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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祖奶奶那么厉害,让铃表姐学一下又怎的了?再说也没出甚么乱子呢。”
十二老委屈了,他原也不是非要跟保龄侯府过不去,而是一不小心就想起了前几年不停作死的荣国府二房。当然,二房不断作死的结果就是,如今已经将能死的方式都玩了个遍儿,基本上就不用再放在心上了。可保龄侯府和荣国府有着本质上的差别,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在于家主。
贾赦这人,若是刺激不够,用温水煮蛙的方式慢慢的折腾他,也许过个十几二十年的,他也就彻底废了。可一旦不小心刺激到了他,那基本上就不用愁了,完全不需要旁人的帮衬,只他一人就能将荣国府搅合得天翻地覆,甚至阖府抄家灭族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可史家大爷……
“娘,娘您听我解释,我这不就是看不惯二房吗?偏他们如今个顶个的赛老实,我再怎么闲也不能没事儿找事儿罢?所以我就想着,咱们府上的二房是老实了,可保龄侯府呢?先前,您也叮嘱过我,要是有机会的话,就拉拔铃表姐他们一把。”
眼见着那拉淑娴只一脸的平静的望着自己,十二愈发的底气不足起来了。
说真的,在十二看来,这就不叫个事儿!莫说自己仅仅是在后头推了一把,哪怕亲自上阵又如何?旁人家或许会顾忌保龄侯府,□□国府真心没有这个必要。从明面上来看,保龄侯府是正经的侯府,可事实上呢?上头一个老太太,下头一溜儿的三个哥儿,最大的史家大爷如今也不到双十及冠之龄,既如此,有啥好怕的?
怕史家二爷那个自私自利光有野心没有能耐的怂货?
那还不如去怕贾政呢,好赖他儿子多,指不定运气好摊上个特别有出息的呢?
“娘啊娘啊娘!”十二苦着脸解释了好一会儿,可那拉淑娴面上的神情完全没有起半点的波澜,仍旧一脸平静的遥望着自己,弄得十二只得祭出了杀手锏。
“行了,别学你蠢哥哥说话。”听到琏哥儿标志性的撒娇声,那拉淑娴终于有了反应,“你说你是听了我的叮嘱才拉拔了小铃铛?可我要是不曾记错的话,当初我只是让你寻了机会,拉拔一把榆哥儿的。”
榆哥儿就是小铃铛唯一的嫡亲弟弟,年岁同迎姐儿一般大小,因着自打出生后就没了娘,颇为惹人怜惜。那拉淑娴的意思很简单,十二喜好四处瞎蹦跶,跟那些文人学士的关系也都挺不错的,既如此,若是碰着了好机会,帮着引荐一下,也好投个名师。
当然,身为张家长房嫡长子的榆哥儿,原也并不缺名师,可多条路总归是好的。君不见贾政被削官罢职以后,又去寻了他那三位老先生,尽管没能再度入先生跟前做学问,可好赖也得了不少好处,孤本典籍少不了不说,还给引荐了先生,叮嘱若是有疑问大可上门求教。
——就是仍没有任何作用就是了。
“都一样都一样。”十二笑得一脸谄媚,“铃表姐跟榆哥儿的感情多好呢,我帮哪个不是帮呢?再说了,凤姐姐也没做甚么,顶多就是往保龄侯府去了两趟,陪着说了一会子话罢了。其实我倒是觉得,铃表姐原就能耐,要不然她能跟凤姐姐说到一块儿去?就凤姐姐那快言快语的个性,换个真正温婉贤淑的,指不定直接就被逼死了。”
这话倒是不错,如今的王熙凤尚不曾练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她到今年也不过才堪堪十二岁,瞧那模样倒是完全长开了,可性子却并不圆滑。这要是碰上有缘的,那还能说到一块儿去,要不然绝对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不叫曾祖奶奶了?”那拉淑娴挑眉道。
十二嘿嘿的笑着:“这不是说笑吗?我一直唤她姐姐的。”
唤姐姐才是对的,王熙凤是王夫人的娘家内侄女,也就是珠哥儿、元姐儿的表妹。虽说仅仅是二房的亲戚,可如今荣国府尚未分家,自然算作是一体的。十二倒也可以唤王熙凤一声表姐,或者直接唤姐姐也成。
“回头还可以叫嫂子呢!”十二笑得一脸的狡诈,“听说王家那头又开始寻摸亲事了,可把琏二哥哥吓得不轻。我才不要告诉他,人家是给仁哥儿寻亲事,就让他吓死算了!”
