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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偃珺迟一愣,后又对回话那人点了下头,并不多言,侧头对身旁的谢胤道:”我们出去吧。”
谢胤跟着偃珺迟出了”贮水室”,在偃珺迟身边道:”我把给我的水也分一半给珺姐姐好了。”
偃珺迟道:”不用。”
谢胤笑道:”我本用不了多少。洗脸时,脸一抹便是了,不像你们女子。另,沐浴时,用水亦少。这一路行来,还曾数日不沐浴。”
偃珺迟忍不住笑,睨了谢胤一眼,”行路时是迫不得已。你别再说了,也不怕外人听见。”
”我坦坦荡荡的,被人听见了又如何?总之,我用不了那些水。珺姐姐让我照顾一回又如何?待将来见了二哥,我也好邀功。”谢胤嬉笑道。
偃珺迟瞪着谢胤,好端端的,他又提二哥!她不悦低道:”我与二哥又不相干!你和我如何,去向他邀什么功?如此鸡毛蒜皮之事,不要再说了。”
”从小到大我都是这般去向二哥邀功的啊?”谢胤道。
”没有二哥,你还会不会唤我一声‘珺姐姐’?”
”没有二哥,我唤了‘珺儿’便无人斥责我了。”谢胤打趣道。
”以长幼之序论,你在你父皇跟前这样唤,看是否有人斥责你。”
谢胤叹息一声,”罢了。如今我一提二哥你便生气。”
偃珺迟蹙了蹙眉,不再同谢胤多说,加快步子去寻谢琰了。谢胤只得快步跟上。
此刻夜色浓郁,屋檐下的灯笼发出暗淡的光,照在一前一后而行的两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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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琰正对常飞吩咐明日去鲁宫的事宜。听有人报”十一殿下、珺玉公主到”,又吩咐了常飞几句,才让他退下。常飞转身离去,正好见到偃珺迟与谢胤并肩而来。他向二人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谢胤与偃珺迟对谢琰纷纷唤了声”四哥”。谢琰点头,看向偃珺迟,问:”休息好了?”
”嗯。”偃珺迟道:”明日几时去鲁宫?我方才仿佛听见四哥对常将军说去鲁宫之事。”
”辰时三刻出发,珺儿能起么?”谢琰知她惯常晚起,如今又舟车劳顿,还因此晕厥,故而有此一问。
偃珺迟道:”自然能起。明日时辰一到,我们一同出发便是。”
谢琰似是不信,淡笑了一下,却未再提此话,而是对偃珺迟与谢胤二人道:”我们去用晚膳吧。”
晚膳摆在长形方桌上,因谢琰吩咐要节约用水,桌上菜色简单,三人只有四菜一汤。偃珺迟几人一人一方。谢琰在她左手边,谢胤坐于她对面。偃珺迟想起方才之事,对谢琰道:”四哥,我方才路过贮水室了,多谢四哥。”
谢琰尚未出言,谢胤半是认真半是打趣道:”四哥照顾珺姐姐,珺姐姐称谢。我欲仿效四哥,珺姐姐却拒绝,还惹来珺姐姐……”
偃珺迟睨了谢胤一眼,谢胤立即住口。谢琰道:”十一说得对,珺儿不必谢。”
偃珺迟与谢胤同时一愣,他们二人之言可不是谢琰话中之意。不过,便似偃珺迟对谢胤所言那般,此时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故而未再多提此话,而是问谢琰,”鲁国可有会观测天象之人?可知鲁国何时有雨?”
