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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后,万事俱备,林太君的棺椁被安置在了安乐侯府的大厅内,女眷们素衣麻服的在灵前守灵,男人们在大厅外的两排棉垫子上跪着哭泣。安乐侯府上下都封了白,到处摆放着花圈黑纱等物。
大太太到了灵堂之后,先是跪在灵前哭天喊地的哭了一通。众位女眷都跪在那里,一个上来劝说的也没有。本来大太太的为人做派就都不怎么得人心,不过李氏和梅氏以及几个小辈儿都还顾及着面子,面上对她都是尊敬的。可是现在汪氏头上的侯爵夫人的名分可是没了,再者这次在老太太的事上做得又有些太过分,所以众人都是跪在那里低头哭泣,并没有人过来搀扶汪氏。最后,还是汪贵家的和一个丫头把汪氏劝着馋了起来。
汪氏哭了这一通,也是有些累了,跪在林太君的棺椁前,一抬头,就看到了跪在对面的廖氏。廖氏也看到了汪氏,脸上还挂着泪痕,汪氏看到廖氏分外的红眼,简直就像见了仇人一般,眼眸锐利的在廖氏的身上打量了一下。这次廖氏脸上却是淡淡的,冷冷的回敬了汪氏一个眼神,然后便低头继续哭泣,仿佛就像没看到汪氏一样,更别提上前给她行礼请安巴结奉承之类的了。这可是把汪氏气得够呛,可是这是在丧事上又不能发作,只能是跪在那里生闷气!
不多时后,就陆续的有宾客上门吊唁了。虽然安乐侯府的爵位现在没了,但是到底也是祖上发达过的,再说林太君也是朝廷上册封的老侯爵夫人了,所以仍然有不少朝廷中的勋贵和官员来吊唁。当然这和老太爷去世的时候的场面和奠仪可是完全的不同了,不过世态本就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众人还都算平常,只是俞伯年有些羞于见人,只是趴在那里低头痛哭。汪氏这个以往的侯爵夫人此刻更是不自在,所以也不怎么应付宾客,只是垂着头在那里装哭而已。
这守灵也是一件很难熬的事情。没过几日,男人们和女人们就体力不支了,眼睛都哭得红肿红肿的,膝盖也贵得生疼生疼的,不过都必须仍然继续坚持。好在林太君的棺椁定于第五日就下葬入土为安,毕竟现在俞家已经没有任何爵位了,再托下去也没有什么好处,而且这五日该来吊唁的人也就都来了。
直到第四日这一天,齐王府世子赵子昂带着郑国公府的韦伦和鲁国公府的霍振廷才亲自过来吊唁,不多在第一日的时候都派人送来了奠仪和花圈等物。这三个人的身份都是勋贵,而且头上都还有官职,所以俞家自然是待若上宾。
赵子昂带着韦伦和霍振廷进来先给林太君上了一炷香,然后三个人都跪下磕头行了大礼。赵子昂可是小王爷,这也算是给足了俞家面子了。等他们行过礼后,众位守灵的女眷都磕头以表谢意。清琅跪在靠里边,一身的麻衣,头上裹着白布,只能隐约看到她的脸,磕头之余,清琅暗自朝他们三个人的方向瞟了一眼。只见他们三个今日都是穿的一身素服,脸上也都是庄严肃穆之色。赵子昂和霍振廷似乎都往她这边瞟了一眼,只是眼角的余光却是没有看到韦伦的眼神往这边飘过。虽然这齐王世子是看在清琅的面子才来的,因为齐王妃是清琅的义母,要是按照惯例,齐王府不会派正主前来,只是派个有些脸面的下人过来送一份奠仪就够了。虽然是这样,但是男女之间还是有所忌讳,所以清琅并不能上前磕头表示谢意。这时候,就有俞祖光进来把赵子昂等三人请出去外面喝茶了。
不久后,清琅忽然感觉有人在后面拽自己的衣袖,转头一望,只见是也穿着一身孝的扶柳在后面,她便知道有事了,冲着扶柳使个眼色,扶柳便出去等候了。不多时后,清琅便悄悄的退出了灵堂,来到大厅的后面来寻等在这里的扶柳。
“小姐!”看到清琅来了,扶柳赶紧迎了上来。
“什么事?”清琅问。不过心中却是有一抹直觉:也许跟韦伦有关系!毕竟她和韦伦可是很久都没有见面了,他连一个消息都没有派人送进来。所以她也有些失落,虽然韦伦已经替她铺好了送信的路,但是她也一直都没有写信给韦伦。
扶柳赶紧从手心里拿出一张纸条,说:“这是韦三公子托陶大妈带给您的信!”