“就你贫嘴!”那拉淑娴没好气的伸手拍了一下十二,想了想又道,“琏儿和凤丫头的亲事虽不曾明着定下来,可既然两家都有这个意义,想来再过些时候差不多就该把话说开了。其实,要不是你爹胡来,这事儿早两三年就能定下。”
“何必这般着火急火燎的?琏二哥哥才十四岁,凤姐姐也才十二岁,慢慢来好了,咱们又不着急。”十二瘪了瘪嘴,一副这般太便宜琏哥儿的小模样。
那拉淑娴横了十二一眼,这小子心里在打甚么鬼主意,瞒得了旁人却是瞒不了她。无非就是看琏哥儿太顺心,想方设法的给他添些堵。其实,十二跟琏哥儿的感情蛮好的,可惜一个太鬼,一个又太老实,都说三岁看到老,他俩都这般大了,估计这辈子都要这样了。
“对了对了!”
这厢,那拉淑娴还在心里感概连连,那厢,十二就一下子蹦跶了起来。
“怎的?如今不学你琏二哥哥了,倒是学起了你璟儿弟弟?”那拉淑娴嗤笑一声,格外没诚意的夸赞道,“嗯,学得可真像呢,璟儿就是这般一惊一乍的。”
璟哥儿时年两岁,别说只是一惊一乍的,就是天天尿炕上都不算稀罕。
再看十二,瞬间就蔫巴了,愣是懵了好半响才弱弱的开口道:“我只是忽的想到了一件事儿。铃表姐是我的表姐,可史家大爷却是蠢爹的表弟,这里头都乱了辈儿,娘您都没有察觉吗?”
“所以,乾隆那个色|胚先娶了人家嫡幼女,又娶了人家嫡长孙女,这笔账要怎么算?”那拉淑娴笑得见眉不见眼,“姑姑和内侄女同侍一夫哦,你当时是怎么唤的?”
还能怎么唤啊!当然是唤封号加品阶啊!!
后|宫里所有的娘娘不都是这么唤的吗?x嫔娘娘,x妃娘娘,x贵妃娘娘……反正就是这么唤呗,谁管那货究竟是甚么辈分。
话说回来,以往并不曾刻意点出来时,十二并不觉得这么做有甚么不对的,可如今被那拉淑娴这么一提醒,十二忽的就悟了。
渣爹啊,真的是每次觉得他已经够渣了,他还能渣出新的高度来。
“想通了?”那拉淑娴眼睁睁的看着十二面上变幻莫测的表情,笑眯眯的道,“往后见了小铃铛,只管唤她保龄侯夫人,记着了?”
“嗯。”十二点了点头,其实称呼不重要,身份才是最重要的。这套近乎可以私底下来,可明面上,该尊称的还得尊称。不过,如此一来,还是有种莫名混乱的感觉。
那拉淑娴瞥了十二一眼,其实十二已经学会了掩藏心思,只是每次在那拉淑娴跟前,他又格外的容易放松,这才往往还未张嘴就被那拉淑娴看了个通透。这会儿,也同样如此。
“女子出嫁从夫,甭管辈分有多乱,既然都已经嫁了,自然是随着夫家那头。小铃铛是你的表姐没错,可只要她对夫家还存有几分敬意,就应当忘却这一点,该从夫家这头唤。就像凤丫头,她是二太太的娘家内侄女,可若是她真的嫁给了琏儿,便是忘了姑侄这回事儿,改唤二太太为婶娘了。”
“可要是她还唤姑母呢?”十二存心抬杠。
“那我就要好生思量一下是哪里出了问题了。”那拉淑娴若有所思的道,“这么说起来,在对于这门亲事上头,二太太的确仿佛热心过了头。这要是搁在几年前,我许诺给珠哥儿弄个国子监监生的名额,那她极力促成亲事倒还情有可原。可如今,珠哥儿都已然入了国子监了,她还在忙活甚么呢?”
“也许是因着她心疼凤姐姐?”十二继续瞎扯淡。
“啧,你干脆说她心疼我得了。”那拉淑娴勾嘴笑着,“二太太没那么善良,能让她这么卖力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利益。”
“凤姐姐嫁给琏二哥哥,对她有好处?”十二愣了一下,旋即面上露出了惊容,“她不会是觉得凤姐姐嫁到咱们家来之后,会跟她一心罢?琏二哥哥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继承祖宅、继承家产的人,而凤姐姐作为未来的家主夫人,到时候定能在荣国府做主,所以……二太太打的是这个主意?”
