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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
在了解到封傲的意图时,五爷是抗拒并且退缩的。
他已经离开古武世家太多年了,可以说他在那里度过了最肆意的人生,而后狼狈退场。古武世家丝毫不比外界轻松,规矩繁冗,门户森严,讲究辈分,要不是他们自小子在这个环境中长大,沉溺武学而心无旁骛,实在很难在这虚华的时代保留这份赤子之心。
他当初饱受器重,身负着很多的人期望,师长们常对他说他将在演武赛场上大方异彩为家族夺得荣耀,但却因为同门暗算,从此暗淡沉寂。
多年俗世生活,他早也不是当年一心沉溺武学诸事不管的少年人,哪怕大仇得报,身体慢慢恢复,他也从未想过回到师门。
他的武道,与师门早已背离,格格不入,回去也不过是徒增烦恼。
又或者说,他重塑的自信并不足以支撑他直面当年的故人,不论是他们失望还是欣慰的目光,都是无法承受之重。
他,是逃兵。时隔多年,依然没有重回战场的涌起。
若这一次出面的是其他人,而不是封傲,可以说他是连考虑都不会考虑一下。封傲实在是个难缠的人,且不说这个人对他恩重如山而且倾囊相教,虽年龄相差甚大,对他也有半师之谊。更重要的是,他太难缠了。
在他提出的时候,五爷就已经深切明白,他不强迫,可自己也没有第二个选择。
“这才几天,你又精进了。”
胡乱擦了擦脖子上的汗,五爷收招,如此感叹道。
封傲一如既往的斯文有礼,笑面如玉:“五爷过奖。”后者笑了声,也算应承了他的话。
如此好的时机,不逮着封傲先打上两场,实在有愧于他自断尾翼,为他赴汤蹈火走这一遭了。原本应身在九区的郑宥廷在一旁观看,不出声,眼神明亮,将二人的对战记在脑中,封傲打完了才给他递了瓶水。
五爷歇了口气,心里感叹自己越来越不是封傲的对手,这打起来过瘾可也实在让人挫败,久而久之,于心境无益。转头瞧见封傲身边筋骨奇佳的郑宥廷,顿时又来了精神,道:“小子,陪我活动活动怎么样?”
郑宥廷早有此意,也不管封傲什么态度,直接脱了碍事的上衣,赤膊上场道:“五爷,请赐教。”
“爽快!”五爷赞了一口,两人同一时间出招。
五爷最得意时腿上功夫,与郑宥廷直线出招蛮横且没有一丝累赘的拳法两相对立。前者经验丰富,招数虽未脱离从前所习的功法,但却更为干脆直接,杀伤力更大。这个历经沧桑的老者在武对时候心境非常稳,也好胜心不强,更是眼光毒辣,郑宥廷有任何破绽都会被他趁势追击。
郑宥廷隐隐被压在下风,若是寻常人这时候恐怕早就心境不平,急于扭转局面,但五爷却惊诧得发现,这个年轻人截然不同。他的武术与他冷冽的气质不同,虽凌厉但更多的是稳打稳扎的对应,隐隐有温润如水的风范,不激烈而且淡漠平和。他心中暗赞,下手更不留余力。
两人你来我往,拳风腿劲划破空气咧咧作响,对招的速度非常快,犹如虎狼之争,激烈非常,不相上下。
郑宥廷竖拳挡住迅猛腿风,顺势扣住脚腕,一拳狠狠打向五爷腿心,后者怎会让他得逞,凌空翻转,另一腿直袭郑宥廷侧脸而来。郑宥廷向后一折,手上青筋一深,狠力以腿为支点将五爷砸向地面。五爷双手一撑,腿上扭转摆脱这个困局,回敬一个连环踢将郑宥廷以拳相抵,接连被逼退几步稳住下盘,侧身躲过,再次出招。
两人打得难分上下,可谓是十分尽兴。
一战之后,五爷一面恢复体力,一面忍不住地赞叹道:“后生可谓,不愧是封先生待在身边□□的,成效就是比那几个小子快。”
“五爷这是在说我偏心?”
“诶,我可不是这么说的。”却也不否认这层意思。
封傲一笑,拿过郑宥廷盖在脸上的毛巾,给他擦汗湿的头发,不加掩饰道:“我原本就偏心,事实而已。”
五爷哈哈大笑,“想不到你封先生竟然也有这种时候,真该让那些怕你如虎的家伙来瞧一瞧。”
过足了瘾,五爷才说起正事:“信号我已经发出去了。白家的师长不日就会找到我,至于你要办的事,那时便有分晓。”
五爷正是出自古武白家。
他出事的当口正是上一届演武大赛,原本作为白家的黑马的他一时成了家族累赘,后又查证是同门至亲所为,一时人心大乱,在那一场演武中跌落至古武末位。没想到如今过去这么多年,白家依然还在末位徘徊,这令他十分难受。
封傲在一区给五爷安排了去处,五爷却对封家的武术房一见钟情,赖着不肯走了,郑宥廷正好无事又无法在一区露面,便做主让他留下,每日和他讨教。
因为之后的不平静,封傲这两日也忙着安排手底下的事,也只能由着他二人胡闹。
傲宇集团那边诸事都有长成,杨威等人已经足够保证它的健康运转,封傲不操心,主要是九区研究所的事情。
向易还是难得对封傲的决定,明目张胆地鄙视之,为了给小情.人创造“度假”条件,竟然把他们兢兢业业就怕出意外的研究所送到监察所嘴上。
李辉干练地周转整理他的安排,末了,嘿嘿讨好地凑上前来:“大少,你这一去不知道多久,这假条怎么批呀?”
