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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盗来袭,这对安稳了四年的台州百姓来说如同晴天霹雳,虽然也有人在朝廷下禁海令的时候便猜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可是寻常的老百姓却没有这个觉悟,他们只是知道苦难又来了,便是对水军有信心,可是对海盗的恐惧仍是让他们无法安心。
起初海盗是小股来袭,这对水军来说并不算什么,轻而易举地便将其挡住了,可是随着禁海令持续,越来越多的海盗冒险前来。
当然,以如今水军的实力,这些入侵还在承受的范围之内。
七月中旬,承平帝再下诏令——招安令。
在清剿内河水匪的时候,朝廷也下过招安令,可这次是对海盗的招安令,兴致完全不同,台州再次掀起了轩然大波。
开始百姓只是震惊,可渐渐的这股震惊便转为了愤怒,起初这股愤怒还只是存于市井的议论之中,可很快,便形成了民乱,开始是一些有家人死于海盗手中的百姓趁着没人的时候让衙门泼黑狗血,然后便是读书人联名血书递上了州府衙门,最后恶化为百姓聚众闹事,台州各地有了出现民乱的迹象。
这还不包括一些鸡鸣狗盗之辈趁乱起哄。
林岩为此忧心忡忡,可还没等他想出解决问题的方法,这份民怒便被狠狠地泼了一盆冷水了,自新任水军总兵上任以来少有败绩的水军打了败仗。
来袭的海盗涌上来洗劫一通后顺利逃脱,而遭遇海盗洗劫的当地成了人间炼狱。
此事一出,百姓的恐惧压过了愤怒。
柳桥得知这个消息也是忧心不已,虽然她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可是在这个档子口打了败仗,她担心那些想看着易之云倒霉的人会更加的落井下石。
因为这个,便是因为番薯成功收获而来的好心情也打了一半折扣,当时带着女儿回了总兵府,观着事态的发展。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便在柳桥回来之后当天深夜,易之云悄然回来。
从睡梦中惊醒,看着床边坐着的男人,不禁吓了一跳,“怎么这时候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没事。”易之云压低了声音,看了看里头睡的正香的女儿,“柳柳睡着,我们出去再说吧。”
柳桥自然没有反对,起身更衣便与他出门。
七月中旬的天正是盛夏,便是入夜了,天气仍是十分的闷热,两人出了寝室,寝室外院子的石桌上坐下。
“出什么事情了?”
易之云笑了笑,“真的没事,就是怕你担心,所以才回来看看你。”
“这次战败的事……”柳桥没有问下去。
易之云露出了一丝苦笑,“这次战败的事情另有内情,不是水军的问题。”
柳桥的心一沉,“是……是皇兄的意思?”
招安令一事引发的后果她也是知道,而要解决这个问题,没错,是可以有其他的办法,可是却没这般快能够收到效果,而且便是平息了这场骚乱,可百姓心中的不忿却是无法平息,除非让百姓相信朝廷这样做是为了百姓好,为了大周好。
而对海盗的恐惧,便是最好的棋子。
可是……
柳桥的手心有些发凉,却无法谴责承平帝的这般作为,因为他是皇帝,一条两条人命,乃至一个城池的人命于他来说都算不得什么,他看到的只是大局!
“至少他不会因为此事而降罪你……”话方才说完,便面色一变,忧虑道:“他会不会让你背下这个黑锅?”
便是之前承平帝在台州他们如同寻常兄妹一般相处,可是他毕竟是皇帝!而若是有人必须为这件事负责的话,必定不会他!
易之云握住了她的手,“不会的,如今台州战火再起,皇上不会临阵换将的,而且这次海盗洗劫的范围并不大,与过去的情况相比也不算严重,便是我来背这个责任,最多只不过是受受责难罢了,况且皇上既然让我这样做,便不会轻易降罪于我。”
“我担心朝中那些盯着你的人会趁机落井下石!”柳桥担忧道。
易之云笑了笑,“其实也未必是好处,作为武将最忌讳的便是没有过错,以及升无可升,赏无可赏,如今犯下错,反而会更让当权者放心。”
“你没有错啊?”柳桥气结,“这些年他们给你罗列的过错足以让你丢官了!连命都被他们给弄去了半条了!还有那什么升迁奖赏,你有吗?”
“你在乎吗?”易之云失笑。
柳桥恼怒,抽回了自己的手,“跟你说正经了!”
