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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完了,又在柳河跟张氏的关切的目光之下吃了饱饱的一顿,本以为柳河跟张氏便会问起易之云的事情,两人却没有,而是劝她先休息。
柳桥看着两人离去背影,心暖融融的。
听了他们的话,好好地睡了一晚上,到了第二天早饭之后,才说起了易之云的事情,当然没有全部说出,有些事情易之云可以告诉她,但是她却不能告诉其他人。
“……当日死讯的事情是一场误会,至于这些年一直没有音讯,一是在军营诸多不方便,二是途中出了意外,保平安的家书无法达到,不过他跟我道歉了。”
至于他隐瞒身份的那一段,也被她隐去。
柳河不算是很精明,不过听了这些话却还是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寻常,虽然心里想要知道答案,可看了女儿的神色,终究还是忍住了。
张氏只是关心易之云会不会跟他那没良心的父亲一样抛弃糟糠,“他为什么不跟你一起回来?阿桥,你老实跟娘说,他是不是……是不是飞黄腾达了就想不要你?!”
“哪有这事。”柳桥微笑道,“他立了军功,当了官,京城有事,他自然要先回去处理了,如果真的不要我了,怎么还会派人护送我回来?”
“真的?!”张氏仍是不放心。
柳桥笑道:“自然是真的,而且,娘,你女儿我也不是糟糠,就算他不要我了,我也一样过的很好,说不定最后是我不要他了!”
张氏失笑出声,“对!我的闺女才不怕没人要!”不过话虽然这般说,作为女人,她还是不愿意见到女儿被抛弃的事情发生,“那你跟娘说说,他对你好不好?他真的是专程去找你的?还有,小禾说你去了营海,你去营海做什么?海盗……”
“娘。”柳桥打断了她越来越着急的话,“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是!是!”张氏忙道,“你看我,说那些不吉利的事情做什么?阿桥,是阿云保护你吧?如果他保护你,那应该不会像他爹那样没良心!”
“是。”柳桥微笑道,“他是专门去找我的,海盗入城的时候,也是他及时找到了我,我才没事,娘,你放心,我们很好。”
张氏终于松了口气了,“那就好!”随后又追问道,“那他什么时候来接你?!”
“娘。”柳桥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才刚刚凭军功当了官,在京城又没有根基,接下来的时间必定是要好好经营的,再者,他这次回京也要处理跟他父亲的事情,而我这边的生意也要处理,所以我们约好了明年再去京城。”
“明年?!”张氏面色微白,“为什么要明年啊?就算忙,可你是他的妻子,总不能将你丢在这里这么久吧?阿桥,你老实跟娘说,他真的对你好?”
“李伯跟白义一直跟在我身边,娘若是不信,问问他们不就成了?”柳桥笑道,“娘,我真的没说谎。”
“可是明年……”
“现在也十一月了,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明年也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柳河插话道,“很快就过了的。”
“可是……”
柳河握了握她的手,“放心,阿桥有分寸的。”
张氏未完的话在柳河的目光之下咽了回去了,然后看向女儿,有些担忧,“好,娘信你,娘不说了,不过阿桥,要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你一定不要瞒着娘!”
“好。”柳桥点头应道。
柳河看了看母女两人,又道:“阿桥暂时不去京城也是好的,那小子要跟他父亲清算旧账,必定是要闹腾一阵子的,对方有是那样的身份,阿桥如果去了日子也过的不好。”说完又对张氏道:“昨天你不是说了女儿又瘦了吗?还说这个冬天要给她好好补补,将她养的白白胖胖的?阿桥要是去了京城,哪里能好好养身子?”
张氏一愣,随后想起易之云生父的身份,还有当年的那些闹腾,心头一紧,“对!阿桥还是先不去的好!留在家里,娘好好给你补身子。”
柳桥看了一眼柳河,笑道:“好。”
“我这就去给你买补品去!”张氏风风火火地起身。
柳桥也站起来,“娘,李伯跟白义这一次受了不轻的伤,如今虽然好了,不过也是需要好好疗养,你也给他们买些。”
“好!”张氏点头,叮嘱了柳河好生照顾女儿,便出门去了。
待张氏走了之后,柳桥看向已然敛去了笑容的柳河,“爹,你放心,我真的没事。”
“阿桥,你长大了,爹也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做事也都有分寸。”柳河认真道,“爹只要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我跟你娘都会在你身边。”
“嗯。”柳桥眼中有些酸涩,“我知道的。”
“好了。”柳河笑了笑,“在外面好几个月,生意上的事情不要急着管,先好好休息几日!”