十二震惊了。
在那一瞬间,他头一次心疼起了王夫人,尤其心疼王夫人那花生米大小的脑子。
那是王氏女诶!哪怕王熙凤如今年岁还不大,可她的性子老早以前就成型了。指望她拿到好处以后,分给娘家姑母?这到底是白日做梦呢,还是白日做梦呢,还是白日做梦呢?!
再看那拉淑娴,侧过脸无比忧伤的望着窗外:“等凤丫头进了门,我要把管家权直接塞给她,公库的钥匙也给她,庄子、铺子、府里上下所有的账本子都给她……你说到时候,她会分多少给她的好姑母?”
“呃,一文钱?”
傻子都知晓王熙凤不是善良大方的主儿,其实相对而言,那拉淑娴反而容易手松。这其实跟生长环境和本人性子有着很大的关系,像那拉淑娴,哪怕继承了原主张氏的所有记忆,可她到底还是曾经的那拉皇后,那个自幼被娇惯着长大的满洲姑奶奶。
也许那拉淑娴的性子也不够好,可起码因着前世富贵无双的生活,养成了她手松的习惯。很多时候,真的不是她没有发觉,而是完全不在意手底下的人略捞些油水,只要别触及到她的底线,旁的真的无所谓。
这就好比长青帝也很纵容手底下的官员去任上捞油水,甚至在很多时候,长青帝就是故意将亲近的人派到富庶的地方捞足了再回来。你说长青帝可能不知情吗?他非但知晓一切,还默许了这种做法。
问题是,王熙凤没有这个眼界。
甭管王家有多么的富贵,王熙凤注定只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嫡长孙女。很多时候,她的目光都是瞄准了眼前,是看不到太远地方的。简单地说,她仅仅是一个光顾眼前利益不顾将来的普通后宅女子罢了。
在这种情况下,让她管家理事的结果只有可能是反将王夫人逼死。
爵位是我家琏二爷的,祖宅是我家琏二爷的,阖府的家业将来也全都是我家琏二爷的!
你说公中?那也是我家琏二爷的!
大房的人也就罢了,你二房为啥还不走?走走走,赶紧走,少了你们该减多少吃喝用度!姑母?亲娘都没用!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呢!!
全都是我家琏二爷的!!
尽管那拉淑娴也明白王熙凤这种目光短浅的脾性,一旦弄个不好就容易闯大祸。不过这个可以慢慢教,毕竟眼界是历练出来的,而非一出生就能拥有的。而在教导王熙凤之前,那拉淑娴倒是挺期待她把王夫人逼死的。
指望王熙凤看在娘家姑母的份上,将属于自己的利益分出来?
其实不如这么想,先将人逼死之后,再多烧点儿纸钱就好了。起码这种想法还有可能实现,前一种就用不着奢望了。
那拉淑娴已经不想跟王夫人打擂台了,实在是太掉份了。可要是将来的儿媳妇儿愿意出手,她肯定不会反对的。
你说王熙凤身为晚辈,居然对身为长辈的王夫人不敬?!
