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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当空,萧然一个人走在万籁俱寂的晨光基地。夜晚的基地洗去了白日的铅华,静谧而幽深,行走在其中的萧然宛如一个孤魂。她只觉满心疲惫,提前觉醒异能明明应该是件开心的事情,可今天发生的种种让萧然打不起一点精神来。
来自右臂的疼痛适时地将她拉回现实,萧然疾步走向异能者公寓,想着先忍一夜,等明天一早就去找苏清鸾为她医治。走到门口,萧然才发现她的钥匙还在之前的衣服口袋里,可衣服早就不知道被周雅扔到哪里去了。
萧然用力的拍门,很久都没有人来开,陈城应该还在金辉酒店庆祝,尚未回来。萧然的表也在洗澡的时候褪下来了,她甚至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
右臂被压断的骨头还在一阵阵的疼着,萧然咬咬牙,走出了13号楼。很快,萧然到了1号楼门口,她仰起头看,整栋1号楼都黑漆漆的。每个人都在睡梦之中,除了形单影只的萧然。
萧然坐在1号楼的门边,背靠着门,脑海里胡乱想着从前的事情。她想要借这种方法来分散自己对于疼痛的注意力,可收效甚微。
有时候她想了很多很多事情,她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天总该亮了吧,可周围还是漆黑一片。有时候她只是呆呆的望着远处放空,想要把知觉从身体里抽出来,可右臂的痛感不停的和她拉扯着。
这一夜实在太过漫长了,以至于萧然终于歪着头倒在地上,却不是睡着了,她被生生的疼晕了。萧然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被郑凡撕坏了大半,沾满了尘土,活像个睡在路边的乞丐。
天亮的时候,1号楼有异能者走出,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有急着去用早餐的,有急着去做任务的,还有急着去训练的。他们从萧然面前走过,对倒在地上的她视若无睹。
直到苏清鸾牵着红言的手经过门口,红衣女童捂着嘴惊声叫道:“萧姐姐!”她挣开苏清鸾的手,就要去扶萧然。但她不过八岁,到底力气小,还是苏清鸾帮忙扶起了萧然。
红言掏出手帕,轻轻的把萧然的脸擦干净了,又把她的头发一缕一缕的梳直。苏清鸾照旧是一身出尘脱俗的洁白长袍,他不过是往那里闲闲的一站,立马就有好多路过的异能者献殷勤,苏清鸾请他们把萧然送进了自己的房间。
等人都走光了,红言才担心的问道:“萧姐姐还好吗?”苏清鸾也不说话,只是摸着萧然的脉。苏清鸾自小好读书,说是博古通今也不为过。等稍大些便游历四方,见多了奇人异事,更是学过不少东西,把个脉自然不在话下。
萧然伤成这幅模样,为她把脉的苏清鸾却笑了。气的红言大力的推了苏清鸾一下,红言急道:“清鸾,你不给萧姐姐治伤也就算了,居然还笑的出来。”
苏清鸾摇头晃脑的说:“萧道友觉醒异能是一大喜事,我当然要笑。至于她的伤,可不用我出手,只要洒点净瓶里的圣水就是了。”
苏清鸾平日里将施放出的治愈异能放进净瓶里,他这异能能溶于水,一般的伤病都是直接洒水,只有重症才会亲自动手。不过苏清鸾目前异能等级尚且不高,倘若强行医治重症,会有损自身精血,是损己利人的买卖。
红衣女童闻言,连忙抢过苏清鸾手里的净瓶,把圣水往萧然身上抹,苏清鸾在旁边心疼的说:“够了,够了!这就够了,你都用完了我今天可怎么办?”嘴里这么说着,却还是由着红言用完了一瓶圣水。
萧然醒来的时候只觉通体舒泰,昨日发生的种种遥远的譬如前尘往事,竟是连半点细节都想不起来了。她缓缓的睁开眼,入目的便是坐在床边玩着手机游戏的青衣少年和红衣女童。
见她睁开眼,红言立刻放下手机扑了过来,一个劲儿的问:“萧姐姐,你感觉怎么样?清鸾太小气了,只肯让我用一瓶圣水!”萧然右手已经完全好了,她揉了揉太阳穴,对红言温柔一笑。
天色已近黄昏,萧然睡了一整个白天。还没等她开口,百兵君也凑了过来,开心的道:“萧然姐,我把你觉醒异能的事情跟师父讲了,他说你随时都可以去找他!”这便是默许萧然拜师的事情了。
第二日一大早,萧然就来到了训练场上。或许是由于终于觉醒了力量系异能,也或许得益于红言昨天的一瓶圣水,萧然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力量!她拿了之前在南市淘来的铁棍,兴冲冲的来找庞统。
庞统刚刚吃过早饭,坐在训练场上悠闲的剔着牙。他可没被萧然元气满满的样子感染到,见到萧然的第一句话就是嘲笑:“你拎着根烧火棍,是想要让我教你烧火?”