闻言,清琅伸手接过扶柳手中的纸条。只见那纸条上写着一行如同行云流水般的行书小字。“俞府花园假山下一见!韦伦。”
“这纸条是什么时候给你的?”看完了之后,清琅抬头问扶柳。
“陶大娘给我有些时候了,告诉奴婢说让奴婢看着只要韦三公子一过来吊唁就让奴婢把这纸条给您!”扶柳回答。
听到这话,清琅便明白了。看来今个韦伦是肯定要来吊唁的,只是不知道何时来,所以便让陶大娘事先把这个纸条给了扶柳。他进了俞家吊唁完了就会去假山那边等她了。想想那个假山后面倒是个很僻静的地方。毕竟现在俞家再办丧事,家里的主子都在大厅守灵,下人们也都在前面忙着接待宾客,后院根本没人,更别提是园子里了,而且那假山很大,假山后面就是一片树木,再后面就是后门了,平时也没有几个人去的。心里不禁在想:这个韦伦倒是对她家里门清!
随后,清琅便望了望见四周无人,便对扶柳说:“你跟我走一趟!”
“是。”扶柳赶紧的跟着清琅往后院走去。
清琅带着扶柳一路来到了后花园的假山前,清琅便转头对身后的扶柳道:“你在这里候着,有人来就咳嗽两声!”
“是。”扶柳站在那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把着风。
清琅转身转到了假山的背后,只见在一块石头上站着一个穿着素色袍子的背影。春日里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显得他异常的高大。突然感觉心鼓鼓直跳,清琅来不及多想便迈步走了过去。韦伦见穿着一身孝服的清琅来了,也迎了上来。
走近了之后,韦伦仔细端详了一下清琅的脸庞,眼睛红肿着,由于几日的劳累脸色也有些憔悴,尤其是头发上戴着白色的纸花,更是让人我见犹怜。看到韦伦的盯着自己看的目光,清琅低头不好意思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道:“熬了几日,我的脸色肯定不好看吧?”
“碰上这种大事憔悴一些都是在所难免的,只是你自己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韦伦带着心疼的道。
“我知道!”清琅点了点头。
见她半垂着头,韦伦又问:“我不是让陶大娘告诉你有什么事可以给我口信或者是写信给我吗?怎么这些日子你一点消息也没有?”
听到他嗔怪的话,清琅心中不禁抱怨:你不是也没给我写什么信吗?不过嘴上却是道:“最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看了一眼清琅的模样,韦伦笑道:“你生气了?”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清琅反问了一句。
“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为咱们的事而努力。只不过没想到你祖母她会突然过世,看来咱们也是先成不了亲了!”韦伦惋惜的道。在大周,祖母去世孙子孙女需要守孝一年才得嫁娶。如果有已经定亲了的可以赶在老人百日之前把婚事办了。显然清琅还没有定亲,所以注定一年之内是不能嫁人了!
“谁说一定要嫁给你了?”清琅说完便转过了身子去,脸庞却是不争气的红了。
见她羞赧的样子,韦伦上前一步,来到她的跟前,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本来我还害怕你家里突然给你定一门亲事,现在我都是不怕了,有你祖母这档子事你们家就算是给你定亲怎么也得等你祖母百日之后了!”
听到他的话,清琅心中倒是有一抹暖意,不过嘴上说:“你母亲的性格执拗的很,你能够说得通她吗?”
