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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大年初二才得知遭灾地方起暴~乱之事,距离要走的日子很近,留给他们考虑的时间非常少。沈老爹怎么着都当了两年族老,不可能只顾着他自己一家,当天下午他就把这个消息告知给村长和其他族老知道。
很快,村里的钟就被敲响。
各家户主急匆匆离开家门,在祠堂前空地上集合。
村长站在台阶上,三言两语就将事情通传下去。
原本安静的场面瞬间变得嘈杂喧闹,近两百个人神态不一,有苍白着脸抿着唇不发一言的,也有对此不以为然的。
“安静,有想走的最迟初十晚上报到我这里,十一我就带人去县衙办理路引。”村长顿了顿,接着说道,“大家都知道,人一多,路引就没那么好办,必须找关系托人,时间会比较长,丑话说在前头,过时不候,到时候再改主意,没路引在身被人当成流民抓起来我可没办法。行了,就这样,都回去好好想想。”
人群顿时作鸟兽散。
广延村除了同样旱情严重之外,就一户人家遭小偷光顾,粮食几近被搬空,其余村民生活其实跟平常时候没什么两样,就是需要节衣缩食。他们对未来或许惶恐不安,但远没到举家搬迁的地步。
很大一部分人则是想走也走不了,他们没有车驾代步,粮食衣物之类带不走多少,离开家等于多年心血一朝尽毁,没钱没粮,即便走了日子也一样艰难,并不比留下来要好。那还不如就守着家,至少这里是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邻里间也能有个帮衬。
人离乡贱,灾民暴~乱又离他们太远,村民不愿意离开很正常。
第二天晚饭后,沈家大人都留在堂屋,没有回房。
“事关重大,都说说自己的看法。”沈老爹环视一圈,见众人目光都放在他身上,这才开口。
“我赞成离开,不过这个时候走是不是不太合适?”沈家海作为他这一辈的老大,历来都是第一个发话。
他这话没错,今年虽然雪少,不妨碍行路,但气温还是跟往年一样低,土冻得非常结实,路边枯草上都带着冰碴子,屋檐也挂着冰凌,风呼啸而过时,人都忍不住打寒噤。
这确实不是长途跋涉的好时机,但也不是没有好处,天寒地冻,灾民都找地方躲起来,路上碰到难民潮的几率很小,安全比较有保障。
“老大,这点不用考虑,我们没得选择,要么跟着广林他们南迁,要么留下来,见势不对时再跟着村民一起走。我们不可能带着大批粮食单独上路,那跟将肉骨头扔进饿狼群中有什么区别?”沈老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心中很是感慨。这是他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若不是逼不得已,他真是一点都不想离开。
见大家都将视线放在他身上,沈家湖忙开口说道:“我听爹的,是走是留都没意见。”
沈老爹侧头看向沈家河:“老三你呢?”
“我跟天林都赞同走。”
“我也是。”沈家溪也跟着附和。
“好,既然决定走,那别的咱都不考虑,接下来就来说说怎么个走法。”沈老爹一锤定音。
这下子堂屋就热闹了。破船还有三千钉,沈家虽说不上富裕,却也不是穷得叮当响,一大家子十九口人,这家什岂是两辆车驾就能装得下?怎么选,可就成了一个大难题。尤其是沈家家底也是近两年才厚实起来,俭省日子过惯了,真是这个舍不得,那个不忍丢,商量来商量去,也没能得出个结果。
方天林没有参与进去,一直竖着耳朵仔细听,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方才发表自己的意见:“爹,我觉着粮食只需带上够我们两三个月吃的就行,良种能带多少带多少,带不走的就跟亲朋好友换,余下那些全卖掉,换成现银带在身上。”
顿时,堂屋内鸦雀无声,众人都震惊地看着方天林。
“老三媳妇,这能行?”沈老爹半晌才回过神来,迟疑着问出口。
“没有其他办法。”方天林眼神一暗,他也想将整个家都搬走,只是谁都知道这不可能,“路上没准会状况百出,我们得把人手都空出来,不能肩挑手扛的上路,”
众人一时全都默然,方天林说得的确有道理。但知道归知道,要真按方天林说的做,那至少得卖掉一半多粮食,这谁能下得去手?如今这样的世道,粮食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那可是保命之物,别人往家里搬都来不及,谁会舍得往外卖?没看粮价一天比一天高吗?现在卖掉,再买回来可就不是一个价了。
“我觉得天林说得有道理。”沈家河的发言打破了一室沉寂。
沈家溪白了他这个双胞兄长一眼,要不要护媳妇护得这么明显?