萧然可不怕庞统的毒舌,她咧嘴一笑,恭恭敬敬的跪拜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庞统也不扶起她,只是说:“这都什么年代了,现在早就不兴这样拜师了。”
萧然起身,憨态可掬的站在庞统身边,笑意盈盈的道:“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庞统把手放到萧然面前,来回搓着指头,“现在到哪不得要孔方兄啊,你猜百兵君一个月给我多少饭票?”
吓得萧然立马捂住口袋,退了一步。
两人正说话间,青衣少年姗姗而来,他腰间挂着一把长剑,古朴的剑鞘和他那一身青色的练功服相得益彰。明明像是个古代的剑士,偏他手里拿着个砖头块大小的铁疙瘩玩的不亦乐乎,破坏了仗剑风流的美感。
青衣少年收了冒险者号,凑到庞统面前,俏皮的问道:“师父你们在聊什么呢?”庞统哼了一声,萧然犹豫的问道:“百兵君,你每个月给师父多少饭票?”
青衣少年闻言愣了一愣,他拿手指指向自己,又指向庞统,再指向自己。片刻后,少年大叫:“师父!萧然姐还没有进门你就欺负她!”青衣少年把萧然拽到一边,恨恨的说:“你别理师父,师父就是爱开玩笑。”
萧然盯着庞统那一张骇人的刀疤脸,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他和“爱开玩笑”四个字联系在一起。但爱开玩笑总比真的要萧然掏腰包好啊,萧然冲庞统讨好的笑笑:“原来师父是在开玩笑啊!”
庞统扔了剔牙的牙签,没理百兵君,只是对萧然训道:“瞧你那点出息!真以为老子稀罕你那几张青票!”好像之前拐着弯的和萧然要学费的人不是他一样。
庞统领了萧然到训练场旁边的一排小屋子里,萧然大开眼界,没想到这外表看起来不打眼的小房子,内里居然另有乾坤。第一间摆满了形形色|色的健身器材,第二间放着错落有致的木头桩子,第三间居然是十八位金色的机关铜人。
萧然看的眼花缭乱,庞统不慌不忙的打开了最后一间的门。里面倒是稀疏平常,只一张单人床并一张桌子,看得出是庞统住的地方。
唯一引人注意的那桌前的墙上挂了一幅画,画上是一位白衣剑士,他嘴角含笑,眼睛炯炯有神的看向前方。那画太逼真,都让萧然有一种她在被人直视的感觉。画上还题了半句诗:“事了拂衣去”,落款是青云无桑。
庞统道:“跪下,给祖师爷见礼。”萧然听话的一拜,百兵君在旁不满的说:“都什么年代了,还让人跪来跪去的。”庞统一脚踢在百兵君膝盖窝里,百兵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萧然听那落地的声音都觉得疼。
庞统点了三根香,也跪了下来。他一丝不苟的说道:“祖师爷在上,第八十三代不肖弟子庞统今日再次收徒,二徒名为萧然。请祖师爷保佑我青云宗八十四代弟子平安顺遂,无灾无疾,得以寿终正寝。”
狭小而阴暗的房间里,他手上的香闪着一点红芒,忽明忽暗。这光头疤脸男子半生戎马,末世之中,能以普通人之身压得住手下一众异能者,其能耐可想而知,可他对徒弟的期许竟不过“平安顺遂”四字。
萧然心悦诚服的拜了下去,不为那画上俊美无俦的祖师爷,只为庞统这光头铁汉无意间泄露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