“你怎么知道我母亲的性子?”韦伦好奇的问。
“我在齐王府也是常进常出的,郑国公夫人我还是听说过的!”清琅心中暗叫不好,赶紧说了一个可以说得通的理由蒙混过去。
“母亲的性子是这样,所以我才要找人帮忙啊!”韦伦道。
“你找谁帮忙?义母的话你母亲不是也不听吗?”清琅转身好奇的望着韦伦问。
“我的姑母就是当今的贵妃娘娘,我已经求过她了,她也答应跟我母亲去说了。姑母的身份可不一样,母亲怎么也得卖她的面子的!”韦伦笑道。
听到这话,清琅拧了眉头。心想:这婚事要是压着郑国公夫人同意以后她不是会嫉恨上自己吗?婆婆可是有资格给媳妇立规矩的,到时候她的日子岂不是难过了?
看到清琅心事重重的样子,韦伦当然明白她的顾虑,所以便赶紧道:“你放心,我已经跟姑母说了要慢慢的跟母亲说,反正现在有的是时间咱们也不着急!”
“嗯。”清琅只得点了点头。
韦伦伸出双手轻轻的拉过清琅的一双玉手,眼眸中带着灼热的光芒,低声问:“想我了吗?”
如此相对,彼此牵手,清琅仿佛是在梦中,虽然现在是艳阳高照。前一世,她多么想和霍振廷也能像今日和韦伦这样,韦伦的眼神她都能够感受到那抹灼热,可是霍振廷仿佛看自己的眼眸从来都没有灼热过。
“你怎么了?”见她半天没有回答,韦伦拧了下眉头关切的问。
沉浸在往事之中的清琅赶紧回转了心神,并缩回了自己的手,抬头调皮的反问:“那你想我了吗?”
“是我先问你的好不好?”韦伦抗议道。
“奥,你先问的我就必须先回答你吗?”清琅的睫毛上卷着,很是狡黠。
“好吧,等我回去再回答你!”韦伦望着清琅笑道。
“那等你回答了我,我再回答你!”清琅笑道。
“你还挺调皮!”韦伦伸手便点了一下清琅的鼻子。
这一下仿佛把清琅的心都拨乱了,下一刻,清琅便左右望望道:“没事情的话你赶快走吧,让别人看到了不好,再说世子爷和霍公子是不是还在外边等你?”
“好!你自己多保重。”韦伦握了一下清琅的肩膀,然后便转身大步的离去了。
望着韦伦离去后,清琅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然后便心里满满的转身也赶快带着扶柳回了灵堂。
等到韦伦回到让宾客们休息喝茶的厢房的时候,赵子昂不禁问:“你去个茅厕怎么这么慢啊?”
“下人指错了地方,害得我跑了一大圈才找到!”韦伦扯了个谎道。
听到这话,赵子昂别有深意的冲着韦伦一笑,然后就不言语了,坐在一旁的霍振廷却是没有在意,而是起身道:“我身上还有差事,不如咱们一起回去吧?”
“好吧!”赵子昂站起来,韦伦霍振廷等便一起离开了俞家。
第五日的时候,林太君的棺椁就下葬到俞家的祖坟中,其中的繁琐礼节就不必说了,最后俞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累了个人仰马翻,一连两三天才缓过劲来。
等到烧了头七后,这日晚间,清琅刚从外面回来,还没等喝上一杯茶水,扶柳和霜叶便笑嘻嘻的跑了过来,并把一个信封塞到了清琅的手中。清琅低头一看,只见是个牛皮纸的信封,上面并没有写任何字。然后清琅顾不得说什么,便拿了信转身进了内间,坐在床边便拆开了信封。其实那日在假山后面韦伦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回去会写信给自己的,她这几日心里也一直惦记着,不过一直等了这几日才终于把信等来了!
当清琅把信纸打开的时候,她都听到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不过信纸上却是只有两行字,再一看是两句诗。“天阶月色凉如水,坐看牛郎织女星。”看到这两句诗清琅虽然不太明白里面的意思,但是也能看得出是什么意思,牛郎织女星自然是暗指她和韦伦了。
霜叶和扶柳两个人轻轻的走进了内间,看到清琅拿着信在傻笑,霜叶便打趣道:“小姐,韦三公子给您在信上都写了什么?瞧把你给高兴的?”
