有心人带回了暄化。后来出了事,娘娘从暄化慌忙赶回白帝城,急急忙忙调兵救了谁,还要臣妾说个明白么?!”
一种逼人的气息在大殿中流淌,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神经绷到了极点。唯有萧琰迟钝地转身,抬脚走上高台。
我跪在高台上,他的衣摆轻轻停顿在我眼前。我看见他缓缓蹲下,感受到他的手指轻挑,逼着我直视他。
“当年,劫走你的是否并非是郭氏?你回宫是否另有目的?你父亲肯出兵是不是为了救魏瑾?”他波澜无惊,“还有,郭氏的死,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
眼中一热,两行清泪落下。我道:“劫走我的是庶人郭氏,臣妾回宫没有任何目的,父亲出兵也是为了大齐的天下,郭氏的死臣妾事先并不知情。”
萧琰轻笑,笑得不带任何感情。我安安静静地,任由他手指越来越重地捻着我的下巴。
末了,他笑够了,遂轻叹一声:“罢了。”
李昭容气急疾呼:“皇上!”
萧琰蓦地起身大喝:“你住嘴!闹到了现在,你还没有闹够么!”
李昭容满面震惊,歇斯底里道:“皇上,臣妾所言句句属实,而皇后躲躲闪闪支支吾吾,皇上为何不信相信臣妾?”她急的四处张望,忽然看见了披头散发的方由,猛扑过去道,“那王妃呢?皇上求您细想,周晔是定国公府长子,他怎会与一婢女有这样深的感情。臣妾听说十几年前方家早有与周家结亲之意,眼前这个王妃分明就是当年的方家小姐。再说她已验明正身,一定易过容。皇上纵然不信臣妾所言,也该相信侯夫人的话吧。”
哥哥护住方由,战战兢兢望向萧琰。萧琰一扫他们夫妇,道:“皇后之事尽是诬蔑,至于暄化王妃,”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冷硬,“身份彻查!”
方由挣开哥哥:“妾身清白,谨遵圣旨。”
方由话音未落,殿外忽然嘈杂起来。所有人一偏头,都望向殿门不知发生何事。唯有我冷了的心肺刹那间滚烫,伸手拭去了眼泪。
一晚的心惊胆战,终于走到了头。
殿外传来徐晋的声音:“启禀皇上,充仪娘娘和宫中其他嫔妃有要事求见。”
萧琰冷道:“不见!”
殿外的徐晋安静了一会儿,片刻又道:“她们说事关重大不能拖,皇后又不在后宫,一定要见皇上才行。”
萧琰烦闷地来回踱步,想了想道:“那叫她们进来。”
徐晋一开门,呼啦啦涌入一群花枝招展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女子,正是萧琰的所有嫔妃。她们本以为今夜萧琰回去凌波殿赴宴,自然个个着意打扮,唯恐落了人后。而清阳宫气氛正尴尬,被她们一搅反倒松快不少。
她们乌泱泱的,七嘴八舌道:“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
萧琰见了此情此景,自然怒从心起。他压着火看向领头的赵充仪,问道:“你不是在凌波殿摆宴庆祝定儿开蒙么,什么事非要现在见朕?”
赵充仪抬起头,面色颇为凝重:“回皇上,今夜臣妾在凌波殿摆宴,宴请宫中所有嫔妃。本来皇上和皇后也答应来的,结果皇上在清阳宫又设宴,所以二位没能来。”
萧琰听到此节已是按捺不住怒气,挥手掀翻了用膳大案,上面的杯盏碗碟摔得粉粹。伴随着这清脆的巨响,他暴喝道“你莫不是来请朕和皇后的?!你放肆,朕和皇后想去便去,有别的要事便不去。清阳宫什么地方,容得你随意过来废话,还不赶紧滚回去!”
赵充仪不意萧琰发这么大的火,吓得连连磕头:“臣妾万万不敢打扰皇上和皇后,方才说的啰嗦,请皇上恕罪。”
李昭容见状,开口道:“皇上息怒,充仪不是这样没分寸的,先听她说完吧。”
我心内冷笑,目光同赵充仪一个交错,便别过头去静等好戏。
而萧琰听了李昭容的话,狠狠瞪了赵充仪一眼:“你长话短说。”
“冷宫里的胡芬仪出逃了。”赵充仪简洁道。
萧琰咬牙切齿:“出逃便出逃,捉回来乱棍打死!”
赵充仪眸子一亮,昂首道:“可她,可她黑夜中迷路,闯到了飞羽殿附近,撞到了一陌生男子。”
李昭容闻言错愕,迷茫地望向赵充仪:“飞羽殿?”
萧琰已是怒气稍减,探寻问道:“什么陌生男子?”
