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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聚福咧嘴一笑,连忙说:“不用麻烦,不用麻烦了。”说着把手里拎着的一个盖着盖子的提篮也递了过去,“这是我家大小子出海的时候淘弄来的东西,昨天回来时给我老头子送了过来。我寻思着反正像俺们这种粗人也吃不出好赖来,所以就给你送来了。凭你的手艺,肯定懂得吃。”
张劲从迎海聚福进屋时起,就对他拎在手里的这个散发着浓浓海腥气的篮子有点好奇,但是碍于主人的身份,一直没有提出来。这下海聚福主动送上来了,张劲也就不客气的接过来,掀开了盖在提篮上的盖子。一股更加浓郁的带着鲜香的海腥味扑鼻而来。
仅仅探头往提篮里扫了一眼后,张劲就连忙重新盖上了盖子,将提篮推了回去:“聚福叔,你还是赶快拎回去吧!这太贵重了,我可不能要。”
两个篮球大小的提篮中竟然满满装着都是足以称得上是珍品的海产,海参、海胆、海蚌一应俱全。更何况就在张劲的一打眼中就已经鉴定出这些海珍品无一不是纯野生海捕,食材等级就没有二级以下的。这一篮子海珍品如果放到深市的市场中,少说也要值上几千块,如果进了饭店上几万也不足为奇。
海聚福见到张劲将提篮推了回来,连忙又推了回去:“有啥贵重的,都是自己家人捞的。再说了,叔还有事情要求你呢!”海聚福虽然质朴,不如在尔虞我诈中摸爬滚打过来的城里人圆滑,但是毕竟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颇懂得些人情世故,知道求人礼先行的道理。
张劲仍然拒不肯收,嘴里说着:“聚福叔,现在我们可已经是乡亲了。有事您说话,我能帮的肯定会帮。但是这些东西你可得收回去,要是因为我帮忙就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别的乡亲不得戳我脊梁骨啊!我还打算在咱们村长住下去呢!”
“这有啥?咱村里一共两条船,哪次他们回来不挨家送点啥的?这东西是自己吃又不是卖到外面,没啥贵重不贵重的。再说了,我家大小子是在船上打渔的不是城里那些大饭店的,就算是卖,这点东西也卖不了几个钱。你收下就是了。不然,叔都不好意思求你了!”
一番推让后,在海聚福已经开始虎起脸,拿出长辈架势的情况下,张劲终于勉强收下了这篮海珍。
把这篮海珍在厨房放好后,回转出来的张劲笑着对海聚福说:“聚福叔,您刚才说找我有事来着?啥事?您说!”
海聚福这才松了口气开口说:“小张啊,听聚礼说你的医术是属这个的!”说着竖了竖自己的大拇指摇了摇后又继续说:“我呢其实也和聚礼一样,几十年的老毛病了。本来这些年过去,忍着忍着也就习惯了,可是前两天下雨的时候,叔这腿疼的只能躺在床上挺尸,却看着聚礼跟个没事人似的还到处乱窜,叔这可就眼热了。不知道你能不能也给叔看看这腿?”
看着海聚福一脸迫切和忐忑的样子,终于弄懂了海聚福来意的张劲哑然失笑:“聚福叔,我还以为啥事呢!这有啥不行的?直接来就是了,我还能赶人咋的?您老看我是那样的人么?”
虽然之前几十年,海聚福曾经无数次的从那种痛苦中煎熬过来,甚至已经对于阴雨天来临时的关节酸痛习以为常,甚至自嘲的说这是自己的‘天气预报系统’。但是当从自己弟弟身上看到从中解脱的曙光,并且从张劲口中听到亲口应允的时候,他还是忍耐不住心底的亟待与激动,嘴角有些哆嗦的语无伦次:“嘿嘿,谢谢,谢谢!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答应了海聚福后,张劲也不拿翘,转身就回到了二楼拿来了那一套数以百计的灸针。唯一不同的是,上次他是从柜子中取出。而这一次他是从《武林三国》带给自己的储物空间里取出罢了。
虽然海聚礼曾经详尽的对自己的这位哥哥讲述过当时施针的过程,但是当海聚福看到张劲手中明晃晃的一把银芒烁烁的灸针时,仍然忍不住有些心虚,狠狠的咽了几口唾沫,却还是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见到海聚福紧张的样子甚至比海聚礼当时更甚,甚至连腿部的鸡皮都有些粟起的感觉,已经可能会影响到自己的施针了。不得已,张劲只好寻了一个话题转移开海聚福的注意力,趁海聚福注意力稍转的时候,把三十六根银针化作三十六道银芒,在眨眼间落到该落到的位置,甚至让海聚福丝毫都没有感觉到针尖入体。
张劲的三十六针灸术依然利落,‘震、颤、点、捻……’等针灸古八法也依然令人目眩神迷的美丽,功效自然也没有偏差。不过也许是因为已经成了一名‘官员’,而疏于劳作的缘故,同日日田头地角‘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海聚礼比起来,海聚福的体质更要差上很多。再加上海聚福的年龄也比海聚礼还要年长个十来岁,关节腔都已经充满积水。所以在张劲的三十六针法施展完毕后,并不能如当初对海聚礼施针的时候一样立即起针,还需要停待一下。
在停待时,张劲一边用酒精棉球擦拭着从通针的针孔中流出的关节腔积水和淤血,一边和受针的海聚福聊了起来:“聚福叔,我看你这关节炎恐怕比聚礼叔的时间还长,估计得有三十五六年了吧?”