“好。”柳桥点头,随后,又道:“爹,你跟娘真的就打算这样下去?”
柳河一怔。
“我们在州府这些年了,你们也住在一个屋檐之下,大家都将你们当成了夫妻。”柳桥缓缓道,“爹,你们希望我好,我也希望你们好。”
柳河笑了笑,“爹知道,不过……这事我跟你娘有分寸的!而且现在最要紧的还是你的事情!虽然你给那小子说好话,可是那小子……”咬起了牙,“等我见到了他非揍他一顿不可!”
“好,到时候他要是敢还手的话,我就休了他!”柳桥笑道。
柳河心里的那莫名的闷气在听了这话之后终于消了,“爹知道还有些事情你没跟爹说,不过你不说,爹也不问,阿桥,只要你好就成!”
“爹,我会好的。”柳桥认真点头,“就算为了你跟娘,我也一定会让自己过的很好!”
“好。”柳河抬手抚了抚她的头。
“那爹跟娘为了我,能不能……”
柳河咳嗽了一下,“这事以后再说,我去看看你娘,省的她稀里糊涂的让人给骗了!你好好在家里休息!”说着,便转身快步往外走。
柳桥笑了,这般的反应便是不是真的没事,也罢,只要他们觉得好便成。
柳河出去没多久,白禾便跑进来了,一见到柳桥便红了眼睛,“东家……”
“这是做什么?”柳桥一愣,“是不是你大哥……”
“大哥很好!”白禾忙道,“是……是我听大哥说了……”
“是我不好。”柳桥打断了她的话,“我没考虑周到,让你大哥受伤,不过你放心,大夫说他的伤势好了,往后再好好调养,不会落下病根的。”
白禾神色着急起来,“东家我又不是说这事!大哥是护卫,当然要保护东家了!我是听了大哥说营海的惊险,若不是姑爷及时赶到……”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正色道:“东家,你以后不许再去那些危险的地方了!就算要去,也得带上我!我也可以保护东家!”
柳桥失笑出声,心中却是动容,“好,以后都带上你。”
“我已经跟大哥说了以后让他叫我习武!”白禾一脸认真,“这样我就可以贴身保护东家!”
“好。”柳桥点头,“不过习武很辛苦,到时候可不能哭鼻子。”
“东家!”白禾跺脚嚷道,“我哪里哭鼻子了?!”
柳桥笑笑,没反驳她的话,“好了,不笑话你了,你帮我去酒坊传个话,就说我三天之后过去,有什么事情等我去了再处理,美食坊那边也一样。”
“是!”
……
为了安张氏的心,柳桥三日之内足不出户,不过也没有闲着,重新调整往后美食坊的经营方式,另外酒坊也需要做一定的调整。
整整三日,张氏将女儿当猪一样的养着,恨不得一下子让她身上多张一圈肉似得。
柳河则继续试图从夏深身上套取关于易之云的消息,虽然收效不大,但是也未曾放弃。
三日转眼便过。
而接下来的日子,柳桥都在忙碌中度过,先是见了酒坊的各大管事,将这些日子挤压下来的事情都处理完,随后又见了各地前来汇报的美食坊掌柜,审核了今年最后一个季度的账目,同时还得拟定接下来五年的计划,重点侧重在美食坊,酒坊也需要作出一些调整。
这般一眨眼便到了十二月的中旬。
而考虑到年关将近,这时候若是有大的变动容易造成人心浮动,便暂缓了下来。
这般一个月的忙碌,张氏的养“猪”计划不但没有收到效果,相反,她的闺女又瘦了,可偏偏除了着急,却什么也做不了。
而跟着着急的还有另一个人。
不是柳河,而是夏深。
当然,他着急的不是柳桥瘦不瘦的问题,而是自回来之后,柳桥似乎忘了要给易之云写家书一事,若是其他人,夏深觉得对方一定是故意的,可是到了柳桥这里,却不好说了,他日日跟着她进出,自然看到了她有多忙碌。
不过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也到了必须提醒提醒的时候了,“夫人,您回来钦州也一个多月了,将军那边一直在等着夫人的家书。”
柳桥从一堆的账目中抬起头,淡淡笑道:“他不也没给我家书吗?”