谢琰道:”我至鲁国多日,鲁国未曾有人知晓天象。”
那便是不知何时有雨了。远水终究不是长久之法,鲁国要开始下雨了旱灾才算过去。谢胤道:”若不是太史令年迈,又卧床多日,我定将太史令带来。”
这也是谢琰与谢弘都不曾让太史令同行之因。谢胤又道:”四哥,珺姐姐,待我回到天都皇宫,定要向太史令学习如何观测天象。”
偃珺迟笑道:”这倒是件不错的事。十一,你幼时常常逃课,如今倒是懂事了。”
此话一提,谢胤便与偃珺迟说得起劲了。谢琰缓缓夹了一道菜放在偃珺迟碗里,道:”别光顾着说。”
偃珺迟谢过谢琰,又与谢胤打趣几句。饭桌之上,唯谢琰一人少言寡语,一边吃,一边听二人说。幼时,他与人并不亲近,偃珺迟与谢胤所说之事,他只偶尔听人提过,并不甚了解。此番听来,他竟遗憾当初与偃珺迟及众兄弟疏远,少了许多他能参与其中之事。而那些事,似乎都有二哥的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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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偃珺迟是被谢琰遣去的侍女唤醒的。而她昨日信誓旦旦地对谢琰道她能起。偃珺迟整理好自己后,走出驿馆,谢琰与谢胤二人已在外面马车旁等着了。偃珺迟走过去,不太好意思地看了谢琰一眼。谢琰面色如常,并无取笑她食言之意,而是侧身让开,让她先上马车。谢琰与谢胤随后也上了车。
到了鲁宫门外,早有鲁王、鲁臣们迎接。偃珺迟与谢琰、谢胤被一路引至设宴的宫殿。
宴席之上,鲁王对偃珺迟向鲁国医者传授治暑热之方甚是称道,诚心感激了偃珺迟一番。鲁臣亦大赞偃珺迟所作所为,都道,在大周朝,从未有过像偃珺迟这样的公主。偃珺迟都谦虚回应。众人又记起偃珺迟的父亲偃光,感慨偃大司马大将军之后亦巾帼不让须眉。这一番宴席上,竟多是对偃珺迟的溢美之词。而偃珺迟自认不如父亲的万分之一,且又想念起从未见过面的故去的父亲,难免一番追思感伤。好在谢琰又提起鲁国旱灾了。
”如今只求早日下雨,鲁国之灾便迎刃而解了。”鲁王道。
众臣附和,并有鲁臣提议设坛祭祀,以求雨。此言一出,喧嚣的宴席顿时安静下来。有史以来,设坛祭祀,祷告求雨之事多有记载,更有甚至天子举国祈祷的,但当今天子登位之初便取缔了此法。至少,在朝廷之中,不再有各国国君举国祭祀、州郡官员举城祷告之事。不过,民间有用此法求雨的不在此例。
然而,这只限于民间,如今已无臣子敢提这样的建议了。闻言,众人都看向谢琰,谢琰沉着脸道:”天子令,尔等都忘了?”
虽已过了二十载,在座诸人未有忘者。谢琰一出,众人赶紧称道:”未敢忘。”
而正在此刻,鲁宫宫人前来向鲁王禀报,称有人自称有求雨之术,欲觐见四殿下与鲁王。鲁王心中一喜,忙问道:”什么求雨之术?”宫人道:”不知。”
鲁王便问谢琰:”不知四殿下是否要见那人?”
众人都好奇是何求雨之术,谢琰却已猜到了一二,淡声道:”巫术?那人莫不是巫师?”
偃珺迟与谢胤都皱了眉头。
宫人回道:”不知。”
鲁王便对谢琰道:”四殿下,不如将此人带上来一问?”鲁王听过巫术,对巫术求雨有所耳闻,但未曾见过。不知巫术是否真能求得雨。但无论真假,见了才知晓。谢琰点了下头,鲁王便命人将那人带上来。
片刻后,一位三十年岁上下的麻衣男子进来,对着谢琰、偃珺迟等人行礼。
鲁王问那人名讳,又问他是何身份。那人自称温怡,懂求雨之术,为求雨解人间疾苦为生。正是巫师之中的一种。
鲁王正要问谢琰是否让此人试试求雨。谢琰却肃着脸道:”将此人关起来!”
众人一讶。自称温怡的巫师跪下慌忙道:”四殿下为何关我?为何不试试?若我能求得雨,岂不是解了鲁国之灾?”
”世上岂有求雨之术?你不过妖言惑众罢了!”谢琰道,又看向鲁宫侍卫,”还不将此人带下去?”
鲁王只得命侍卫将温怡带下去。温怡便大吼道:”四殿下将我关起来,恐怕鲁国百年都不会有雨!”而尽管温怡大嚷,谢琰不发话,无人出声。温怡终是被带下去了。
此事一出,宴席也就此结束了。
而谢琰虽让人将温怡关了起来,鲁臣之中却有人私下议论,说无论巫师是否妖言惑众,试一试也无妨,四殿下的做法或许太过武断了。
偃珺迟与谢胤倒是赞同谢琰的做法。因他们都知这种巫师行的不过是欺骗之术。
而两日过后,鲁国仍未有雨,便有人私下议论,说或许那巫师真能求得雨亦未可知,四殿下不该试亦不试便将人关了起来。
偃珺迟路过驿馆庭院时,听两人如此窃窃私语,不由得皱眉斥道:”四殿下千里迢迢自天都到鲁国救灾,从燕国那里借了水来,解了鲁国燃眉之急,尔等不图感恩,听尔等之言还将鲁国无雨怪罪于四殿下身上?尔等何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言!”
两人不知珺玉公主突然出现,大惊失色,连忙惶恐告罪,”我们不敢!未有怪罪四殿下之意。请公主恕罪!”
偃珺迟怒目道:”尔等既出此言,岂有轻饶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