听到张劲断言的如此准确海聚福忍不住的再次伸出自己的右手大拇指,一脸的佩服说:“绝了!这时间算一算可不就是三十五、三十六年左右。我这腿和聚礼不一样,他是刚改革开放的时候,为了挣钱,常年打渔风里水里的落下的这病。而我是当年上山下乡时落下的病。”
接着老人的表情变得很复杂,有些缅怀又有些痛苦,本来并不算麻密的皱纹突然变的深刻起来,口气也从之前的赞许变成了幽幽的梦呓:“当时我们三兄弟,只有聚礼年纪小没有去,而我和老二的年岁刚好,谁都没跑了。我去了东北,老二去了云南。我这病根就是当年冰天雪地的开荒冻的。”
说到这里,老汉有些唏嘘,随着竹烟筒的浓浓烟雾升起,笼罩下的脸庞越发显得朦胧苍老起来。
接着还不等张劲开口接下话茬,海聚福深深的叹了口气,像是缅怀又像是庆幸的说:“我这还算是好的,怎么说也是捡了条命回来。我们家老二却……唉……”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张劲这才明白,为啥明明这家里只有哥俩,但海聚福却叫海聚礼为老三。原来海家老二就是当年牺牲在下乡途中知青的一员。
见到海聚福老汉的表情愈发的悲凉,一副愁苦的样子陷入回忆当中,张劲也默然。没有经历过那段岁月的他,甚至都不知道拿什么话去劝慰。
一直到几分钟后,张劲将海聚福腿上的三十六根银针一一起出,海聚福仍然像是一具没有丝毫生气的蜡像一般静默着,气氛依然出奇的宁静。当张劲手机欢快的铃声响起,才算终于打破了房间中几乎令张劲窒息的沉闷。
张劲如蒙大赦般的向海聚福道了声歉,这才端着电话走到一边接起。
“宝贝儿,我是你妈妈啊!”话筒中传来另张劲心底温暖的声音和令他无奈的称呼。
“妈~”张劲的声音因为那个称呼也不禁的开始起腻,如果有旁人看到这个昂藏七尺的大老爷们用这种近乎撒娇的口气,肯定会肉麻的抖落一地鸡皮,甚至会反胃的扮演喷泉也未必。“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您就别宝贝儿宝贝儿的叫我了,你儿子我可都是三十挂零的人了!”
话筒对面的声音依然慈爱而剽悍,“三十挂零咋了?就算你五十挂零,八十挂零,只要你老妈我还没死,你就还是妈的宝贝儿!谁有话说?让他找我来!再说了,你到现在连孩子都没有,照以前的规矩,你连成年都不算!”
对于自己家太后的评价,张劲根本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而且太后更是把话题扯到了自己最最头疼的下一代问题上来,张劲只好动用‘乾坤大挪移’的嘴上功夫,顾左右而言他,“妈,别说我了,说说你好了,最近身体还好吧?有什么开心的事不?跟你儿子我说说,让我也想象一下我以后退休的幸福生活。”
张劲老妈叫李琴,退休前是一所国家重点高中的英语教师,已经算得上是那一辈人中的高等知识分子了。因为结婚晚的缘故,李琴二十八岁才生下张劲的姐姐,三十岁才生下张劲,如今张劲年近而立,而李琴也是年近花甲。这个年纪的人,十分看重一个稳定的工作,一个牢固的饭碗。所以辞职的事情到现在虽然已经快有两个月了,但是直到现在张劲也没有告诉老人家。甚至打算好了,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臭小子,年轻轻的正是闯事业的时候,想啥退休?没出息!”张劲妈妈先是训斥了自己宝贝儿子一句后,才继续说:“你放心,你老妈我身体好着呢!前几天小区里老年人踢毽子比赛,我还得了个第二呢。要不是我的毽子总往地上掉,第一就是我的。”张劲妈妈提起那次‘屈居亚军’的比赛,还有些悻悻然的。
“就是就是,我天下第一的娘啥时候屈居人后过?这次第二不过是老虎打了个盹罢了,加油老妈,好好练习一下,下次再把第一抢回来!我看好你哦!”张劲口气夸张的拍着老妈的马屁。