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八章、夜飞鹊,沧波坦荡抚尘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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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五八章、夜飞鹊,沧波坦荡抚尘埃(上)

    年一过完,就是春播,继而是夏季防涝,陆子诺忙得脚不沾地,终是立了秋,才得以稍喘的机会,可八月初九便是楚州的解试了。

    八月初五,陆子诺送了本县参考的生员上船,前往山阳的贡院,回来之后,笑意满满。莫洵看着她高兴,便多问一句:“怎么?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对啊!”陆子诺一摊手,笑眯眯从莫洵手里抢过茶壶,给自己斟一盏茶:“而且,来楚州的主考官是翰林薛清泉。这位薛主考,据说是公正严明,铁面无私,有他看着,这楚州的解试,定是不会出问题了。”

    “你可别想着偷懒,我听说各县参加今年解试的生员不少,你这淮安可会有中举的?”莫洵轻轻弹一下她的额头。

    陆子诺捂着额头不满道:“这不是特别想忙里偷个闲吗?不过说起来,我淮安的生员,个顶个的优秀,且勤奋好学,这备考的氛围啊,啧啧啧,十分浓厚。比我当时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莫洵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跟着一笑:“你当初有多认真?”

    陆子诺吐了吐舌头,又有些怅然若失:“挑灯夜读,没日没夜,那几本书都翻烂了。唉!一开始也不是这样,如果没有他的一番痛骂,也就没有当时苦读的我,也就没有今日的我,可是那人又在哪里呢?”

    “总有悲欢离合,别伤感了。对了,只听你说了主考官,那副考官又是谁?”

    陆子诺叹道:“倒是个熟人——崔岩。”

    莫洵微微点头道:“果然是个熟人,如此一来,你反倒是不能掉以轻心了,这个崔岩让人猜不透,还是多加小心为妙。”

    “嗯,”遇见正事儿时,陆子诺从来精明得很:“吏部尚书换了人,去岁走过何玄门路的人应是不少,还不知会不会有什么风波,我已和欧宇、天铭他们叮嘱了,会留心的。”

    莫洵一点头道:“但愿一切顺利。”

    说来也巧,许是应了那句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又或是天不遂人愿,谁又能想到解试的第一场就出了事。

    第一场解试一完,就有消息传回淮安,说是今年的试题极难,比往年的试卷要难出一倍不止,不少氏族子弟怨声载道。

    陆子诺听了,也只是冷哼:“考题难了就埋怨,还不是平日里没有好生做功课?从来都是会者不难。”

    莫洵微微摇头,隐约觉得此次的解试未必太平。

    果然,三场解试考完,整个楚州都在讨论,就像是投下的一颗暗雷,让人人心惶惶,而八月十八的放榜日,这颗暗雷炸开了一片,让整个楚州都陷入了一片慌乱。

    陆子诺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洗漱,倒也不见惊慌,毕竟,这三场 考试的试题,她都看到了。

    初场的3道四书题和4道经义题并不偏,十二日的第二场,试题是九经一道,并试诏、判、表、诰一道,题目出得有些新意。十五日的第三场,试题是5道时务策,这倒是比之以往要多了两道。

    所以,试卷并没有众人想象的那么难,只不过,一来,原本的解试是本州府自己出试卷,而此次不同,是由京城直接发过来的试卷;二来,因着吏部尚书何玄的倒台,牵连了不少地方官员调任,官员们已经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于是,便认真做事,故而这次的解试,倒当真是最公正的一回了。

    陆子诺生怕是只有自己觉得这是常态,便私下里与几个国子学的旧友谈论起此事,刘天铭等人都一致认为这次试卷并无什么不妥。

    旁的倒也罢了,关键就是今日放榜,楚州中举的十人中,竟只有一人是士族子弟,其余皆是出身寒门,这不仅让士族子弟不满,整个士族阶层都是极为震惊。

    陆子诺来到县衙门前的时候,刘天铭也来了,看着陆子诺,不由长长一叹。

    “天铭,这是怎么了?”

    “子诺啊,你说,这首次尝试正规的解试,便会这样败了吗?”

    陆子诺微微皱眉,但极为坚定地说:“不会!”

    其实,她的确曾经想过,朝廷是否应该徐徐缓之,慢慢渗透这样的考试改革,可后来在与莫洵聊到此事时,莫洵却说:“现在不仅是楚州,各地都因是自己州府出卷,达成了一种只有士族子弟才能通过解试的机制,这根本就是一颗毒瘤,渐渐的消炎已经于事无补,不如直接一刀挖去,痛是痛,只是如果扛住了,便是胜利。”

    刘天铭看到陆子诺的坚定,有些期待,却又怕是十足的失望,微微带了惧意说道:“你还不知道吗?士族子弟们已经去了文庙哭庙,还有人抬了财神去府学游行示威,这,这应该是暗示考官收受贿赂!估计京里很快便会派人下来彻查了!”

    “彻查就彻查,这有什么关系,不做亏心事,又哪里怕他们这些鬼来敲门。”杨欧宇刚走进来,便接话到。

    陆子诺亦是微微皱眉,不明白刘天铭到底担忧个什么,刘天铭微微叹气道:“听闻,每次上头来人,哪里是来彻查,就只是来扣个帽子罢了。我与子诺、欧宇都是第一次来地方任职,自是不知其中深浅,所以才有所畏惧。”

    “天铭所虑也是有道理的,只是如今这事儿,并非是考卷出了问题,而是这些士族子弟惯性未清,不习惯罢了,早晚都要有这么一年,这么一招,而且,既然试卷是京城统一下发,想来大晟十道三百六十州,出现这样状况的就绝不是我们楚州一州,所以,我们还是再看看吧,未必会派人来查。再说,解试是在山阳,那里才是楚州的治所,天铭就担心到咱们淮安了不成?”

    “因为咱们淮安此次中举的有六人!十人中占了六席,且皆是寒门子弟,可喜可贺的同时,也让人担忧。”

    陆子诺凝眉,这比例确实高了些,便问道:“都有谁?”

    “解元便是咱们淮安的,祝玉山!还有刘枝语等人。”

    “解元是我淮安的,这个值得庆祝,走,文庙前放炮去。”陆子诺的淡定,让刘天铭多少有了点信心,杨欧宇本就没把这个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