哦,是啊,你说的没错。
——毕竟王家的家教一向都不怎么好。
这么一想,娶一个王氏女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别的就不用说了,起码她以后要是闹出事情来,只要往王家的家教方面一扯就行了。
不过,前提是要防备王家人上门算账。
“记得让凤丫头同小铃铛好生相处,虽说差了一个辈分,可她跟小铃铛也就差了那么几岁,交谈起来该是没问题才对。”那拉淑娴感概一声,“有问题的该是还不曾进门的陈家大小姐了。”
齐国府陈家嫡出大小姐,虽也不曾正式同史家二爷定亲,却已经算是过了明路的,两边的长辈都详细谈过了,唯一的问题就是俩孩子年岁都不大,尤其陈家那边,明确说了要将闺女留到十五岁及笄才会出门子。
差不多也就是一年时间。
别小看了这短短的一年时间,搁在往日里也许真的不算甚么,可史家大房的情况却注定了这未来的一年时间绝对不会平静的。
首先是史家大爷一直病着,甭管甚么病,有一年时间的观望也差不多可以看出结果来了。其次,便是小铃铛怀孕一事,虽说没人非要她一举得男,可不得不说就史家大爷这种情况,若运气不佳的话,这也许就是史家大爷唯一的孩子了,倘若是个闺女,却是让某些人欣喜若狂的。最后,则是张家的态度。
小铃铛的确已经嫁了,可她到底是张氏女,姑娘家出嫁后在婆家过的甚么日子,很大程度上跟娘家的状况是脱不了关系的。
偏生,张家如今正处于比较尴尬的地位。
顶门户的张家老太爷于前些年就退出了朝堂,并完全没有再度复出的打算。当然,张家老太爷的年岁本就有些大了,即便选择复出,多半也是做一些省心省力的事情,且再也不可能晋升了。
中间层次的张家三位老爷,照目前看来,发展最好的反而是脾气最暴躁的张家二老爷。可饶是他,到如今也不过才正三品的通政使司通政使。听起来好像极为不赖,可这个官职是属于听起来非常好,权利却并不大,麻烦事儿一大堆,却并不好升迁的位置。
反而是贾赦,抱着削官罢职的心态折腾了一次又一次,直接把自己弄到了从二品内阁学士的位置上。这个位置是典型的名声好、活儿轻省、轻易不会出差错、出了差错也有人帮你担着,外加升迁特别容易,甚至熬几年啥事儿不做都必然会升迁的官职。
——所以贾赦才会这般的生无可恋。
#削官罢职怎么就那么难#
而张家那头,撇开已经退出朝堂的张家老太爷,以及中不溜丢基本上没啥晋升空间的张家三位老爷,余下的也就是一群小哥儿了。哪怕最年长的张家二房嫡长子彬哥儿,今年也不过才十六岁,他是打算参加两年之后的科举,然而……
能不能考中,未知。
考中之后会分到甚么官职,未知。
即便运气好进了翰林院,将来的前程如何,依旧未知。
张家在慢慢的衰败,这一点是从张家老太爷离开朝堂那一日起,就已然注定的。可若是张家老太爷不离开朝堂的话,却是注定会被盖上太子|党的戳,只因他曾经是太子太傅。
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张家老太爷退出朝堂了,可他的儿子们、孙子们却没法接上来。若是他压根就不曾退出朝堂,那么等待张家的极有可能是抄家灭族的可怕结局。
而齐国府陈家就是在等,等最终的结果。
若是张家能在一年内出现喜人的变化,或者是张家对小铃铛这个嫡长孙女极为看重的话,那么他们就会收手。反之,就算史家大爷没了,小铃铛也绝对无法独善其身。女子有权利接受来自于夫君的诰命,若是小铃铛仍是御封的保龄侯夫人,那么史家二爷谈何继承长兄的爵位?
……
……
齐国府。
因着先前两代家主都不是那么靠谱,故而齐国府别说同荣国府相比了,甚至连隔壁宁国府都不如。
可他们仍有自己的骄傲!
“爹,先前不是说的好好的,让二郎想法子继承保龄侯爷的爵位吗?如今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儿?二郎居然去兵营了!”齐国府大小姐姓陈名霜,据说是因着出生在霜降那一日才得了此名。当然,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霜姐儿如今异常的不满。
陈霜并没有‘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想法,她是希望自己将来的夫君成为侯爷,却从未想过要让他上战场豁出命去挣!明明都是勋贵人家,好生继承爵位在家里头过安生日子不好吗?做甚么拼死拼活的?甚至就算去拼命了,还未必就能挣到。
“谁跟你说好的?”陈家大老爷没好气的瞪了闺女一眼,“这事儿原就只能碰运气,中途发生任何事情都是完全有可能的。再说了,史家二爷如今也不过是入了兵营,还是京城城郊的火器营,这是个好差事,怎的到了你嘴里却变了味儿呢?”