“真的没事的。”易之云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将她拥入怀中,“放心,我还有你跟柳柳,不会将自己的命给扔出去的。”
柳桥还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可是抬头看着他的神色,最终什么也没说,伸手揽住了他的腰,“你还记得就好!”
“别为了这件事跟皇上说什么。”易之云道,“之前的事情未必对皇上没有影响,他或许是真的信你,可是他毕竟是皇帝,而且,我一个大男人的若是什么都让你出面,你皇兄会瞧不起我的。”
柳桥失笑,“我说什么?你将我当成你老妈子啊?”
易之云笑了出声,“阿桥,对不起。”
“又说这做什么?”柳桥松开了手,“我不是说过……”
“不是这个。”易之云蹲下了身子看着她,“我让你失望了吧?”
柳桥一愣,在看见了他眼底的苦笑之后,便明白了过来,抬手抚摸着他有些僵硬的脸,“易之云,你没有让我失望,别说这件事不是你的主意,便是是,我也不会让你失望,因为我的夫君心里想的是大多数人的生命,我不赞成这种牺牲,更怜悯那些被牺牲的人,可是不管在什么时候,我永远在你的身边,若这是罪孽,我们便一起背!”
“好。”易之云笑道。
柳桥低下头靠着他的额头,“易之云,你是我的夫君,是我最爱的人,你只需要记住这点就好!”
“嗯。”
易之云没留多久,只是眯了会儿,天还没亮便走了。
柳桥没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女儿,不过柳柳第二天醒来之后,抹着眼睛便说问她娘爹是不是回来了,她好想做梦梦到了爹回来了。
“你爹是回来过。”柳桥笑了笑,没有再隐瞒。
柳柳顿时兴奋了,“那爹呢?在哪里?柳柳要去找他!”她都好久好久没见到她爹了,都快忘了她爹长了什么样子了!
“又走了。”柳桥抱着女儿长大了不少的身子,道。
柳柳一愣,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走了?”
“嗯。”柳桥点头,认真道:“你爹很忙,回来看了看柳柳就回去了。”
“那娘怎么不叫醒柳柳!”柳柳激动道,“爹好不容易回来!”
“你爹舍不得吵醒你!”柳桥捏了捏女儿的鼻子。
“可是……可是柳柳想爹!”
柳桥抱着女儿,“娘知道,不过你爹好不容易才回来,娘也舍不得不听他的话啊?”
“可……”柳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半晌后咬了咬牙,“那爹以后回来,娘一定要告诉柳柳!柳柳再不见爹就不记得爹的样子了!”
“好。”柳桥笑道,“不过这才多久,你就忘了你爹的样子了?还真的是小没良心的!”
“谁让爹这么忙……”柳柳嘟着嘴在娘亲的怀里腻歪,“娘,柳柳好想爹,好想好想……”
“娘也想。”柳桥摸着女儿的头,轻声道,“再等等吧,等你爹将海盗都打光了,我们一家子就永远不分开!”
“真的?”
“嗯。”
“柳柳要吃早饭!”柳柳赶紧爬下了她娘的怀抱,“娘说了柳柳长的有娘腰这般高就爹就能够打光那些可恶的海盗回家的!娘,柳柳要吃早饭,多吃饭就能够快点长大!”
“好。”柳桥失笑不已。
……
台州这边是不安稳,而京城那边亦是如此,自从承平帝南巡归来之后,忽然对两个成年的皇子非常看不顺眼,管他是太子还是一向最疼爱的二皇子,只好逮了错处便责骂的狗血淋头,便是在一众大臣面前也丝毫不给面子。
除了两个当事人日子不好过之外,满朝文武也是战战兢兢的,所以这次承平帝的两道针对台州的诏书都发的极为的顺利,便是仍是有人反对,也像是走走过场一般,并没有如同往常那般一副要死谏的模样,便是这次台州传来了败仗的消息,那些恨不得落井下石弄死易之云的也都不敢贸然行动,只是派了两只出头鸟出来彰显一下存在感而已。
而便是这般,也惹怒了承平帝,不但发作了这两只出头鸟,还迁怒到太子与二皇子身上,也不问那两个人是谁派出来的,一副我就知道是你们其中一个,一起骂了总是没错的态度。
这般近乎任性的承平帝却让朝臣们更加的畏惧。
之前他们还能揣测一下圣意,现在呢,根本不知道承平帝在想什么!