“那还用说?肯定是甜言蜜语了!”扶柳在一旁起哄道。
扶柳和霜叶的打趣让清琅的面上一红,骂道:“死丫头,竟然来敢打趣我?还不赶紧的干嘛干嘛去?”
见小姐半怒半骂的,扶柳和霜叶不敢再言语,两个人低头笑着走了出去。清琅又对着那两句诗看了半天,不觉得暗自骂韦伦,真是的,就不知道写点别的吗?虽然心中这么想,但是半晌后还是把那纸张好好的折好了重新放进了信封里,然后便把信封放在了枕头底下。
接到了韦伦的信,她就要考虑给他回信了。可是这个信怎么回呢?韦伦给她写了两句诗,她要回的话也应该是两句诗,可是她可是不会作诗的,韦伦也是借用的前人的诗,那么她也借用一首别人的好了!所以,她便拿过一本《唐诗三百首》开始翻,看有没有合适的,可是从头翻到尾也没有找到一首合心意的。哎,现在真是后悔当初齐王爷和齐王妃给她请了好几位有名的师傅让她学诗词学做对子,可是她都没有往心里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也就是念了几首诗词罢了。想想清瑛倒是能吟诗作对的,但是这个忙也不能让她帮啊?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好几圈,清琅最终还是决定自己搞定。
想了半天,才走到书案前提起笔来在宣纸上写了一首她篡改的诗。看看倒是还挺满意的,随即便便等那墨干了,便装到了一个信封里,再把扶柳叫过来让她把信封悄悄的交给那个陶大娘,让陶大娘把信给送出去。
翌日,韦伦穿着一身官服正在京郊的大营内巡查士兵的操练情况。只见诺大的训练场上成百上千的士兵正在喊着口号训练,他们的声音雄壮山河,成百上千的脚踏过之地都晃三晃。韦伦认真的观看着士兵们的操练情况,遇到有动作不标准的便亲自上前矫正姿势。这时候,韦青突然跑了过来再韦伦的耳边说了几句,韦伦便转头走出了训练场。
“信呢?”走到自己的帐篷前,韦伦转头对韦青伸出了手。
韦青赶紧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笑嘻嘻的递上去道:“张三一接到信就骑着马给送到大营里来了,知道三爷您心急,就没等到晚上您回府!”
听到这话,韦伦瞪了韦青一眼。斥责道:“谁心急了?”
“哦,是……是张三心急领赏!”韦青支吾了一下道。
韦伦嘴角往上一翘,吩咐道:“赏给张三二两银子!”
“是,是!”韦青赶紧点头。
随后,韦伦便拿着信钻进了帐篷里。韦青却是嘴巴一撅,撇嘴道:“还说自己不急?哼哼,糊弄鬼呢!”随后便去找张三,给了他二两银子,说是三爷赏的,那张三千恩万谢的高兴坏了,毕竟这二两银子可是比他一个月的工钱还多呢!