赵充仪朗声道:“回皇上,那男子不是宫中戍守,也不是御医,天色这样晚出现在宫中委实诡异。且说当时,他把胡芬仪错认成了旁人,一把拉住就要……胡芬仪害怕,高声喊了起来,这才惊动了侍卫。因为各宫姐妹都在凌波殿赴宴,值夜的御林军统领便以为皇后娘娘也在,所以捉着胡芬仪和那男子去了臣妾那里。然而臣妾是知道皇上和娘娘在清阳宫宴请皇亲国戚的,故而叫那统领先不要去打扰。可是姐妹们你一句我一句议论纷纷,都觉得有男子出没情形不对,便押着那男子审了半天。谁知道他竟然……竟然……”
萧琰闻言已然急了:“竟然什么?!”
赵充仪面上大有为难之色,轻轻道:“竟然说在宫中住了好几年了,一直由昭容娘娘藏着,以备不时之需。”
我听到后几乎忍俊不禁,以备不时之需这样俏皮的话都能说出来,也亏得赵充仪嘴巧。
哥哥火上浇油地重复道:“不时之需?”
萧琰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铁青地面孔重重出着气。李昭容这才察觉大事不妙,连忙哭喊:“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心都在皇上身上,这一定是别人冤枉臣妾的。”她看见了安静地我,当即冲着我大喊,“皇后,你为何要陷害我!”
我冷冷转过头,一字一句话音铿锵:“昭容你胡说什么,今夜你处心积虑栽赃本宫,本宫为自己申辩都来不及,哪儿还能陷害你。”
李昭容恚恨,几乎欲把我生吞。她又转向萧琰,道:“皇上臣妾没有,快让他们把那人带上来,臣妾要跟他对质,问问他为何要陷害臣妾。”
萧琰一挥手,徐晋点头哈腰连忙让人把那男子带了上来。那是个面容十分清秀,约二十出头的青年。他一身暗紫色的蜀锦衣袍,头上戴着上好的和田玉冠,灯火地下细看,越发姿容翩翩。
如此美男子绝世难寻,若说李昭容养着他数年不曾做什么,想来无人会信。
萧琰看清了那男子,怒意更盛。而那男子看见了地上跪着的李昭容,竟然爬过去一把抱住她颤抖的问:“菡儿救我,他们发现了我,我们该怎么办?”
李昭容手忙脚乱地挣扎着,站起来口中大喝:“你是谁,你放开本宫!你再敢拉拉扯扯,本宫让人剁了你的手!”
“是我啊,今早你还来给我送了一天的食物,说中午和晚上要陪你的姐妹吃饭,就不能陪我了……”那男子问声细语,说到此处几乎都要哭出来,十分惹人怜爱。
“姐妹?”萧琰冷笑,“朕是你的姐妹?”
李昭容无暇顾忌萧琰,急着为自己开脱:“你说是本宫把你藏起来的,那么你说说本宫如何藏匿你这么大一个活人的?”她冷笑地看着我,字字如来自地狱般恶毒,“本宫不是皇后,没有通天的本事。”
那人眨眨眼睛,道:“几年前你随皇上回宫,我跟着你一起入宫。你把我安排在无人居住的宫室当中,每次来看我都带不少吃的用的。后来你有了自己的宫室,便高高兴兴让我跟着你住。”他胆怯地看了萧琰一眼,道,“听你的声音我知道你是皇上,这个月你常来菡儿的飞羽殿,害得我躲躲藏藏,好久都见不到她。”
萧琰怒极反笑,大殿里的嫔妃也是议论连连。赵充仪顺势道:“方才臣妾等已经提问过飞羽殿的宫人了,有几个说只要皇上不来,昭容常常去飞羽殿的后屋休息过夜,他们也觉得很奇怪。只要稍微露出好奇的意思,昭容不是打便是骂,吓得他们都不敢言语。”
庄妃大着胆子道:“臣妾也以为这人说的可信,宫中戍守多么森严,平日若想带人进来难如登天。可是当年皇上回京时确是大好机会,昭容随便安排一下,他便可以混在队伍里面,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
庄妃入宫近十年,好容易熬到如今的资历。而李昭容年纪轻轻便越过了她,她自然肯落井下石。
“臣妾记得皇上孝中曾传出李昭容有孕的消息,后来说是误诊,可是会不会是昭容和这个男子……”照妃也忍不住凑上一句。
李昭容气急败坏:“你们……”
萧琰一步步走到李昭容身边,而她看见他的脸色,便只剩下了满面绝望和无助:“皇上,臣妾没有。”
苍白的辩解已不能打动萧琰,我听见萧琰问:“你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李昭容锐利的目光袭向我:“皇后如何证明她的清白?”