自然,对于这种情况,不过是太子还是二皇子都是憋足了劲去查源头,可查归查,还不能让承平帝发现,所以进度十分的慢,大半年过去了,终于有了线索了,还是从在寺庙之中礼佛的明睿太后身边探出了消息。
去年明睿太后没有回宫过年,而承平帝在新年之前去过看望了一趟,跟明睿太后提了永安长公主,原来承平帝南巡之中曾经秘密去过了一趟台州,可后来海盗却不知道怎么的知道了消息,打算上岸来行刺,好在水军总兵及时接到密报,悄然护送皇上离开台州,这才没事。
这事一查出,不管是太子一派还是二皇子一派都是战战兢兢的,尤其是二皇子,因为他曾经做过与海盗勾结一事,虽说这事早就抹的连痕迹都不在了,可做过了便是做过了,同时也是猜疑这事是不是太子的招数,更担心太子手上是不是找到了他当年勾结海盗的证据。
“阿瑀,你想办法试探试探一下易之云,看看这件事父皇到底是什么态度,另外易之云手上有没有找到什么对本殿不利的消息!”秦钊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即可便派将萧瑀给叫来了,这几年他对萧瑀的防备是一点一点地消除了,颇为的信任,甚至很多事情他的一些事情都交给了萧瑀来办,而没有去找安陆侯帮忙。
一个是自己需要依靠的外祖父,一个是依靠自己的心腹,自然是心腹好用的多。
四年的时间让萧瑀的身上多了成熟的韵味,行事作风也越发的稳健妥当,能够得到秦钊的信任,也不是没有道理,“是,只是下官这些年跟他都没有什么往来,要从他的身上探到消息恐怕有些难。”
“台州战火再起,军费物资必定不足,父皇必定会派人运送物资赶赴台州。”秦钊道,“你去过台州,若是有人推举你前去,父皇必定会同意的。”
萧瑀点头,“是。”
……
步出二皇子府,灼热的烈日照在了萧瑀成熟稳重的脸庞之上,却怎么也驱不散他眼底的冷意,这股冷意盘踞在他的眼底已然许久许久,久到了便是他都以为是与生俱来的。
台州。
东南。
他抬头看向东南的方向,这股冷意的中央似乎闪烁了一点火光,成为唯一的温暖源泉,而如今远在台州的那个人,亦是他唯一的温暖源泉。
他知道她过的很好。
过得好就好。
“爷!爷——”这时候一个下人装扮的人快步跑来,满脸的欣喜,“恭喜爷,方才夫人被诊出了喜脉了!”
爷跟夫人成亲好些年了,之前每一次有孕都因为各种的原因掉了,最后一次大夫都说夫人可能再也不能生育,可现在却怀上了,这自然是大喜事。
萧瑀闻言眸底的火光骤然消失,冷意又重了几分,嘴角勾起,似笑非笑地道:“她还真能怀!”
下人闻言,不知为何打了一个寒颤,“爷……”
“回府!”萧瑀长袖一挥,起步上了停靠在门口处的马车。
下人抹了一把汗,吐了口浊气跟上,一定是他看错了,夫人有喜是天大的喜事,爷怎么会不高兴呢?
