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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过是在兜售一点可怜的欲望罢了。”
-—周翰
爪哇国立科技大学。
“很抱歉，您又一次没通过答辩。”那个头顶锃亮的胖老头捋了捋脑门上几根发丝。
周翰脸色通红，他一把扯掉领带：“怎么回事，又没通过，你们这群老头是存心的吧，我毕个业咋就这么难，劳资已经延期毕业八年了，同届入学的孩子都四岁了，我还天天泡在实验室里面和实验数据过日子。”
“并不是我们故意为难你，小周，人工智能是本世纪最挑战性的学科，不同于以往的伪人工智能，除了机器学习，你还要掌握哲学，心理学，脑神经科学，任务繁重，你的人工智能作品经过图灵测试，智商和蠕虫是一个级别的，远远达不到毕业要求。”
“蠕虫？我看你们就是一群蠕虫。”周翰怒吼一声，甩门而出，而会议室怀中的几名老教授也是无奈地叹着气。
三十秒过后，周翰又冲进会议室，他忘了把他的作品带回去。
桌子上那个方方正正的黑色小盒子，盒子外面布满了接口。
这是人工智能程序的载体。
不同于经典的计算机冯诺依曼结构，人工智能载体的结构是根据表层意识，潜意识来设计的，最底层的驱动是一种极为复杂的程序模型。
这个模型是由霉国人工智能专家科特兰佩提出的，能够模拟出最原始的过度繁殖，趋利避害的本能，在这个模型之上，再发展出最基本的意识，再往上便能够发展出更为高级的意识。
而人工智能设计便是在此基础上改进。
内行人员称这个黑匣子为“超脑”，周翰她为“凯瑟琳”。
并没有太多含义，就像管理员给自己的电脑命名一样，这台设备的名字就叫做“凯瑟琳”。
周翰打了一辆“飞的”，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他除了靠爪哇大学每个星期给的一点补贴，基本上没有收入，所以只能在生活在城市边缘的铁锈地带-一个充斥着失业者和流浪汉的区域。
周翰躺在床上，点了一只烟，狭小的屋内很快就烟气弥漫。
他没有开灯，猩红的烟头伴随着集聚的烟灰在黑暗中忽闪忽灭。
“凯瑟琳”就放在他身旁。
周翰越想越气；“竟敢说我的人工智能是蠕虫？”
翻来覆去依旧睡不着，未来希望渺茫，难不成自己真的要老死在这个破研实验室里面？
周翰心烦意乱，他起身掐灭了烟头，披上衣服，推开门，皎洁的月关落在他依旧年轻的脸庞上，他下巴上留着青灰色的胡茬。
周翰索性回到了实验室当中，他想着应该怎样去收拾接下来的残局。
实验室所在的大楼依旧灯火通明，看来没法毕业的远不止他一个人啊。
“滴度306实验室开启，欢迎光临，照明系统开启。”
周翰用电子卡开了门，他站在乱糟糟的实验室门前，眼前一片狼藉，各种各样的通讯线盘来盘去，就像是蜘蛛网一样。
实验室最最中央是一个圆柱形培养皿，培养皿中是一团蠕动的肉球一样的物体，像被堆叠在一起的大脑。
肉球是切切实实的生物，有痛楚，有着最为低级的神经反馈系统，凯瑟琳的绝大多数初级情绪都是仿照这个肉球得来的。
周翰将这个将肉球同凯瑟琳的接口连接上，凯瑟琳的工作指示灯立刻闪烁起来。
这时，周翰突然发现了一丝异常，是对面大楼的异常。
对面大楼是高能物理研究实验室，周翰看见正对着他的那面窗户猛地爆发出耀眼的白色光芒。
那白光愈来愈烈，周翰很快便感觉到事情不对劲，因为屋外很快就亮的如同白昼一般。
“不好，出现实验事故了！”周翰心头一沉，此刻他的第一想法便是逃跑，跑的越远越好，对面是高能物理实验室，就是说对面会发生核保，他也完全会相信。
恐怖的纯白色光柱不偏不倚地朝着周翰冲来，周翰双臂挡住脸庞，心中除了绝望，还有对对面白痴的愤恨。
无数高能粒子如飓风一般，从周翰身体中席卷而过。
隐隐约约地周翰只听见了了几个断断续续的句子。
“第234次量子传输实验失败”
“不好，发射器故能，能量超过阈值，无法控制”
“启动应急方案，切断所有电源”
“量子传输设备充能结束，正由设备内部电容反向功能，量子传输设备将在三秒后工作。”
“妈呀快，拿消防斧，把这玩意劈了，快快快，控制不住了。”