夏深一怔。
“况且,我的情况你不也是一字不差地禀报了?”柳桥端起了一旁的热茶喝了口,“既然都知道了,何必浪费这一封家书?”
“夫人……”
“还有。”柳桥打断了他的话,“以后在人前不要称呼你家主子为将军,我最近很忙,没时间应付其他事情。”
夏深面色有些不好,“夫人,将军心里一直记挂着夫人,他……”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请你不要插手。”柳桥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搁下了茶杯,“如果没事的话,下去吧。”
夏深看着又开始低头忙碌的女子,面色变了好几变,最终退了出去。
待人走了之后,柳桥却停下来了,真的忙的忘了家书这事?是还记恨当日的事情?自然不是,只是前几日接到的一个消息让她心里很不舒服,还有,为什么只能她主动给他写家书,他若是这般在乎了,为什么不先来?
或许她是在钻牛角尖,也是矫情。
只是她心里不舒服,为何还要去迎合讨好别人?
易之云,就许你让我心里不舒服,我就不能让你不好过?!
可笑!
……
不知道是真的等的不耐烦了,就在夏深开口提醒之后的两日,也便是小年夜这日,易之云来了信了,夏深郑重其事地将信送到了柳桥的面前。
柳桥微挑眉梢,接了过来。
“夫人,除了这封信之外,将军还派人送来了年礼。”
柳桥看向他,“交给我娘处理就是。”
“是。”
柳桥见他还不走,“你放心,有来有往,你家主子既然来了家书,我自然不会让他空等一场。”
“小人告退。”夏深低头,退了下去。
柳桥盯着手中的信看了半晌,上面的字迹熟悉而陌生,熟悉,是因为还可以看到当年的痕迹,而陌生……便是变了许多,多了气势跟凌厉。
笑了笑。
打开信。
信上的字迹却是有些潦草,显然是写的很急,语气也是焦灼的,也有些气急败坏,不过却没一句责备。
另外还解释了劫走云氏一事。
几日前,她接到了来自扬子县的消息,云氏在她回来钦州前两日便被人接去京城了,没有让人来说一句,便这般走了。
之前她以为是易之云做的,不过这次来信上说是太子直接将云氏接到京城去的,他事先也不知道,让她别生气。
生气?
柳桥挑了挑眉,的确是生气了,不过现在……放下了信,取了信纸,开始写回信,小半个时辰之后,唤来了夏深,将回信交给了他,“你应该有更快的办法将信送到你家主子的手里吧?”
“夫人放心。”夏深接过了回信,松了口气。
……
虽说对这个女婿有诸多的不满,不过在见到他送来的年礼,柳河还是高兴,而张氏更是如此,不在乎年礼的贵重,而是在乎那一份心!
只要记挂着阿桥就好!
年礼不少,大多是补品,还有一些首饰。
补品张氏收着,给女儿补身子的,首饰则全送到了柳桥的屋子,看着那些首饰,柳桥倒是想起了当年他借她银子给她买银镯子跟银簪子的事情。
“看来是真的回本了……”
首饰各式各样,样样都是精品,凭她在外走动多年的眼光,要打造这些首饰估计需要几千两。
想至此,眼睛眯了起来,转头便问了夏深,“三品武将的俸禄有这么高吗?”
该不会真的贪了吧?
“夫人放心。”夏深露出了笑容,“三品武将的俸禄不算高,不过皇上的赏赐却不少,另外还有每场战役的战利品,依照惯例,当场战役的将领可以得到缴获战利品的三成,还有如今将军是太子殿下的左右手,又跟威远侯世子交好,手里的银钱虽然不多,但是也绝对松动。”
柳桥点头,“嗯。”不是贪来的便好。
“夫人如果不放心,可以去信亲自问问将军。”夏深继续怂恿柳桥写家书。
柳桥看了他一眼,“没空。”
“夫人……”
“过两日我回扬子县一趟,你准备一下吧。”柳桥打断了他的话。
夏深只好点头:“是。”
对于柳桥要回扬子县一事,张氏不反对,相反,她还觉得女儿应该回去,而且还想跟着回去,“阿云在京城估计也回不来过年了,你婆婆一个人在村里过年不好,之前是因为以为阿云死了,现在他没事,你回去也好!娘陪你回去!”