……
自从两年前萧家大少爷调回京城任职之后,萧嵘便做主给两个儿子分家了,表面上萧瑄是嫡长子,自然便得了大部分的家产,不过暗地里萧嵘跟萧瑀这个“庶子”的也不少,但是不管如何,到底是成了两家了。
萧瑄年轻的时候是有些冲动狂妄,但是十多年之后,或许成家立业了,到底是变了许多,虽说仍是看这个弟弟不顺眼,但是也没有年少之时的激进。
不过萧嵘却似乎心有余悸,又或许是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为了避免之后再闹出什么事情,干脆分家了。
不过在不少人的眼里,萧嵘此举却更像是为了从太子与二皇子的争斗之中脱离出来,虽然自从成恩伯府跟二皇子结亲之后,萧嵘便主动被划到了二皇子一派,便是他并没有给予二皇子什么实际的帮助,可是一旦太子登基,萧嵘便是不会被清算也绝对不会好过,更别说如今他的儿子还是二皇子的心腹之一,萧家的将来更是堪忧。
分家,便是要弃庶子而抱嫡长子,分了家便是两家了,将来除非犯下灭九族之罪,不管萧瑀落得何等下场,都不会牵连到长房,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
这些年,萧家的这档子事也是京城中茶余饭后的谈资,当然,被提及最多的还是萧瑀这家子,尤其是其夫人接二连三地小产,更是将萧家的内斗蒙上了一层血腥。
虽说每次小产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可是这京城中的人都满是心眼的,自然不会简单地便相信那些所谓的原因,只会将这些事情往内斗上面去想。
至于这内斗的原因,更是众说纷纭,总是就是不和就是了。
……
萧瑀的府邸是在分家之后二皇子送的,在权贵云集的上云街上,府邸的规模虽然与上云街其他的人员无法比拟,但是却也是不错,至少若非二皇子送的,以他如今的俸禄是无法买到这里的府邸的。
方才回到了府邸,便从管家的口中得知萧嵘来了。
萧瑀眉梢微挑,起步绕过了影壁,走向前厅,步入了大厅,便见萧嵘端坐在了客座上,眉宇微蹙,神色颇为的严肃,“父亲怎么有空过来。”
萧嵘看向他,目光之中有着一丝审视。
萧瑀起步走到了主位上坐下,仍是淡淡笑着,“父亲也是专程过来恭喜我要当爹了?”
萧嵘仍是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审视着他,目光锐利的似乎想穿透他的脑门,看清楚他脑子里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想法。
“我猜错了?”萧瑀端起了下人奉上来的茶喝了一口,“那父亲是又要劝我早些跟二皇子撇清关系吧?”
萧嵘眼底闪过了一抹的沉痛,“你如今的年纪也不小了。”
萧瑀挑眉,“然后呢?”
“你母亲一定希望看到你开枝散叶的。”萧嵘继续道,目光仍是锐利,“即便没有嫡子,庶子也好!终归是你的血脉!”
萧瑀搁下了茶盏,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笑道:“父亲,刚刚下人们没给你说姚氏又有孕了吗?几个月之后我便会有嫡子了。”
萧嵘苦笑,“若是真的这样就好。”
“父亲是担心姚氏这次又小产?”萧瑀笑道,“父亲放心,我会让人很仔细地照顾姚氏,过两日我便求二皇子请一位御医来给姚氏看看,务必让她好生安胎,姚氏都被断定不能生了,可又怀上了,相信这个孩子是个有福气的。”
“萧瑀!”萧嵘的声音忽然间厉了起来,“你再恨我,恨姚氏,恨姚家,你也不能对自己的亲骨肉下手!”
萧瑀仍是笑着,“父亲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怀疑姚氏屡次小产是我下的手?父亲这话在这里说说便好,若是传出去了,别人怕是又会说父亲为了保住大哥而千方百计污蔑我这个庶子!”
“你——”萧嵘猛然起身。
萧瑀也起身,“若是父亲没有其他的吩咐,那我得去看看姚氏了,毕竟她现在怀着我的骨血!”明明是笑着,可是却让人觉得冰冷入骨,“父亲自便吧。”
萧嵘浑身轻颤,眼中的沉痛更浓,“阿瑀,你母亲也不会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的!”
萧瑀顿住了脚步,转过身笑道:“我母亲一生仁善,从未作孽,如今必定已然投了好人家,重新开始人生,她不会知道的!”
“你——”
“就算知道了。”萧瑀继续道,“她也只会高兴,她靠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如何会有不放心的道理?”说完,转身离去。
萧嵘脚步踉跄了一下,跌坐回了椅子上,嘴唇颤抖了许久,最后,呢喃了一句,“造孽……”都是他造的孽……
……
萧夫人姚氏又有孕了,而且还是在被诊断了不能生之后有的,可以说是大喜事一桩,其后,萧家又传出萧瑀为了防止之前发生妾室谋害主母嫡子一事,将后院的妾室都送到了庄子上,说是等孩子出生之后才接回来。
这般举动更是让姚氏被京中妇人欣羡一番。
萧嵘听了这样的消息,心里却更加的苦涩,这个逆子,逆子——挣扎了半晌,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起步往后院走去。
“老爷……你……你说什么?!”老姚氏听了丈夫的话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说什么?阿宜那丫头屡次小产是萧瑀下的手?!“这……这怎么可能?!”