韦伦进了帐篷就迫不及待的把信封撕了,从信封里拿出信纸,打开一看,只见上面是几行簪花小楷,字迹虽然没有多少功力,但是到底也算整齐,好像是一首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韦郎。”
一看到这首诗,韦伦不禁傻了!当看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又会心的笑了。心想:这个小妮子还真是会奇思妙想,一首三岁小孩都会背的诗她改了最后两个字还真是把意思和意境都表达明白了。拿着这信纸足足看了有半个时辰,韦伦才把信收了起来,不过今日脸上的笑意却是一直都在脸上……
俞家随后又经历了林太君的二七,三七,四七……一直到过了七七才算是把丧事办完了。七七过后俞家把府中的白布和白灯笼都撤了下来,众人虽然都还是一身素服,但是到底也不用再戴着重孝了。丧事办完了,这分家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七七过后两日,俞伯年便请了俞氏族中的几位年老又德高望重的长辈到家中来主持分家仪式,在场的有俞家三兄弟,汪氏,李氏和梅氏以及俞祖光和廖氏,剩下的俞家男丁都还尚小所以便没有参加。
俞家大厅内,三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坐在正座上,俞家老哥三个和三个妯娌坐在侧座上,俞祖光和廖氏坐在最末尾的位置。
自从进了大门,汪氏就没给廖氏好脸色看过,廖氏倒是像没事人似的也不理会汪氏。林太君的棺椁下葬后,廖氏就住进了原来的院子,每日里基本都不怎么出门,只是细心的照顾俞祖光以及两个女儿的日常起居。汪氏的门槛她是一次也没有踏过,当然更不会去给汪氏请安问好。所以两个人几乎就没有过交集,就算是偶尔碰上一两次,廖氏也是躲着汪氏走,她不想惹什么麻烦也不想自轻自贱的上前去讨什么骂。因为她知道就算是自己去讨好她,也不会得到什么好话的,换来的只是鄙视和谩骂而已!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汪氏还真是想着廖氏会过来讨好自己,求自己让她留在俞家。可是没成想廖氏根本就一次也没来过,更是没有送过东西,连碰到自己都躲着走开了。她的脾气可是忍不下去的,真的想去廖氏的院子大闹一场,并且把廖氏赶出俞家。好歹汪贵家的是把她给劝住了,因为她也知道她冒然前去根本就得不了什么好,因为廖氏毕竟是老太太临终前发的话给接回来的,而且现在俞伯年也不站在自己这边了,就连俞祖光现在虽然表面对她恭敬,可是背地里也常常违背她的话,再加上其他的旁支也不会帮她,所以她暂且就忍着性子等分了家般搬离了这安乐侯府再说,到时候在新宅里,而且俞伯年父子又经常不在家,她可是有的是机会收拾廖氏!
人都到齐了以后,首先,俞伯年便说话了。“遵照老太太临终的话等她百年之后咱们弟兄三个就分家,虽然咱们弟兄在一起相处的很和睦,谁都不愿意分开,但是到底树大枝繁,也总有要分开的一天,再者咱们也是遵照老太太的遗言。所以今日我特意请了咱们俞氏族中最德高望重的大伯父,三叔公,六叔公前来主持咱们的分家仪式并做个见证!”
俞伯年说完了之后,俞叔年忽然站起来先向几位叔公行了个礼,然后便道:“几位长辈,叔年本是庶子,承蒙老太太在世的时候视若己出,叔年已经感恩不尽。但是老太太临终留下遗言,说是我们弟兄三人要平分家产,这本是老太太和两位兄长的一片仁心,但是叔年还是知道分寸的,叔年为妾室所出,万万不能和两位兄长平分家产,再说古往今来也没有这个道理。还望几位长辈明鉴!”
听到这话,汪氏便像是自言自语的用坐在她旁边的李氏可以听到的声音道:“哼,他还算有自知之明!”
李氏看了汪氏一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说任何一个字。心想:得罪人的话她是不会说的,就算是分给老三少一点,大概老大是长子嫡孙也不会跟她平分的,到时候她也沾不了多少的光。再说汪氏的为人她也不怎么认同,所以便不说话,本来这分家的事情她们妇人也就是旁听一下罢了,还真是轮不到她们说话的!
大伯父伸手捋了一下全白的胡子,问俞伯年道:“你母亲临终前留下兄弟三个平分家产的遗言了?”
俞伯年赶紧上前禀告道:“老太太确实是留下了遗言,全家都听到了。侄儿也依照母亲的一眼而做了安排!”
听到这话,大伯父便点头道:“嗯,既然如此,那就按照你们母亲的遗言办吧!”
俞叔年当然又推辞了一番,兄弟三个又表演了一场兄友弟恭的把戏才算是把事情定了下来。汪氏自然是不满的,瞥了俞叔年一眼,骂了一句假惺惺,不过还是不敢公然站出来反对的,因为反对也是白搭!