封傲一看他没出息的样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趁他心意接话道:“你想如何?”
“嘿嘿。”李辉笑得扭捏娇羞,眼睛眨了又眨深怕封傲get不到他拳拳的诚意,“不如就去九区度假,怎么样?”
“随意。”封傲笑,“至于你么……”他狠心打碎李辉的玻璃心,“就留在这里给我当吉祥物吧。”
“这不能呀!”李辉怪叫,“大少,你一走我留在这里干嘛,郑家没我什么事,集团那边杨大哥就够啦,也不用我凑热闹,你就当放我几天年休,好不好?小的保证,以后肯定携家带口为大少您肝脑涂地做牛做马。”
“哦,还想带薪休假?”
“……”李辉笑脸一僵哭丧这脸,忍痛道:“不带薪也是可以的。”
封傲拿签字笔敲了敲他的头,“瞧你这点出息,行了,把你手头上的事情弄清楚,随便你去哪。”
“大少万岁!!”
早白家一步,陈家家主陈志章带着首徒和爱女来到华夏一区。
陈老说明事情始末,提及郾城古图这藏匿了许多年的秘密时,他也十分坦然:“原本只是几句墓志铭上的捕风捉影,也不敢将这无稽之谈放到其他长老面前。这些年抱着渺茫的奢望,没想到竟然真的让我看到一线生机。”
他之前作何打算陈志章并不在意,哪怕他现在也是因为忌惮封傲而不得不让家族打头阵,这件事对于陈家来说无疑是一个最大契机。
能得到秘籍传承最好,若是不能,那郑大少爷脑子里有的东西,他陈家也有的是办法让他吐出来。
“辛苦三长老,这一次,您为族里立了一大功,志章先行在此代表陈家谢谢您。”陈志章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陈老坦然受下一礼,扶须笑道:“掌门师侄太见外了,为陈家复兴,我本就万死不辞。”语气随意却少了几分对掌门应有的恭敬。
陈志章仿佛没有感受到,泰然自若地与陈老谈论起该如何制服封傲,又多番猜测他背后的人,末了,两人又将出图郾城古画的墓地里拓回的墓志铭拿出来再次品读,看是否还有未竟的玄机。
穷不过三代,陈家屡屡落于楼家和段家之后,几次演武比试过后,陈家氏族内呼吁革新的呼声越来越高,这才有了陈志章的上位。
陈志章,非陈家嫡系却是大长老的首徒,天资过人,小小年纪便展露出非凡的天分而被大长老从旁系中选中。后来原来的掌门老了,有意传掌门之位给自己的儿子,这原本是陈家一贯的礼制,传嫡传长。没想到这一次不仅是几位长老,就是底下小辈都有第二种声音出现。
陈家太多东西需要变。年轻一辈不认为他们的资质比其他家的子弟差在哪里,是资源分配的不公平,繁冗刻板的上下尊卑,使得陈家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地步,让楼家人和段家人压制到了这样苟且的地步。这个时候他们需要绝对不是像掌门之子这样守成的人,而是有足够的锐气和能力带领他们突破的人。
年轻人的呼声,代表着一种趋势。
陈家痛定思痛,摆在眼前的局势不容质疑。
不破不立,这才断了立嫡立长的规矩,而是能者居之。
当时几个长老都有人选推荐,唯有大长老力荐的首徒陈志章则因为接连三次在演武比试中表现突出,几番为陈家挽回掉出三甲的险境,在几个人选中最受年轻子弟的拥戴,踏上了陈家的掌门之位。年轻一辈对这个掌门推崇备至,但像陈老这样的长老对他则看重有余尊重不足。哪怕陈志章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呆了快十年,他对掌门依然是对晚辈的态度。
不是因为他对陈志章这个师侄看不上眼抑或是对掌门之位有所觊觎,而是像陈家这样的古武世家多少年的经营沉淀,陈老作为族里十个长老之一,且不说功夫和资历,手中的产业万千,个人资产堪比俗世一个顶级世家。吃穿住行,典籍资源哪一样都不用掌门支持,当然有恃无恐。
陈志章也不是个心高气傲的清醒人,当然不拘泥于这种小节,惹得族老反感——毕竟是旁系出身,对于这些嫡系,他虽不承认,但骨子里还是下意思地屈从敬畏。
这二人密谈之时,白家家主也秘密抵达华夏一区。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同行的正是陈家最忌惮的,绝不愿分享这个秘密武器的楼家和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