她不喜欢萧瑀,可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年萧瑀对阿宜真的很好,换做是其他的男人,早就跟生了一堆庶子庶女了,可是他却还是一直让妾室用药,也并未因为阿宜多次小产而冷脸相待。
可现在老爷却告诉她,这般一个对妻子情深义重的人竟然亲手毒害自己的亲骨肉?
“老爷……就算他还介意着当年的事情,可是也不至于对自己的亲骨肉下手啊!”
萧嵘苦笑,“我也希望我错了。”
老姚氏指尖不禁颤抖,面色也开始发白,“他……他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可以……”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他也做得出来?!他再恨姚家,再记恨当年算计逼婚一事,也不该残害自己的亲生骨肉,还不是一个!便是他杀了阿宜也好过这个!“老……老爷,你告诉我这些想要我做什么?”
告诉娘家?
不,不可能!
他对这个儿子的愧疚就没把他给淹死,怎么可能会让她告诉娘家?
“保住姚氏的这个孩子!”萧嵘正色道,“但是这件事不能让姚家的人知道!”
老姚氏顿时为难了,“老爷,若是他执意下手,妾身哪里能够保的住?阿宜虽然是我的外甥女,可毕竟是庶出,我不好管的太过,若是论婆媳关系,老爷,分家之前便已经是那样了,分家这两年,我跟阿宜更是少接触了……”
“你找个时间去将姚氏接过来,就算因为之前几次小产的事情不放心,你是婆婆,这样做谁也没话说!”萧嵘继续道,“我不能让他继续这样胡作非为!”
“可是……”
“姚氏也是你的外甥女!”萧嵘打断了她的话,“保住这个孩子,她下半辈子至少还有一个依靠,保不住,她的下场你自己也清楚!”
老姚氏面色更是难看,对于这个庶出的外甥女,她也说不上是亲近,可是……“好!我明日就过去!可若是萧瑀阻止,那该……”
“你就说是我吩咐的!”萧嵘道,眼底闪过了一丝决绝,“他不敢阻止!”
老姚氏愣了愣,“好。”
……
萧瑀没有阻止,反而是姚氏自己不愿意,如今府中的狐狸精都被送去庄子了,已经再安全不过,她那里会同意搬过去?
姨母虽然是亲的,可她是庶出,总还是隔了一层!
这些年她屡次小产也不是没有想过其他,但是便是怀疑有幕后黑手也只是怀疑到二皇子妃身上,毕竟当年自己做下了那样的事情。
二皇子妃可是婆婆的嫡亲外甥女,到时候谁亲谁疏还用得着说吗?她若是真的同意了,那才会是跳进火坑。
姚氏不同意,找了许多的借口搪塞,老姚氏也不能将真相告诉她,只好生了一肚子的闷气回去了,将此事告知了丈夫。
第二日,萧嵘一同前来。
这下姚氏更是紧张了,为什么非得让她过去?难道有什么阴谋?更是死活不同意,最后,萧嵘直接让人将萧瑀找来,命令式的定下了这件事。
姚氏哭着嚷着不同意,就差没说公婆想要害她的孩子。
萧瑀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让姚氏回娘家去。
这出嫁女回娘家待产不合规矩,而且还是一个庶出的,成恩伯府那边不会同意的,可萧嵘还是应了下来,亲自去跟萧瑀的岳父商量,最终决定让姚氏搬到成恩伯府的庄子上待产,此外让姚氏的生母前去亲自照顾。
这般方才解决了这件事。
自然,京城百姓的茶余饭后又多了一桩谈资。
……
二皇子妃得知此事之后摔了手里上好的茶盏,“不就怀个孩子吗?哪个女人不能怀孩子?偏偏是她多事!”
当年设计之仇便是到了今日她仍是无法释怀,原本以为她没了孩子之后日子便剩下熬字了,可没想到过不久又怀上了,还要,没多久又掉了,这一来二去的,换做是其他的女人,早就被厌弃了,可她还是稳坐当家主母的位子,便是后院进了妾室,也还是没能动摇她的位子!可这至少不能生了,将来也就落得一个抱养别人生的命!
可现在倒好,又怀上了,还被如此千般保护的,老天是没长眼睛吗?不然怎么会让她这般一个贱人有如此的福气!
“若是娘娘不想看着这个孩子生下了,老奴可以想想办法。”身边的嬷嬷见主子的神色如此,便低声道。
二皇子妃敛了情绪,“不成!如今殿下很看重萧瑀,这若是做的好了还好,可若是露出了痕迹,我便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个贱人还不值得我如此冒险!”
