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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军营上下默认财大气粗的芸娘,此刻真是“财大气粗”,小手一挥,几张加起来快二十万两的银票就这样出去了,将军府的二管事——府里的大管事是王听事,随祈云出征了——也不禁咂舌:芸娘子可真有钱,这买米买粮用的钱走的全是芸娘子的私库,她也真舍得。
钱是给郑原的,一部分结二十万石粮食的款,一部分继续添购,新增了“药材”项目。
大皇子江南治灾,几乎搜刮空了整个国家的药材,导致现在药材匮乏,行军打仗也无药可用。打仗死伤是时有的事,小伤得不到及时救治会发展成大伤,大伤就死了。祈云在信里提过这事,芸娘记在了心头,最基础的温饱问题得到解决,自然要向着更高层次进发。
郑原不懂药材,可做生意无非低买高卖赚个差价,他人脉广,里面不乏懂行的,请过来帮把关就好了。他答应芸娘试试寻找看。
钱款结算完毕。郑原开心地对芸娘表示了感谢,芸娘请他坐下说话,不要客气,“郑先生说的哪里话,我该感谢先生才是。先生不日就要赶回南缅,空手回去,未免有些浪费,我这里有一单生意,不知道先生有没有意思。”
郑原经过别人的口述和自己亲身接触,已经明白芸娘性情肖似她的镇抚父亲,那就是说以是一,说二是二,实在。她说有生意,那就是有生意,于是拱手,“但请芸娘子指点。”有钱赚自然是好的。
芸娘看了一眼二管家,二管家马上知机的拍了拍手掌,就有两个小宫人各抱了一样覆盖着锦布的长条状的东西上来,放在郑原旁边的案几上然后躬身退下了,郑原疑惑地撩开盖住的锦布,然后整个人悚然起立,张目结舌,“这......这......”
郑原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那是□□。明朝的火器发展得很好,更新代谢也快,这□□细看赫然是最早期那些,准头不好,有时候还会炸膛,十分危险,因为当时很潮流,他为了显摆,也重金求购了一把收藏,故而知道——
这芸娘子把这些“古董”拿出来给他看,是哪个意思?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这是将军手里早期的一些火器,数量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对我们来说,扔掉可惜,可回炉重造浪既费时间成本又高,不划算。我听闻小林子说南缅近缅丁,那儿土王并不是那么和睦,缅丁又跟周边的国家时有摩擦,郑先生你看把这些东西卖给他们,或是跟他们有摩擦的那些人、那些国家,你看如何?”
小林子就是跟随郑原到南缅的那伙人中那个斯斯文文的人。郑原一惊,这......他看向芸娘淡然喝茶的样子,不由得舔了舔嘴唇;芸娘又道:“感念先生你的帮忙的,若是先生有意,这批火器□□半卖半送低价与先生,再另赠送一万发弹药,先生以为如何?又或是先生,若是不放心,先生可先带一批回去小试牛刀,余下我们再谈。”
郑原心内波涛汹涌,掩饰地拿起茶杯,却怎么也无法送到嘴边喝一口,脑子不停地翻滚:这要做呢?还是不要做?若是他迟疑了,芸娘子找了别个——芸娘的话很诱惑人,这里最次的火器,到了缅丁那边却是要“惊为天人”的,那时候价钱......越想越心动,虽然风险高,可是利润也大啊——做生意哪能没风险?抬头,他想问芸娘这事是否真能做主,随即又觉得这句多余,整个北平府都握在这位手中,何况一批淘汰的火器,一咬牙,“谢芸娘子,这单生意,小人做了。”
“先生爽快人。如此,先生明日随管家到库房检点,先生一次过全运走或是分批分次都可,那个库房暂时为先生所用吧。”
于是,郑原还没来得及捂暖的银票,大部分,又飘回了芸娘的口袋。
后来二管家略抱怨,说卖价低了,还送了一万发弹药,亏啊!
芸娘便笑了,跟他说:你看,这些东西我们放着就是烂铜废铁,占地方,保养还要浪费钱,卖了再低价也是银子,何况,这些东西,那些人如何会造?用完了,还不是得找我们买。”
简单来说,这不是一次过交易,这是长期生意,既物尽其用他们的营造局,又能赚钱,真是一举两得。管家佩服得五体投地:“芸娘子真是高瞻远瞩,想常人之不能及。”
芸娘笑了笑,似是接受了他的恭维。卖掉没用的火器赚钱其实不是主要目的,主要目的是要缅丁闹腾起来,那里山高林密,木材良多,明朝去维护,刚好可以顺便砍些好木材回来造船——
赚钱、效国两不误,多好。
这边芸娘美美的打着小算盘,那边祈云在跟她父皇透底,林震威不知道是喜是怒,“混账东西,你做都做了,现在才来跟朕说?!”