“火器营怎的了?那还不是兵营?别欺负我不懂事,虽说如今是太平盛世,我却是知晓边疆那头素来都不安稳。”
“不安稳又如何?还能让个毛头小子上战场?”陈家大老爷嗤笑一声,“你就算想高看史家二爷,也别小看了圣上。边疆那是甚么阿猫阿狗都能去的地儿?就他那样儿,哪怕真的豁出去要上战场,起码也得再过个三五年的。”
直接让新兵蛋子上战场这种事情,以往也不是没有,不过那却是在战火连天之时。就徒家王朝如今这种情况下,那是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甚至就算将来发生了大的战争,京营的兵丁也该是为守护京城而战的,想去边疆也得看长青帝放不放心。
譬如王子腾,他打十岁起就在兵营里摸爬滚打,熬到三十岁第一次去了边疆。
可以说就史家二爷这种情况,这辈子都希望渺茫了,毕竟长青帝一点儿也不蠢。退一步说,哪怕真的打算提拔某人,像贾赦这种的,长青帝都会给寻个看着重要则是没有太大意义,并且容易升迁的位置。
“可我不想让他跟一群莽夫混在一起!”陈霜可不会想那么多,她只知晓她未来的夫君如今已经去了兵营里,只要那个兵营有多么重要,或者旁的甚么的,她一点儿都不好奇。
陈家大老爷思量了片刻,其实别看他先前始终在嘲笑闺女,可到底是自己唯一的闺女,说不疼是不可能的。况且,在他看来,史家二爷去兵营的意义真心不大。
这世上有几个王子腾?就算是王子腾,那也是从十岁起就被丢到了兵营里,且那会儿整个京城包括直隶那头的兵权都握在王湛手中。可以说,王子腾能有如今这个地位,一方面的确是他本人有能耐,可另一方面何尝不是他老子王湛帮衬他许多呢?
然而,老侯爷早已过世,史家彻底的失去了兵权。在这种情况下,史家二爷入兵营真心得从小兵卒子做起,偏生他虽是武将之后,本人却没太多能耐,未来完全可以预想。
“那你要不要今年就嫁了?”陈家大老爷思忖再三,索性直接开口问道。
这话一出,陈霜满脸的愕然。
她先前只是在反对史家二爷去兵营闯荡,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扯到了她甚么时候出嫁的问题了?难不成,她出嫁了,史家二爷就不用去兵营了?这两者有联系吗?
见她这副模样,陈家大老爷了然:“说你聪明罢,有时候你简直傻透了。你是甚么身份?齐国府的大小姐。史家二爷又是甚么身份?保龄侯府的二爷。你俩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哪怕两家有议亲的打算,也确实相看过了,可只要一日不曾三媒六聘,你就没法插手保龄侯府的事情。”
“那我嫁了就能吗?他不是还在兵营吗?”
“你要是真的打算嫁了,我当然能让他从兵营回来。”陈家大老爷一脸的鄙夷,“你到底是不是傻?如今保龄侯府这种情况,等于就是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那位保龄侯夫人!你要是真的嫁过去了,起码你可以跟她分庭抗争,再说你人就在保龄侯府的后宅里,想做甚么不成呢?总好过于待在家里光知晓折腾你老子我!”
“好,我嫁!!”
陈霜其实仍不大理解陈家大老爷的意思,不过这并没有关系,她不理解有人理解,她不会做有人帮她做。只要陈霜嫁进了保龄侯府,陈家的人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拜访、出入。很多原本棘手甚至不可能的事情,却会一下子变得轻而易举。
说真的,陈家大老爷对于这个闺女并不抱太大希望。这闺女太傻,也是因着府里头太干净了,弄得她脑子一根筋,都不会打转儿。想来回头还得让夫人多挑几个得力的嬷嬷陪嫁过去,省得这傻丫头算计别人不成,反而被人算计了去。
思及此,陈家大老爷索性先将陈霜打发走了,回头就同自家夫人叮嘱了又叮嘱。这陪嫁丫鬟只需要挑貌美如花的,可陪嫁嬷嬷务必要挑带脑子的。这主子蠢已经没法子了,谁让他这辈子就只一个闺女呢?把蠢笨的下人尽数换成聪明的,这接下来的戏才能登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本朝虽不像前朝那般崇尚早婚,可陈霜的年岁也勉强够了。十四岁,离及笄不过才一年罢了,再说了就算亲事如今立刻定下来,待三媒六聘一过,起码也要半年工夫,到时候甚么事儿都妥当了。
这个想法真心值得赞扬,要是真让陈家把事儿办妥当了,小铃铛就算不至于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可至少也会手忙脚乱一阵子。
也许陈霜并不可怕,可陈家一门都铁了心要算计保龄侯府,却是极为恐怖的事情。
然而,事情却在这档口起了莫大的异变。
老侯爷夫人殁了。
消息传来时,已是十一月里了。之前,陈家大老爷也让人给保龄侯府传了话,大意是既然两家都乐意,索性将亲事办一办也好。正好之前陈家老太爷去世也有两年半了,陈家已然过了孝期,两家再将三媒六聘这么一走,最好能赶在今年年底将事情办妥当了。
保龄侯府也派了人过来接洽,然而,先不说亲事还未确定,哪怕今个儿陈霜都已经上了花轿了,这老侯爷夫人都没了,还有甚么好谈的?