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传遍全身，并没有周翰想象中那样痛苦，恰恰相反，一种安详的感觉弥漫全身。
“就这么无厘头的死了吗？可怜我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牵过。”
瑰丽而又奇幻的景象落入周翰视网膜深处，难以形容，周翰感觉自己像一阵风一样，穿透了墙壁，朝着夜空飞去，无数景象扭曲变换，很快，地球的全貌就出现在眼中，而且在不断变小，篮球，乒乓球，豌豆，最后就连万物之盛的太阳，也变成了浩瀚星云中的一个小亮点，此刻，整个银河系的宏图正在向他展开。
周翰虽然是研究人工智能的，但是他对于物理学还是有着不浅的了解，他知道自己随着这团高能粒子风暴以光速向着宇宙深处驶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小时，一年，甚至是十年，一百年。
周翰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之中，穿过摩羯座星系的时候，周翰迷迷糊糊地发现自己身旁似乎有一点异常，可是他的视线却无法移动，他连自己身体存在与否都不能确定。
离子风暴与一个硕大的恒星擦肩而过，巨大的引力使得这团离子风暴发生扭曲。
周翰侧边的视线便显露出来。
周翰吓了一大跳，身旁竟然是一名女子，黑色的长头发将玉体包裹着，她颜容异常精致，双眼微闭，琼鼻红唇，脸庞白净，宛如刚出生的婴儿。
周翰定睛一看，越看越不对劲，这个女子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这么多年他除了卖早点的老阿姨，再也没有接触过任何女性了。
“这这，这不是‘凯瑟琳’中的虚拟人物吗？！”
通常的人工智能系统都会制作一个虚拟引导人物，为了使得人机交互变得更为方便。
周翰直接使用了当下最红的虚拟歌姬“黛西艾薇儿”的人物模型，作为自己设计人工智能的引导人物。
可是此刻，那个由激光投射而成的虚拟人物竟然又活灵活现地展示在他眼前，这怎么能让他不吃惊。
她的躯体是从何而来？周约翰是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他自然不会相信牛鬼蛇神之类的东西，除非自己眼前出她的存在现的东西是幻觉，否则她的存在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解释。
周翰在心底盘算着自己所经历的一切，自己遭遇了量子风暴，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世界了，量子传输能跨越的不仅仅是空间上的距离，现代科学也已经证明，量子传输在时间的尺度上也是唯一的，这也就意味着时间旅行的可能性。
量子传输甚至能够穿越宇宙同宇宙的间壁，这是人类所知在多元宇宙中穿行的唯一方法。
“难道？她是实验室那团肉球同人工智能的结合体？”周翰猛然想到。
但似乎也只能这样解释了，“凯瑟琳”无论是承载在冷冰冰的芯片当中，还是承载在由细胞构成的肉体当中，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但是量子传输一定是双向的，也就是说，发送者和接受者必须同时存在，量子传输才能够进行下去。
“终点在哪里？至少那里不会不让我毕业吧。”周翰无不寂寥的感叹道。
周翰闭上了眼，除了对未知的恐惧，他心中仅剩下一片释然之情，他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一艘小船里，小船在海面上飘荡，无数绚丽的星光就是游荡在漆黑海水中的水母，磷虾，波浪声，海风的咸味似乎正向自己一波又一波地袭来。
凯瑟琳在身旁，似乎是在长眠，两人一同漂向宇宙的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