我敛衣而起,肃容道:“本宫无需证明。你找到的这个人证所说的一切都是一面之词,你的种种分析纵然咄咄逼人,但也不过是你的臆想。”
她狡猾一笑:“这个人也一样,他所说所言也都是一面之词,为何一定就可信?”
“不一样!这个姓胡的是你找来的证人,你的证人的一切指证,都有你教唆的可能。如你所说,本宫是由这个人送去的白帝城,然后便一拍两散。那么茫茫人海,你是如何寻到的他?”我痛快道,“而这个不知名的男子却是由胡芬仪意外发现,供词由宫中妃嫔群审而得之,一切皆在光天化日之下。”
李昭容闻言十分慌乱,忙道:“或许是你一早找来这个人,就等今日栽赃给我。或许是别人安排,她们嫉妒我的恩宠。”她眼珠转的飞快,忽然大喊,“我知道了,你今日来清阳宫前去了一趟凌波殿,你定是在那个时候安排赵充仪陷害我!”
“啪”,萧琰一掌打在李昭容脸上:“朕听你猜测已经听了一晚,你该消停了。”
李昭容被打的踉跄几步,跌在地上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萧琰:“皇上,臣妾肚子里还有您的孩子。”
萧琰冷笑:“那是朕的么?”
话音未落,那紫衣男子飞身扑过来护住李昭容,冲着萧琰大喊:“你竟然打女人,难怪她说你薄情,果然是个混蛋!”
说罢,那男子不管不顾,竟然几拳冲着萧琰肚子打过去,边打还边说:“等日后宇儿即位,看你还敢打她不敢。”
我见状心中好笑,却不得不疾呼护驾。哥哥上前拉住那人,魏瑾一脚踢向那男子腿弯,他便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侍卫听到我高呼,连忙闯入殿中。彼时萧琰捂着肚子雷霆大怒,指着那个紫衣男子道:“把这个人拖出去,即刻打死。还有李昭容,拖去冷宫,朕明日再发落。”
侍卫答应,那男子和李昭容即刻被拖走。庄妃眼尖,指着李昭容跪的地方道:“这里有血,莫非李昭容要小产?”
一向依傍李昭容的褚良媛和贺才人见状连忙道:“皇上,事情还未查个水落石出,万一是有人陷害呢?昭容毕竟有身孕,皇上还是赶紧请御医去看看吧。”
“御医?”我闻言冷笑,“的确要请御医,但也该来看看皇上伤的如何。你们是皇上的嫔妃,怎么担心李昭容多过担心皇上!”
她们吓得讷讷,萧琰目光如箭,冷道:“这两个人也拖去冷宫,朕不要再见她们。”
侍卫再次涌了进来,拖走了哭喊连连的褚良媛和贺才人。大殿登时安静,唯余萧琰粗重的呼吸声。
事情至此已全然大乱,我相信李昭容今夜的全部揣测,萧琰不信十分也信七八分。对于方由,他下定决心要彻查,那么方由早晚不保。对于我,或许是因为皇室颜面,他还是选择保全。
而如今李昭容的“奸夫”这样一闹,瞬间摧毁了萧琰对她的信任。萧琰自然会重新看待今夜发生的一切,而李昭容的私心更会被无限放大。
此刻魏瑾在侧道:“皇上,方才那男子直呼七皇子之名,又提及七皇子即位之事。可是天下皆知,皇上早已立嗣,这昭容娘娘莫非有谋逆之心?”
哥哥此刻上前一步,面色凝重道:“昭容今夜先是诬陷王妃,后来又诬陷皇后娘娘私通。宫中只有四个皇子,太子和二皇子是皇后所出,五皇子是赵充仪养子,剩下的七皇子是昭容所出。她肚子中还有一个,将来或许还有无数个。若扳倒了皇后和两个嫡子,那么来日皇上另立太子……此中关节微臣不敢深想。”
照妃闻言赫然一拍手,状似恍然大悟:“五皇子不为皇上所喜,她多生几个胜券在握。”
萧琰闻言大怒,冷喝道:“什么不为朕所喜,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揣测朕的心意。”
照妃吓傻,连忙跪下。我一扫赵充仪,她会意,当即郑重道:“皇上对定儿的疼爱与其他皇子公主都是一样的,并无偏私。不过,”她大着胆子道,“昭容既有奸夫,那么七皇子到底是谁的孩子还未可知。毕竟事关皇室血脉,皇上还须慎重。”
萧琰今夜连番暴怒,已经十分疲倦。他闭目道:“朕知道了,你们都回去吧,所有人都走。”
众人对视几眼,连忙告退。我也敛衣准备退下,不想萧琰突然开口:“皇后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