方天林说话一向挺管用,他说的大家虽然不甚赞同,但至少会去思考这么做的可行性,而不是一上来就予以否决。
见众人一脸不舍的样子,方天林只好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要不这样,粮食以小麦和玉米为主,全磨成粉,这样能多带不少。至于良种,地瓜土豆又重又占空间,就少带一些,够种个三五亩地就行。我听说南方那边地价高,以我们家的家底,恐怕连买十五亩地都够呛,良种占不了多少地方。”
众人一听脸色立刻好看许多。土豆地瓜之类不经吃,一餐吃个一两斤都很容易,要是换成面粉,一个壮劳力一天吃一斤差不多就够了。沈家人口是多,但近半都是小孩子,一车粮食够他们吃个半年。这么一盘算,在场之人安心不少。要是像方天林之前说的那样,只带够吃两三个月的粮食,那实在是让他们心难安。
“爹,粮食要带一车,另一车既要放被褥等行囊,又要坐人,地方怕是不够,要不再买一辆牛车?”沈家溪眉头紧蹙,他怎么算都觉得安排不过来。
“你嫌钱多还是咋的?”沈老爹觑了小儿子一眼,“就这么挤着吧。鸡场那边总共就赚了百多两银子,现在我们要去陌生地方安家,到处都要用钱,再买辆牛车怕是会更捉襟见肘。”
方天林倒是觉得这个方案可行:“爹,牛车买了可以再卖,实在不行还能拉人或者租出去耕田,一点都不浪费。”
“爹,你看三嫂说得多好,咱就买了吧。”沈家溪腆着一张脸说道。
沈老爹微一思索,便答应下来。他们这次是远行,估计少说也得走个上千里,两辆车确实有点不够用。自家孩子自家疼,平日里走个个把时辰,谁眼睛都不带眨的,但要不停歇走上十天半个月,怕是脚都会磨破一层皮。既然买牛车并不会浪费,他自是乐意顺着他们。
又商量了一会,众人散去。
接下来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若只他们一家离开还好,要是还有人跟他们一起上路,那沈家就得多看顾一二,毕竟这事是他们牵头。
因着外面不大安生,沈家河四兄弟都是统一行动,先是去通知沈杜娟一家,接着将几个媳妇家里也都跑了一遍。
待亲戚都知会过后,沈家开始卖粮换粮,家什能换成钱那是最好,卖不掉就留着送人。
“村长,你怎么有空过来?快,进堂屋坐去。”沈老爹一见来人,忙放下手头的活计迎上前去。
“是这么回事,你不是定下要走吗?你爹娘可还在,我看他们并不打算离开,你哥找到我头上来,想让我出面同你要养老钱。”村长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要多少?”沈老爹当然不可能没考虑到这点,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去处理此事,毕竟三弟那边还没决定好。
“算上丧葬费,一共十两或者两千二百斤粮食。”
这次大伯家倒是没有狮子大张口,现在银子不值钱了,粮食价格疯长,原先地瓜土豆只要两三文钱一斤,现在涨到四五文,且还有继续上涨的趋势。
当然,即便大伯家没有漫天要价,也比正常价要高一些。沈老爹没心思同他们计较,再怎么说那都是他的爹娘,要不是世道不对,他定然要为他们养老送终,如今他这么一走,怕是连两老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多给一些也是应当的。
见沈老爹爽快应下,村长便说起另外一事:“你家跟周毅和张亭有来往吧?”
沈老爹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想办路引的人不少,不过……”村长略一停顿,还是把他的猜测说了出来,沈家人可不好糊弄,他们都快走了,实在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招惹他们,“我瞧着报上来的人家多数都没动静,怕是只想办路引,并不愿意跟你们走。”
“那村长的意思是?”沈老爹明白这是村里人起了占便宜的心思,办一次路引,就要打点一次,这次大家一起办,那这个钱就能省下不少。他并不介意村民这点小心思,过日子可不就是精打细算?
