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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飘来阵阵烧烤食物的香气,打断了她的思绪。来四象世纪后,她很少感觉到饥渴,仿佛吃也行,不吃也行。但若是真切地闻到了食物的香气,吃货难免还是要流口水的。
“什么那么香啊?他还在吗?”
苍郁不顾疼痛,一骨碌坐起来,从窗口望去。天色已晚。若以窗为框,框里正镶嵌着这样一幅唯美的画作,仿佛不在人间——
那个白衣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云仙,此刻正端坐在火堆旁边,手握两根削尖的树枝架在火上专心地烤着,枝上穿着许多烤得香喷喷的鲜蘑。
即便是在这荒野郊外独自一人,他也是正襟危坐,一身凛然正气;即便没有这火,即便他不使用仙术,凡间的野兽也是万万不敢近他身的。
跳动的火光映着越云泽的面庞,终于让那张面如平湖的精致的脸,看起来有了一丝金黄的温暖,为他凭添了几分亲切的生活气息。他深邃的眼窝、微微闪动的长而浓密的睫毛、坚挺的鼻梁,以及专注的神情,都让苍郁看得如痴如醉,不忍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动了这番美景,更不知此刻口水为谁而流。
多希望时间能永远定格在这个瞬间!
“从2016的那个地铁站出发,我跨过千山万水,穿越数不尽的星云和尘埃,来到这个奇异的空间,说不定就是为了与他相遇......”
“啪嗒”一声,什么小小的东西,从高高的树梢刚好掉落在越云泽脚边。
苍郁探着头看得真切。
他转头,将地上那毛茸茸的一坨轻轻拾起,置于掌心,充满怜爱地凝视那只摔得晕头转向的雏鸟,专心用一根手指轻抚它的伤腿和绒毛。
那才是名副其实的金手指好不好?指尖微光一闪,小鸟的断骨就接好痊愈了,快活地一直冲他叽叽喳喳叫,声音之稚嫩可爱,听得人心都要化了,模样也甚是憨态可掬。那是几天大的小鸟宝宝吧?
越云泽墨玉一样清幽晶亮的眸子,慈爱地凝望着它,冲它温柔一抿嘴角却又并未笑出来的样子,真情流露,有种撼人心魄的力量,苍郁大概几辈子都忘不掉!
好羡慕那只小鸟!
那不就是自己么?自己也曾经那样狼狈不堪地,一个跟头自遥远的时空栽下来,从此跌进无边的情海里,不能自已,从此呼吸由他随心控制,从此睁眼闭眼都是他的影子!
越云泽医好了小鸟,托着它稳稳升空,将它送回了高高的树梢。直到此时,他才抬头注意到窗边的苍郁,便掸了掸袍子,进得屋来。
苍郁慌张地想要站起来,却被他一把按了回去,他已秒恢复为冰山脸。
“哎呦!”
苍郁还是忍不住叫唤了一声。
云仙大概忘记了那里正是她受伤的地方,虽然只是轻轻一按,却也疼得她龇牙咧嘴,但很快强迫自己做无恙状,省得他尴尬。
越云泽的确是刚刚想起,那里正好是她的伤处,却并没有道歉,只是有那么片刻的手足无措,搜肠刮肚竟然词穷得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这还是苍郁第一次见他不知所措的样子,竟然觉得挺好玩的。也是头一次觉得,云仙和自己这个凡人,相隔的并没有那么遥远。若是换做别人,碰疼了她还不道歉,她肯定会觉得那人没礼貌。但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云仙啊,冷峻和矜持是他独有的气质,他总不能连珠炮似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吧?
苍郁在心里为他开脱着,一点都不生他的气,也不伸手去揉肩上。
如此过了半晌,越云泽才问:“没事吧?”
苍郁佯装轻松地说:“没事没事,一点都不疼。”
“你中了疏魂乌的毒,我已替你吸出来了,但还需在此静养三日。”
“吸,吸出来了?”
苍郁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果然被解开。因为上次洗澡过后,轻微强迫症患者那极其讲究的衣带系法,显然不同了,眼下被弄了个最简单不过的扣!这这这说明......热血上涌,脸立时红到耳根!这让连男生的手还没拉过的姑娘,情何以堪呐!
“修行之人心无旁骛,你不必多虑。”
越云泽直视着她的眼睛说。
云淡风轻的语气,又让苍郁感到另一种羞愧难当,自己又想多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你,你刚才说,要在此静养三日?可是这荒山野岭的,要一个人住三日......”