于是,谈了一半的亲事就这样泡汤了……咳咳,延迟了。
也亏得之前已经请了媒人了,只要等老侯爷夫人三年孝期一过,陈霜还是能够顺利嫁进保龄侯府的,这一点无论是史家大爷还是小铃铛都不能否认,更不能反对。
可这真的是好事儿吗?
若今个儿真的嫁了,那么可操作的余地就多了,甭管是趁机抢夺管家权,还是制造一些不引人注意的小意外,都显得极为容易。倘若是不曾请媒人上门将亲事定下,那么齐国府完全可以另给陈霜寻一门好亲事,没必要非要吊死在史家二爷这棵歪脖子树上。
悲剧在于,定是定下了,却尚不曾真正过门。
非但不能去保龄侯府作天作地作死了,甚至还失去了另择亲事的机会……
陈霜几乎哭死在家中,不知情的还道是她哭她那死去的姑母,却不知她已经将老侯爷夫人恨得牙关痒痒。
甚么时候都能死,怎么偏生就挑在这种不上不下的时候呢?
天知晓老侯爷夫人到底是怎么死的,说不定就是张家的小贱|婢暗害的!
还有那小贱|婢肚子里怀的孩子,没准儿就是个天煞孤星,先克祖母再克父母,顶好一家子都往黄泉团聚去罢!
尽管陈霜不可能将心里话尽数说出来,可在大多数时候,人心里想甚么,很容易表现在日常的行为中。
这就是,言行举止透露真实想法。
当然,陈霜也不会傻到甚么都露出来,可等时间久了,难免就从齐国府的下人里头传出了某些倾向性很强烈的话。
最典型的就是,保龄侯夫人肚子的孩子是个天煞孤星。
“天煞孤星?!”
保龄侯府,小铃铛原本正打算让管事嬷嬷过来传话,却冷不丁的听到了这种话,登时一脸的愕然。
这段时日里,她真的很忙。身为当家奶奶,夫君又始终病着,婆母也有些病歪歪的,她本人又怀着身孕,饶是她之前有管家理事的经验,也难免将时间挤得满满当当的。谁曾想到,当京城落下第一场雪时,老侯爷夫人忽的就病重了,还不等小铃铛缓过来,老夫人居然就这么没了。
说真的,小铃铛比任何人都要懵。
比起始终病着的史家大爷,比起人在火器营的史家二爷、三爷,小铃铛显然是唯一一个时常去见老侯爷夫人的主子。她也的确看出来老侯爷夫人面色有些不大好,可再怎么样也没有想到,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
说句大不孝的话,小铃铛觉得自己起码应该先将娘家祖父母送走,才会轮到她的婆母,毕竟她的婆母只是看起来体质有些弱,并不是真的老迈了。
结果,早已年过七旬的张家老太爷、老太太依旧健在,哪怕时不时的请大夫看病抓药,可起码人家一直坚强的活着。谁能想到,之前只是看着有些病歪歪的老侯爷夫人说没就没了呢?
为了操持老侯爷夫人的后事,原本就显得很是忙碌的小铃铛,愈发的忙得脚不沾地了。
然而,尚且不等她歇口气,就听到芽儿说出了让她惊异万分的话。
“奶奶,我原不该拿这种话气您,可外头的流言越传越过了,要是再不想法子制止,恐怕……奶奶,要不要我去一趟张家告诉大老爷?”芽儿小心翼翼的瞧了小铃铛一眼,心下忐忑万分。
其实,但凡有脑子的人都知晓流言蜚语这种事情是很难制止的,可若是事关至亲之人,哪个能坐视不理?就算明知晓彻底封锁流言蜚语的可能性不大,也不可能甚么都不做。
小铃铛深吸了一口气:“知晓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吗?”
芽儿摇了摇头。
“那传了有多少日子了?我是说,你是甚么时候知晓的?”小铃铛又问道。
“大概有半个月了,最初我听到时没往心里去,因为还不曾指名道姓。可后来,仿佛越扯越过分了,还每次都扯到咱们府上来。我越想越不对味儿,就在两天前,我听管偏门的齐婆子说,人家就是在说奶奶您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小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