“娘,我自己回去就成了。”柳桥笑道,云氏已经去了京城一事她没告诉张氏,“我就回去看看,今年我陪你们过年!”
“可是……”张氏虽然舍不得女儿,可是又担心她不去跟云氏过年婆媳关系更加恶劣,“阿桥,娘知道你孝顺,可是你婆婆……阿云回来,她没有道理怪你了,可是这几年你们都没见过面,娘担心……”
“娘。”柳桥笑道,“这可能是我陪你们过的最后一个年,我当然要留在家里了,至于……我婆婆那里,你放心,我会跟她说的,如今易之云平安回来了,她不会再怪我的。”
“可是……”
“娘,就让我陪你跟爹好好过这个年。”柳桥坚持道。
张氏只好应了下来,随后便去张罗着带去给云氏的东西。
柳桥没打算将云氏去京城的事情告诉张氏,不过想了想,还是跟柳河说了,毕竟林家村离柳家村不远,柳河迟早会知道的,与其让他胡乱猜测,不如现在就说清楚。
如她所料,柳河听了之后便是大怒,就算她说了原因,也还是生气,可不久,便转为了担忧,“阿桥,你婆婆这样子……以后……”
“爹,这件事是意外。”柳桥安抚道,“易之云在信上解释的很清楚,而且,既然要跟易晟清算旧账,婆婆也总该在场的。”
“你婆婆那人……”柳河语气略微沉重,“性子太左了!就算当年你有错,可是现在她儿子已经回来了,再说这些年都是你在照顾她,她如今走了,连句话也不交代,这算什么事情?!阿桥啊,以后你去了京城,这日子……”
“爹担心我受欺负?”
“以前她还欺负的你少啊!”柳河恼怒道。
柳桥笑道:“以前她欺负我是因为觉得我害死她儿子,如今她儿子好好的,她还有什么理由折腾我?再说了,不是还有易之云在吗?”
“那是他娘!”
“那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柳桥笑道,“以前我由着她是因为我觉得易之云出事我也有责任,如今易之云好好的,我还有什么责任?爹,我都不怕易之云不要我了,难道还怕他娘折腾我啊?”
柳河看着女儿,叹了口气,“你记住这话就好,别让人说两句便心软了,任由着人欺负!”
“好,”
柳河肚子里还有一堆的话没说出来,可是想着这些日子,他跟孩子娘担心,这孩子就安慰,一来二去的,便成了他们折腾她了,“好了,爹不说了,不过既然人都不在了,你回去做什么?还有,君家每年年底都会回扬子县老宅过年的,当年的事情……你这样回去万一遇上了,怎么办?”
“我想回去看看。”柳桥笑道,那里有她最初也是最好的回忆,“至于君家,不是有夏深在那?他的身手爹不是打听清楚了?”
“若是当年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爹。”柳桥笑道,“这些年的事情易之云都在阿瑀那里听到了,他都知道,还说要整死君世轩给我报仇了。”
柳桥皱眉,“真的?”
“自然。”
“他可介怀你……”
“没有。”柳桥道,“要是介怀,便不会催着我给他写家书,也不会送来这么多的年礼了。”
柳河方才安心,“也算这小子有些良心!”随后道:“那你早去早回!看看就回来,不要耽搁了过年!”
“好。”
第二天,柳桥带着白禾跟夏深,还有一个车夫便回扬子县了,李伯跟白义被留在家里继续修养,回到了扬子县,柳桥现在县城的美食坊休整了一晚,然后才回林家村。
三年多没有回来了,仿佛一切都有些陌生了。
村子里的人对于她的归来很是诧异,林家声得到了消息匆忙赶了过来,“阿桥,你们不是去了京城了吗?怎么回来了?”
该不会出事了吧?
柳桥微笑,“我有些事情没有去。”
“啊?”林家声诧异不已,这有什么事情是比去京城享福更重要的?他先是驱散了好奇过来的众人,然后正色问道:“阿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去?还是易家嫂子还在怪你?”