“那么多人一起办路引,就我在衙门那点路子,很难批下来,你家和周毅他们有交情,能不能走走关系?”说起这个,村长一张老脸都微微发热。
“行,没问题,不过到时候得多找些人手一起去,我可不想老大他们出事情。”沈老爹想着办这事并不怎么费劲,便答应下来,只是末了还是加了句,“这事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成,若是不成可别怪到我家头上。”
“这个当然,那就这样说定了,十一那天一早就去。”说完,村长便告辞而去。
沈西家。
“老头子,你到底怎么想的?”温氏心神不定,走还是不走,真是个两难的选择,这两天她都快被这件事情折磨疯了。
“我这不是正想着吗?”沈西也很烦躁,头发估计又多白了几根。这可是关系到一家老小的大事,岂能儿戏?
“那行,你慢慢想,我睡觉了。”温氏闭上眼睛,结果心里搁着事,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迷糊过去。第二天醒来,她感觉整个人都疲惫得很。
“我不管,走也罢,留也罢,今天必须把这事解决了,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温氏给坐在对面的爷仨定下最后期限。
沈西父子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堂上静得落针可闻。
沈家豹受不了这种气氛,掏出一枚铜钱,在桌面上转起来,见正面朝上,当即大声说道:“天意如此,不如我们就跟二伯他们走?”
见小儿子行事这么随意,沈西瞪圆了眼,没好气地盯着他说道:“事情有你这么办的?”
“怎么不能?”沈家豹说得理直气壮,“我这不是想破了脑袋都下不了决定吗?这不老天爷帮我做了决定,反正我的意见就是这样,爹和大哥看着办吧。”
沈家虎想了一下,也从兜里拿出一枚铜钱,大力一拧,铜钱转得飞快,等它静止下来后,好巧不巧,也是正面朝上:“爹,果然是天意如此。”
“你,你们!”沈西都快被两个儿子给气死了,话都说不利索。
反倒是温氏一扫之前的愁容,笑得前俯后仰。
笑够了,温氏提议:“老头子,要不你也试试?”
沈西背过身,他现在都不稀得搭理这娘仨。
“老头子,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是说真的。你看,旱情这么严重,可不就是老天爷在发威?既然你怎么都决定不下来,那何不跟着老天爷的示意走?”温氏正色说道。
心里斗争了半天,沈西最终也臭着脸开始摆弄铜钱。似乎真是老天爷开脸,他们父子三人,一连扔了三次铜板,每次都是正面朝上,他家的未来自此定下。
“什么,十两?我家可拿不出这么多!”一个烦恼刚解决,紧接着又来了一个。得知养老费数目,温氏怒目圆睁,声调陡然上扬。虽说现在银子不值钱了,可银子并没有因此变得好赚,要这么多简直就是在要她的命。
沈东估计也清楚沈西家的家底,最终两家一番讨价还价后,定下七两。
正月十一,清晨,广延村村口就聚集了二三十个青壮,各个手里拿着扁担棍棒,猛一看像是跟谁有仇,纠集在一起要去跟人去打架似的。
家里不能没有人坐镇,这次只方天林沈家湖跟沈家溪三人去阜阳县城,沈家海和沈家河则留下看家。
前面一段路大家都比较熟悉,等到出了裕丰镇的范围,拐入通向阜阳县城的官道后,有不少人开始东张西望。村民难得去一趟县城,这次来也算是开了眼界。可惜,他们来的不是时候,现在是早春,连点绿色都见不到。
方天林坐在牛车上,不断打量四周。他听说靠近阜阳县城一带灾民不少,但一路走来并没有碰上几个。或许是现在气候严寒,官道上行人不多,灾民自然就少。
不过每次见到,都让人觉得特别心酸。单薄的衣衫,冻得通红的手脚,这都不算什么,最惹眼的是那瘦得皮包骨的身形。
方天林虽然同情他们,却也仅此而已。他不是救世主,救不了那么多人。
越靠近县城,这种景象越普遍。到了县城门口时,情况与方天林上次来时大不相同。墙根下临时搭建了不少棚子,里面或坐或躺满了衣衫褴褛的灾民。