就算不饿死、渴死、冻死,就算没有野兽袭击,光是看深山里物产丰富种类繁多的大虫子,就吓也吓死她了。
“我也会留下来。”
苍天啊,大地啊,妈妈咪呀!
接下来,要和男神近距离独处三天啊,四野无人,一个旁人都没有!
苍郁的心海再掀狂澜,登时面红耳赤,接着又想捂嘴偷笑,再之后想到的竟然是——这里只有一张床,晚上睡觉问题怎么解决呀?
随后又自我解嘲道:哎呀,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肯定难不倒云仙的。记得在哪本武侠书里读到过:睡是阴相,睡觉就不能到达纯阳,修炼到一定程度就不用睡觉了的。
虽然只有寥寥几句,但由于此番对话的内容,对苍郁来说太过劲爆,她竟然忘记了问最重要的问题,比如为什么自己会中毒?是何人要害自己?在云仙面前,那些生死攸关的事情也都变得不重要了,最重要的事就是能看见他。
也许是几番交谈拉近了一点距离,苍郁忽然没头脑地甩出一句:“云仙,你认不认识归海良?”
话音刚落,苍郁自己愣住了。因为“归海良”这三个字,她明明说出了口的,却也和上次说“拯救了银河系”一样,没有任何声音。
难道关于现代社会的事情,都不能提?
越云泽只听得一个断句,结尾最重要的信息缺失,他看了看苍郁,目光似在询问,却不开口。
苍郁想告诉他自己穿越的整个原委,却如意料之中的那样,张了张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这样吧,我给云仙讲个故事。”
她见越云泽正侧耳倾听,便换了个方法娓娓道来:“在世界的另一端,有另外一群人,他们和这里的人,穿着完全不一样的衣服,过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在那里有一个女孩,她的亲人生了重病,她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一位路过的男子问清情况,帮助女孩找到合适的大夫,度过了难关,亲人得以治愈。如此大恩,可女孩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来得及道谢。”
苍郁实在是爱极了云仙专注倾听的样子,世上怎么会有一个男人,拥有这么好看的侧颜,这么漂亮的睫毛,这么完美的肌肤?
“几年以后,一次偶然的机缘巧合,女孩被迫离家,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她以为自己是一个人,却没想到,那个男子也出现在那里,且在女孩遇险的时候出手相救。但他高高在上,遥不可及,而女孩,却是低到尘埃里......”
苍郁偷看了越云泽一眼,心想,我这古今中外地乱穿,不知云仙他听懂了没有?
越云泽静静聆听完毕,面如平湖,无悲无喜,眸子里闪着睿智的光芒,开口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苍郁瞠目结舌。好囧,他在说神马?后悔以前文言文没好好学。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尽管她现在已经很努力地以文言文措辞了。
越云泽看出她听不懂,耐心解释道:“就是说,天地看待万物是一样的,不对谁特别好,也不对谁特别坏,一切随其自然,顺应因果。”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不管听没听懂,云仙对自己的故事,点评得倒是很贴切,苍郁点点头,“云仙,我可以问个问题么?”
“你说。”
苍郁咬了咬嘴唇,把心一横:“天下有那么多大事要操劳,云仙为何会多次及时赶来救我,还陪我待在这里?”
终于鼓足勇气问出了最想问的话。因为再不问的话,要憋出内伤了。到时内伤、外伤里应外和,自己的小命恐怕就交代在这里了。
“因为,你很重要。”
越云泽稀松平常地甩出这句话。
被天上掉馅饼砸晕,应该就是这感觉吧?苍郁一阵晕眩,程度比方才中毒时更甚。可是看他的眼神,又显然没那个意思。
越云泽察觉到苍郁在火光下涨得格外红的脸,也许是怕她误会,补充道:“你可知道,如今六界众生都在找你,只因你身上,有一件重要的上古宝器,能够影响六界轮回的宿命。”
“上古宝器?六界轮回......”
苍郁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捂紧了脖子。
“对,就是你锁骨之下,那枚驿马印。”
他镇定又淡然。
“你你你......你都看到了?”
满脸惊惶尴尬,眼睛眨得飞快。
可越云泽对此完全忽略,转身径直走了出去,淡淡地半回头甩下一句:“要是饿了,来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