嬷嬷见状,便不再多言了。
而在此时,一个侍女进来禀报,“启禀娘娘,方才太子妃让人送了一张请柬过来。”
“太子妃?”二皇子妃将姚氏的事情搁下了,挑眉伸手接过了帖子,看了一下之后冷笑,“赏花宴?这春天过了,秋天还没来她赏什么花?”
“太子妃多年来始终未曾能够生育皇孙,难免心中苦闷。”身边的嬷嬷回道。
二皇子妃笑了笑,“也是,我们这位太子妃才是抱养别人生的命!”一连两胎生的都是女儿,她能苦闷着急吗?“去准备一下,到时候本妃准时赴宴!”
“是。”
……
太子府这几年落地的孩子不少,可却始终没有生出一个嫡子来,太子妃第二胎跟接下来的第三胎都是女儿,这第四胎调养了一年了,还是没见动静。
为此,太子府后院的妾室便受益了,不但经常得到太子的宠幸,还被允许怀孕,便是连没有名分的侍妾也是如此。
太子就差没告诉这些女人只要生了儿子,便重重有赏!
一众妾室鼓足了劲生,倒还真的生出了几个儿子来,算上前头的庶长子,如今太子已经有四个儿子,可惜都是庶子,庶女也添了三个,加上三个嫡女,这孩子团还是秒杀了二皇子。
可惜却都分量不重。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生了的,进府五六年的云侧妃肚皮便一直没有动静,不过人家底气足够,便是没有孩子在太子府也还是无人敢怠慢,便是太子妃也不敢。
不过如今的太子妃也没有说话的底气了,便是太子并未因为她没生出一个儿子来而夺去了她的权,可没生出一个儿子来,又如何会有底气?!
此时,太子府内正在为太子妃的赏花宴而忙碌着,深宅妇人少有娱乐,虽说这等宴会妾室们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是跟着热闹热闹也是可以的,所以太子府后院大部分院落都在忙碌,而云侧妃的院子却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云柔坐在了窗前的榻上低头绣着手中的绣品,岁月在她的身上沉淀成了宁静柔美。
“主子,太子妃刚刚遣人来说这次的赏花宴,让主子一同帮帮手。”一个侍女进来禀报道。
云柔穿针引线的手并未停下,连头也没抬起,“去跟太子妃说,我明日要去静慈庵小住几日,不能帮太子妃的忙,请太子妃恕罪。”
“是。”侍女似乎习以为常,领命之后便离开了。
半晌,云柔停下了手中的阵线,看着绸缎面上绣好的鸳鸯,脸上泛起了一抹近乎痴迷的笑……
……
总的来说,台州的战事并没有对京城造成了太大的影响,整个京城仍是一片歌舞升平的,当然,若是有家人在战火的第一线的话,那便是不一样了。
云氏的平静生活在得知了台州又起战火,而且还传来了败仗的消息之后便彻底的被打破了,便是她的儿子是水军总兵,有生命危险的可能性很低,可作为母亲,如何能够不担心,所以,在太子府送来云柔邀请她去静慈庵的帖子,她当即便同意了。
这些年,除了云家的人,京城云氏唯一往来的人便是云柔,便是其他与她年龄相仿的贵夫人伸出善意的橄榄枝,云氏也不曾借,便是两人这几年来基本没见几面,便是见面也不过是去庵堂上香,可也不妨碍这份如母女一般的情谊继续加深。
“将日常用的东西都收拾一下,我会在庵堂里面多住几日。”云氏亲自叮嘱下人收拾,这次她去庵堂不必之前只是去上香,而是要在那里做一场法事,为儿子祈福。
崔妈妈点头,“老夫人放心,都备好了。”
“这就好。”云氏点头,转动了佛珠沉默会儿,又道:“把上次太后赏赐的雪参也带上,柔儿嫁去太子府也这般多年了,一直没有好消息,这雪参是难得的好东西,拿去给她好好补补。”
崔妈妈面色一僵,心里犹豫了许久的话还是决定说出口,“老夫人,这……这爷之前便认为老夫人跟云侧妃往来不好,老夫人……”
“我让你拿就拿!”云氏没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脸色也沉了。
“老夫人……”
“我还没有老到好人坏人都分不清楚的地步!”云氏冷笑,“谁对我好,我心里也很清楚!还有,如今这府里是我当家,你若是心里记挂着其他人,我即可送你去云州就是!”