交了入城费,一行人兵分三路,沈家湖跟沈家溪去布店找薛广林,方天林跟村长则带着一个人直奔县衙,剩下那些人就留在城门内茶棚中等候。
村长常来这边,塞了门子几个铜板后,立刻有人将他和方天林往里头引。
“这么多?”周毅大致翻看了下户帖,有些为难。
方天林并不想给他添麻烦,挑出其中几份说道,“这些一定要弄到路引,其他你就看着办,能办多少是多少。”
“行,那你们等等,我去去就来。”周毅也不多客套,将人留在偏厅由张亭招呼,便疾步离去。
“张差爷,我带了些山货过来,不过不好往衙门里送。你看是你出去拿,还是给你和周差爷送家里去?”方天林笑着说道。
托人办事不好空手上门,山货只是摆在明面上的,下面放着的鸡蛋和一块羊肉才是重头戏。
“我一会叫人来拿。”衙门里熟人太多,张亭可不想把好东西全便宜别人。
衙门有人好办事,几人没聊多长时间,周毅便带着一撂户帖路引进入偏厅。
“就办了这么多,你看看。”
方天林只看了上面那几份,见他指明的那些全都办下路引,便笑着向两人告辞。
周毅跟张亭将他们送出门,收下方天林送的礼,让候在一旁的小厮直接拿回家。
事情已经办完,方天林跟村长不再逗留,立刻朝茶棚子走去。两人到时,沈家湖跟沈家溪已经在座。
回程路途一帆风顺,估计是二三十个青壮一溜排开,架势很是唬人,加之身上又没有带什么东西,没人愿意招惹。
之后几天,方天林把三胞胎在制作初级能源晶时弄出的一应物品,全都收进空间莲台,其中就包括那个多功能煅烧炉,至于其他,他暂时没动。
很快便到了正月十七。
一大早,沈家就忙开了,一件件打包好的物品被搬上车,检查无误后,院门合上,正要落锁,方天林忙拦住:“大嫂,我落了件东西,你先走,我马上过去。”
“那成,我走了,你也快点,可别耽误了出发的时辰。”
“好。”
方天林将院门拴住,回房把两个樟木箱收进空间中。这可是他的“嫁妆”,得好好保管。转了一圈,见再没遗漏,他当当即转身朝村口走去。
长途奔波没有车驾不行,这次跟着沈家一起走的除了三叔家之外,还有另外三家人,无一例外都至少弄了辆牛车。其中只有一家是原先就置办好,其他三家人都是这几天才购置,用的当然是卖地卖房的钱。
沈家也将房和大部分地都卖了,只保留了小树林子。现在这个时候显然不是卖地的好时机,买主将价格压得很低,沈家也只能认下,总比一文钱都得不到要好。
等所有人都到齐后,队伍开始缓缓启动,车轮压在枯枝败叶上,发出簌簌的响声。
沈杜娟一早就带着丈夫孩子等在路口,抻着脖子不断张望。
“娘,那是不是外公他们?”小孩子眼尖,伍斌最先发现车队。
“应该是。”沈杜娟眯起眼睛,不是很确定地说道。
“外公,外公!”伍斌蹦跳着上前,笑得一脸灿烂。
“咦,我好像听到小斌的声音。”沈老爹掀开车帘一角,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小身影,“小斌,你怎么过来了?”
“外公,爹娘他们都在路口那,我们要跟您一起走呢!”
沈老爹听了不但没有欢喜,反而一脸凝重:“是不是你家里出了什么事?”
“没有,就是前两天我们村有强叔他们外出的时候,不但身上东西被抢光了,连人都被打了一顿。刚买的粮食就这么全没了,阿公就改了主意。”
“那怎么不派人来知会一声?要是我们提前走了呢?”沈老爹显然对这样的做法很是不满。
“外公,阿公也是昨天才下的决定,来不及通知您呢。”
听了外孙这话,沈老爹心里舒服许多。他微眯起眼朝路口那边张望,眼里带着丝疑惑:“小斌,你阿公他们呢?怎么就只有你们几个?”
“阿公阿婆在卖家里那些零碎东西,二叔他们在检查行囊,应该很快就好。”
“真是个小机灵鬼。”沈老爹招了招手,“上来。”
车队再次启动,等到路口那里才靠边停下。
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伍家所有人才到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