这些年柳桥没有回过林家村,但是对林家村的照顾一直继续。
“没有,只是铺子跟酒坊的事情脱不开身。”柳桥笑道,“这些年多谢里正照顾我娘了。”
“哪里的话!”林家声笑了笑,“都是一个村子的,我照顾照顾也是应该的,而且这些年你也帮了村里许多,如今也算是好人有好报了!你娘走的那一日,连大老爷都来送哩,听说阿云当了将军了是不是?!”
“嗯。”柳桥笑道。
林家声一脸高兴,“这就好!这就好!你们也算是熬出头了!”随后,话锋一转,“不过阿桥啊,生意是重要,可阿云现在是将军了,你也不该像之前一样再抛头露面了,还是快些去京城跟阿云团聚吧!你们的年纪也不小了,早些生个孩子,也好过日子!”
柳桥笑了笑,“多谢里正。”
“谢我做啥?”林家声笑道,“你跟阿云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早将你们当子侄看了,你们好,我高兴!”
“嗯。”
“那阿桥你回来做什么?”林家声换了话题,“你娘走的时候,能搬走的都搬走了,不能搬走的都送给了村里的人,现在屋里什么都没有!新宅子那边我虽然一直让人打扫,可现在也不好住人。”
“没事,我就回来看看,待会儿回城里住就是了。”柳桥道。
林家声点头,“这样啊,那好,你好好看看,不过午饭去我家里吃!”
“好。”柳桥没拒绝。
林家声这才离开。
时隔三年多,柳桥再一次踏入易家的门,她来是为了追寻回忆,只是云氏却将回忆都给带走了,空荡荡的易家让她觉得陌生的可怕。
跟林家声所说的一样,屋子里能够搬走的都搬走了,便是连桌椅板凳也是一样,如果拆房子不好的话,柳桥想云氏是不是想将这房子也给拆了?
是想抹杀这些不好的回忆,还是还在记恨她?
云氏一句话也不交代便走,不仅仅是事出突然来不及吧?
冰封的关系终究还是无法随易之云的归来而打破。
她可以安抚柳河,安抚张氏,可是此刻却无法安抚自己,也无法压住心中的涌动,她夺走了她在这世上最美好的回忆。
“东家……”白禾心虽粗,可是这时候却还是感觉到了主子心情不好,“东家,你怎么了?”
柳桥合了合眼,笑道:“没事。”
“东家……”白禾不信,可是此时却不敢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这里冷,不如我去找些柴火来烧炕?”
“不用了。”柳桥摇头,嘴边泛起了一丝苦涩,“我们走吧!”
白禾看了看她,“好,我这就去让车夫……”
“先不离开,再去那边的宅子看看。”柳桥却道,随后不待白禾回应,起步走了出去,在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向身后曾经温暖如今冰冷的家,沉默良久,沉默转身离开,有些事情回不去了便回不去。
心,像是悬着一块巨石一般,沉甸甸的。
三年多四年了,新宅子还是很新,因为少了人气,而这里,比易家更加的冷。
柳桥却还是将屋子里里外外走了一遍,最后,停留在了东跨院的正屋内,这是原本她准备给自己跟易之云住的地方。
目光,被放在书桌上的一叠纸张吸引了过去。
屋子里面一直有人打扫,可是这纸张却一直留着,估计是来打扫的人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敢仍。
而事实上,这不过是一爹普通的信纸。
只是一叠纸上写满了字。
阿桥。
我的阿桥。
两行字,重复了无数遍。
字迹力透纸背。
柳桥心中微颤,似乎看到了一个不眠之夜,男人在这冷清的宅子里面一遍又一遍地写着她的名字,她一张一张地将一叠纸翻了一遍,最终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或许是她太悲观了,有些事情还是没有变。
她让白禾找来了一个盒子,将那叠纸张收起,微笑道:“走吧。”
白禾不知道那叠纸到底写了什么让主子一下子心情好转了,不过主子心情好,她也是高兴,“好!那东家,我们是回城里还是去那里正那边?”
“去……”柳桥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道激动的声音打断了。
“阿桥!”