崔妈妈当即跪下,“老夫人息怒,老奴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哼!”云氏冷笑,脸上的沉郁更是浓郁,手里的佛珠也转动的更加快速,半晌后,顿住了手指,合了合眼,“下去!”
崔妈妈不敢再说什么,连忙起身退下。
……
京城的这些事情,柳桥一概不知,如今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战事上面,便是就要收获的玉米也无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随着水军第一次战败之后,海盗的来势更是凶猛,水军开始了全面作战的状态。
易之云别说是回家了,便是飞鸽传书也是好几日才有一次,而且上面的字迹都越来越潦草,字也越来越少,基本都是抱一个安好。
渐渐的,便是柳柳都开始对她爹的飞鸽传书不感兴趣了,拿到了没等打开便努嘴很肯定地说她爹的字一定是丑了,而且肯定地说一定又是写了什么字!
柳桥看着女儿一本正经的样子,笑了笑,随后摸着她的小脑袋认真道:“柳柳,以后若是遇到了一个不管再忙再危险再不方便也给你传信回来保平安的男子,哪怕只是平安两个字,你一定要死死懒着他,一辈子也不要让他给跑了!”
“不要!”柳柳的小脸纠结了好一会儿,这才斩钉截铁地迸出了这两个字。
柳桥以为女儿不懂,打算跟女儿进行一轮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的讨论,便被女儿下一句话弄的哭笑不得。
“柳柳要嫁给爹!”
柳桥捏着女儿的鼻子,“你爹是你娘我的,你可不能抢!”
“才不是了!”柳柳不乐意了,“爹说柳柳是她的宝贝!”
“那娘就不是了?”柳桥挑眉。
柳柳一愣,随后忙道:“娘也是!可柳柳也还是可以嫁给爹啊?到时候柳柳就能一辈子陪着娘跟爹了,谁要是欺负娘跟爹,柳柳就揍他!”
“不许就不许,你爹是娘的,谁也不许抢,就是你这个鬼灵精也不成!”柳桥板着脸,“你跟娘抢你爹,娘会难过的。”
“可是……”
“你舍得娘难过?”
柳柳一脸的纠结,不过最后还是败给了她娘亲,“那柳柳不嫁就是了……”随后又着急地道:“那柳柳以后不就是嫁不出去了?那怎么办呢?娘,柳柳要当老姑婆了!”
“真不该让你出去给小胖他们玩!”柳桥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你才多大?就想着嫁人了!”
“娘……”
“放心!”柳桥瞪着女儿,“你自己要当老姑婆娘还舍不得了,等你爹打光了海盗了,娘跟他就好好给你找一个,你一定嫁的出去的!”
柳柳放心了,随后便又恶狠狠地道:“那些海盗真讨厌!”
让她爹不能回来陪她,还差点害她嫁不出去,真讨厌,不行,她要写信给爹让爹将这些讨厌的海盗都给打光了!
成了,这下子海盗成了柳柳小郡主的头好大敌了!
柳桥只好哭笑不得地任由着她胡闹。
……
如流火的七月过去了,战火却越燃越烈,这一年的中秋气氛极为的低迷,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就在八月初,玉米成功收获,虽然这次栽种的数量很少,但是有了这次的收获,接下来便可以扩大种植了,为此,柳桥大量买进了一批田产。
也是托了战事的福,如今的田产降了不少,也算是一笔意外收获。
所以,这一年的中秋,柳柳虽然没能见到思念不已的爹爹,却是吃到了一顿最特别的中秋大餐,全部用方才种出来的番薯与玉米烹制的。
柳柳小郡主还是很满足,也终于相信了那好看的黄色“宝石”其实不是宝石来的,是可以吃的菜,而且很好吃。
不过赏月的时候,柳柳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娘!娘!今年奶奶没给柳柳做新衣裳!”差点忘了这件事了。
柳桥也是一愣,这些日子担心这战事,倒也忘了这件事,不过想了想倒也觉得正常,“你爹在打海盗,你奶奶一定是担心了所以才没空给你做新衣裳,柳柳不许生奶奶的气,知道吗?”
“嗯!”柳柳点头,“柳柳是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