稍后,俞伯年便叫人抬来了一张桌子,他从一个匣子里把一沓地契,房契,银票之类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分了三份。然后便对三位长辈道:“几位长辈,这些是我们俞家祖上传下来的三个庄子,九间店铺,还有五处宅子的地契,以及账上还有一万六千两银子的银票和现银。这最后一沓是下人们的卖身契,除了各房的太太们的陪房以及陪嫁过来的丫头外一共有一百二十三个人,请大伯父和两位叔公过目!”
随后,三个全白或者花白了胡子的老者走到那桌子前一项一项的检查了以后,那个大伯父便点头道:“嗯。跟你说的都对得上!”
三叔公又转头问俞仲年和俞叔年两兄弟道:“你们大哥所说的财产的数目都对得上吗?”
俞仲年点头道:“庄子和铺子还有宅子这些大的东西我们都知道,账上的银子和下人们的数目我们也记不清。大哥对我们从来不说假话,肯定是真的!”
俞叔年也点头说:“我们俞家这些年来进的少出的多,所以也剩不下多少银子!”
听到这话,大伯父便点头道:“既然你们都认同,那就酌情平分好了!”
随后,经过这三位长者的询问以及评估这些宅子铺子还有庄子等东西便做了如下安排。三个庄子一个兄弟一个,不过庄子有大有小地理位置也不一样,所以就在别的物件上做一下平衡。九间铺子一个兄弟三个,老大分到一间带商号的铺子和一个铺面;老二和老三分别分到两间带商号的铺子和铺面,因为老大分到的那个庄子是三个庄子里面最大的所以要平衡一下。五座宅子老大分到了两座,因为俞伯年毕竟是长子,老二也分到了两座,因为俞仲年毕竟是有一嫡和一庶两个儿子,所以俞叔年就分到了一座宅子,不过这账上的一万六千多两银子给老三分了八千,老二分了五千,老大分了三千多,因为庄子和宅子都是老大的最好。最后就说到了这一百三十多个下人和家丁的问题。这些人实在是太多了,按照现在的情况是谁家也养不起了,所以便决定把一些有家业的老家人都放出去,家丁也用不了那么多所以也遣散一些,还有一些实在是年老了便给他们一些遣散银子回去找儿女侄子养老,这样算下来后还有七十多个人。最后每个兄弟又分了二十多个下人,分到手以后的下人要去要留的以后就是自己做主了!
俞家老哥三个最后一点异议也没有了,便当场写了文书,兄弟几个签字按了手印之后便让几位长者都签了字按了手印,并且把地契,银票和下人的卖身契都当面交给了俞家兄弟三个的手中。这时候,这分家就算是分完了!
俞伯年把分到的东西都收在匣子中,然后对三位长者笑道:“大伯父,三叔公,六叔公,难得你们能来我们这里,我们兄弟三个备好了酒席,几位长辈今日一定要多喝上几杯才是!”
“你们刚办完了丧事,这酒水就免了,饭我们还是会留下来吃的!”大伯父哈哈笑道。
这时候,家分完了,就剩下吃饭了,人们都要起身离开的时候,不想俞祖光突然站起来走到大厅的中央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众人一看俞祖光的举动都愣了,俞伯年诧异的问自己的儿子。“祖光,你这是做什么?”
俞祖光先是磕了一个头,然后才道:“爹,儿子想趁着几位族中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在这里说一件事!”
“什么事不能回去再说?”俞伯年感觉今日儿子似乎有些反常。再说这分家可是他们老哥三的事,也轮不到自己儿子的事,俞祖光可是孙子辈。就算是分的话,那也是分他俞伯年的,再说他俞伯年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家产可都是他的,他也不用着急啊!
俞祖光却是坚持道:“儿子实在不想回去再说惹父母生气,还是在这里说了为好!”
“既然如此,那你就说罢!”俞伯年转身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众人见状也都坐回了自己的位子想听听俞祖光到底要说什么。
随后,俞祖光就在廖氏探求的眼光中道:“爹,母亲,儿子想向爹和母亲要一栋宅子以后单过!”