走私、贩卖火器,随便哪一样被言官捉着都够林祈云喝几壶。
“父皇,父皇......“祈云开始撒娇,林震威看着林祈云一身威风凛凛——刚才她一副严峻神色走进来,林震威还以为要商讨敌情,结果......——铠甲做那样扭捏的动作,不由得嘴角一抽——
“这不是时间......相隔遥远,那个啥......我们时间对不上,来不及及时跟父皇禀报么。父皇,你瞧着三七可好?”
“混账,朕岂是如此的人!“林震威心对他七分这个这个分配还是比较满意的,算你识相。
祈云一咬牙,“父皇,你瞧,没粮食咱们吃什么?哪来的不都是粮食,咱们草粮够了就好了嘛,英雄还不问出处呢?何况草粮?再且,那堆火器都过时了,放在那还得拿钱维护,还不如换几个钱......四六,不能更多了。“
林震威正想说“英雄莫问出处是这样用的吗?你读书读到狗肚子里了?”听到“四六”一惊,为什么变成了四六——他的“七”为什么少了?难道刚才他是自作多情,“三”才是他的分利?
“父皇,你要答应了,等粮食运到,各营均分,见者有份,我也不跟父皇你讨要买粮的钱银,再送你一个好消息,你看如何。”
林震威冷哼,斜睨,一副“朕还不看透你”的表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拿出好处,还不是想将来出事有人护着你。”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看着林祈云一脸“知我者父皇也”的小样表情,林震威哼笑:“说吧。”
这便是答应了的意思。祈云连忙附到林震威耳边嘀咕嘀咕。林震威一愣,随即乐了,用手指戳开祈云的脑袋,“都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句话还真不假。两个鬼灵精,算死草。”
祈云一脸谦虚:“哪里,哪里,都是父皇教得好。”
林震威冷哼:“你那芸娘朕可没教。”
“我教得好嘛!”
林震威:见过臭不要脸的,没见过这样臭不要脸的。
“去!”林震威没好气。过一会又说,“她聪明,做事也稳妥,是个好姑娘,朕班师回朝后,就让皇后留意一下,替她寻个好人家。”
祈云心“咯噔”的跳了一下,就知道不能在父皇跟前提芸娘。立马凄厉地喊了起来,“父皇——”扑上去,一副天大委屈要呐喊的表情,林震威冷不丁被吓了一跳,随即怒了,甩腿,想挣她,“干什么?干什么?起来,如此成何体统。”
祈云声音表情很是哀怨地仰望林震威:“父皇啊,女儿自小跟芸娘感情深厚,女儿嫁不出了,芸娘坏了名声也没想成亲,我俩刚好孤苦伶仃做伴,你何苦要拆散我们啊!父皇,不要哇!”
“什么嫁不出,分明自找的。你给我闪开。”林震威被她鬼哭狼嚎刺得耳朵痛,拼命的抽着腿骂她,祈云抱得紧,“不要啊,父皇你不答应我不松手。”
林震威真是拿她没辙了,这个样子哪里像个将军?简直是地痞流氓。“起来!那是人家的终身大事,岂容你儿戏。”
“父皇也说了是终身大事,父皇随便指个人家就把芸娘嫁了,难道就不儿戏?那家人家也许看在父皇的份上供着芸娘,可那样芸娘会幸福吗?父皇能保证芸娘幸福?父皇你别反驳我,是父皇熟悉芸娘还是我熟悉芸娘?芸娘都不想嫁人,父皇又何必......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到时候父皇下了圣旨,芸娘难不成还能抗旨?不抗旨难不成就委屈自己嫁给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林震威几次张嘴都被打断,有些恼怒,“父皇只不过随口一提,你倒是没完没了一大堆。”
“儿臣不过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罢了。”
“患?”林震威的声音陡地危险。
“虽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芸娘若不在我身边,谁替我管家?谁替我赚钱?行兵打仗时,谁替我送粮送食?”祈云像是没听到林震威的疑问,大惊失色地嚷嚷,完满地解释了“患”的“意指”。林震威脸色缓了缓,揪了她起来,“行了,多大个人,还小孩子一样,成何体统?叫手下兵士看到了怎么想。”
祈云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那不是只有父皇在么。”言下之意是要有别人在我才不照样咧,小小地拍了一下“父亲”的马屁。果然,林震威的脸色又好看了些,“等回去了,你跟安保儿提提,看看他那有没有淘汰的。”
安保儿就是莫愁大将军的小名。林震威觉得,把淘汰的火器卖给其他国家,不但可以赚些钱银,还可以发展一下兵器生意,想法不错。
“那父皇答应云儿不要给芸娘指婚。”
林震威好笑,“去,倒似朕稀罕着当媒人似的。”
祈云笑嘻嘻的说多谢父皇,然后在林震威的老脸“啵”的亲了一下,然后开开心心的出了帐篷。
林震威:......
林震威摸着被亲过的地方,眼眸里的情绪,有些晦暗不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