柳桥循声看去,也是诧异,随后笑道:“小燕。”
是林小燕,多年没见,她丰腴了不少,不过气色却很不错,此时眼睛泛红,神色激动,“阿桥……真的是你回来了!真的是你……”
“嗯。”柳桥将盒子交给了白禾,“回来看看,小燕,好久不见了。”
林小燕忍着眼中的泪水,点头:“嗯!好久没见了!阿桥,你还好吗?不,看我问什么?你当然好了!易家大哥平安回来,里正说他当了将军,去京城做了大官了!你当然好了!”随后,神色一转,“阿桥,你不是该跟易家大哥跟易家婶子去京城吗?怎么在这里?”
“我还有些事情处理,晚些时候再去京城。”柳桥笑道,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你是回来看阿贵叔的吧?”
“嗯!”林小燕点头。
白禾上前,“东家,这里风大,不如换个地方说话吧!”
“对!”林小燕也道,“去我家里!阿桥,去我家里!”
“好。”柳桥点头。
林小燕悄然抹去了眼里的泪水,拉着柳桥的手往自己的家去,家里除了林贵之外,还有一个年轻的男人,另外还有两个孩子。
“这是你的孩子?”柳桥笑问道。
林小燕点头,“嗯,这是老大,这是老二,老大三岁,老二一岁!来,叫姨!”
两个孩子脆生生地唤了。
柳桥笑道,“好!”随后对白禾道,“白禾,去车里将点心都拿出来给孩子。”又对林小燕道:“对不起小燕,没想到你会回来,所以没给两个孩子准备礼物。”
“要什么礼物!”林小燕道,“阿桥,你已经给了我很多很多了!”
“那是你该得的。”柳桥笑道。
林小燕眼睛又湿润了起来,“我们进屋里说话吧!炕烧着,正暖和!”
“好。”柳桥点头。
林小燕对那年轻男子道:“孩子他爹,快晌午了,你去买些肉菜回来!”
“好叻。”
“阿桥,午饭在我家里用好吗?”林小燕转向柳桥。
柳桥点头,“本来跟里正说好去他家的,不过既然你回来了,我当然要跟你一起吃。”
“好!”林小燕很高兴,又叮嘱了丈夫多买些,才拉着柳桥进屋子,两个孩子被林贵照看着,一进了屋子,林小燕便跪在了柳桥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柳桥一惊,“快起来!”
“阿桥!”林小燕却坚持,“当年我就该这样做了!阿桥,对不起!”
“小燕……”柳桥看着她,“都过去了。”
林小燕落了泪,“阿桥,我差一点都毁了你……”
“真的都过去了。”柳桥弯腰扶起了她,“起来吧,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这般做什么?”
“阿桥……”
“你现在过的好就成。”柳桥打断了她的话,“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林小燕看着她,“你放心,我现在过的很好,孩子的爹对我很好,两个孩子……也听话!阿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恐怕……阿桥,谢谢你!”
“过好就成。”柳桥笑道,“好了,别这样了,要是你孩子跟夫君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阿桥……”林小燕却压不住激动,“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不仅仅是为了如今的平静日子,更是为了你还愿意跟我说话,还愿意见我!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日她说再也不想见到她的话!
“阿桥,谢谢你!”
……
柳桥没有去林家声家里用午饭,而是在林小燕这边用了,林小燕平静下来之后便说了这些年的生活,起先日子过得有些清苦,她也听了她的话,一开始没有将那笔银子拿出来贴补,而是跟着夫家一起吃苦,日子虽然过得苦,但是却很平静,很快,她就有了孩子了,而这时候她便得知了易之云出事的消息,赶回来的时候,柳桥却已经离开了林家村,而且好些年没回来。
她生下第一个儿子的时候,小叔子也娶了媳妇了,新媳妇进门便闹分家,她夫君不愿意,可是闹不过弟媳,最后婆婆也同意了,就分了家,因为婆婆选择跟小叔子,他们便没有要家里的田地,几乎是净身出户。
“那时候我们除了一件茅屋之外什么也没有,我便拿出了嫁妆,想买些地做些小买卖好过日子,可是他却不要,说养家是他的责任,不要我的嫁妆……我怎么劝也不听……不过我也很高兴……阿桥,你说的对,男人就是要有担当!那一年我们过的很苦很苦,后来是爹看不过去了,才搭路子给他找了一个活,每次种的粮食都给我们送去……他起先也是不想要的,后来我爹骂了他一顿,他才要,不过还是发誓说将来一定会给我爹养老送终,还有……如果我生了第三个儿子,就让他跟我爹姓,让我爹后继有人!”