俞祖光一说出这话,众人都用惊异的目光望着他。尤其是俞伯年和汪氏以及廖氏,她们谁也没有想到俞祖光会说出这样的话。因为俞伯年和汪氏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按照常理都是要居住在一起的,倒是有把庶子先分出去的道理,可那也是在老子死了以后由嫡母做主的。
俞伯年自然是有些明了俞祖光所求之事的原因,因为汪氏是不会容得下廖氏的,虽然这些日子汪氏都没有找过廖氏的麻烦,但是以后会不会那可是说不准的!还没等俞伯年说话,汪氏却是气得用手指着俞祖光道:“你这个逆子,我和你爹还没死呢!你就想着和我们分家另过了?你说,是不是那个狐狸精挑拨你的?我就说过这个狐狸精不能要,都写了休书赶出我俞家的门了,没想到还会厚着脸皮再回来,真是不要脸!”
汪氏的几句话把坐在最末位的廖氏说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说实话,她也是没有料到俞祖光今日会做这样的事,他事先可是一句话都没有向她透露过。不过她也知道他为什么不向她透露,因为这父母都在呢就要求跟媳妇出去单过可是会被人诟病的,这样不孝的重罪她怎么也不想让他为了自己而担上!他这都是为了自己,怕自己以后和汪氏生活在一起受委屈受责难,廖氏心里所以很自责。
面对汪氏的责难,俞祖光却是不动声色的转头给汪氏磕了三个响头道:“母亲,廖氏除了没有给我生下儿子以外,没有任何的失德之处,儿子当时也是被逼无奈才写下了休书,可是休书最后并没有呈报给衙门备案,所以我和廖氏还是夫妻,廖氏也还是咱们俞家的人!”
听到这话,汪氏大惊失色,不敢相信的跳下椅子,来到俞祖光的面前,低头问道:“你说什么?休书并没有呈报给衙门?我明明是让汪贵拿着休书去衙门备案了,在这么多人面前你又何必说谎!”
“儿子不敢说谎,汪贵确实是把休书呈报给了衙门,但是儿子马上就亲自去衙门把休书又要了回来,所以说衙门里的官员并没有把休书记录在案!”俞祖光解释道。
“你……”听到这样的话,汪氏怎么能受得了,愤怒的上前就伸手打了俞祖光一个响亮的耳光。“那个狐狸精给你吃了什么药?让你竟然敢悖逆母亲,你真是不孝!”
“儿子知道不孝,对不住母亲的养育之恩,但是儿子也是为人父亲的,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一双女儿没有亲娘!所以今日儿子才有分家另过的主意,既然母亲怎么也看不上那廖氏,不如就让她住在别处照顾两个姐儿,省得让母亲看到她生气。至于儿子可以每日都回来孝顺母亲,孝顺爹。还请爹和母亲应允!”说罢,俞祖光便在地上又磕了三个响头,那真是把地板都磕得吭吭响,最后他抬起头的时候额头都被撞破了!
廖氏见状,赶紧跑了过来,跪在俞祖光面前,看到他的额头都青紫见血了,心疼不已,赶紧的用手绢想去擦他额上的血,并流着眼泪道:“你这是做什么?干嘛要伤害自己?”
俞祖光却是伸手阻止了廖氏,转而又对用一双心疼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俞伯年道:“爹,儿子不孝,可是真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儿子不想做负心之人,也不想让一双女儿没有亲娘啊!”说罢,眼眸中也被泪水蓄满,但是到底是铮铮男儿所以强忍着没有掉下泪来。
“你不想让你的女儿没有亲娘,那你就忍心撇下你的亲娘?”汪氏愤恨的盯着自己的儿子。
“你给我闭嘴!”俞伯年狠狠的训斥了汪氏。然后便转头对大伯父,三叔公和六叔公道:“几位长辈,你们怎么看?”
大伯父和三叔公还有六叔公对换了一下眼神,又捋了一下胡子,说:“这是你们家的家务事,我们就不过问了!不过休书并没有到衙门里备案,那么廖氏嘛就还是你们俞家的人。至于你们把他们分不分出去住那也是你们两口子的事了!不过我们倒是在这里可以做个见证!”
听到这话,汪氏便不干的嚷嚷道:“明明已经休了,怎么还说是我们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