说完,摸摸肚子,“再过几个月,如果还是个儿子的话,我爹就能有人传香火了!”
“你又怀上了?”柳桥诧异。
林小燕点头,“嗯!”
“身子吃得消吗?”柳桥蹙眉。
林小燕笑道:“原本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的,才给老二断奶没多久,可是有了,自然是要生的!阿桥,你跟易家大哥也要尽快送生孩子!只要有了孩子,日子才会好过起来的!”
“你现在的日子好过得去吗?”柳桥没有回应她的话。
林小燕点头,“他在做工,爹也给我买了几亩地,我打算过年之后用我的嫁妆起一间新屋子,这次我们回来除了看爹,还有……看看能不能见到你之外,就是要让爹说服他让我用嫁妆起房子!我不怕跟他吃苦,可是孩子多了,总是要住的地方的!”
“那就让你爹好好的劝!”柳桥笑道。
林小燕噗嗤一笑,“他啊,就是不让我爹骂一顿身子就不爽快似得!明明最后也都是要听我爹的,可开始还是要扛着!”
“好好说吧。”柳桥笑道,“男人都是这样这样的。”
“嗯。”林小燕笑道。
柳桥在林小燕家里用了午饭,下午,又继续聊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林小燕精神撑不住了,才离开,虽然无法回到当年的亲近,但是这样也好,这样便好。
每个人都走上了自己的人生轨迹,有着自己的人生阅历,只要大家都过的好,便好。
离开了林小燕家后,柳桥亲自去跟林家声道了歉,这才离开林家村,而这一次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
回到了城里的美食坊,柳桥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阿瑀?!”柳桥诧异不已,“你怎么来了?”
萧瑀笑道:“来陪嫂子过年。”
“什么来陪我过年?”柳桥失笑,“你不去京城过年,也不在彭州,跑来我这里陪我过什么年?年后还要会试了!”
“以前我不都陪嫂子一起过年的吗?”萧瑀笑道,“怎么?今年易大哥回来了,嫂子就嫌弃我了?”
“说什么话了?”柳桥佯怒,“我是为了你好!”
萧瑀笑了笑,“我回了京城一趟,也见了易大哥,这回我来,也是受了他的嘱托。”
柳桥挑眉:“怎么?他派了一个人来监视还不够,还将你给弄来了?”
“嫂子还在生气?”萧瑀笑问道。
柳桥没回答,倒了一杯热茶喝着,“说吧,他让你来做什么?不会只是来看我有没有跑吧?”
“还是嫂子了解易大哥。”萧瑀笑道,随后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盒子,“我来送礼的。”
柳桥一愣。
“易大哥让我带给你的。”萧瑀将盒子递了过去,盒子不大,就巴掌大小。
柳桥接过,打开一看,却是一个翡翠玉镯,愣了下来。
“易大哥说之前那个碎了就碎了,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萧瑀道,眸色有些幽深,“从今日开始,这就是你跟他的易家的传家镯子。”
柳桥抬起头,“他真的这么说?”
“嗯。”萧瑀点头。
柳桥笑了笑,拿起了那镯子仔细看了起来,“看来这些年他真的混的不错,好东西一拨接一拨的。”
“嫂子要戴上吗?”萧瑀问道。
柳桥看了看他,抬手,将玉镯套入了左手,“好东西当然要了。”
萧瑀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什么。
“既然来了,那就一起过年吧。”柳桥道,“正好也商量商量酒坊接下来的走向,我这段时间也做了份计划书,你过过目。”
“好。”萧瑀点头。
次日,两人便启程返回州府,萧瑀一直待到了十五才启程前往京城,期间两人商定了酒坊未来的五年计划。
而在萧瑀离开之后,柳桥也开始动手调整美食坊经营,人员调动,资金整合,美食坊成立十一年之后第一次大范围的调整,而这一次的调整难免造成人心的浮动,为了安抚人心,柳桥也做了不少的措施,发了一大笔的福利。
这般忙碌,转眼便入夏了。
而这时候,夏深也坐不住了,因为再不启程去京城,便赶不上易之云中秋的最后期限,可是柳桥却似乎没有了这件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